北京玉淵潭濕地公園鳥類多樣性及季節變化

梁 瑩 孫玉紅* 王占深 鄭 屏 鄭元元 崔多英 紀 翔 郭聞寧

(1 北京市玉淵潭公園管理處，北京 100142；2 自然之友野鳥會，北京 100029；3 北京動物園，北京 100044)

城市濕地公園是城市鳥類重要的棲息地。鳥類處于生態系統食物鏈頂端，對城市濕地生態環境的變化起到指示作用(陳光等, 2015)。玉淵潭公園于2016 年獲北京市園林綠化局批準成為市級城市濕地，并建立濕地保育區。玉淵潭公園不僅擁有華北地區最大的櫻花專類園，也是北京中心城區水域面積最大的城市濕地，承載著行洪蓄水、休憩游樂、生態保護、科普宣教等多種服務功能。公園內豐沛的水源和茂盛的植被為城市中的鳥類等野生動物提供了重要的棲息環境。

北京地區在濕地鳥類分布與資源保護方面已開展過相關研究(趙欣如等, 1996; 楊萌等,2007; 張強等, 2012; 滑榮等, 2019; 范盈盈等,2021)。玉淵潭公園的鳥類研究最早追溯到2005—2006 年(柴文菡等, 2007)，此后就缺少長期持續的觀測報道。10 余年來，公園景觀變化極大，為深入了解公園鳥類資源現狀，以及鳥類與景觀環境、人為因素間的關系，開展玉淵潭公園鳥類調查，為城市濕地公園的保護和管理提供科學依據。

1 研究區概況與研究方法

1.1 研究區概況

玉淵潭濕地公園位于北京中心城區西側(39°55′35″ N，116°19′19″ E),海拔56 m，屬暖溫 帶半濕潤大陸性季風氣候，四季分明，年平均氣溫12.5℃，年平均降水量628.9 mm，集中在6—8 月。濕地公園景觀格局為兩山(南北各1 條東西向山體)、兩湖(東湖、西湖)、一堤(中堤),總面積133.18 hm2，其中水面面積60.76 hm2。公園東北部為濕地保育區，面積8 hm2，其它均為開放區。公園草坪有近40 hm2，綠地率達87%，喬灌比為1:4.4，植被復層結構完整，共有園林植物292 種。全園以落葉闊葉樹為主，櫻花樹最多，近3 000 株。公園水質良好，2015 年部分南水北調的水匯入，水質普遍達到景觀Ⅲ類。園內有多處淺水湖泊及溪流，生長50 余種濕地植物。

1.2 調查方法

調查人員依據公園道路及環境特征，確定調查樣線為“南門-牡丹園-留春園-東湖東岸-濕地保育區-櫻花園-南山觀櫻-南門”，長度4.2 km，并沿這條路線劃分6 個區域(圖1)，各區生境概況見表1。2020 年1 月—2021 年12 月每月調查兩次，于上午7:30—12:00 進行。調查時使用手持8 ～10倍雙筒望遠鏡及長焦相機，以1 ～2 km/h 的速度前進，記錄前方及左、右50 m 內發現的鳥類種類和數量。在湖面水鳥較為集中的區域，采取定點觀察直接計數。

圖1 玉淵潭公園鳥類調查路線及分區圖Fig.1 Transact line and area for bird survey at Yuyuantan park

表1 玉淵潭鳥類調查各分區基本概況Table 1 Information of different sampling areas

1.3 數據處理

鳥類物種分類及地理區系依據《中國鳥類分類與分布名錄(第3 版)》(鄭光美，2017)。鳥種鑒定、居留類型、生態類型依據《北京地區常見野鳥圖鑒》(高武, 2013)和《鳥類學(第2 版)》(鄭光美，2020)。

各鳥類物種遇見率=每種鳥每次調查的數量(只)/調查時間(h)。遇見率大于10 只/h 的為優勢種，介于1 只/h ～10 只/h 之間的為常見種，小于1 只/h 的為稀有種。留鳥的遇見率取全年記錄平均值，候鳥和旅鳥取居留期間的平均值(聞丞, 2014)。鳥類群落多樣性采用Shannon-Wiener指數(H′)，均勻度采用Pielou 指數(E)，優勢度采用Simpson 指數(D)，平均多度的計算為每塊樣地n 次調查總數量的平均數。數據處理采用Microsoft Excel 2019 軟件。

2 結果與分析

2.1 鳥類組成

2020 年1 月—2021 年12 月進行48 次調查，共記錄到鳥類16 目44 科139 種，占北京市有記錄鳥類503 種的27.63%。國家Ⅰ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1 種，為黃胸鹀(Emberiza aureola)； 國 家Ⅱ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18 種，為 鴻 雁(Anser cygnoides)、大 天 鵝(Cygnus cygnus)、 鴛鴦(Aix galericulata)、 花 臉鴨(Anas formosa)、斑頭秋沙鴨(Mergus albellus)、鳳頭蜂鷹(Pernis ptilorhynchus)、鳳頭鷹(Accipiter trivirgatus)、雀 鷹(Accipiter nisus)、 普通 鵟(Buteo japonicus)、紅 角 鸮(Otus scops)、 紅 隼(Falco tinnunculus)、 紅 腳隼 (Falco vespertinus)、燕 隼(Falco subbuteo)、 游隼 (Falco peregrinus)、云 雀(Alauda arvensis)、紅 脅 繡 眼 鳥(Zosterops erythropleurus)、紅喉歌鴝(Calliope calliope) 和藍喉歌鴝(Luscinia svecica)；北京市重點保護野生動物64種。CITES 附錄Ⅰ鳥類1 種：游隼，CITES 附錄Ⅱ鳥類有花臉鴨、鳳頭鷹、紅角鸮等9 種。

從鳥類區系構成來看，古北型88 種，占鳥類種數的63.31%；東洋型22 種，占15.83%；廣布型29種，占20.86%，符合玉淵潭公園所在古北界的動物地理區系特征。從居留類型看，旅鳥最多，為85 種，占61.15%；留鳥24 種，占17.27%；夏候鳥17 種，占12.23%；冬候鳥13 種，占9.35%。

2.2 鳥類優勢種及常見種

通過計算遇見率(表2)可知，麻雀(Passer montanus)、綠頭鴨(Anas platyrhynchos)、灰喜鵲(Cyanopica cyanus)和喜鵲(Pica pica)全年均為優勢種；燕雀(Fringilla montifringilla)在11月至翌年4 月為優勢種；鴛鴦在11 月至翌年4 月為優勢種，其他月份為常見種。珠頸斑鳩(Streptopelia chinensis)、 烏 鶇(Turdus mandarinus)、 灰 椋鳥(Spodiopsar cineraceus)、大嘴烏鴉(Corvus macrorhynchos)、白頭鵯(Pycnonotus sinensis)等11 種留鳥全年均為常見種。家燕(Hirundorustica)、夜鷺(Nycticorax nycticorax)、黃腰柳鶯(Phylloscopus proregulus)等8 種遷徙鳥在各居留期間為常見種。豆雁(Anser fabalis)和達烏里寒鴉(Corvus dauuricus)遇見率雖然大于1 只/h，但只是兩次從空中飛過，并未在園內停留，因此不能算是常見種。其余鳥種為稀有種。

表2 玉淵潭公園優勢及常見鳥類遇見率Table 2 Mean encounter rates of dominant and common birds at Yuyuantan park

2.3 鳥類種類和數量的季節性分布

公園鳥類物種數變化呈較強的季節性(圖2)，春季和秋季為遷徙季，鳥類物種數明顯增加，且春季多于秋季。2020 年鳥類種數最多出現在4 月，為45 種；最少出現在1 月，為25 種。2021 年鳥類種數最多出現在5 月64 種，最少出現在8 月29 種，相較前一年除4 月、11 月和12 月外各月鳥類種數普遍增多。

圖2 玉淵潭公園鳥類物種數月變化Fig.2 The monthly variations of the overall species number of the bird community in Yuyuantan park

2020—2021 年記錄到鳥類總數量分別為11 604只和12 754 只。2020 年1—7 月鳥類數量變化不大，8 月明顯減少，9 月逐漸增多，2020 年11 月—2021年2 月冬季鳥類數量大幅上升，最高值出現在12 月，為1 853 只，與燕雀、麻雀、灰喜鵲、鴛鴦、綠頭鴨等大量集群活動有關；春季隨著冬候鳥的遷飛鳥類數量開始明顯減少，4 月先小幅增加后繼續減少，7 月最低，之后又緩慢上升(圖3)。各月鳥類數量與鳥類種數的變化有一定相關性，但不是非常密切。通過計算公園留鳥的月度變化(圖4)，發現鳥類總數量和留鳥數量變化趨勢基本一致，2021 年2 月和4 月燕雀的大量集群、過境，以及10 月禿鼻烏鴉的大量過境，使得留鳥數量減少的情況下，鳥類總數量得到提升。

圖3 玉淵潭公園鳥類數量月變化Fig.3 The monthly variations of the abundance of the bird community in Yuyuantan park

圖4 玉淵潭公園留鳥數量月變化Fig.4 The monthly variations of the abundance of resident birds community in Yuyuantan park

2.4 鳥類群落多樣性變化

2020 年鳥類群落多樣性指數(H′)值在4 月和11 月出現兩個高峰，4 月最高為1.22 ；7—9 月H′較低，最低為9 月，僅0.97。7—9 月均勻度(E)較低，其他季節變化不明顯。優勢度指數(D)與均勻度指數(E)基本相反，夏季較高。2021 年H′在3 月、5 月和9 月出現3 個高峰，9 月以后維持較高水平，最高出現在5 月為1.29，最低在8 月為1.00 ；4 月H′出現大幅下降，不符合鳥類遷徙特征。D在3 月、6月出現小高峰，最高值在6 月為0.81。E在8 月最高，其他季節變化不明顯(圖5)。

圖5 玉淵潭公園鳥類多樣性指數、均勻度指數和優勢度指數Fig.5 Changes in Shannon-Wiener Index(H′),Pielou Index(E)and the Dominance Index(D)for the bird diversity at Yuyuantan park

兩年中鳥類多樣性與鳥類物種數的變化基本一致，鳥類遷徙高峰影響了鳥類多樣性的季節變化。但2021 年4 月H′出現異常值，分析后發現該月正值櫻花節游客高峰期，H′明顯下降；而2020 年受疫情影響公園沒有舉辦櫻花節，并嚴格控制在園人數，H′呈上升趨勢，表明游客干擾可能是造成4 月鳥類多樣性下降的重要原因。

2.5 鳥類群落的平均多度

通過計算兩年間各區鳥類物種及鳥類數量(圖6、圖7)的平均多度，發現四區(濕地保育區)和五區(櫻花園)的鳥類物種數最多，一區最少；鳥類數量五區最多，一區、三區和六區較少。

圖6 各區鳥類物種數平均多度Fig.6 Number of species average degree for six areas

圖7 各區鳥類數量平均多度Fig.7 Quantity of birds average degree in different area

6 個分區的生境條件有所不同(表1)，五區面積最大，山體、湖面、島嶼、常綠灌叢及季節性水洼為鳥類提供豐富的棲息環境，使得五區鳥種和數量最多。四區為濕地保育區，游人干擾弱，植被茂密，水景豐富，這些因素利于鳥類棲息，雖然面積只有五區的1/3，但鳥種數量相當。一區有幼兒園和大面積廣場，人為干擾嚴重，鳥類較少。三區緊鄰釣魚臺，記錄鳥類一部分是釣魚臺共有種類，金銀木(Lonicera maackii)和各種海棠為太平鳥(Bombycillia garrulus)、暗綠繡眼鳥(Zosterops japonicus)等提供食物，因此鳥類物種數較多；由于該區面積最小且沿路狹長，鳥類數量最少。六區面積較大，但大范圍健身廣場和施工不利于鳥類棲息，鳥類物種數和鳥類數量都較少。

3 討論

3.1 人為因素對鳥類群落的影響

作為城市濕地公園，人為因素對鳥類多樣性產生重要的影響。2020 年春季在疫情影響下公園游客數量較少，鳥類種類、數量隨著遷徙季到來明顯增加。鳥類繁殖情況也較好，燕隼首次于西湖燈塔頂端(距離地面30 多米)成功繁殖4 只幼鳥，次年又繁殖3 只，這在城市公園極為少見。黃尾鳽(Ixobrychus sinensis)、小??、黑水雞(Gallinula chloropus)、東方大葦鶯(Acrocephalus orientalis)等許多鳥類都有繁殖。冬季公園在各大湖面增加了噴水設施，保留了流動水域，吸引了大量鴛鴦和綠頭鴨，以及灰雁(Anser anser)、花臉鴨、斑頭秋沙鴨、鳳頭潛鴨(Aythya fuligula)、白骨頂(Fulica atra)等水鳥棲息，提高了鳥類數量和物種多樣性。夏季鴛鴦最少時有30 余只，冬季多達240 余只，占北京市鴛鴦總數量的1/3，成為玉淵潭公園的優勢鳥種。濕地保育區和櫻花湖中設立的生態浮島多有雁鴨和鷺類棲息，有助于增加鳥類多樣性。

2021 年春季公園游客數量大幅增加，使鳥類多樣性明顯降低，鳥類繁殖數量少，幼鳥成活率也極低。在各分區中，一區和六區的人為干擾最嚴重，鳥類數量也較少?？梢姡刂朴慰蛿盗繉ΡＷo鳥類多樣性非常重要。

3.2 典型生境與植被對鳥類群落的影響

調查發現，櫻花園和濕地保育區的小型島嶼遠離陸地岸邊，人為干擾小，也躲避了野貓、黃鼬(Mustela sibirica)的傷害，是許多鳥類的棲息地。蘆葦(Phragmites australis)、荷花(Nelumbo nucifera)、千屈菜(Lythrum salicaria)等水生植物多的地方利于水鳥繁殖棲息。茂密的常綠灌叢為小型鳥類提供隱蔽環境，是紅喉歌鴝、藍喉歌鴝、赭紅尾鴝(Phoenicurus ochruros)等鳥類出現較多的地方。附近一處下凹綠地易形成季節性水洼，吸引鹀科、鶇科、鹡鸰科等多種鳥類。榆樹(Ulmus pumila)、柳樹(Salix matsudana)、欒樹(Koelreuteria paniculata)等春季發芽早的樹木更吸引鳥類。元寶楓(Acer truncatum)、構樹(Broussonetia papyrifera)、 金 銀 木(Lonicera maackii)以及薔薇科、忍冬科和松柏類植物能為鳥類提供更多的食物。植被層次豐富、郁閉度高的地方鳥類也較多。

3.3 鳥類多樣性保護建議

公園可營造更多島嶼生境，冬季增加噴水設施可保證小島周圍水面流動，最大限度減少外界干擾。增加下凹綠地，形成季節性水洼，對匯集地表水、增加昆蟲、吸引鳥類有顯著作用。植物配置方面注重喬灌草結合，保留野生鄉土植物，增加食源植物種類和數量。加強濕地修復，將現有硬質駁岸逐步恢復成自然駁岸，保留一定高度的垂直土岸，利于翠鳥等野生動物繁殖。保留天然樹洞，并為鴛鴦增設人工巢箱。鳥類繁殖季時，應盡量減少人為干擾對鳥類的影響，對綠地植物和水生植物的清理要格外注意，避免破壞鳥巢。夏季湖中行船要遠離荷池，水浪過大易沖擊鳥類浮巢。應加強管理廣場區域噪音，避免影響鳥類棲息。

致謝:首都師范大學高武老師為玉淵潭鳥類調查提供技術指導。自然之友野鳥會玉淵潭鳥調項目組成員及志愿者李強、鄭平、汪周、康雪、張哲才、岳紅芳、張鵬、賴寒等盡心盡力堅持長期調查，在此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