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婷 阮冶 高長青 唐巖 張勇輝 沈紅梅 劉迎霞 孫儀 周倩茹 張艷玲 合浩
(1 昆明市心理危機研究與干預中心,昆明,650224;2 云南省精神病醫院,昆明,650224)
COVID-19疫情期間,全國醫療系統全員參與疫情防控工作。在這次疫情防控阻擊戰中,醫院醫務工作者主要負責COVID-19病例的診斷和治療,是此次戰“疫”的“戰斗兵”,工作在疫情防控醫療系統的第三道防線;社區衛生服務中心(Community Health Center,CHC)醫務工作者主要負責病例的排查、監測社區居家重點人群、檢疫點堵卡測體溫等工作,是此次戰“疫”的“戰斗勤務支援兵”,工作在疫情防控醫療系統的第二道防線;疾控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CDC)醫務工作者主要負責病例的追蹤、排查、隔離、安置等工作,是此次戰“疫”的“偵察兵”,需準確掌握疫情信息、快速把握疫情戰局、點面結合及時排查風險隱患、出謀劃策實施精準防控,主要工作在疫情防控醫療系統的第一道防線。本研究對云南省衛生系統參與COVID-19疫情防控醫務工作者的心理狀況進行研究,分析不同群體的心理特點及影響因素,以期為相關部門決策提供依據。
1.1 一般資料 2020年1月24日至2月23日云南省啟動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Ⅰ級響應期間,采用方便取樣方式對醫療系統各家醫院、CHC、CDC醫務工作者進行線上心理問卷評估。共收回有效問卷719份,醫院520份,社區服務中心117份,疾控中心82份。
1.2 研究工具 采用患者健康問卷(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1]評估抑郁狀態,共9個條目,總分0~4分為無抑郁,5~9分為輕度抑郁,10~14分為中度抑郁,≥15分為重度抑郁。廣泛性焦慮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GAD-7)[2]共7個條目,總分0~4分為無焦慮,5~9分為輕度焦慮,10~14分為中度焦慮,≥15分為重度焦慮。失眠嚴重指數(Insomnia Severity Index,ISI)[3]共7個條目,總分0~7分為無失眠,8~14分為輕度失眠,15~21分為中度失眠,22~28分為重度失眠。事件影響量表-修訂版(Impact of Event Scale-Revised,IES-R)[4]是測量創傷后應激反應的工具,共22個條目,總分0~8分為無臨床癥狀,9~25分為輕微癥狀,26~43分為中度癥狀,44~88分為重度癥狀;IES-R總分≥35分提示創傷后應激障礙(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篩選陽性,本研究以該分界值分組探討COVID-19疫情期間急性應激障礙的影響因素。

2.1 不同類型醫務工作者心理狀況及差異比較 分別有46.9%、38.5%、36.7%、76.5%的醫院醫務人員,61.5%、41%、38.5%、82.1%CHC醫務人員以及63.4%、46.3%、48.8%、79.3%的CDC醫務工作者處于不同程度的抑郁、焦慮、失眠、急性應激反應狀態。醫院醫務工作者抑郁、焦慮、失眠、急性應激障礙(Acute Stress Disorder,ASD)的人數及嚴重程度處于最低水平,CDC處于最高水平。χ2分析顯示3類機構從業人員的抑郁狀態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見表1。

表1 不同類型醫務工作者心理狀態[例(%)]
方差分析及LSD檢驗發現PHQ-9、GAD-7、ISI、IES-R量表評分醫院最低,CHC處于中間,CDC最高,且三者在PHQ-9、GAD-7、ISI評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見表2。

表2 不同類型醫務工作者PHQ-9、GAD-7、ISI、IES-R評分比較分)
2.2 不同類型醫務工作者心理狀態的影響因素 分別以PHQ-9、GAD-7、ISI、IES-R有無或陽性與否(0=無/陰性,1=有/陽性)為因變量,將性別、民族、年齡、婚姻狀況、最高學歷、執業資質、工作科室、職稱、主要居住地、居住狀態、是否直接從事發熱或確診患者的診療護理工作、科室和醫院接診COVID-19病例與否、小區或街道有無COVID-19病例、本人或同居者是否有發熱咳嗽癥狀、是否接受足夠的COVID-19感染防護培訓、工作中是否有條件做好規范的個人防護、COVID-19感染防護標準能否保護自己、是否擔心自己受感染、每天關注疫情信息時間作為自變量,進行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抑郁狀態的危險因素醫院有關的影響因素的是女性、感染防護標準不能保護自己、擔心自己受感染,CHC有關的影響因素是擔心自己受感染,CDC有關的影響因素是年齡小、高職稱、獨居、未接受足夠的感染防護培訓、每天關注疫情信息時間長。焦慮狀態的危險因素醫院有關的影響因素是感染防護標準不能保護自己、擔心自己受感染,CHC有關的影響因素是擔心自己受感染,CDC有關的影響因素是年齡小、高職稱。失眠狀態的危險因素醫院有關的影響因素是女性、年齡大、感染防護標準不能保護自己、擔心自己受感染、每天關注疫情信息時間短,CDC有關的影響因素是每天關注疫情信息時間長。急性應激反應的危險因素醫院的是醫護人員、高危科室、感染防護標準不能保護自己、擔心自己受感染、每天關注疫情信息時間短,CDC的是少數民族。見表3~5。

表3 醫院醫務工作者PHQ-9、GAD-7、ISI、IES-R影響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
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會給人們帶來不同程度和不同形式的情緒反應[5]。國內外研究顯示人類遭受重大精神創傷后7.8%~80%的個體會發生心理創傷性應激障礙而導致明顯的甚至長期的精神痛苦,重大災難后精神障礙的發生率為10~20%,常見的有抑郁、焦慮、軀體化、分離性反應、創傷后應激反應等[6]。COVID-19病毒的暴發和流行具有傳染性強、可致死和難預測等特點,醫務工作者每天冒著生命危險與其戰斗和賽跑,是最美的逆行者,同時也是普通人,會出現一些心理反應。本研究發現不同類型抗擊新冠肺炎醫務工作者處于不同程度的抑郁、焦慮、失眠、急性應激反應狀態,提示疫情給醫務工作者帶來的心理困擾較為普遍。這些心理反應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醫務工作者的身心健康和工作效率,故加強對其心理狀態的關注及疏導尤為重要。分析3類醫務工作者心理反應差異原因可能是工作職責、內容、接觸人群范圍、工作過程中伴隨著的未知及不確定性所產生。

表4 社區醫務工作者PHQ-9、GAD-7影響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

表5 疾控醫務工作者PHQ-9、GAD-7、ISI、IES-R影響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
不同類型醫務工作者心理狀態的影響因素不同,但所有醫務工作者均重視感染防護(標準和培訓),嚴密的防護措施可降低感染風險;崗前或工作中控感培訓及專業的心理疏導幫助其相信科學、相信自己,可減輕心理負擔。關于COVID-19病毒還有很多未知,未知會帶來不可控制感,表現為恐懼、焦慮等消極心理。但隨著人類的研究和探索,對COVID-19病毒的認識在不斷更新,故讓醫務人員及時學習和掌握國家發布的COVID-19病毒最新診療、防控指南和方案尤為重要。關注疫情信息時間是影響醫務工作者心理狀態的重要因素。每天關注疫情信息時間越短的醫院醫務工作者越易產生失眠和ASD,疾控中心醫務工作者則恰好相反,每天關注疫情信息時間越長的人越易產生抑郁和失眠。原因可能是醫院工作者的工作環境相對封閉,接觸的人、物和信息相對單一,疫情信息很大程度需通過各類平臺獲得,故需較長時間來關注信息;而疾控中心工作人員在工作過程中需接觸大量人群和信息,接收的外界刺激多而雜,當超出承受范圍后就易產生各種消極心理。故疫情防控期間建議每天關注疫情信息時間醫院工作者可適當增加,疾控中心工作者需減少。不同性別對醫務工作者心理狀態的影響不同。醫院醫務工作者的抑郁、失眠狀態與性別有很大關系,女性更易產生抑郁和失眠,這與以往研究一致[7]。除醫院外其他類型醫務工作者心理狀態不受性別的影響,這可能與不同崗位工作者的性別比例有關。相關流調顯示醫院醫務工作者中女性多于男性,而疾控中心雖屬于醫療系統,但崗位設置除醫護專業外還有其他專業,故男女比例差異與醫院相比相對較小。另外,醫院醫務工作者中年齡越大越易失眠,疾控中心醫務工作者中年齡越大其抑郁、焦慮狀態越輕。原因可能是中老年人是失眠的高危人群,疫情期間醫院醫務工作者這一現象表現得尤為明顯;而疾控中心因工作中需要處理各種復雜、瑣碎的事件,需豐富的工作經驗和應變能力,年齡大的人工作年限長,經驗較豐富,工作帶來的負擔相對較小,相應抑郁、焦慮比年輕人少。醫院醫護人員及高危科室工作者ASD更明顯,由于其接觸COVID-19病毒的概率及感染風險更高,故更易產生ASD。疾控中心醫務工作者中職稱越高的人其抑郁、焦慮越明顯,這可能與工作職責有關,職稱越高的人可能更多承擔部署、決策工作,職稱較低的人可能更多承擔執行層面工作,工作壓力不同抑郁焦慮狀態也不同。研究還顯示疾控中心醫務工作者的抑郁狀態與其居住狀態有關,獨居更易產生抑郁,故良好的社會支持系統是調節心理狀態的“緩沖墊”,對人的心理具有一定的保護作用[8-9]。
總之,針對這3類參與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工作的醫務工作者,需根據其不同心理狀態及影響因素給予針對性的指導和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