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成長的名字呼喚我

苑祥蕓

在大一的暑假，程張開始了自己的學車之旅。

高考都過來的成年人了，學個車嘛，不算個事兒，她琢磨著。于是，她完全是出于豐富假期生活的愿望報了駕校，在科目一考試的前一個晚上通宵看完了大部分的科目一模擬考題。倒也是幸運，考的題大部分都看過，程張也順利進入了科目二。

在科目二的練習里，教練因程張學習能力強、上手快，不時地夸一夸，還叨叨著大學生就是不一樣。程張謙虛地回應著，但心里有幾分飄飄然，學得快，練習的時間就顯得很長，每天練著那幾個項目快要把她練吐了的時候，也快到正式考試的日子了。科目二模擬考試的時候，天色灰蒙蒙的，仿佛下一刻就有雨水砸下來。

程張是抱著一次過的心情到了售票室，拿了那屬于她的考前免費饋贈的一次模擬。坐上車子的那一刻，她心中不知從哪一個縫隙滋生出些許緊張，但好在順利通過了前三個科目：倒車入庫、側方停車和坡起。她心頭冒出了點歡欣雀躍，但同時也擔憂沒有太大把握的曲線。畢竟之前過得稀里糊涂的，只是當時她把這幸運歸于自己已經練出了車感，也沒多想，就是跟著感覺走。誰承想，壓了線，她心中一慌，沒有壓住速度，來到最后一環時，連最簡單的直角轉彎都打輪打晚了。停車的那一刻，她心中五味雜陳，想著要是當時再多問一問就好了，猶豫著要不要直接回家算了，反正正式考試的時候不一定會不過。心雖這么想著，腳步卻誠實地再一次邁向售票室。

那烏壓壓的一片隊伍，仿佛是在嘲笑她的錯誤決定。排著隊的時候，人群中散著的熱氣將她的冷汗都逼了出來。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她便認了命似的等待，等待此刻屬于她的但考試時很難再有的第二次回爐。等待時她腳腕上被蚊子叮了兩個大包，奇癢無比—這里的蚊子一向很毒，看那個頭兒就知道。這么想著，左邊的腳趾忽的有了冰冰涼涼的感覺，她低頭一看左邊的鞋面成了深紫色，與右腳鞋面淺淺的紫色形成了對比，不知是不是屋檐上的水滴了下來，滴到了腳面上，從鞋面滲透下去，潤濕了她的襪子，讓人覺得很不爽，且無論怎么動都擺脫不掉那又濕又癢的感覺，像是中了不知名的詛咒。心里生出不知多少躁動的情緒，她想把手中70元一張的練習券撕個粉碎，然后便揚長而去，再不管這考試什么的。可是她是不敢這么做的，這個壞壞的大腦，成天盼著她做點出格的事情。于是她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等待對人的磨煉可以是無窮無盡的，能把人的心磨平，也能把人的惡也磨沒了。一會兒，痛、急和癢都輕了，心思和目光便都落在了一輛輛車上。可是再等一等，連她的不安也要磨平了，后悔為什么要再買這一次罪受。手里的券成了拴著她的魔，讓她逃不掉、擺不脫。在這被痛苦和焦急磋磨的時間里，程張開始感到懊悔，她把頭低低地埋下來，對著手機擺弄，可連黑了屏也沒有發現，只聽到自己的呼吸一進一出，思緒又不禁陷入回憶，想到爸爸告訴自己練車練的是心態的成熟，練的是腳踏實地，可惜她飄在空中飄得太高，摔下來的時候是真的疼……想得太入神，手心都沁出了汗，突然聽到窗口的人員叫了聲自己的號碼，她把頭抬了起來，此時眼里是平靜的篤定。

她將心沉了下來，回顧著學習時教練的指導，進行了第二次考試，可惜還是折在了曲線上，上次是第一個彎道，這次是第二個彎道，但程張的表情沒有一絲的凝固，她心中已經有了底，問題不大了，這樣一來，感覺腳步都輕松不少。

程張一邊往回走著，一邊抬頭看，天朗氣清，連一絲云都沒有。回過神來，目光落在了晚高峰模模糊糊的車流上，心中的尊敬油然而生，定睛一看，仿佛是真正的成年人的世界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