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的盛宴

薛霓

半個多世紀前海明威在《流動的盛宴》一書中寫下的句子，竟意外地與本期雜志所做的房車專題在某些情緒上完全吻合。書中寫道：“然而，在那些日子里，春天最后總是來臨，但是使人心驚的是它差一點兒來不了。”

身在上海的我們，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居家辦公了兩個多月，心中太知道與春天錯過的滋味。其實春天并不曾消失，它如約而至，靜靜地站在窗外，兀自美好。海明威另外那句“假如你有幸年輕時在巴黎生活過，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論去到哪里，她都與你同在”，我們也想借來一用，“假如你有幸年輕時曾駕駛一輛房車去旅行，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論去到哪里，它都與你同在”。

許多房車愛好者都向我們表示，這是一種一旦嘗試過便無法再舍棄的東西。房車旅行包含著孤單的滋味，卻也是群體的狂歡，人們在路上相遇，彼此交換了故事，然后揮手告別。一切都是流動的，像一場不舍晝夜的盛宴，菜一道一道上來，客人一茬一茬地換。盛宴的精髓是在路上的感覺，漫無目的，把自己完全交給未知。這種類似游牧民族的散居生活場景令很多人著迷。如果海明威活到現在，他一定會是房車旅行的愛好者。

由于具有移動屬性和居住功能，房車天然就與旅游市場掛鉤。自從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后，跨境旅游幾乎停止至今。受到疫情散發的影響，長途旅游也斷斷續續，在此背景下，短途旅行成為主流的旅游消費內容。2021年底，多家在線旅游平臺發布的2021年旅游消費行為盤點顯示，在疫情防控常態化的大背景下，更多的游客選擇了短途游、周邊游。

小眾的露營旅游因具有較好的私密性受到越來越多用戶的喜愛，逐漸成為一股新的潮流。數據顯示，途牛旅游網2021年露營旅游熱門路線主要集中在西南、西北等景區，房車、沙漠、星空露營等形式最受用戶青睞。這讓原本小眾的房車市場迎來了爆發，特別是具有價格優勢的國產房車品牌，受益于短途出游需求，在銷售端有明顯增長。中國汽車流通協會發布的數據顯示，2021年，國內自行式旅居車年銷量達1.26萬輛，同比增長43.2%;2022年第一季度，中國房車市場累計銷售2425輛，同比增長17%，銷量在近5年同期中最高。

此外，政策方面也有利好消息。從今年4月1日起，公安部新修訂的《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實施，駕駛證將新增輕型牽引掛車準駕車型（C6）。也就是說，輕型拖掛房車上路有了駕駛規范，這為很多房車愛好者上路旅行提供了通行證。

在《名車志》采訪過的房車玩家中，少林和Gina這對夫婦尤為特別，他們先后擁有過三輛房車，出行時喜歡帶著摩托車、孩子和狗。如果不是因為這場疫情，這家人此刻可能會在山上，湖邊，森林深處，或者沙漠里。

在接觸房車之前，這對夫婦是狂熱的機車愛好者。少林是做進出口貿易的，因為喜歡改裝，所以慢慢從國外買改件，逐漸成了工作上的第二成長曲線，把愛好變成了工作的一部分。同樣把愛好變成工作的Gina也是因為受到感染，喜歡上了摩托車，結識了西班牙復古騎行裝備商fuelmotorcycles，成了他們的大中華總代。很多事情不是為了賺錢而做，而是順其自然地發生，熱愛ta到成為ta。

有一段時間，他們注意到名為“房車日記”的視頻博主發布的內容，立刻被駕駛房車去旅行的方式所吸引。房車可以解決住宿問題，解除了旅行者與酒店之間的綁定關系，讓人不再為選擇酒店、訂房、抵達時間等事務煩心，旅行可以更加隨心所欲。此外，房車可以被改裝成任何你想要的樣子，也可以裝載更多的東西，相當于隨時把家帶在身邊。多方了解之后，夫妻倆花8萬塊購入了一輛二手的福特全順。房車到手之后，少林和Gina一邊升級駕照（考B駕照）一邊請木工師傅來做改裝。這輛全順內部采用大量木材，用料扎實，美中不足的是沒有浴室和空調。整輛房車花了35天改裝完畢，花費竟和車價相當。少林將自己對于摩托車改裝的愛好平移到了房車上，他認為，“改裝”這件事的精髓就在于，車原本只有一半的靈魂，另一半是車主賦予的。

終于，在拿到車的兩個多月之后，這家人第一次開著它上路了。“我們是2018年的8月1號出發的，記得很清楚，因為是兒子的暑假期間，我們要在他開學之前回來。”少林說，“我們從上海一路開到大理，走滇藏線，去了玉龍雪山、香格里拉，風景自不用說，但印象最深的還是人。大理這座城市非常包容，那里的人都有點兒嬉皮士的感覺，很容易相處，見面就是朋友，就連足浴店里的老板都跟段子手似的，和我們聊得很開心。”

第二年的春天，夫妻倆在上海的一場房車展銷會上對一輛菲亞特房車一見傾心。這輛車搭載了菲亞特的底盤，但其余部件都來自德國，車身長度不到6米，自帶藍色牌照（持C證者也可以駕駛）。從會場出來之后，他們就開著這輛菲亞特回家了。“這輛車售價80萬，剛開始覺得有點難開，換擋、加油都不太順暢，但是過了磨合期就好了。”少林告訴我們，他對這輛房車也做了改裝，換了一套音響，車尾加了后拖鉤。“那次也是孩子暑假，我們開了18000公里，整整玩了兩個月。這輛車比較小巧、省油，但它的問題是動力不足，因為是前驅車，海拔4000米以上就沒有動力了。”

自從入了房車的“坑”，這對夫妻陸續認識了一些進口房車的代理商，今年2月，他們從一位廣東代理商那里購入了第三輛房車——依維柯 EuroCargo。這是一輛4x4的越野房車，售價150萬。

“大概2014、2015年的時候吧，我們在阿拉斯加自駕，偶遇一對德國夫婦，他們開著一輛奔馳軍用卡車改裝成的房車，從德國途經海參崴一路開到阿拉斯加，當時我們大受震撼。卡車不僅空間大，裝載能力也很強，用來做房車很合適，就是那個時候，卡車在我們心里種下了一個種子。” Gina回憶道。

然而這輛依維柯 EuroCargo是三輛房車中改裝起來最費事的一輛。馬桶、水箱、烤箱、水路、電路、底盤都有問題，需要拆除和更換。他們還為房車更換了電池和音響、做了地板拋光和隔音處理，給全車玻璃都貼上了最好的反光膜，外面加裝了四個射燈、一個車側帳（車側面的天幕）和一個摩托車背架，總共花費20多萬。

依維柯的第一個目的地是海南島。夫妻倆把車開到海灘上，支起天幕和帳篷，臨時搭建了一個烏托邦家園。在那段時間里，朋友們陸續到來，把營地當成客廳。他們像遠古時代的人們一樣，徒手劈開木柴，支起篝火，圍坐在一起。孩子們在邊上挖出一個沙坑，跳進去。頭頂有棕櫚葉沙沙作響，再往上是星星。

夫妻倆到現在也一直在改裝這輛依維柯，整個過程如同藝術家作畫，誰也不知道何時是最后一筆。對于未來，Gina告訴我，他們正在計劃一種旅居生活。“拆掉思維里的墻是公路旅行最大的意義，也是我們喜歡的生活方式。未來我們可能會去歐亞大陸自駕，甚至走遍全球。如果說疫情對我們有什么改變的話，那就是讓這個計劃顯得更緊迫了。” 她說，“作為創業者，之前我們一直在想怎么把公司做大，代理更多的品牌。疫情期間閉關三個月，我忽然覺得，我們是否有必要花更多時間和精力去賺我們可能并不需要的錢？時間永遠向前，它不會等人，如果再不盡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不一定有機會了。”

確實是一筆挺大的支出。房車是加柴油的，我們那輛福特全順加滿80升的話差不多是640塊，菲亞特的油箱有將近90升，加滿是720塊，那輛卡車有400升，加滿得3200塊。卡車房車油箱大，油耗也大，它的高速過路費比普通藍牌小客車貴一倍。油費和過路費，總的算下來，均攤成本在3塊錢一公里吧。

有一次我們走川藏線，開的是那輛菲亞特房車，拍完四姑娘山，繼續往前走，路上突然出現一個大坑，整個車子重重地顛了一下，然后立馬就熄火了，發動機報故障。當時我們特別著急，也打了幾個維修電話。我把那本德文的說明書拿出來，用手機翻譯器照著看，因為我記得我之前看到過一個叫“慣性開關”的東西。果然，這個開關的作用就是在緊急時刻讓油路斷開，防止爆炸。我根據說明書的指示在副駕右腳下邊的位置找到了這個開關，拉開就把車子發動起來了。還有一次在新藏線無人區，駕駛的也是菲亞特，在高海拔地帶它動力不行，一個小時才能往前挪一兩公里，我們最后不得不往后退了50公里，找到一家修車店，店主給介紹了個拖車，然后我們又找了個土洼，再用鐵鍬做了個趴車臺，把車開到拖車上， 花了3500塊錢讓人家從三十里營房直接拉到葉城。

什么樣的人都有，不一定是有錢才能玩兒房車，你看像“房車日記”那種就是小面包改成的van，也是每一個普通大眾群里玩起來的方式。那種年收入三五百萬的人也有，但特別有錢的人都是讓司機開車，有一次我們在改裝廠做維修，看到一輛千萬級別的8x8的房車，是司機開著來的。

四加二會讓你的活動范圍更廣。因為很多地方對大貨車都有嚴格限行，我們的房車雖然不限行，但是進市區還是因為體積大而經常引得警車過來盤問，所以通常我們會找一個停車場把房車停下來，然后騎摩托車進入后面的“十公里”范圍，這樣你的目的地可供選擇的就很多了。你可以去海南島，把車開到沙灘上，在離海水只有幾十米的地方扎帳篷;也可以進入無人區，穿越哈拉湖，跑一跑大海道;你可以在珠穆朗瑪峰底下吃龍蝦，也可以在西藏納木錯湖邊煎牛排。

建議先關注幾個國內有特色的公眾號，多看看，然后選擇適合自己的房車，幾個人玩兒，多長時間，買還是租，根據經濟實力去選購。還有就是，玩兒房車需要你動手能力比較強，最好是還能有點兒汽車和家裝的知識。

其實我想說的是，去做吧，先做起來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