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什方, 李鮮, 趙瓊, 周鴻雲, 趙夢潔, 霍碧岫
小兒便秘是兒科常見的脾胃疾病。臨床表現為大便干燥堅硬,秘結不通,或呈球狀,或雖有便意但排出困難。因喂養習慣、情志因素等改變導致發病率逐年升高。有相關報道指出全球小兒便秘患病率為9.5%[1]。因排便困難,一些患兒可出現食欲不振、睡眠不安,因反復努掙大便甚至導致肛裂、痔瘡、脫肛等。便秘雖無生命危險,但長期便秘可引起情志異常,兒童的生長發育及身心健康,值得重視。西醫治療小兒功能性便秘,包括調整飲食結構、足量飲水和運動等,藥物常用緩瀉劑及微生態制劑,難治性便秘用生物反饋治療、電刺激療法、糞菌移植,甚至手術治療[2]。西醫治療雖手段多樣,前期治療效果有效迅速,但副作用明顯,易產生依賴,并易反復發作[3]。與之不同的是,中醫有辨證論治、治病求本、重視整體、三因制宜等特點,如口服中藥復方、推拿、穴位敷貼等,已成為目前治療小兒便秘的趨勢。本研究基于數據挖掘的方法分析小兒便秘治療用藥規律,為小兒便秘臨床治療及遣方用藥提供指導。
1.1 數據來源 以中國知網、萬方醫學網、維普數據庫為平臺。時間限定2009年1月1日至2019年1月1日,以“便秘”“大便難”等為主題,以“兒童”“小兒”“青少年”等為關鍵詞進行檢索。
1.2 診斷標準 參照《兒童功能性胃腸病羅馬Ⅳ標準》中小兒功能性便秘的診斷標準[1]。
1.3 納入標準 (1)符合小兒功能性便秘的診斷標準且為第一診斷;(2)臨床研究病例≥40例,且有效率≥80%;(3)口服中藥,包括古方化裁、自擬方、中成藥,藥味明確。
1.4 排除標準 (1)同一作者或不同但內容相同或相似僅錄用一篇;(2)單純外治法、針灸等;(3)綜述、指南、無病例的文獻;(4)小兒功能性便秘以外的其他疾病及并發癥。
1.5 數據規范 以《中藥學》《中國藥典》為依據,如“炙黃芪”“蜜黃芪”等統一為“黃芪”;“玄明粉”“芒硝”統一為“芒硝”等。
1.6 方法 將藥物錄入Excel 2010并通過SPSS Statistics 21.0及SPSS Modeler 14.1軟件分析。
2.1 方藥分析結果
2.1.1 中藥頻次結果 163味中藥總計頻次使用1 894次,平均頻次11.62次,頻率≥1%的藥物29味,為臨床中治療便秘常用藥物,使用1 355次,為總頻次的71.54%。前十位藥物有:火麻仁、枳實、甘草、地黃、白術、大黃、麥冬、萊菔子、玄參、厚樸,見表1。

表1 使用頻次≥1%的中藥(n)
2.1.2 頻次≥1%的29味中高頻藥物功效歸類 表2結果顯示,使用最多為補虛藥,其次是理氣藥、瀉下藥等。可以看出,小兒便秘治療注重健脾補虛、理氣運脾、潤腸通下、清熱導滯。

表2 常用藥物功效歸類(n)
2.1.3 藥物性味歸經分析 統計163味中藥四氣五味,表3、4結果顯示,四氣以溫、寒、平為主,五味以甘、苦、辛為主。

表3 所有藥物藥性頻次統計表(n)

表4 所有藥物五味頻次統計表(n)
2.2 藥物關聯分析結果 將所有藥物錄入SPSS Modeler 14.1軟件,設定最小置信度為65%,最小支持度為6%。共得到藥對關聯規則16條,三聯26條。表5結果顯示,藥對關聯中烏藥→木香、玄參→麥冬等六組藥物置信度均>80%,而玄參→麥冬、麥冬→玄參、麥冬→地黃、地黃→麥冬四組支持度最高,為22.22%。表6結果顯示,三聯中麥冬-郁李仁-玄參、玄參-枳殼-地黃、麥冬-杏仁-火麻仁置信度、最高,均為100%。

表5 藥對關聯表(%)

表6 三項關聯表
祖國醫學認為小兒便秘病機關鍵在大腸傳導功能失常,與肺、脾、胃等臟腑密切相關。小兒為純陽之體,臟氣清靈,隨撥隨應,對藥物反應靈敏;又為稚陰稚陽之體,臟腑嬌嫩,形氣未充,不耐攻伐,因此藥物選擇在小兒便秘治療中極為重要。
數據挖掘結果顯示,火麻仁、枳實、甘草等十味藥頻次較高。其中以補虛藥為主,如益氣藥黃芪,養血藥當歸,養陰藥麥冬,溫陽藥肉蓯蓉,可看出臨床用藥需時兼顧小兒“稚陽未充,稚陰未長”的生理特點。其次分別為理氣藥、瀉下藥、清熱藥、消食藥等。理氣類藥善行氣消脹,與補氣藥配伍可降濁氣升清氣、破氣而不耗氣;和瀉下藥、消食藥等配伍可增強瀉下消積的療效。枳實在行氣藥中使用頻次最高,枳實苦、辛、微寒,入脾、胃、大腸經,善破氣除脹、消積導滯,常與健脾益氣藥、消食藥、瀉下藥、清熱藥等藥物配伍,廣泛應用于各證型便秘中。但因其破氣作用強,故使用時對脾胃虛弱患兒應注意中病即止。《素問·至真要大論》曰:“燥者濡之”,臨床中小兒便秘常見大便燥結,而火麻仁味甘性平,入脾、胃、大腸經,滋脾潤腸通便,體現便秘治療中“潤”的指導思想,同時又有滋補之功。現代研究發現,火麻仁能調節腸道內短鏈脂肪酸水平來改善腸道菌群生長環境并調節菌群結構,故能改善便秘[4]。大黃是積滯便秘之要藥、猛藥,能“蕩滌胃腸、推陳致新”,體現了“急則治其標”的原則。現代藥理研究表明,大黃有瀉下和止瀉的雙向作用,蒽醌類衍生物能促進腸道蠕動,抑制腸內內環境中水分吸收,是致瀉主要成分[5];而鞣質成分又有止瀉作用,小劑量或長期大劑量使用可加重便秘[6]。如現代兒科名中醫李秀亮教授認為,小兒便秘多有因可循,不可一味攻下,追求解一時之苦而損傷脾胃,反致本末倒置,故小兒用藥更宜謹慎[7]。積滯易于化熱傷津,故臨床常稍佐以清熱藥,常用藥如生地黃、玄參等滋陰清熱涼血藥。生地黃性寒,滋陰效佳,現代研究顯示,地黃具有提高免疫功能、抑菌、保護胃黏膜等作用[8]。玄參苦咸、甘寒,入肺、胃、腎經,可清熱解毒養陰,現代研究顯示玄參有保護心血管系統、抗炎抑菌、保肝等作用[9]。臨床治療慢性功能性便秘中,楊向東教授自擬“玄參湯”治療氣陰兩虛型便秘,方中大劑量(50 g)使用玄參以滋陰潤腸、增液行舟,取得了滿意的療效[10]。二者常配以麥冬即增液湯用于治療腸燥便秘。《溫病條辨》中:“溫病不大便……方取元參為君……通二便……三者合用,可收增水行舟之功。”在小兒便秘中少量使用,取“增水行舟”之功,寓瀉于補,既可攻實,又可補虛。有研究顯示,增液湯通過下調AQP3、AQP4表達能促進排便[11]。消食藥多為平性或溫性,主入脾胃二經,主治飲食積滯證。現代研究認為,消食藥多含有消化酶、苷類、有機酸等,具有不同程度地助消化作用。飲食積滯與便秘相互影響,故消食藥在便秘中使用較頻繁。消食藥與行氣藥配伍體現“脾健不在補,貴在運”的思想。如四川省名中醫胡天成教授在治療脾胃疾病時,診療思路及遣方用藥多注重“脾以運為健,磨始能得轉”,即注重健脾開胃,消積除滯[12]。在臨床中,不少醫家治療便秘時亦善用白術,尤其認為大劑量生白術具有健脾通便之功效,現代研究發現生白術揮發油能促進腸道蠕動,臨床療效及安全性確切[13]。而甘草味甘、性平,能補益脾氣、調和諸藥,故使用頻次較高。
藥物性味頻次顯示,四氣以溫、寒、平為主。寒性藥物有清熱瀉火、解毒、燥濕等功能,或積滯胃腸郁久化熱,或熱病后肺熱下移于腸,根據癥狀與舌脈,可稍與之。溫性藥物有發散、溫中、補益等功效;這類藥物以補氣健脾行氣藥為主,能助脾運氣暢便通。平性藥性和緩,可謂“性稟沖和,無猛悍之氣”[14],故使用廣泛。五味以甘苦辛藥物以補益理氣、瀉下導滯為主,標本兼治。
通過進一步關聯規則算法,對所有藥物之間的關聯性運用apriori算法進行分析。得到六組藥對,為烏藥→木香,玄參→麥冬,烏藥→檳榔,玄參→地黃,麥冬→玄參,麥冬→地黃。三項關聯中,麥冬、郁李仁→玄參,玄參、枳殼→地黃,麥冬、杏仁→火麻仁置信度最高。無論是藥對或3味藥物組合,顯示行氣藥與行氣藥、滋陰藥與滋陰藥之間存在較大的關聯性。提示臨床中治療小兒便秘應重視“氣”與“津”的重要性。烏藥、木香為行氣藥,性辛溫,能行氣止痛,治療氣滯便秘療效顯著。檳榔能行氣緩下消積,若小兒中氣不足,傳送無力,宿食難消,氣滯胃腸,六腑通降失司,使大便滯留于腸腑。此時宜行氣通腑,消食導滯。此類藥物常與補氣藥配伍,以防行氣太過而耗蝕散漫,攻補兼施,以期津歸其道,五臟協調則便通。也再次揭示了無論何種證型“行氣”在治療便秘中的關鍵。而杏仁雖為止咳平喘藥,但其潤腸通便功效亦佳,在三項關聯中,麥冬、杏仁→火麻仁置信度高,且使用頻次偏高。《珍珠囊》中曰:“除肺熱,治上焦風燥,利胸膈氣逆,潤大腸氣秘”,臨床常用方劑中如脾約丸、潤腸丸、五仁丸等均配伍杏仁以潤腸通便,肅降肺氣,增強降泄通便之力。現代研究表明,杏仁的脂肪油成分通過改善黏膜上腸內容物的潤滑程度而發揮通便作用,同時也有抗炎、調節免疫等作用[15]。
綜上,本次研究通過數據挖掘技術,對近10年中藥治療小兒便秘的用藥規律和配伍分析得出;中藥治療小兒便秘療效確切,有獨特優勢;以標本兼治為原則,注重健脾補虛、理氣運脾、瀉下清熱、導滯消積;臨床治療需重視“氣”與“津”的指導意義。其常用藥物組合可為小兒便秘臨床治療提供用藥指導。但本研究僅對近10年文獻醫案進行分析,研究方法及文獻質量有待進一步提高,而用藥需結合臨床進一步分析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