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迷是最好的老師

朱永新

一位兒童文學作家，因為癡迷走進了京劇的世界，成為京劇的使者，為自己的創作開辟了新的領域。

周銳先生寫過很多膾炙人口的作品，如《中國兔子德國草》《拿蒼蠅拍的紅桃王子》《雞毛鴨》《哼哈二將》等數十種。這些年來，他榮獲了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冰心兒童圖書獎等諸多重要的兒童文學獎項，被很多人稱為“大俠”“幽默大師”。

多年前，我曾經在蘇州的一個少年作家的作品首發式上見過周銳。那時他在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工作，也是一位知名兒童文學作家。再次聯系上周銳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京劇迷。他把自己最擅長的幽默兒童文學寫作放在一旁，忙著畫京劇人物畫，寫京劇的普及讀物，這幾年先后出版了《有意思的京劇》《京劇里的故事》等一系列京劇主題的兒童文學作品。

今年大年初二，周銳給我發來短信說，他“在新年也快樂著”，從除夕到初二下午，一直在畫繪本《空城計》。在《空城計》初稿腳本里，有這樣一個細節：馬連良老板一貫追求完美，規定戲班內實現三白，即護領白、水袖白、靴底白，并且發下理發費，包括龍套上臺前一定要刮臉。周銳根據從有關書籍上得到的知識，進行了初步構圖：剃頭匠在給龍套師傅刮臉，龍套師傅伸出腳讓龍套徒弟用白粉刷靴底，而主人公小懷則學著給龍套徒弟刷靴底。

但是，在定稿前，周銳還不滿意，他想弄清楚實際演出中究竟怎樣使用白粉，專門打電話給九十高齡的京劇界前輩傅老先生請教。老爺子告訴他，“鞋底用的是立得粉，用中藥白芨做的，有粘性。臺上有臺毯，靴底不容易臟，不用刷，刷的是厚底靴的厚底”。同時，老爺子還介紹，馬連良對自己的戲班嚴格要求，不準龍套穿自己的鞋子上臺，而為他們統一設計了一種半邊紅、半邊綠的低幫靴子。建國后，這種靴子被薄底靴代替了。周銳馬上明白，原來刷鞋底的構圖明顯不合理。于是，他重新構圖為：龍套徒弟幫正在刮臉的師傅穿上半紅半綠的龍套靴，而一旁的小懷也依樣給龍套徒弟穿靴了。

為一個細節，多方請教專家、前輩，顯然周銳已經完全沉浸在了京劇世界里。難怪如今周銳在所出圖書的自我介紹中，給自己正式添加了“京劇愛好者”“京劇文化推廣人”的頭銜。這不僅僅是頭銜，更是一種自覺，一種責任。

《梨園少年三部曲》則是周銳對京劇的熱愛在長篇小說中的體現。這個系列的兒童小說講述了二十世紀初葉幾位酷愛京劇的少年，在艱苦的學藝生涯中砥礪前行、薪火相傳的故事。從《戲箱乾坤》《八臂哪吒》《粉墨江湖》，再到《假戲真吃》，漸入佳境、爐火純青。

這部《假戲真吃》富有趣味，通過“戲”與“吃”，把人的五官全部調動了起來，也讓小讀者觸摸到京劇的博大精深。它詳細演繹了以菜肴名為主題的系列戲劇，如以菜肴“一戰成功”配京劇《定軍山》，以“二進鍋”配戲《二進宮》等。書中詳細介紹了每種菜肴的用料與做法，以及與相應京劇的內在關系，創意菜與傳統劇，堪稱絕配。

周銳在后記中所說，《假戲真吃》中所有戲劇的真正總策劃是自己。這是一次從未上演過的、由周銳策劃的“思想實驗”戲。如果有朝一日，能夠把書中的策劃變成現實中的場景，那該是一場物質和精神的雙重饕餮盛宴吧。

癡迷是最好的老師。一位兒童文學作家，因為癡迷走進了京劇的世界，成為京劇的使者，也為自己的作品增添了新的元素，為自己的創作開辟了新的領域。因為癡迷，周銳還有許多新的可能，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