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發展理念引領下的鄉村振興內涵解讀、實現機制和實施路徑研究

鐘 姝 李 雄 張云路

1 研究背景

良好的生態環境和豐富的自然資源是農村最大優勢和寶貴財富[1]。然而理性審視中國鄉村發展的現實情況，在很多地方仍然以犧牲生態環境為代價換取鄉村經濟發展，使得鄉村資源大量浪費、環境嚴重污染、生態急速退化，人與自然關系處于失衡狀態[2]。2022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發布，這是第19個指導“三農”工作的中央一號文件，也是我國脫貧攻堅取得全面勝利后的第一份中央一號文件。文件特別指出推進農業農村綠色發展、建設國家農業綠色發展先行區等指導意見①?？梢姡斘覈叭r”工作發展至新的鄉村振興階段時，綠色發展理念必將引領鄉村振興的高質量發展。如何保護好農村的綠水青山，并轉化成金山銀山，唱好鄉村振興的“綠色奏鳴曲”、畫好鄉村振興的“山水風景畫”，這是以綠色發展理念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精準提升鄉村振興質量的核心命題。

2 綠色發展理念引領的鄉村振興內涵解讀與實現機制

鄉村振興戰略自提出以來，各行業領域的專家、學者從多角度對其進行了大量研究，包括城鄉規劃學、風景園林學、經濟學、社會學、生態學和人口學等視角，取得了豐碩的成果[3]。目前，將鄉村振興戰略與綠色發展理念結合，進行研究的內容主要分為2個方向：一是人文社會科學關注鄉村振興中綠色發展概念的基本闡述和理論的辨析[4-6]；二是自然科學關注鄉村振興生態建設、生態修復的案例實踐[7-13]。但是，綠色發展理念與鄉村振興發展的邏輯關聯、實現機制到底是什么？內涵是什么？如何在實踐中探索鄉村振興的綠色發展路徑并不多見。

鄉村振興是一項復雜且龐大的工作，其規劃設計、實施路徑和評價完善都離不開正確的理論指導，而綠色發展理念無論是在內涵或是目標、原則等各方面，均與鄉村振興戰略存在極強的邏輯關聯性。厘清其內涵與實現機制，并深入總結實施路徑，可更好地指導鄉村振興戰略的高質量發展(圖1)。

2.1 綠色發展是鄉村振興的必由之路

從鄉村振興的宗旨出發，綠色發展是鄉村振興的必由之路。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了“五大發展理念”②，其中，綠色發展理念是我國對于未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規律性認識的最新成果③。經過多年實踐，綠色發展理念已全面貫穿于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建設的各個方面。進一步對國家鄉村振興戰略進行了詳細闡述：“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推行綠色發展方式和生活方式。[14]”可見，綠色發展理念與鄉村振興戰略的核心思想是一脈相承的。

鄉村振興戰略指出，要統籌推進農村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和黨的建設，這些建設工作同樣覆蓋了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五大領域[15]。在理論層面，綠色發展理念是根據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實際相結合得出的科學結論，這代表了新時代我國各項事業發展應當遵循的科學理念。將綠色發展理念應用至鄉村振興的理論體系中，能夠提升鄉村振興工作整體的科學性，滿足鄉村振興指導思想的要求。在實踐層面，綠色發展理念可有效指導鄉村振興落地實踐，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完善鄉村治理體系，打造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發展新格局。因此，新時代背景下的鄉村振興戰略離不開綠色發展理念的科學指導，綠色發展作為如今農村生態文明建設的本質內容，也是實現鄉村振興的必由之路。

2.2 綠色發展是鄉村振興的發展目標

從鄉村振興的任務出發，綠色發展是鄉村振興發展的重要目標。鄉村振興戰略的目標任務提出，到2050年，計劃完成最終戰略目標，鄉村全面振興，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全面實現④。進一步解讀發現，每一個目標均是綠色發展理念的實現：農業強，強在產業健康、產品綠色，提高生產的綠色效能，由增產轉為提質；農村美，美在生態宜居、環境優美，不僅是外觀的綠水青山，更要注重內在的綠水常綠、青山長青，追求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農民富，富在產業興旺，利用產業帶動農民致富，推進自然資源價值轉化。富在精神文明，尊重地域文化，保護和傳承鄉土文化。這充分詮釋了鄉村振興戰略下“三農”工作均離不開綠色發展理念，實現綠色發展是鄉村振興在農業、農村、農民全面振興的終極目標。

2.3 綠色發展是鄉村振興的核心內容

從鄉村振興的總體要求出發，綠色發展是鄉村振興的核心內容。在鄉村振興戰略中，每項工作的具體展開，綠色發展理念都是其核心內容。

1)產業興旺，大力推廣綠色生態的生產方式，構建綠色產業體系。這體現出綠色發展在經濟領域其核心內容與綠色經濟發展理念是一致的，即符合“保護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的綠色生產理論[16]。2)生態宜居，要保護鄉村良好的生態環境基底，推動自然資本加快增值，實現百姓富和生態美的統一。這體現出在生態領域鄉村振興本質上與綠色發展環境理念相同，即重視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實現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保護協同推進。3)鄉風文明，鄉村振興遵循綠色文化發展理念，重視本土文化風氣和人與自然和諧理念的建立，蘊含強烈的綠色文化價值觀。4)治理有效，從管理轉為治理，加強農村人居環境治理與管控[17]。5)生活富裕，鄉村振興追求社會與環境協調發展，把鄉村建設成幸福美麗的新家園。

2.4 綠色發展是鄉村振興的特色體現

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鄉村振興不同以往，從指導思想、階段任務到總體要求，處處體現著綠色發展理念的引導。相比城市，綠色是鄉村大自然的顏色，也是鄉村的底色。鄉村美在綠色，鄉村優在綠色。在新時代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其特色就是以鄉村優渥的自然資源為基礎，謀劃產業、文化、政治、社會等全方位的振興，把生態資源轉化為生態資本，把生態優勢轉化為生態經濟優勢[18]。可以說，綠色發展理念為鄉村振興帶來了新的理念機遇，只有全面落實綠色發展理念，才能為鄉村振興提供更為科學和實際的理論指導，以實現新時期鄉村的全面振興。

3 以綠色發展理念為引領的鄉村振興實施路徑——以北京市黃山店村為例

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以綠色發展引領鄉村振興是一場深刻革命。[14]”在厘清綠色發展理念下鄉村振興的內涵和實現機制的基礎上，聚焦鄉村振興總要求，探索以綠色發展理念引領的鄉村振興實施路徑，這既是綠色發展理念的鄉村實踐與創新，也是新時代推進鄉村全面振興的內在要求和關鍵支撐，更是深刻把握我國鄉村特征和新時代鄉村發展需求的必然選擇。本文以筆者團隊主持的國家重點研發計劃“鄉村生態景觀營造關鍵技術研究”中的黃山店示范村為例，闡述可借鑒、可推廣的實施路徑。

3.1 項目概況

黃山店村位于北京市房山區周口店鎮，曾經以礦產資源開采為支柱產業。調研團隊通過走訪與調研，發現村內采石場集中的地區，由于多年來過度采石、采礦留下大量坑疤，鄉村自然與人居環境破損情況嚴重，原生植被銳減，村內的生態、生產和生活空間均面臨著嚴峻的挑戰。

1)生態環境污染嚴重。村莊周邊山地工業廢料的堆積，侵占了鄉村原生的生態空間，令黃山店村存在耕地退化、粉塵污染、水體污染、地質災害頻發等一系列生態環境問題。

2)生活空間品質下降。采石場規模逐年擴大，不斷侵占村民的生活空間。采石場廢棄后得不到妥善處理，地質環境極不穩定，裸露的崖壁與碎石給村民日常生活埋下了重大安全隱患。

3)生產模式亟待轉型。大規模的工業開采使黃山店村的生態系統已嚴重失衡，過去賴以生存的開采資源產業面臨著升級轉型。

選擇黃山店村作為示范點建設的典型案例，探討從風景園林專業視角，在多專業協作的基礎上，以綠色發展理念為指引，從生態環境修復、生活空間優化及生產模式轉型三方面展開鄉村振興規劃建設，最終實現了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及生活富裕(圖2)。

圖2 規劃平面(何悅等繪)

3.2 實施路徑

3.2.1 實現山水林田的統籌治理，提升鄉村生態景觀風貌

項目組對黃山店村山地的生態資源、廢棄地現狀和村民使用需求進行了深入調研，確定村內采石場生態修復范圍，并使用3S技術對采石場廢棄地的布局、影響范圍、主要山地雨水徑流方向、生態環境質量及道路可達性等方面展開分析(圖3)。在充分尊重鄉村自然肌理和資源條件的基礎上，以綠色發展理念為引領，進行村內生態環境的整治工作，宜綠則綠，宜農則農，營造山清水秀、河暢岸綠、詩意棲居的鄉村生態景觀。首先，充分利用采石造成的地貌環境，重新梳理場地的山水結構與現狀資源，建立與周邊河流聯系緊密的完整水系統，使得采石場變為安全可持續的山地彈性水系空間(圖4)。其次，以鄉土植物為基礎，通過配置復層植物群落，增補色葉植被類型，恢復黃山店村原生植被環境，逐步修復采石場生態系統，重塑植被生長基底，為動植物提供適宜生存的生境條件。該項目最終修復村內采石場6.12hm2，廢棄地面積占比銳減90%，植被覆蓋率增長近75%。

圖3 生態修復區域劃定分析(何悅等繪)

圖4 生態水系統規劃(何悅等繪)

3.2.2 厚植村民生態文明理念，營造鄉村幸福人居環境

在修復生態系統基礎上，進一步提升生態空間利用價值，拓展成為村民休閑娛樂的綠色開放空間。結合修復水系打造多樣化、四季有景的濱水活動場地，為村民提供安全有趣的親水空間。并針對村內留守兒童問題，從人文關懷和促進身心健康成長的角度出發，通過森林彩化打造兒童娛樂空間，通過自然色彩刺激鄉村兒童視聽嗅觸味五感的成長發育?？紤]不同年齡段兒童所需的活動設施差異化，營造主題花園，讓鄉村留守兒童從過去周邊自然環境的感知缺乏，到重新親近自然、認知自然和享受自然，喚醒他們的自然保護意識，為黃山店村民營造一個綠色盎然、安全健康的鄉村花園(圖5)。

圖5 休閑游憩體系規劃(何悅等繪)

項目組貫徹落實綠色發展理念，在營造幸福人居環境的同時，積極引導全體村民樹立綠色可持續發展觀。以村內生態環境治理為契機，推動村民積極參與鄉村人居環境的建設，參與治理污染河流、植被與農田，整修道路和民居，破除落后的自然資源亂采濫伐舊俗，樹立綠色文明風尚，培育愛護自然、保護資源的新時代愛綠、護綠的“鄉風文明”，讓全村綠色生活方式和生產消費模式深入人心。并將生態文明思想活化融入兒童日常的娛樂休閑空間中，喚醒鄉村新生代保護自然、愛護家園的意識。同時，充分發揮村民的主人翁作用，鼓勵村民積極參與鄉村人居環境的規劃、設計與建設，讓村民在鄉村振興中發揮積極作用。最終致力于全村全民形成自覺維護生態環境的風氣，在村民心中厚植綠色發展理念，幫助村民自覺形成綠色生活方式和生產消費模式[19]。

3.2.3 轉化綠色資源為綠色資產，增加鄉村振興民生財富

項目組在實踐中積極推進黃山店村的綠色產業轉型，調整農村經濟產業結構，依托黃山店的鄉村生態人居環境優化，將黃山店村周邊的山水林田湖草資源統籌謀劃、合理利用，大力推廣鄉村生態旅游，堅持綠色強鄉，注重鄉村綠色產品價值高效轉化。結合本地盛產的黃櫨樹和寶金山“紅螺三險”遺跡，深入挖掘歷史文化和“紅色背簍精神”紅色文化等，拓展出多樣的生態文化旅游服務產品供游客選擇，并引入鄉村民宿品牌和業態，加快鄉村自然資源增值，利用自身生態資源獲得生態紅利，提升綠色供給質量和效益。最終形成以生態旅游為核心，以精品民宿為支撐，集鄉村休閑、文化體驗、康養度假、采摘娛樂于一體的綠色產業鄉村，開發出農旅結合的綠色產業結構。

2021年，黃山店村入選世界旅游聯盟聯合中國國際扶貧中心和世界銀行發布的《2021世界旅游聯盟——旅游助力鄉村振興案例》，以出色的振興效果、創新性、可復制性、可持續性和積極的社會影響，成為全國50個典型案例之一。鄉村產業結構和空間功能的革新使村民的參與獲利方式也發生了根本性轉變，多樣化的產業、優美的鄉村景觀令村民收入穩步提升，讓綠色富民、生態惠民。最后項目組嘗試探索建立多元化生態保護補償機制，逐步推動補償資金和修復措施向禁止開發區域、重點生態功能區等區域傾斜，實現了黃山店鄉村生態與經濟和諧發展，進一步提升和豐富“生活富?！钡木G色發展內涵。

4 綠色發展理念引領的鄉村振興經驗總結

鄉村振興是一項久久為功、行穩致遠的系統性工程。本文結合綠色發展理念引領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內涵和實現機制，綜合黃山店村示范點的建設情況，總結其鄉村振興工作成功實施經驗(圖6)。

圖6 綠色發展理念引領的鄉村振興發展指引(鐘姝繪)

1)調整生產結構，發展綠色產業業態。深化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促進產業生態化和生態產業化。開發綠色產業新模式，發展低碳產業，實現生態效益與經濟利益的雙贏。創新產業轉型機制，利用綠色產業助推鄉村品牌建設，為未來產業可持續發展提供持久活力。通過構建綠色高質量的鄉村產業體系，助推鄉村產業品牌化塑造，增質提效，讓綠色成為新時代鄉村產業的重要支撐。

2)優化生態環境，提升生態轉化價值。以守住生態底線為前提，保護鄉村優美的自然環境。統籌“山水林田湖草+鄉村人居”的全域綠色發展格局，拒絕鄉村景觀過度城市化、同質化，充分體現鄉村自然風貌和樸實之美。同時堅持人文關懷，關注所有人群的需求使用，提高鄉村綠色資源價值，將其轉化為經濟價值和社會價值，實現鄉村的綠色高質量發展。

3)培育綠色生活理念，促進鄉風文明。通過綠色發展理念充實鄉村振興精神內涵。深入挖掘和傳承鄉村優秀傳統文化所蘊含的生態智慧，破除落后的自然資源亂采濫伐舊俗，樹立綠色文明風尚，培育愛護自然、保護資源的新時代鄉風生態文明，讓綠色發展理念深入村民人心，最終讓村民自覺地形成綠色生活方式。同時充分發揮村民主體建設能量，給予村民參與鄉村生活環境建設中的機會，激發村民自覺加入鄉村建設的熱情，利用綠色主體參與，高效推進鄉村振興工作。

4)推進綠色治理，完善綠色政策制度。以綠色發展推動治理有效，牢固鄉村發展根基。加快開展鄉村綠色發展的頂層設計，建立嚴格的自然環境資源保護制度體系。積極開展鄉村種植業、養殖業等污染防治，逐步完善鄉村地區生態環境風險機制和管理系統建設，最終實現鄉村綠色治理的制度建設。

5 結語

綠色發展理念涵蓋我國新時代社會主義建設的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五大領域，所提倡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可持續發展觀，也是支撐鄉村振興，實現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的關鍵。本文系統闡述了綠色發展理念與鄉村振興戰略的實現機制，并提出了綠色發展是新時代鄉村振興的必由之路、發展目標、核心內容和特色體現的內涵所在。以黃山店村建成項目典型實證案例為主導，深入展示了綠色發展理念支撐“產業興旺”、實現“生態宜居”、促進“鄉風文明”、推動“治理有效”、助力“生活富裕”的鄉村振興實施路徑。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深入實施，綠色發展理念勢必將為鄉村振興提供更多和更持久動力，為營造鄉村振興幸福環境、充實鄉村振興精神內涵、牢固鄉村振興發展根基、增加鄉村振興民生財富作出更大的貢獻。

致謝：感謝項目組成員北京林業大學園林學院碩士研究生何悅、陳榮、蘇婷婷、劉欣和王凱平提供的基礎資料與圖紙。

注釋：

①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站：《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2022-02-22，19：15。

② 中央政府門戶網站：《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2015-11-03，20：28。

③ 人民網-人民日報：《堅持綠色發展(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同志系列重要講話精神)》2015-12-22，05：01。

④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站：《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2018-02-04，2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