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書靖,苗春霞,黃 暢,尹婭妮,孫 泓,李 博,許建強,卓 朗
1徐州醫科大學管理學院,江蘇徐州,221004;2南京林業大學,江蘇南京,210000
新醫改以來,我國各級醫療機構的診療量快速攀升,尤其是三級醫院,醫療服務需求與供給錯配現象日趨嚴重,直接導致了“看病難”問題[1-2]。黨的十八大明確提出,要合理配置醫療資源,構建分級診療服務體系。居民就醫流向欠合理是影響高效醫療服務體系構建的一大難題,既影響衛生資源的配置和利用,也影響醫療秩序。國內外對就醫選擇的研究多集中于某一國家或地區城鄉居民、老年人和(多重)慢性病患者等就醫選擇及其影響因素[3-5],鮮有針對青年和中年人就醫機構選擇及其對比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青、中、老年群體的代際差異及影響因素的量化研究。然而,隨著年齡增長,居民對醫療服務的需求呈現多樣化、多層次特點,就醫機構選擇可能存在差異。鑒于此,本研究對2018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進行分析,探討我國青、中、老年群體的就醫機構選擇及其影響因素,量化各因素的影響程度,揭示代際差異并精準施策,為引導居民合理就醫和優化醫療資源配置提供有力支撐。
本研究使用2018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該調查采用分層、多階段、與規模成比例的概率抽樣方法(probability proportionate to size sampling,PPS),覆蓋我國除香港、澳門、臺灣、新疆、西藏、青海、內蒙古、寧夏和海南之外的25個省/市/自治區。這25個省/市/自治區的人口約占全國總人口(不含港、澳、臺)的95%,因此CFPS樣本可以視為一個全國代表性樣本。由于本研究關注居民就醫機構選擇,故首先以回答了“您若找醫生看病,一般去哪兒?”這一問題為標準截取樣本,再篩選年齡≥16歲、刪除所有納入變量存在缺失值的個案后,最終納入樣本量23359人。
1.2.1 因變量。本研究將居民患病后的一般就醫機構作為因變量,分為基層醫療機構和醫院兩類,基層醫療機構就醫為0,醫院就醫為1。其中,基層醫療機構包括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鄉鎮衛生院、社區衛生服務站/村衛生室、診所,醫院包括綜合醫院和專科醫院。
1.2.2 自變量。為研究不同代際群體的就醫機構選擇,本研究根據年齡將居民劃分為青年(16-44歲)、中年(45-59歲)和老年(≥60歲)3個群體,并基于Anderson衛生服務利用模型[6],將自變量劃分為傾向特征、使能資源和需求因素3個維度。其中,傾向特征包括性別、文化程度和婚姻狀況;使能資源包括居住地、年工作收入、醫療保險類型和看病點診療水平;需求因素包括自評健康狀況、半年內是否確診慢性病、兩周內是否患病、一年內是否因病住院和自付醫療費用。見表1。

表1 變量賦值情況
采用Stata 16.0進行統計分析。對調查對象進行描述性分析,計數資料采用構成比(%)表示;應用logistic回歸分析青、中、老年人就醫機構選擇的影響因素,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Shapley值法最早由美國洛杉磯加州大學教授Lloyd Shapley提出,多應用于利益分配[7]。基于回歸分析的Shapley值分解法,既可以解釋影響因素對因變量差異的單獨貢獻率,又能合并分解出某一大類影響因素的總體貢獻。本研究引入這一分析方法,對青、中、老年人就醫機構選擇的影響因素進行分解,明晰各因素在3個群體中的貢獻率,揭示就醫機構選擇的代際差異。為了直觀展示不同變量和維度的影響程度,本研究根據Shapley值計算貢獻率,并利用Visio軟件作圖。
青年人10240名,年齡(32.51±6.86)歲,男性5914名,女性4326名;中年人8130名,年齡(51.37±3.99)歲,男性5093名,女性3037名;老年人4989名,年齡(63.70±5.25)歲,男性3291名,女性1698名。見表2。

表2 不同代際群體的基本情況 n(%)
青、中、老年人選擇基層醫療機構就醫的比例分別為57.75%、62.64%、65.97%,選擇醫院就醫的比例分別為42.25%、37.36%、34.03%。經檢驗,年齡越大,居民的基層就診率越高(χ2=106.072,P<0.001)。
分別以青、中、老年人的就醫機構選擇為因變量(基層醫療機構=0,醫院=1),傾向特征、使能資源和需求因素3個維度的相關變量為自變量,對青、中、老年人進行單因素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文盲/半文盲,農村,年工作收入<1萬元,半年內未確診慢性病,一年內未因病住院,自付醫療費用100-1000元的青、中、老年人,參保新農合,自評健康狀況好的青、中年人,未參保的老年人更傾向于選擇基層醫療機構就醫(P<0.05)。見表3。

表3 不同代際群體就醫機構選擇的相關因素分析
Shapley值分解結果顯示,Anderson模型各維度對青、中、老年群體就醫機構選擇的解釋力度為傾向特征(40.82%、17.76%、8.93%)、需求因素(12.52%、31.95%、49.63%)、使能資源(46.66%、50.29%、41.44%)。從單個變量看,對青、中、老年群體解釋力度最大的分別為文化程度(40.82%)、居住地(17.01%)、自付醫療費用(24.03%)。見圖1。

圖1 不同代際群體就醫機構選擇相關因素的Shapley值
居民就醫機構選擇影響衛生資源的利用效率,從不同年齡段進行分析有助于針對性引導居民合理就醫。本次調查結果顯示,我國青、中、老年人患病后選擇基層醫療機構就醫的比例分別為57.75%、62.64%、65.97%,均高于寧夏(53.06%)和武漢市(52.46%)的基層就診率,低于重慶市老年人(76.37%)[3,8-9]。老年人的基層就診率高于中年和青年人,可見就醫機構選擇存在代際差異,亟需集中力量,精準施策,引導青、中、老年人合理就醫。研究結果顯示,傾向特征和需求因素是影響就醫機構選擇代際差異的兩個主要維度,從青年、中年到老年,傾向特征的影響遞減,需求因素的影響遞增,而使能資源的影響均較大。
傾向特征中僅文化程度影響居民的就醫機構選擇,對青年的影響遠大于中年和老年。文化程度高者更傾向于選擇醫院就醫,原因有3點:①能更好地掌握醫療衛生知識和甄別疾病[10],就醫往往因為疾病相對復雜或嚴重;②社會資源較豐富,更容易獲取優質醫療服務;③時間成本較高,為避免反復就醫,直接去醫院就診。隨著教育事業的發展,青年人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更多,結果顯示,青年人在高中、大專、本科及以上的分布均超過10%,該群體內文化程度的差異較大,其社會層次的跨度大,可獲得的醫療資源不同,導致文化程度對青年人就醫機構選擇的影響大;中、老年群體的文化程度差異相對較小,由此造成的社會層次跨度較小,因此對就醫機構選擇的影響弱于青年人。
需求因素對老年人就醫機構選擇的解釋力度高于中年和青年。醫療需求是剛性的,與個體的健康水平緊密相關。隨著年齡增長,居民的生理機能退化,健康水平下降,有更頻繁的醫療服務和用藥需求。老年人整體健康水平低,慢性病患病率和住院率高,對醫療護理、預防保健、康復服務和常用藥品等需求高[11-12],很可能反復就醫,產生較高的醫療費用,加之行動能力弱,因此更傾向于選擇方便快捷、價格適宜、與醫務人員熟識的基層醫療機構就醫。青年人的身體素質好,抵抗力強,患病率低,且基本健康問題會被忽視,僅當其患較復雜或嚴重疾病才會尋求醫療服務,需求量低,但層次較高,更傾向于選擇醫院就醫。中年人的健康水平及醫療需求均介于老年人和青年人之間。因此,需求因素對老、中、青年人就醫機構選擇的影響逐漸減弱。
使能資源(年工作收入、居住地、醫保類型等)能解釋青、中、老年群體就醫機構選擇的41.44%-50.29%,可見居民的就醫機構選擇一直受制于自身可獲得的綜合資源,與李從容等的研究結果一致[13]。低收入者難以負擔較高層次的醫療服務,就診時更傾向于首選“性價比”較高、能解決多數基本健康問題的基層醫療機構;收入增加,可負擔成本較高的醫療服務,更容易趨高就醫[14-15],導致醫院就診率較高。研究表明,收入對青、中、老年群體就醫機構選擇的影響依次降低。青年群體的年齡跨度大,個體社會定位不斷變遷,收入差異大,對青年群體就醫機構選擇的影響最大;相對于青年人,中年人擔負子女和父母的各項支出,經濟壓力較大,但多年工作積累了更多的家庭資產和較高的城鎮職工醫保賬戶余額,因此醫保類型對該群體影響很大,收入的影響則較小;老年人離開工作崗位,收入較低,個體差異小,收入的影響最小。居住地是影響個體獲取資源的綜合指標,因此對各年齡段影響均較大,但因青年人不斷遷移、中年人已趨于穩定、老年人淡出主流社會,居住地對中年人的影響最大。
為引導不同代際群體合理就醫,應精準施策。對老年人,在基層完備部分由醫院提供的服務,如完善基層常見病藥品配備、推進康復和護理服務等,減少醫院就診率、降低老年人住院率和就醫費用;對中年人,加強健康教育,提高健康素養和管理意識,做好慢性病預防與控制,提高健康水平,降低慢性病患病率和住院率;對青年人,多渠道開展知識講座,提高其疾病甄別能力,宣傳分級診療制度和基層提供的診療服務,激勵其常見病多發病到基層就診。對各年齡段而言,提升基層衛生服務能力,縮小城鄉差異,使全面醫保落到實處,降低居住地和醫保的影響,引導居民合理就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