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緒杰
近期,筆者梳理古琴琴身所刊刻的內容。在翻閱的諸多圖書中,有《故宮古琴圖典》一書,書中可商榷者有數處,擇選其一,以“古杲華”古琴為例,贅言幾句。筆者從三個層面進行解讀,一是古琴本身,二是漢字書寫,三是字意。

圖1所示的這張古琴,琴制無底,蕉葉式,以蕉葉主葉脈為龍脊,將琴背面大致分為左右兩部分。背面的左右兩面自上而下,詩詞題刻計有12種。左側之二刊刻內容為縱向三個大字,按《故宮古琴圖典》內容釋讀為“古杲華”,筆者對此持不同意見。琴身“古杲華”三字(圖2),呈現為隸書筆意,篆書結體,章法取縱勢。

我們先來看古琴琴身上的題詩。首先,右側最上為乾隆帝御題(圖3):“梅花為文桐為身,梅桐琴耶誰主賓。何人斫此甘蕉形,大珠小珠丁晨星。空山一鼓風泠泠,洞庭始波歸仙軿。無聲鳳噦琴有靈,箏琶之耳凈者聽。乾隆御題。”鈐“御賞”朱文印。
右側題詩之三為乾隆時詩臣張若靄題(圖4):“梧桐有聲萬籟寂,梅花為衣香在壁。成連一鼓足移情,不是江城五月笛。臣若靄。”
在張若靄下面題詩的是乾隆時的詩臣陳邦彥(圖5):“龍門質,庚嶺音。雷家斫,林氏吟。江城落,暗香侵。清且和,太古心。揮弦動操,是為解慍之琴。臣邦彥。”、
在陳邦彥下面還有董邦達題詩(圖6):“云和龍門,孤桐易貢。綴以五絃,符彼三弄。疏影暗香,手揮目送。解慍瑤軒,律諧鳴鳳。臣邦達。”
乾隆帝、張若靄、陳邦彥、董邦達,四人題詩內容皆指向梅花,將左側題刻之二的三個大字釋讀為“ 古杲華”,參考所題詩刻,就不扣主題了。

我們先看《書法字海》中的“某”字(圖7)。某是梅的本字,是象形字,下面為表示樹的木,上為表示果的甘,又寫作槑,省略寫作呆,但與今天讀作“dāi ”的呆字意義不同。槑是古文某字。某的本義指酸果,即梅,后此義用梅字替代,某則借指不確定的人或事物,或指代已知但不明確說出的人或事物,用作代詞。某也用于自稱。再看《書法字海》中的“杲”字(圖8),杲是會意字,由日和木兩個字組合而成,表示太陽已經升到樹頂的高度。杲的本義是指明亮。
隸書由篆書演化而來,篆隸的漢字書寫可互參,古文字的隸定就指此意。“花”字(圖9)在漢語中出現得較晚,大約在南北朝時期,因此在篆隸書寫中多以“華”字(圖10)代替。
琴名中“古”字釋讀無異議。試想,上述乾隆時期的這四首詩詞,若與左上之二的琴名“古杲華”三個大字同時刊刻,若將其釋讀為“古梅花”,詩詞是緊扣主題的,琴名也可統領所刊刻詩詞之意。若四首詩詞創作晚于左上之二的琴名“古杲華”三個大字刊刻時間,這四位詩人是在將其解讀為“古梅花”,并圍繞這一“梅花”主題,展開的詩詞創作。若四首詩詞早于左上之二的琴名“古杲華”三個大字刊刻的時間,那么,后人是讀著四位詩人創作的詩詞,提煉出了“梅花”這一主題詞,刊刻了“古杲華”這三個大字,作為琴名。
因此,作為琴名的“古杲華”三字,筆者釋為“古梅花”,是更契合主題的釋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