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遠
胖小齊本名陳曦,是清華大學建筑設計研究院的一名建筑師,同時也是一名視頻博主。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居家辦公的她接觸到了積木MOC(即玩家按照自己的想象力去創造作品),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不久前,她用兩萬塊積木復原了圓明園蓬島瑤臺,引來眾多網友“圍觀”,視頻觀看量超過30萬。網友們紛紛稱贊:“她做的事情很有意義,這不是簡單的搭積木,而是藝術……”

陳曦
胖小齊從小就愛畫畫,一畫起來就會忘記一切。她會趴在地上用粉筆畫、在書本上臨摹連環畫、在廢報紙的邊邊角角上畫……那時的她,篤定自己長大后會成為畫家。
胖小齊的伯父是一名建筑設計師,對建筑的結構很有研究。發現侄女的繪畫天賦后,他便教她用透視法等空間原理作畫。“將天馬行空的繪畫和嚴謹的空間原理結合起來,這就是建筑學。”伯父對她說。
透視法帶給胖小齊巨大的驚喜,她試著以立體的眼光觀察事物,并將這種近大遠小的透視筆法應用到自己的繪畫中。慢慢地,她的空間感日益敏銳,讀小學時,她去同學家做客,回家后就能在紙上輕松畫出同學家的家居布局。
讀高中后,同學們都把重心放在文化課上,美術課只是走走過場,但胖小齊格外用心。一節美術課上,老師讓同學們在黑板上繪出整座學校的空間布局。校園依山而建,占地甚廣,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大家先是沉默,繼而紛紛低頭刷起了數學題。這時胖小齊卻站了起來走上講臺,將學校的布局事無巨細地在黑板上一一繪出,連山上的八角亭都沒有遺漏。美術老師瞪大雙眼,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拍拍她的肩膀,說:“你將來一定是個好畫家。”
高考后,胖小齊原計劃讀美院,但她的文化課成績也非常出色。伯父問她:“還記得你小時候學會透視法時的驚喜嗎?建筑師是石階上的舞者,建筑設計是一個創造美、創造藝術的行業,你可以試試。”伯父的話打動了胖小齊。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建筑學專業,從此開始埋首于一張張建筑設計圖紙中,樂而忘返。
2014年,胖小齊和朋友去聽民謠演唱會。在現場遇見了策劃人蔣步庭,二人一見如故,一番暢聊后,胖小齊了解到蔣步庭來自建筑世家,其家族在明清時期出過不少建筑大師,蔣步庭雖然沒有從事建筑事業,卻也對建筑學如數家珍。二人成為摯友,后來發展為戀人,攜手走進了婚姻。
2020年居家辦公期間,二人閑來無事開始玩樂高,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最初,兩人還遵循著“讀說明書,跟著別人的設計邏輯一步步拼”的搭建方式。但腦中經常跳出很多其他搭建方式,就這樣,兩人把說明書和攻略丟到一旁,開始遵循自己的內心去創作。
剛開始用積木玩MOC的時候,胖小齊和蔣步庭搭建的都是經典影視作品中的熱門場景,比如科幻電影《星球大戰》中的“千年隼”等,還嘗試復原過動畫《國王的排名》中宮殿的內部結構,并把復原的過程拍視頻上傳到視頻平臺,讓網友直呼“光影絕絕”。
除了影視劇,夫妻倆也會從科技和體育熱點中汲取靈感。2021年,神舟十二號成功升空。受此鼓舞,二人仔細研究宇宙飛船與火箭的內外結構,反復觀看升空時的高清錄像,力求最大限度地還原但總是不成功,因為符合火箭外形的特大弧度的積木并不多。二人只好用許多小弧度積木一點一點還原特大弧度,幸好有夯實的建筑學基礎托底,反復嘗試后才終于還原出火箭三級脫離以及太空艙分離的動態過程。
其后,二人又復原了天宮空間站、首鋼滑雪大跳臺和國產動畫片《靈籠》中的巨大飛行器“燈塔”等。隨著創作的作品越來越多,胖小齊意識到自己的興趣點其實在復原中國經典古建筑上。她曾在網上見過外國作者用樂高復原中國故宮的作品。“感覺一磚一瓦都是按照我們中國的故宮搭建的,但就是缺了點靈魂——中國古建筑的靈魂。那一刻,我油然生出一種使命感。”從那時起,胖小齊就把搭建的重心放在了中國古建筑上。她創作過樂高作品《桃花源》,作品中有鯤鵬展翅、明月朗朗,還有云霧繚繞的仙宮,美得如夢如幻。
除了搭建桃源仙宮,胖小齊還憑實力復原了北京故宮的角樓。為了完美還原建筑本來的樣子,她多次去故宮現場觀察,仔細研究建筑外部的不同式樣,花費大量時間洞悉內部構造。在她看來,即便觀賞者無法看見作品內部空間,創作者也必須嚴格遵守古建筑的建造邏輯進行還原,力求“內外一致”,方能“無愧于心”。
后來,胖小齊成功用積木復原了“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條脊”的北京角樓,活用異形積木還原了望柱和精巧的飛檐,作品中濃厚的文化氣息令人嘆為觀止。
除了復原角樓,胖小齊還計劃復原圓明園。因為對每一個中國人來說,只能看到圓明園遺址都是巨大的遺憾。因為沒有實物可以參考,復原的工作量極大。她先后查閱了《圓明園四十景詠》等十幾部書籍,并參考了清朝各時期呈樣、底樣、踏勘圖、燙樣等樣式房圖紙,并于2022年疫情期間開啟了樂高復原工作。
胖小齊復原的首個景觀是圓明園《四十景圖》之一的蓬島瑤臺,耗時兩個多月,用了兩萬塊拼插積木。樂高總共有三千多種類型的積木,常用的就有兩千多種。根據搭建需要,有時需要一口氣采購幾萬塊并進行手工分類,校對起來非常煩瑣。
夫妻倆分工合作,胖小齊負責建筑設計、主體拼搭,蔣步庭負責分零件、設計花草樹木和人物等小場景,以及視頻拍攝和剪輯。“希望通過我們的還原,讓更多人直觀立體地看到圓明園,看到這座曾經恢宏的中國皇家園林。”
夜深人靜時,是胖小齊設計靈感“在線”時間,有時搭著搭著天就亮了。如何完美還原建筑本來的樣子?她反復琢磨、推敲、繪算,然后付諸行動。在此過程中,她始終用恩師一句話來鼓勵自己:“要對建筑設計心懷敬畏,時刻把自己置入建筑場景之中。”
后來,作品的搭建過程以視頻的形式與網友們見面了。視頻中,絕美的亭臺樓閣依次呈現,“復刻”版蓬島瑤臺長3米,寬2米,建筑間還有皇室人物及各色花木。看過視頻的網友感動不已,紛紛稱贊:“真是高手在民間啊!”“真的太美太震撼了,更別提這才是四十景之一,如果把整個四十景圖都復現出來,將更加宏偉壯觀。”
將圓明園《四十景圖》全部用樂高還原大約需要四年。胖小齊夫婦唯一的煩惱不是工序煩瑣,也不是耗時太久,而是作品多到無法在屋子里全部放下。為了方便操作,他們買了多張同款餐桌拼成工作臺。幾年間,兩人不斷買這款桌子,其價格已經從799元漲到了999元。夫妻倆粗略算過,將二十四景全部還原大約需要三百多平方米的空間,未來還需購買更多的同款餐桌。
對他們來說,只要有足夠的空間和創意,樂高也能玩出新境界。網友們對二人的作品心存期待,堅信:“《四十景圖》全部復原之時,整個世界都會為之驚艷。”

用積木復原中國傳統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