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信息與非財務信息互連》述評及對ESG標準制定的啟示

董江春 陳智 孫維章

【摘要】隨著全球可持續發展的推進， ESG理念已受到廣泛關注。 我國證監會和香港聯合交易所均已將ESG納入投資考量因素。 然而， 由于我國至今為止尚未出臺一套ESG標準體系用以指導相關企業的ESG信息披露， 使得近年來我國越來越多的上市公司雖然主動公開披露了ESG表現， 但其ESG方面的負面信息仍然頻出， ESG管理和風險防范水平亟待提升。 本文采用規范研究的方法， 在闡述《財務信息與非財務信息互連》主要內容的基礎上， 發現其存在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關鍵指標和錨點不明確以及未形成系統性的互連概念框架兩大問題， 進而提出ESG標準應與會計標準相協調以及應制定遵循互連理念的ESG報告概念框架等兩點啟示， 以期為我國制定ESG標準乃至參與國際ESG標準的制定提供借鑒。

【關鍵詞】財務信息;非財務信息;互連;ESG

【中圖分類號】F275?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4-0994（2022）14-0104-6

2021年2月， 已獲歐盟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 簡稱EC）法律授權和經費支持的歐洲財務報告咨詢組（European Financial Reporting Advisory Group， 簡稱EFRAG）發布了《制定相關且動態的歐盟可持續發展報告標準的建議（Proposals for a Relevant and Dynamic EU Sustainability Reporting Standard Setting）》（簡稱《建議》）， 提出企業報告的所有內容均應互連。 目前， ESG（環境、社會、治理）報告①和財務報告②之間尚未正式建立聯系， 且存在重疊、間隙、缺乏一致性等問題[4] 。 為此， EFRAG在《建議》的附件《財務信息與非財務信息③互連（Interconnection Between Financial and Non-Financial information）》（簡稱《互連》）中詳細闡述了互連方案， 并提出了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兩種類型： 直接互連和間接互連[5] 。 互連方案有助于解決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之間存在的重疊、間隙及缺乏一致性等問題， 不僅降低了企業披露信息的成本， 而且提高了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的信息質量。 基于此， 本文在闡述《互連》核心內容的基礎上， 指出其不足之處， 進而提出制定ESG標準的啟示， 以期為我國制定ESG標準乃至參與國際ESG標準的制定提供借鑒。

一、《互連》的主要內容

EFRAG認為， 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之間互連利大于弊。 兩者互連的優勢表現在： 使非財務信息與財務信息相互補充， 便于信息使用者全面了解企業信息; 使非財務信息與財務信息的一致性增強; 使與財務信息連通的非財務信息更加連貫、相關、有用; 使非財務信息與財務信息之間的重復、間隙等問題減少。 《互連》中， 關于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主要內容包括《互連》的基本假設、雙重重要性原則、互連方法、互連類型、互連程序及示例等。

（一）《互連》的基本假設

1. 財務報告的局限性（Limits）假設。 財務報告是依據國際財務報告準則（International Financial Reporting Standards， 簡稱IFRS）編制的一種報告。 IFRS是關于確認、計量和報告的準則， 該準則用以規范資產、負債、所有者權益、收入、費用、利潤等會計六要素如何列報的問題。 然而， IFRS限制了對企業具有價值但不符合確認條件的補充要素列入的可能性。 例如， 某些無形資產或者可能對企業構成長期風險的補充要素。 財務報告的這種限制性促使企業有必要提供另外一組信息——非財務信息。 非財務報告試圖通過披露雖未被納入財務報告但符合非財務報告披露條件的無形資產信息， 以及提供有關影響ESG風險的信息， 來彌補財務報告的局限性。

2. 財務報告與非財務報告的邊界假設。 報告邊界是指編制企業報告時所包括的實體經營事項的范圍。 財務報告的邊界適用IFRS， 遵循控制概念; 與其不同的是， 非財務報告的邊界還包括上、下游價值鏈中的相關方經營事項， 遵循價值鏈概念（Value chain concept）。

3. 財務重要性假設。 《互連》采用了IFRS的財務重要性界定標準， 即在合理預期下， 若財務報表某項目的省略或錯報會影響使用者做出不同的經濟決策， 則該項目具有重要性， 且其重要性具體通過金額和性質兩方面加以判斷。

4. 財務報表假設。 《互連》將資產負債表、利潤表、現金流量表、所有者權益變動表及附注界定為財務報表的范疇; 管理報告（Management report）或管理層評論（Management commentary）不屬于財務報表的范疇， 但屬于《互連》界定的財務報告范疇。

（二）雙重重要性原則

EFRAG認為， 制定可持續發展報告標準的關鍵是遵循雙重重要性（Double materiality）原則， 并關注反彈效應（Rebound effect）。 雙重重要性原則包括影響重要性（Impact materiality）原則和財務重要性（Financial materiality）原則， 既關注ESG對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影響（由外而內）， 又關注企業經營對ESG因素的影響（由內而外）。 除此之外， 雙重重要性原則還應關注企業經營對ESG因素的影響會在未來進一步影響到企業可持續發展， 這種影響被稱為反彈效應。

《互連》根據雙重重要性原則提出了從ESG信息到財務信息的時間線——動態貨幣線（Dynamic monetary line）， 如圖1所示。

圖1中D、E、F區域的經營事項可以直接采用IFRS予以貨幣計量， 對相關事項進行確認、計量和列報。 如果可見的風險和機會屬于D、E、F區域之外的C區域， 則需依據歐盟指令（EU directives）在管理報告中進行披露; 而在管理報告中進行描述的風險和機會， 通常已得到管理層的認定且具有突發性的財務影響（Sudden financial impact）。 如果某問題存在反彈效應但未得到管理層認定， 則該問題處于B區域。 在B區域， 無法以貨幣價值或其他可衡量的方式估計風險和機會所帶來的影響的事項， 涉及道德對話（Morality dialogue）、困境討論（Dilemmas discussion）以及企業應該承擔責任的所有行動、變革、支付等事項。 概括而言， 企業存在的潛在不利影響， 如果尚未被管理層認定為風險， 則屬于B區域; 如果已被管理層認定為風險， 則屬于C區域， 并在管理報告中進行披露。

財務報告與非財務報告的直接互連（見下文互連類型部分）位于C至F區域， 財務報告與非財務報告的間接互連位于B至C區域。 D至F區域的報告邊界適用IFRS， C區域的邊界是企業管理層設定的界限或非財務報告標準明確設定的界限， 該邊界也包括具有反彈效應的相關事項。 B區域是企業利益相關者對可見的風險和機會進行道德對話和困境討論以確定其雙重重要性的區域， 《互連》并未準確界定該邊界。 A區域代表不確定的未知事項， 其中的風險或影響是未知的， 因此不包括在非財務報告或財務報告內。 未知事項可能突現或在一段時間內可見， 并在B區域成為風險的即時困境（Instant dilemmas）， 或者在C區域， 甚至在D區域出現。

值得注意的是， 某一事項隨著時間變化， 可能會沿著從左到右的方向， 從一個區域移動到與其相鄰的另一個區域或者直接跳轉到其他區域， 從非財務事項轉變為財務事項。 因此， 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的互連， 沿著動態貨幣線發生。

（三）互連方法

互連方法分為定量互連和定性互連兩種。 其中， 定量互連包括場景分析（Scenario analysis）、影響估值（Impact valuation）、披露具有 ESG 屬性的指標（Indicators with ESG attributes）、風險量化（Risk quantification）、將ESG指標的變化與財務業績相聯系（Qualitatively linking changes in ESG indicators to financial performance）、在財務報告中披露ESG指標（ESG indicators in mainstream report）、在ESG報告中披露財務指標（Financial indicators in ESG report）、披露額外資本④（Additional capitals）、披露目標（Targets）等九種方法。定性互連包括價值創造與戰略（Value creation and strategy）、風險與機遇（Risks and opportunities）、治理（Governance）、績效（Performance）、資產與負債（Assets and liabilities）、定性影響分析（Qualitative impact analysis）、措施（Measures）等七種定性披露方法。

（四）互連類型

EFRAG在《互連》中提出了兩種互連類型： 直接互連（Direct connectivity）和間接互連（Indirect connectivity）。 直接互連的特點是， 非財務信息與財務報表或總分類賬中包含的財務信息進行互連。 如果財務報告的假設與非財務報告中使用的假設一致， 則財務報告與非財務報告之間存在直接連通性， 反之， 二者之間則存在間接連通性。 例如， 財務報告中有關資產的減值假設或使用壽命假設與非財務報告中提供的有關該資產的信息一致， 則該財務報告與非財務報告之間存在直接連通性， 屬于直接互連情形。 再如： 非財務報告中的“員工培訓”信息可以與財務報表賬戶互連， 核對與之有關的培訓成本， 此種情形屬于直接互連; 非財務報告中“綠色”收入的比例可與財務報表中的收入賬戶互連， 亦屬于直接互連。

間接互連旨在確定非財務信息與財務信息之間的聯系， 實現非財務報告的披露目標。 這些目標不能直接與當期的財務報表或者總分類賬， 又或者與當前期間進入財務報告的財務數據進行核對。 非財務信息可能與影響企業未來財務業績的未來事項有關， 也可能與不符合IFRS確認條件的當前事項有關。 間接互連的示例有： 第一， 價值創造對財務業績、資產和負債的影響。 定性解釋企業ESG表現如何影響企業的價值創造、財務業績、資產、負債等。 第二， 通過情景分析法量化氣候變化帶來的風險和機遇。 計算各種氣候情景下對收入、支出、資產、負債、融資等的潛在財務影響， 并說明企業存在的風險及應采取的措施。 第三， 進行定性或定量的影響估值分析。 計算企業與ESG有關的業務事項外部影響的貨幣價值， 并解釋其如何影響企業現在和未來的商業模式（反彈效應）及企業將如何減少負外部性并增加正外部性。 第四， 額外資本的披露。 第五， 風險量化。 使用各種風險模型量化ESG風險， 并披露其對業務績效產生的影響。 該部分也可以采用定性互連。 第六， 非財務目標。 披露非財務目標及其對企業績效和社會的影響。 第七， 將ESG指標變動與財務業績進行定量互連。 計算ESG指標變動的財務影響， 如員工敬業度變動對營業收入變動的影響。

（五）互連程序及示例

為確保可持續發展信息與財務信息披露的一致性和連續性， 可采用以下兩大步驟： 第一步， 將非財務報告的要求應用于給定的主題， 考慮到其對非財務信息使用者的重要性， 了解主題與企業業務模式之間的聯系、相關政策和行動計劃以及需要衡量的相關績效指標。 第二步， 定義錨點（Definition of anchor points）。 該錨點是指與非財務報告中的信息相關聯的財務報告中的財務數據點。 在將財務報告與非財務報告中的信息進行互連時， 先進行直接互連， 然后進行間接互連。 具體程序如表1所示。

由表1可知， 在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兩大步驟中， 涉及非財務報告要求、背景信息、政策、預期成果、報告指標、定義錨點等六個方面。

1. 非財務報告要求方面。 主要包括兩方面： 第一， 提供必要的信息， 以便了解企業的發展、業績、地位和企業經營事項的影響（雙重重要性）; 第二， 至少涉及環境、社會和員工事務（Social and employee matters）、尊重人權、反腐敗和賄賂等事項。

2. 背景信息方面。 主要闡述該主題的重要性以及與企業商業模式的聯系等信息。 如， 將溫室氣體排放、培訓、反腐敗和賄賂界定為企業的重大事項并被報告為非財務信息事項。

3. 政策方面。 要求企業說明就非財務報告事項采取的政策， 包括實施的盡職調查流程（識別和評估不利影響、管理方法、目標、措施等）。 例如， 企業針對溫室氣體排放事項， 宣布計劃到2040年實現完全凈零排放; 對培訓、反腐敗和賄賂事項， 企業也分別制定了相應的政策。

4. 預期成果方面。 主要披露政策對企業業務的影響， 具體包括： 第一， 分析企業ESG政策對財務績效的影響， 此類信息通常不包括在財務報告中， 除非符合財務報告的確認條件。 第二， 分析企業業務事項的社會和環境影響（定性或定量分析）及企業業務事項的“反彈效應”。 《互連》中特別提到， 除了管理層評論中的氣候風險或其他重大ESG風險， 財務報告和非財務報告之間應該沒有重疊的ESG政策的預期成果信息。

5. 報告指標方面。 要求該類指標一般情況下不應與財務報告重疊， 即不應在財務報表和附注的范圍內。 另外， 從表1可以看出， 非財務報告中的報告指標通常以定量指標呈現， 如溫室氣體排放量、員工等級和培訓時間、反腐倡廉培訓覆蓋員工人數、舉報熱線的舉報案件數量、反腐敗事件數量等。

6. 定義錨點。 在對錨點進行定義時， 可采用與財務報告直接互連或間接互連兩種方式， 并據此在不同的報告中開發結構化導航方法， 即在綜合管理摘要（Integrated? management executive summary）中對財務報告和非財務報告中提供的信息建立交叉引用方式， 實現互連。 另外， 通過表1還可以看出， 與財務報告的間接互連包括對企業可持續發展產生重要影響的ESG主題， 但不屬于財務報告范圍的錨點。 例如， 潛在的未來環境風險， 可能會對企業未來的財務業績產生負面影響， 但目前還不太可能， 達不到會計確認條件。

二、《互連》的不足之處

（一）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關鍵指標和錨點不明確

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關鍵指標和錨點雖有相應說明， 但沒有一套系統的關鍵指標和錨點體系， 未形成統一標準。 企業披露的關于環境、社會和員工、人權、反腐敗和賄賂等方面的非財務報告指標來自不同的ESG標準框架， 缺乏邏輯性、系統性。 例如， 在披露具有ESG屬性的財務指標時， 依據的是《歐盟可持續金融分類方案》（EU taxonomy）、SASB指標⑤、TCFD⑥和歐盟關于報告氣候相關信息的非約束性指南（Non-binding guidelines）。 將ESG指標的變化與財務業績進行定性互連時， 采用的是GRI⑦、TCFD等相關標準。 在進行額外資本的披露時， 選擇的是IIRC框架⑧。 不統一、不成體系的關鍵指標增加了定義錨點的難度， 不利于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的互連。

（二）未形成系統性的互連概念框架

《互連》的內容較為零散且不成體系， 雖然包含基本假設、雙重重要性原則、互連方法、互連類型、互連程序、互連示例等內容， 但其結構不完整， 尚未形成系統性的互連概念; 另外， 《互連》每一部分的內容均不系統， 甚至沒有得出可靠的、明確的結論。 具體分析如下：

1. 基本假設方面。 《互連》僅提出財務報告與非財務報告的局限性假設、財務報告與非財務報告的邊界假設、財務重要性假設、財務報表假設等四大假設， 無法有效支撐財務報告與非財務報告的互連觀點。 例如， 缺少互連的時間假設。

2. 雙重重要性原則方面。 《互連》雖然提出了雙重重要性原則的觀點， 但僅對其概念做出定義， 未明確界定雙重重要性的判斷標準， 難以指導實務。

3. 互連方法方面。 雖然提出了九種定量方法和七種定性方法且每種方法均有相應的概念性解釋， 但是， 未對每一種互連方法的適用條件做出明確規定。 《互連》提出的16種互連方法均來自于已有的報告標準（如TCFD、GRI、SASB、IIRC等）， 而這些已有標準的核心理念并不完全遵循非財務信息與財務信息互連的理念， 且其涵蓋的互連方法也不全面。 另外， 除上述互連方法以外， 是否還存在其他合適的互連方法尚不明確。

4. 互連類型方面。 《互連》未明確界定與財務報告間接互連的信息披露格式。 如表1所示， 對凈零計劃的結果如何影響企業的財務業績、資產、負債的定性解釋， 在其披露格式方面未做出規范。 定性披露不同于定量披露， 如果不對定性披露做明確界定， 不僅會導致不同企業對相似事項的信息披露存在較大差異， 還容易導致企業信息披露操控行為的發生， 如ESG報告的“漂綠”行為[6] 。

三、《互連》對ESG標準制定的啟示

（一）ESG標準應與會計標準相協調

截至目前， 關于如何協調ESG標準與會計標準的問題， 除了EFRAG在《互連》中提出的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觀點， 還有以下兩種協調方案： 第一， 影響力加權財務賬戶路徑。 哈佛商學院的Serafeim等[7] 提出了“影響力加權財務賬戶”（Impact-weighted financial accounts）路徑， 具體的做法是， 將 ESG 的影響貨幣化， 使其成為一系列財務指標， 在財務報告中進行列示， 實現ESG報告與財務報告的完全融合。 Serafeim等[7] 認為， 將ESG的影響提煉成貨幣單位并將其作為價值指標， 而非使用各種可觀察指標的集合作為價值指標， 其主要原因是： 貨幣已經這被廣泛使用; 會計準則規定企業會計應以貨幣計量; 易于將影響力指標轉換為不同幣種的等價物。 第二， 混合指標路徑。 Kramer等[8] 提出ESG報告和財務報告的整合可以通過開發直接連接ESG績效和財務績效的混合指標（Hybrid metrics）實現， 并據此提出三階段混合披露框架。 混合指標包括靜態和動態混合指標兩類， 其中： 靜態混合指標用于比較， 相對于行業競爭對手而言， 已經實現的可持續發展措施能帶來財務收益; 而隨時間變化（如降低碳強度）的動態混合指標則提供前瞻性信息， 用于預測可持續發展目標對未來財務業績的潛在影響。

無論采用哪種方案， ESG標準與會計標準的相互協調均勢在必行。 依據會計標準編制的財務報告和依據ESG標準編制的ESG報告共同構成企業報告[1] 。 如果將企業報告視為一個總系統， 那么ESG報告系統和財務報告系統則是企業報告系統的兩大子系統， 兩者相互協調， 為企業報告使用者提供信息。 ESG標準與會計標準的協調能有效解決ESG報告與財務報告之間的重疊、間隙問題， 降低企業信息披露成本， 提高信息披露質量。 未來的研究應該圍繞協調問題展開系統研究， 先搭建ESG標準與會計標準協調的理論框架， 再進一步完善促使兩者協調的具體準則。

（二）應制定遵循互連理念的ESG報告概念框架， 以指導ESG準則的制定

《互連》內容涵蓋基本假設、雙重重要性（含反彈效應）原則、互連方法、互連類型、互連程序等方面， 對實現ESG標準與會計標準相協調的基本理論框架做出了有益探索。 實際上， ESG標準與會計標準的協調應納入ESG報告概念框架范疇中， 這是因為制定和運用高質量的準則， 均離不開概念框架的指引[2] 。 從國際ESG標準制定機構制定的ESG標準來看， 往往是先制定概念框架， 并以此為指導制定具體標準。 例如， GRI標準由通用標準（Universal standards）、行業標準（Sector standards）和具體議題標準（Topic standards）等三部分構成， 其中： 通用標準旨在指導行業標準和具體議題標準; SASB標準是在SASB概念框架的指導下制定的， 即SASB概念框架規定了指導SASB制定可持續發展會計標準的基本概念、原則、定義和目標; ISDS⑨由三類準則和四大要素組成， 三類準則中的列報（一般要求）和通用議題起到總領、指導的作用。 因此， 在制定ESG準則前， 應首先制定ESG報告概念框架。

借鑒財務報告概念框架的結構， ESG報告概念框架應至少包括通用目的的ESG報告目標、有用ESG信息質量特征、ESG報告主體、ESG要素、納入ESG報告的條件、ESG信息的列報和披露、編制ESG報告應遵循的原則等內容。 借鑒IFRS、ESG準則應在其結論基礎中說明與ESG概念框架的一致性[3] 。

在ESG報告概念框架中， 應貫穿互連理念， 將ESG信息與財務信息互連的目標、互連信息的質量特征、互連要素（含直接互連要素和間接互連要素）、直接或間接互連的條件、互連方法、互連類型、互連程序等內容納入ESG報告概念框架內。 在ESG報告概念框架的指導下， 應進一步制定ESG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具體準則， 著重規范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關鍵指標和錨點， 提高ESG信息質量。

四、結論

本文在闡述《互連》的基本假設、雙重重要性原則、互連方法、互連類型、互連程序及示例的基礎上， 指出了《互連》的不足， 并提出《互連》對ESG標準制定的啟示。 相關結論如下： 《互連》存在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關鍵指標和錨點不明確以及未形成系統性的互連概念框架等兩大問題。 盡管如此， 《互連》對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做出了有益探索， 對ESG標準的制定主要有兩方面的啟示： 第一， ESG標準應與會計標準相協調， 便于有效解決ESG報告與財務報告之間的重疊、間隙問題， 降低企業信息披露成本， 提高信息披露質量; 第二， 應制定遵循互連理念的ESG報告概念框架， 并以此為指導， 進一步制定ESG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具體準則， 著重規范非財務報告與財務報告互連的關鍵指標和錨點， 切實提高ESG信息質量。

【 注 釋 】

① ESG報告和可持續發展報告均致力于提供評價企業可持續發展能力的定量和定性信息，但側重點有所不同，借鑒黃世忠教授[1-3] 的做法，本文不做區分，在不同語境下采用“ESG報告”或“可持續發展報告”以及“ESG信息”或“可持續發展信息”。

② 依據《互連》，財務報告指財務報表和附注以及管理層評論。

③ 這里的“非財務信息”范圍大于ESG信息，ESG信息是非財務信息的一個子集。為保證論述清晰，本文遵循《互連》中的用詞，多數情況下采用“非財務信息”“非財務報告”的名稱。

④ 額外資本指IIRC框架的六大資本：財務資本（Financial capital）、制造資本（Manufactured capital）、智力資本（Intellectual capital）、人力資本（Human capital）、社會與關系資本（Social and relationship capital）和自然資本（Natural capital）。

⑤ 可持續發展會計準則委員會（Sustainability Accounting Standards Board Foundation，簡稱SASB），于2018年發布了全球首套可持續發展會計準則（SASB標準）。

⑥ 金融穩定委員會（The Financial Stability Board，簡稱FSB）于2015年成立氣候相關財務信息披露工作組（The Task Force on Climate-related Financial Disclosures，簡稱TCFD）。2017年6月，TCFD發布《氣候相關財務披露工作組的建議（Recommendations of TCFD）》（簡稱“TCFD標準”）。

⑦ 全球報告倡議組織（Global Reporting Initiative，簡稱GRI）提供目前世界上被最廣泛使用的可持續發展報告標準——GRI標準。

⑧ 國際綜合報告理事會（International Integrated Reporting Council，簡稱IIRC），2021年1月IIRC發布了新修訂的《綜合報告（2021）》，本文將其簡稱為IIRC框架。

⑨ 2021年11月3日，國際財務報告準則基金會成立國際可持續發展準則理事會，負責制定國際財務報告可持續發展披露準則（IFRS Sustainability Disclosure Standards，簡稱ISDS）。

【 主 要 參 考 文 獻 】

[1] 黃世忠.ESG理念與公司報告重構[ J].財會月刊，2021（17）：3 ～ 10.

[2] 黃世忠.譜寫歐盟ESG報告新篇章——從NFRD到CSRD的評述[ J].財會月刊，2021（20）：16 ～ 23.

[3] 黃世忠.國際財務報告可持續發展披露準則新動向[ J].財會月刊，2021（24）：3 ～ 8.

[4] EFRAG. Proposals for a Relevant and Dynamic EU Sustai?nability Reporting Standard-Setting[R/OL].www.efrag.org，2021.

[5] EFRAG. Interconnection Between Financial and Non-financial Information[R/OL].www.efrag.org，2021.

[6] 黃世忠.ESG報告的“漂綠”與反“漂綠”[ J].財會月刊，2022（1）：3 ～ 11.

[7] Serafeim G.， Zochowski T. R.， Downing J.. Impact-Weighted Financial Accounts：The Missing Piece for an Impact Economy[EB/OL].www.hbs.edu/impact-weighted-accounts，2019.

[8] Kramer M.， Jais N.， Wendel C.， et al..Hybrid Metrics： Connecting Shared Value to Shareholder Value[EB/OL].www.fsg.org/publications/hybrid-metrics-connecting-shared-value-shareholder-value，2020.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中國上市公司ESG理念的行為響應、動力機制及推進策略研究”（項目編號：21BGL101）

【作者單位】山東工商學院會計學院， 山東煙臺 264003。 孫維章為通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