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疫檢查點分子T細胞激活抑制物免疫球蛋白可變區結構域（VISTA）研究進展①

劉婉梅 郄稱心 柳 軍 （中國藥科大學新藥篩選中心，南京 210009）

免疫系統受共刺激信號分子和抑制性分子（即免疫檢查點）的雙重調節。T 細胞活化需要兩個信號，第一信號是抗原呈遞細胞（antigen presenting cell，APC）通過抗原肽/主要組織相容性復合體（major histocompatibility complex，MHC）與T 細胞受體（T cell receptor，TCR）相互作用提供的，確保所產生的免疫應答對抗原具有特異性。T細胞和APC 上的共刺激信號為T 細胞活化的第二信號，刺激性檢查點促進初始T 細胞激活及效應細胞、記憶和調節性T 細胞（regulatory cell，Treg）反應。抑制性檢查點限制了T細胞活化閾值，縮短了免疫應答持續時間，并具有調節炎癥和機體耐受等多種作用［1］。

目前發現的抑制性檢查點包括B7/CD28家族成員細胞毒T 淋巴細胞相關抗原4（cytotoxic T lympho?cyte associated antigen 4，CTLA-4）、程序性死亡受體1/配 體1（programmed death-1，PD-1）/（programmed cell death-ligand-1，PD-L1）、B7-H3（CD276）、B7-H4、免疫球蛋白（immunoglobulin，Ig）超家族成員LAG-3、TIGIT 和CD96、胞外核苷酸水解酶CD39 和CD73 和TIM-3，可通過抑制T 細胞激活或影響T 細胞增殖影響免疫系統對腫瘤細胞的免疫監視作用，從而導致免疫逃逸［2-7］。阻斷這些抑制信號即可提高抗癌免疫應答，最終消除腫瘤。針對CTLA-4（ipilimumab）、PD-1（pembrolizumab 和nivolumab）的抗體阻斷共抑制受體與其配體相互作用已在多種抗腫瘤治療中取得了顯著效果［8-9］。隨著免疫檢查點抑制劑（immunocheckpoint inhibitors，ICIs）的發現及其在癌癥治療中的應用，腫瘤免疫治療已成為繼手術、放療、化療后的第四大常規腫瘤治療手段。

T 細胞激活抑制物免疫球蛋白可變區結構域（V-domain immunoglobulin suppressor of T-cell acti?vation，VISTA）在髓細胞和T淋巴細胞上的組成性表達與其在調節先天和適應性免疫應答中的重要作用相結合，使VISTA 成為有前景的免疫治療干預靶點。本文對VISTA 的結構、功能以及免疫調節等進行總結。

1 VISTA結構

VISTA 也叫B7-H5、SISP1、Gi24、Dies-1、PD-1H和DD1α，由Visr 基因（RIKEN cDNA 4632428N05）編碼。鼠Visr 基因具有930 個堿基對，可翻譯為具有309 個氨基酸的Ⅰ型跨膜蛋白，包括130 個氨基酸組成的胞外IgV 結構域、23 個氨基酸構成的莖桿區、21個氨基酸構成的跨膜區及97個氨基酸構成的胞內區［10］。VISTA 在物種間高度保守，是B7 家族中最保守的成員，在小鼠和人類之間有76%同源性，并具有相似表達模式。人VISTA 也是Ⅰ型跨膜蛋白，由311個氨基酸構成，包括1個由33個氨基酸構成的信號肽、130 個氨基酸構成的胞外IgV 結構域、20 個氨基酸組成的跨膜段以及90 個氨基酸組成的胞內段［11］。

BLAST 序列比對顯示VISTA 的胞外IgV 結構域和B7 家族中的PD-L1 最為接近，但與B7 家族不同的是，VISTA僅包含單個IgV結構域，其他B7家族成員均包含IgV 和IgC 結構域，如B7-1（CD80）、B7-2（CD86）、B7-DC（PD-L2）、B7-H1（PD-L1）和B7-H3 均為雙結構域蛋白，且主要作為配體發揮作用。相反，這些蛋白受體，包括CD28、CTLA-4、誘導性T 細胞共刺激分子（inducible T-cell costimulator，ICOS）和PD-1，均具有單個IgV 結構域結構［12］。盡管既往研究證明VISTA 具有配體功能，但基于VISTA 結構域組成，相比于B7 家族配體，VISTA 在結構和功能上似乎與受體更加相似，整個VISTA 分子的系統發育分析與PD-1、CD28 和CTLA-4 相似，與PD-1 同源性 最 高［10］。同 時，VISTA 的 胞 質 結 構 域 不 包 含ITIM、ITSM 或ITAM，而在胞質氨基酸位置220 和272 處包含2 個潛在的蛋白激酶C 結合位點以及脯氨酸殘基，這些殘基可能充當對接位點在信號轉導中發揮作用，因此，VISTA同時充當受體和配體［13］。

基于VISTA 與B7 家族配體蛋白PD-L1、PD-L2、B7-H3和B7-H4或B7家族受體PD-1，ICOS和CTLA-4序列比對已確定了VISTA 序列中重要的保守氨基酸，VISTA 細胞外結構域包含2 個在Ig 超家族中保守的半胱氨酸（Cys54和Cys145），同時，VISTA IgV 結構域均包含將VISTA 與B7 家族配體和受體區分開的幾個特征，最顯著的區別特征是IgV域中的另外3個半胱氨酸（Cys44、Cys83和Cys144），莖桿區中的1 個半胱氨酸（Cys177）以及在C''和D 之間插入1 個環（C-C'環）［10］。MEHTA 等［12］獲得了1.85?的VISTA 胞外段晶體，發現VISTA 胞外段由10 個β 鏈和3 個α 螺旋組成，包含在VISTA 序列中發現的6 個半胱氨酸殘基以及3 個二硫鍵，其中包括1 個連接β 鏈B 和F 的保守的二硫鍵（C22/C114），是Ig 超家族蛋白的標志性特征，另外2 個二硫鍵分別連接殘基C12/C146 和C51/C113，這在任何其他B7 家族蛋白中均不存在。C-C'環之間的蛋白片段包含21 個形成延伸環的殘基和4 個α 螺旋內的殘基，通過環內的分子內相互作用以及蛋白核心殘基得以穩定。SLATER 等［14］也獲得了1.9? 的VISTA 胞外段晶體結構，發現VISTA結構域比Pfam 數據庫V-set Ig 家族中其他已知的IgV 樣結構域結構更大，主要原因除較長的C-C'環外，還存在Hβ 鏈，該鏈通過將其連接至A'鏈的二硫鍵“鉗制”至IgV樣結構域，這在已知的IgV結構域中不存在。同時，VISTA 胞外段中組氨酸殘基的數量異常高，其中多數是高度保守的，且局部集中于分子表面互補決定區（complementarity-determining re?gion，CDR）的近半部分，而構成FG 環的組氨酸三聯體是最重要的。

2 VISTA表達

正常情況下，鼠VISTA 主要在造血組織（脾臟、胸腺、骨髓等）中表達，在非造血組織（如心臟、腎臟、腦和卵巢）中表達較弱。造血細胞中，VISTA 主要表達于髓細胞，包括粒細胞、巨噬細胞、脾CD11b+單核細胞、CD11c+樹突狀細胞（dendritic cells，DC）。VISTA 在自然殺傷（natural killer，NK）細胞表達較少。T淋巴細胞中，VISTA表達于初始CD4+T細胞和CD8+T 細胞，包括Treg、記憶T 細胞和TCRγδT 細胞，但在B 細胞表達較低。體外培養的T 細胞被激活后VISTA 表達瞬時上調，但體外24 h 或體內幾天后表達下調［10，13］。因此在進行VISTA 對CD4+T 細胞激活和細胞因子產生的時間進程研究時，應考慮VISTA在野生型（wild type，WT）CD4+T 細胞上表達下降相對于VISTA敲除細胞對實驗結果的影響。

人VISTA 主要在造血組織及白細胞浸潤的組織中表達，且在人胎盤中具有高表達。人VISTA 也在髓細胞中高表達，包括CD14+單核細胞、CD11c+DC 及中性粒細胞，但在CD19+B 細胞及CD56hiNK 細胞中不表達，在CD45loNK 細胞中低表達，在CD4+T 細胞和CD8+T 細胞中也有VISTA 表達［11］。體外培養后，單核細胞VISTA 表達逐漸下降［15］。中樞神經系統中，VISTA 在小膠質細胞中表達最高，而在內皮細胞中表達較低［16］。

腫瘤和炎癥條件下，VISTA 在各種細胞上的表達可能發生改變。咪喹莫特（imiquimod，IMQ）誘發的銀屑病模型小鼠發生炎癥反應的耳朵皮膚中，TCRγδT 細胞與引流淋巴結相比，VISTA 表達更高［17］；系統性紅斑狼瘡（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SLE）模型小鼠中，VISTA 在炎癥性單核細胞和活化T 細胞中表達減少［18］。人類腫瘤樣本中發現VISTA 表達于腫瘤細胞，包括胃癌、非小細胞肺癌、結直腸癌、肝細胞癌、食管腺癌、卵巢癌和子宮內膜癌、惡性胸膜間皮瘤及黑色素瘤［19-26］。此外，正常人群和關節炎患者的滑膜組織中均檢測到VISTA表達［27］。

3 VISTA表達調控

VISTA 表達受多種因素調節。FLIES 等［13］發現VISTA 在T 細胞上的表達受PMA+離子霉素刺激上調，而ConA、單獨的CD3抗體或聯合CD28抗體也可誘導VISTA 表達上調。慢性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感染者外周血單 個 核 細 胞（peripheral blood mononuclear cell，PBMC）中，TLR3 和TLR5 激動劑以及IL-10 和IFN-γ誘導單核細胞VISTA 表達呈劑量依賴性上調，而TLR8 和TLR9 激動劑可使VISTA 表達下調，VISTA表達不受TLR1、2、4影響［15］。但BORGGREWE 等［16］發現脂多糖（激動TLR4）刺激新生小鼠和成年恒河猴獼猴小膠質細胞可導致VISTA 表達下調，并伴有VISTA 啟動子和增強子區域乙酰化水平降低，小鼠體內模型不同的中樞神經系統炎癥中，小膠質細胞中VISTA 表達降低，提示小膠質細胞上VISTA 可能具有其他功能，轉錄因子Pu.1和Mafb可能調控VISTA表達。p53 可通過上調VISTA 表達促進吞噬細胞介導的凋亡細胞清除［28］。缺氧誘導因子（hypoxiainducible factor 1-alpha，HIF-1α）結合至保守的缺氧反應元件中的VISTA啟動子上調髓細胞上VISTA表達［29］。數據顯示Jund、Fos以及NF-κB可能是VISTA表達的轉錄抑制因子［30］。

骨形態發生蛋白4（bone morphogenetic protein，BMP4）在維持胚 胎干細胞（embryonic stem cell，ESC）處于未分化狀態中起重要作用。研究表明，VISTA 是小鼠ESC 中miR-125a 的直接靶標。BMP4誘導miR-125a 轉錄，后者下調VISTA，而VISTA 減少導致BMP4 信號轉導下調，因此ESC 中存在控制BMP4 信號的反饋回路。miR-125b 也被證明可通過下調VISTA 表達及影響BMP4 信號轉導而抑制ESC分化［31-33］。胃癌、卵巢癌和子宮內膜癌中發現，Visr基因5'端CpG 島甲基化也會導致VISTA 表達減少［24，34］。ROSENBAUM 等［26］發現在黑色素瘤細胞中Visr 基因受FOXD3 調節，BRAF 抑制導致FOXD3 表達上調和VISTA轉錄本和蛋白水平下調。

4 VISTA功能

4.1 VISTA 在髓細胞上的功能 VISTA 在髓細胞上可充當配體發揮作用。研究發現，相比于未表達VISTA 的骨髓來源樹突狀細胞（bone marrow-derived dendritic cells，BMDC），表達VISTA 的BMDC 可抑制T 細胞介導的免疫應答。VISTA-Ig 融合蛋白可抑制T 細胞（包括CD4+T 細胞、CD8+T 細胞、初始T 細胞和記憶T 細胞）增殖活化、減少細胞因子（IL-2、IFN-γ等）分泌并促進T細胞早期激活標志物（CD69、CD44和CD25）表達，但不會導致T 細胞凋亡，且不會抑制B 細胞增殖。活化后24 h 去除VISTA-Ig，其抑制作用仍存在，因此，VISTA 誘導T 細胞的抑制作用是持久的［10］。研究發現，VISTA-Ig 抑制T 細胞活化連接蛋白（linker for activation of T cell，LAT）磷酸化及CD3復合物募集，同時也抑制近端信號分子，即含有SH2 結構域的76 kD 白細胞蛋白（SH2 domain con?taining leukocyte protein of 76 kD，SLP-76）和磷脂酶Cγ1（phospholipase Cγ1）以及下游分子Akt 和ERK1/2磷酸化，從而影響TCR 信號早期傳導［35］。體外存在TGF-β的情況下，VISTA-Ig可促進Treg誘導作用［36］。

最近研究表明，單核細胞上表達的VISTA 可能具有受體功能。單核細胞上VISTA 表達超過一定閾值足以使其被激活，從而導致自發的細胞因子產生［15］。BHARAJ等［37］在VISTA 過表達人單核細胞中觀察到促炎基因（如TNF-α、IL-1β、IFN-α、γ、λ和IL-27）表達上調以及多種抗炎基因（如Hcar2、TAB1 和IL1RN）表達下調，上調最為顯著的信號傳導途徑為TNF-α/NF-κB，該作用需要VISTA 胞質結構域存在。引起VISTA 對T細胞的抑制作用以及對單核細胞的激活作用矛盾的原因尚不清楚。此外，VISTA 敲除（VISTA-/-）的骨髓來源巨噬細胞（bone marrow derived macrophage，BMDM）培養上清中，趨化因子受體CCR2 和CCR5 表面表達明顯下調，嚴重破壞了巨噬細胞的趨化性，且VISTA-/-小鼠巨噬細胞和骨髓來源抑制細胞（myeloid-derived suppressor cell，MDSC）遷移至腫瘤微環境（tumor microenvironment，TME）能力降低［38］。CEERAZ等［27］發現VISTA-/-BMDM 與免疫復合物結合后，抗炎基因表達增強，且VISTA-/-炎癥性單核細胞在脂多糖刺激后產生的TNF、IL-17 和IL-12p70減少。因此VISTA 可調節髓系單核細胞功能，進一步研究VISTA 在該調節過程中的作用機制以及探索VISTA 在T細胞和髓細胞中的不同作用具有重要意義。

4.2 VISTA 在T 細胞上的功能 T 細胞上表達的VISTA 也有其內在作用。不依賴APC 的情況下，采用CD3 刺激VISTA-/-CD4+T 細胞，發現T 細胞增多且細胞因子分泌增加。此外，采用VISTA-/-APC 刺激抗原特異性CD4+OT-ⅡT 細胞，與WT OT-Ⅱ相比，VISTA-/-OT-ⅡT 細胞增殖和細胞因子分泌能力增強，均說明VISTA 充當CD4+T 細胞上的受體以傳遞抑制信號［39］。ELTANBOULY 等［30］指出VISTA 在初始T 細胞穩態中起關鍵作用，可增強初始T 細胞靜止性，VISTA 缺失或抗體阻斷導致抗原特異性T 細胞顯著擴增并降低其耐受性。VISTA在CD4譜系分化中也發揮作用，VISTA 是Foxp3（Treg譜系標志）穩定所必需的，并維持Treg表型，選擇性促進初始T細胞分化為誘導調節T 細胞（induced Treg，iTreg），但iTreg 和天然調節T 細胞（natural Treg，nTreg）的抑制功能皆不受影響，在炎癥環境中可抑制Treg 轉化為Th1和Th17細胞。VISTA 缺失導致各種體外和體內系統和模型中Treg迅速減少［40-41］。

4.3 VISTA 在其他細胞上的功能 WANG 等［10］在MCA105 纖維肉瘤模型中發現，腫瘤細胞上的VISTA 表達降低了疫苗誘導的抗腫瘤免疫力，促進腫瘤生長。MULATI 等［24］在子宮內膜和卵巢癌中發現，體外腫瘤細胞中的VISTA 抑制了T 細胞增殖和細胞因子產生，并降低了體內腫瘤細胞毒性T 細胞（cytotoxic lymphocyte，CTL）細胞浸潤。

新生兒CD71+紅細胞表達高水平VISTA，并通過分泌TGFβ 將初始CD4+T 細胞轉化為Treg，T 細胞與CD71+VISTA+紅細胞共培養時，Akt 和mTOR 磷酸化水平顯著降低，從而導致T 細胞向Treg 亞型分化［42］。小鼠和人類中均發現VISTA 在白色脂肪組織中呈高表達，且前脂肪細胞上的VISTA 表達沉默抑制其向脂肪細胞分化［43］。

5 VISTA受體和配體

如前所述，VISTA既可作為配體又可作為受體。作為配體，VISTA 與初始T 細胞或效應T 細胞上的未知受體結合抑制T 細胞活化［10-11，44］。VISTA 作為受體，在T 細胞上表達并減少T 細胞活化，在單核細胞上作為受體調節單核細胞功能［45］。

WANG 等［46］將VSIG3（V-set and immunoglobulin domain containing 3）鑒定為VISTA 配體，VSIG3 可抑制T 細胞活化和增殖，減少細胞因子和趨化因子產生，抗VISTA 中和抗體可抑制VSIG3 和VISTA 結合以及VSIG3誘導的T 細胞抑制作用。盡管有專利認為VSIG8 是VISTA 的 受 體［47］，但WANG 等［46］在VISTA 與VSIG3 結合的相同實驗條件下未觀察到VSIG8與VISTA間的任何顯著相互作用。

TINOCO 等［48］注意到VISTA 胞外域異常富含組氨酸。酸性條件下，組氨酸的咪唑側鏈帶正電荷，具有極性和親水性，其假設VISTA 的富含組氨酸區域會產生pH 依賴性結合位點，該位點優先與酸性TME 中的受體結合，因此其在pH=6.0 條件下采用VISTA-Fc 嵌合蛋白和人CD4+T 細胞進行基于配體的受體捕獲，并確定P選擇素糖蛋白配體-1（P-selec?tin glycoprotein ligand-1，PSGL-1）是VISTA 受體，同時證實PSGL-1 與VISTA 結合是由PSGL-1 硫酸化酪氨酸和VISTA 質子化組氨酸殘基的電荷相互作用介導的。但VISTA 受體和配體相互作用的內在機制尚不清楚。

ALOIA 等［32］發現VISTA 的胞外段可與BMP4 相互作用。YOON 等［28］發現吞噬細胞利用VISTAVISTA 相互作用介導對凋亡細胞的吞噬，具有潛在相互作用，且IgV 結構域對VISTA 間的相互作用是必不可少的。

6 VISAT抑制劑和激動劑

目前用于研究的VISTA 單克隆抗體如表1 所示。但CEERAZ 等［27］將8G8 和MH5A 作為VISTA 抑制 劑，而FLIES 等［13］及CHEN 等［51］以 單 克 隆 抗 體MH5A 作為VISTA 激動劑治療小鼠移植物抗宿主病（graft versus host disease，aGVHD）和SLE，ELTAN?BOULY 等［30］將8G8 作為VISTA 激動劑，這種差別的原因可能為實驗室制備抗體方式不同［52］。WANG等［53］將VISTA 的IgV 結構域與軟骨低聚基質蛋白（carti?lage oligomeric matrix protein，COMP）五聚結構域結合設計了穩定的五聚VISTA 構建體（VISTA.COMP），是一種可有效激動VISTA 受體的免疫抑制劑。

表1 VISTA抗體及來源Tab.1 VISTA agonistic and antagonistic agents

NOELLE 等［54］通過噬菌體展示技術發現了一種肽（AP1049），其氨基酸序列為Ser-Ser-Ala-Cys-Asp-Trp-Ile-Lys-Arg-Ser-Cys-His，或包含該氨基酸序列的其他肽（允許有1 或2 個殘基突變），可用于阻斷、抑制或中和VISTA。

SNYDER 等［55］發明了抗VISTA抗體和片段的制備方法，并證實VSTB可促進T細胞增殖和細胞因子產生，在人VISTA 敲入（knockin，KI）小鼠膀胱癌模型中，VSTB112可有效抑制腫瘤進展。

IMMUNEXT和JANSSEN合作開發的針對VISTA的抗體JNJ-61610588 在2016 年開啟了Ⅰ期臨床試驗（NCT02671955），但由于商業決定而結束研究，而后Curis 公司將繼續開展CI-8993（即JNJ-61610588）Ⅰ期臨床試驗。此外，Curis 還開發了CA-170（NCT02812875），是一種小分子口服PD-L1/VISTA雙重抑制劑，已進入臨床試驗，且顯示出了良好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尤其是非鱗狀非小細胞肺癌［56］。CA-170 結構尚未披露，據推測可能為1，2，4-噁二唑或1，3，4-噁二唑類結構，取代側鏈一般為氨基酸殘基［57］。

7 VISTA與疾病

7.1 VISTA 與腫瘤 免疫監視是免疫系統識別并迅速清除體內突變細胞以防止腫瘤發生的功能。多項研究證實了VISTA 在抗腫瘤免疫方面的作用。小鼠腫瘤模型（包括MB49 膀胱腫瘤、B16OVA 黑色素瘤等）中采用VISTA 抗體可提高TME 中白細胞百分比，促進腫瘤反應性T細胞浸潤、增殖和效應分子（IFNγ和顆粒酶B）產生，且MDSC 和Treg減少，證明了VISTA 抗體可改變TME 抑制特征［36，49］。小鼠模型中觀察到即使腫瘤細胞上檢測不到任何VISTA表達或在腫瘤高PD-L1 表達情況下，VISTA 阻斷仍是有效的，表明VISTA 阻斷劑可能具有廣泛臨床適用性以及聯合治療的可能性，因此，可根據特定腫瘤中免疫檢查點表達情況制定特定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的組合治療，以達到最佳抗腫瘤效果。課題組推測了VISTA在腫瘤發展中的作用（圖1）。

圖1 VISTA在腫瘤發展中的可能作用Fig.1 Possible role of VISTA in tumor development

小鼠腫瘤模型中觀察到VISTA 的抗腫瘤作用后，多項研究開始評估VISTA 在人類癌癥中的表達。人急性髓細胞性白血病（acute myelocytic leuke?mia，AML）分析發現，VISTA 主要表達于患者外周血MDSC，并介導AML 中CD8+T 細胞應答抑制［58］。KAKAVAND 等［59］研究了接受抗PD-1 抑制劑或抗PD-1 和抗CTLA-4 抑制劑組合的轉移性黑色素瘤患者治療前和獲得耐藥治療后的樣本，發現治療后腫瘤內VISTA+淋巴細胞及Treg 增加；GAO 等［60］發現在Ipilimumab 治療后，VISTA 在前列腺癌中表達上調，且CD68+PD-L1+和CD68+VISTA+巨噬細胞比例顯著提高。同樣，免疫檢查點耐藥的胰腺癌中發現VISTA 主要表達于CD68+巨噬細胞，表明其可能是耐藥性的重要機制，針對VISTA 免疫檢查點途徑有望成為轉移性黑色素瘤、前列腺癌和胰腺癌患者（尤其是耐藥后）的治療策略［61］。

此外，多個腫瘤樣本分析也評估了VISTA 與患者生存率的關系。HE 等［62］綜合了10 項關于實體瘤中VISTA 的研究并進行了Meta 分析，發現相對于低表達VISTA 患者，實體瘤中VISTA 高表達與良好的總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以及CD8+腫瘤浸潤性淋巴細胞（tumor infiltrating lymphocytes，TIL）浸潤相關。從表2 中可以看出，VISTA 表達導致黑色素瘤、人口腔鱗狀細胞癌等患者生存率降低，但對晚期漿液性卵巢癌、上皮樣惡性胸膜間皮瘤等患者生存期有益，因此不同類型的腫瘤中VISTA 表達方式不同，腫瘤細胞和免疫細胞上表達的VISTA 可能涉及不同功能和機制，深入研究VISTA 在腫瘤中的作用對抗腫瘤免疫治療具有重要意義［25-26，63-65］。

表2 不同類型腫瘤上VISTA表達及與患者生存率的關系Tab.2 VISTA expression in tumors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patient survival rate

7.2 VISTA 與自身免疫病 VISTA 對免疫細胞具有不同功能，包括對T 細胞的抑制以及對髓細胞的信號轉導和激活作用。VISTA 敲除小鼠中發現CD4+和CD8+T細胞自發激活，細胞因子產生增加（如IFN-γ、TNF-α和IL-17A）以及多種組織慢性炎癥，表明VISTA 途徑受破壞后外周耐受性喪失。但VISTA缺乏并未導致嚴重的自身免疫病，表明其他免疫調節途徑可減輕VISTA 缺乏引起的炎癥和自身免疫病發展［66］。

LIU等［35］鑒別了VISTA敲除、PD-1敲除和VISTA/PD-1雙敲除小鼠的免疫應答特征，發現VISTA/PD-1雙敲除小鼠發生慢性炎癥和T細胞自發性激活反應水平明顯高于單敲除小鼠，且在易感背景下更易患自身免疫性疾病，采用VISTA 和PD-L1 特異性單克隆抗體組合阻斷可達到最佳腫瘤清除效果，表明VISTA和PD-1功能具有非重復性。

IL-23/IL-17介導的炎癥軸在多種炎癥性疾病和自身免疫性疾病（如銀屑病、類風濕關節炎、多發性硬化癥和炎癥性腸病）中起關鍵作用。IMQ 誘導的銀屑病模型中，VISTA缺乏導致疾病惡化。VISTA-/-DC中TLR7 信號傳導增強導致Erk1/2 和Jnk1/2 過度激活，IL-23 產生增加。IL-23 反過來促進TCRγδ+T 細胞和CD4+Th17細胞中IL-17A表達。此外，VISTA 調節CD27-γδT 細胞外周穩態及其在TCR 介導的或細胞因子介導的活化。CD27-γδT 細胞產生IL-17A 在VISTA-/-小鼠中擴增并放大了炎癥級聯反應［17］。

WANG 等［10］發現采用抗VISTA 抗體（13F3）可導致自身免疫性腦脊髓炎（experimental allergic encephalomyelitis，EAE）小鼠中產生IL-17A 的CD4+T細胞浸潤，加劇疾病進展。VISTA-/-小鼠與表達識別髓鞘少突膠質細胞蛋白（MOG35-55）TCR 的2D2 轉基因小鼠雜交時，后代更易發生EAE，且中樞神經系統中產生IFN-γ 和IL-17A 的CD4+T 細胞增加，表明VISTA 缺乏促進Th1/17 介導的自身免疫病發展。HAN 等［50］發現VISTA 是狼瘡發生發展的關鍵因素，VISTA-/-BALB/c 小鼠皮膚狼瘡病灶發現漿細胞樣樹突狀細胞（plasmacytoid DC，pDC）聚集，且促炎中性粒細胞是病灶中最豐富的早期免疫浸潤細胞。VISTA激動劑（MH5A）減少了中性粒細胞和pDC 的促炎細胞因子產生，包括狼瘡中的關鍵致病性細胞因子IFN-α，表明VISTA 可能起抑制自身免疫性炎癥作用，并可能在皮膚和全身性自身免疫性狼瘡中成為治療靶點。

小鼠實驗性哮喘模型中觀察到VISTA 缺失促進嗜酸性粒細胞在肺部大量積累，導致先天細胞因子（IL-6、MCP-1 和TNFα）和Th2 細胞因子（IL-5 和IL-13）等氣道炎癥細胞因子產生增加，此外，也抑制哮喘誘導過程中全身和肺部Treg擴增。VISTA激動性單克隆抗體（4c11）治療可降低哮喘嚴重程度，并減輕肺部炎癥［50］。小鼠膠原抗體誘導的關節炎（collagen antibody induced arthritis，CAIA）是由補體受體、趨化因子受體和Fc受體在吞噬細胞上結合所驅動的促炎反應，VISTA-/-巨噬細胞C5R 表達下降，且免疫復合物Fc受體反應后FcRⅠ、FcRⅡ和FcRⅢ細胞表面表達降低，VISTA 敲除或用抗VISTA 單克隆抗體（MH5A 和8G8）治療后小鼠關節損傷減輕，并具有更高水平的IL-1 受體拮抗劑（interleukin 1 receptor antagonist，IL1ra），IL-1 受 體 拮 抗 劑 或Anakinra（Kineret）是FDA 批準的類風濕關節炎治療藥物［27］。因此VISTA 對先天免疫和適應性免疫應答的作用與疾病發病機制相關，且在自身免疫和炎癥反應中發揮重要作用。

7.3 VISTA 與 免 疫 排 斥 反 應 FLIES 等［13］發 現VISTA 激動性抗體（MH5A）完全可防止aGVHD，減少組織（包括脾臟、肝臟、小腸、肺和腎臟）中浸潤T細胞數量，且僅在aGVHD 誘導-1 或0 d 開始治療才有效果，在這之后，激動VISTA 對Agvhd 無治療作用，提出了VISTA 誘導T 細胞耐受性的兩種不同機制。首先，通過VISTA 共抑制受體的信號傳導有效阻止了同種反應性供體T細胞在起始階段的活化和擴增。其次，供體Treg 被擴增以維持長期耐受性和aGVHD 抑制［45］。小鼠同種異體角膜移植模型中，VISTA 抑制性抗體（MIH63）治療的受體小鼠角膜中CD4+T 和CD8+T 細胞增加且小鼠存活率降低，可能機制是VISTA 參與誘導抗原特異性外周耐受，即前房相關免疫偏離（anterior chamber-associated immune deviation，ACAID），供體特異性ACAID 誘導可促進同種異體角膜存活［67］。

8 展望

VISTA 是參與調節T 細胞活性的免疫檢查點蛋白，在髓細胞和T細胞上發揮不同作用，具有配體和受體雙重功能，是自身免疫病和炎癥反應的關鍵調節分子，并在腫瘤免疫中發揮重要作用，但在人類腫瘤中的具體作用還需進一步研究。

PSGL-1 作為新發現的VISTA 受體，具有重要研究價值。PSGL-1 在介導白細胞滾動和遷移過程中具有重要作用，同時也被認為是免疫檢查點，且與VISTA有多種相似之處。PSGL-1在T細胞和造血細胞上表達，但在B細胞上低表達，且可抑制TCR信號轉導，抑制T細胞增殖分化以及效應細胞因子產生，促進DC 誘導的Treg 產生，還可通過翻譯后進一步修飾調節T 細胞歸巢［68］。由于PSGL-1 和VISTA 在酸性條件下結合，推測VISTA 與PSGL-1結合可能促進Treg、巨噬細胞、MDSC 募集至TME，但需進一步研究證實。ELTANBOULY 等［69］認為這兩種蛋白可能在同一細胞上相互作用形成異二聚體，并在某些情況下可能是共同信號傳遞所必需的。

進一步研究VISTA 受體和配體的作用機制以及VISTA的晶體結構有助于開發VISTA小分子抑制劑和激動劑或信號轉導通路相關的抑制劑或激動劑。研究VISTA 在先天免疫系統和適應性免疫系統中作用的分子機制具有重要意義，采用增強或抑制先天和適應性免疫應答的抗VISTA 抗體是治療癌癥和炎癥疾病重要策略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