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念
前緣
許薇薇最近煩惱重重,工作上遇到了瓶頸,父親又突然被查出糖尿病,去醫(yī)院治療都沒人陪護。母親病逝后,父親就一個人生活,隔三差五給她打電話,催她要么回家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要么就找一個踏實的男朋友,不能當(dāng)“剩女”。
內(nèi)外壓力同時襲來,讓她寢食難安。于是,在某個輾轉(zhuǎn)難眠的深夜,她在微信上發(fā)動態(tài):周五晚上想吃燒烤,有誰要一起來,我請客。
很快,滴滴聲響起,點開一看,竟然是前男友占松的消息:我報名吃燒烤,龍茗路上有一家小店,味道真是一絕,到時候我?guī)贰?/p>
許薇薇握著手機,半天沒回消息。
“咦,怎么沒回音了,是怕我到時候吃太多嗎?”
許薇薇猶豫了好長時間,最后打了一行字發(fā)過去:好啊,周五七點,老地方見。
許薇薇口中的老地方,是住處附近一個小公園,以前,他們常約在這里碰面。
周五下班后,許薇薇特意回家換了長裙,涂上新買的唇釉才出門。
熟悉的身影漸漸走近,占松笑著揮揮手,滿面春風(fēng)地說:“嗨!”然后自然地走到許薇薇的左側(cè),為她擋住車流。
“最近怎么樣?”占松問。
許薇薇不敢看對方的目光,低著頭說:“不怎么樣,工作和家庭都一團糟,所以找人來吃燒烤吐槽。”
“家庭?這才分手一年,你就結(jié)婚了?”占松一臉驚訝。
許薇薇先是一愣,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送給占松一個白眼:“喂,你想到哪去了,我還單身呢,工作那么忙,哪有時間結(jié)婚成家。”
占松如釋重負,心底暗暗狂喜。他瞇起眼睛,兩只手垂在胸前,學(xué)著“二哈”的樣子,“汪汪”叫了兩聲。
舊事
走進燒烤店,占松手腳麻利地拿來菜單遞給許薇薇:“想吃啥隨便點,我買單。”
“干嗎跟我搶,看不起我?”許薇薇佯裝生氣。
一旁看熱鬧的老板娘樂呵呵地打圓場:“一家人哪還用分你我。”
“不不不,”許薇薇直擺手,“我們可不是一家人。”
“我看快了,吃完這頓燒烤,或許就成了。”老板娘繼續(xù)“拱火”。
占松聽得直樂,他又要了一瓶啤酒、兩個玻璃杯,一本正經(jīng)地要跟許薇薇干杯。
許薇薇一臉疑惑:“我記得你不喝酒呀?”
占松撓撓頭,有些尷尬地解釋道:“這是道歉酒,來,我敬你。”
從前,許薇薇以為占松只是嬉皮笑臉,又沒心沒肺,聽他說完這句后,她對占松的看法有些改觀。吃著、喝著,許薇薇先開口,聊起去年的分手。
“當(dāng)時我真是氣死了,臺風(fēng)天我一個人去醫(yī)院,你都沒說請假陪我,回來后我又累又餓,你也沒想起來給我點外賣,一直打游戲,回消息的速度慢得像烏龜,一個小時回一條。”
時隔一年,許薇薇說起這些,心里仍滿是委屈,她像孩子一樣把占松盤子里的肉夾了過來,一口氣吃完,才滿足地長舒一口氣。
占松也覺委屈:“你沒說讓我陪你去啊,那天打游戲確實久了點,本來想,等打完就跟你好好聊天,哪想到你發(fā)信息來,說我不夠喜歡你,直接就要分手。”
“我是被你氣的,就想撒撒嬌,讓你哄哄我。”許薇薇振振有詞。
“我哪猜得到你真實的想法,就覺得你都說分手了,就是不喜歡我了,那我何必還要厚臉皮求你。”占松一邊“控訴”,一邊給秋刀魚挑刺,之后一股腦地把魚肉夾到許薇薇的盤子里。
這兩人,一個是急性子,但有什么話都不直說,非要讓對方去猜;另一個偏偏是慢性子,“反射弧”格外長,本性不壞,但需要耐心調(diào)教。
轉(zhuǎn)機
杯盤見底,兩個人起身,占松拿起許薇薇的包背在肩上,又搶著結(jié)賬。沒等許薇薇說話,他就主動寬慰:“下次你請,這總可以吧?”
下次,下次會是什么時候呢?許薇薇悄悄盤算著,本以為只是找個搭檔,簡單吃頓燒烤,怎么吃出來了“下次”呢?
晴朗的夜晚,月亮如盤,兩個人并肩站著。許薇薇歪頭看著占松,此刻,他臉上好似鑲著一層毛茸茸的金邊,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長滿胡茬的下巴,很快又把手縮回去了。
他們微笑著道別,然后帶著重逢的快樂與分別的失落,朝著相反的方向各自回家。
三天后,許薇薇家的空調(diào)無法制冷,打電話問了幾個維修師傅,都沒約到合適的修理時間。無奈之下,許薇薇試著給占松發(fā)去求助信息。
上海的夏天太熱了,等占松趕到時,許薇薇已經(jīng)熱得不行了,頭發(fā)一綹一綹地垂在額前。
“占師傅,你收費高嗎?許薇薇故意打趣。
“高,不過今天開業(yè)大酬賓,免費。”
為了通風(fēng),許薇薇把門窗全部打開。一陣風(fēng)吹來,天藍色的窗簾被吹得高高鼓起,她倚著門框,默默看著占松工作,那一刻誰也沒有說話,時間仿佛靜止。理科生動手能力果然很強,三下五除二排查出問題,把空調(diào)修好后,還把空調(diào)里里外外擦拭一新。
“想不到啊,你這么厲害。”許薇薇說。
“我也沒想到,你房間這么干凈,各種擺設(shè)一看就很有生活氣息。”占松語帶驚喜。
之前,許薇薇和占松只是在餐廳和電影院約會,尚未到過對方的家,沒有機會見識到彼此美好的一面,剛剛萌芽的感情來不及扎根,就草草結(jié)束了。
占松帶來一個大西瓜,兩個人坐在客廳里休息,一邊看電影,一邊分享這份甜蜜。臨走前,占松試著問許薇薇:“我下周要去廣州出差十天,家里的兩只貓,能拜托你照顧一下嗎?”
許薇薇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復(fù)合
當(dāng)上了“鏟屎官”,許薇薇每天下班都會打包一份晚飯帶到占松家,先換上干凈的貓糧和純凈水,再鏟掉結(jié)團的貓砂,陪兩只貓玩一會,然后打開電視,邊看綜藝節(jié)目邊吃飯。
占松忙完一天的工作,就會打來電話,起初只會問問貓的情況,慢慢地,就開始關(guān)心許薇薇的生活,聊天內(nèi)容也變得豐富起來。
“今天工作累嗎,薇薇?”“廣州美食真多啊,如果你在的話,就能一起去探店了。”“今天推掉了客戶的飯局,想快點回來跟你打電話。”“昨晚聽著歌想起剛認識你時,我們站在江邊吃冰淇淋,你最愛八喜的朗姆口味。”
其實,在兩人心里,“我們和好吧”這句話就在嘴邊,只是兩人誰都沒開口。畢竟之前的愛情失敗過,兩人都變得小心翼翼。
十天很快過去了,兩只貓被許薇薇照顧得很好。占松一上飛機就發(fā)來消息:晚上下班后過來,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寥寥兩行字,讓許薇薇芳心大亂。走出辦公室,她趕到占松家,鑰匙剛插進鎖孔,門就從里面打開了,占松跳出來叫她的名字。他好像曬得黑了一點,但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晚餐由占松料理,他從廣州帶來了香腸、燒鵝和腸粉,又炒了蠔油生菜,做了涼拌黃瓜,餐桌上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許薇薇的碗里,堆得像座小山,她只顧埋頭吃飯,沒時間說話。偏偏在這個時候,占松的一句話吊起了她的胃口:“我還給你準(zhǔn)備了驚喜,一會揭曉。”
是化妝品、首飾,還是咖啡?許薇薇猜不到。飯后,她被占松帶到書房,推開門就看到一束粉色的百合花,還有一個背對著她的粉色相框。嗅著撲鼻的香氣,許薇薇屏住呼吸,把相框轉(zhuǎn)過來,那是她和占松拍下的第一張合影,當(dāng)時照片中兩個人笑得甜蜜而靦腆。
“薇薇,我發(fā)現(xiàn)我仍然喜歡你。”占松坦白道,“不,是比之前更喜歡。”
有那么一瞬間,許薇薇有些傷感,但又覺得慶幸。她曾經(jīng)幻想過,未來的某一天,會遇到一個完美的戀人,方方面面都合適。現(xiàn)實的生活讓她似乎有點醒悟,完美的感情大概不多,看似完美的感情,需要包容與磨合,以及分擔(dān)彼此的苦與樂,然后兩顆心越走越近,最后融成一顆。
她趴在占松的耳旁,淚盈于睫,輕輕說:“我也喜歡你。”
(編輯? 張建? 445718228@qq.com,敏寶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