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詞匯替換的漢語古音構擬檢測

一、引言

所謂“古音構擬”，是指通過比較一組親屬語言的語音異同以考求古代共同母語音系的研究方法，19 世紀盛行于歐洲，20 世紀初被借用來研究漢語音韻學

。高本漢較早對漢語上古音和中古音進行全面構擬。自高本漢之后，陸續有很多學者對漢語上古音、中古音進行了構擬。

總的來看，在漢語上古擬音和中古擬音中，各家存在諸多分歧。施向東指出，在漢語上古音研究中，主要體現為三個問題：陰聲韻是否存在輔音韻尾、復輔音是否存在、上古漢語聲調是否具有超音段音位性質

；馮蒸認為，上古漢語主要元音和韻部的構擬也存在分歧

；此外，擬音的介音情況以及是否應該從形態的角度來構擬等，也是討論較多的問題

。中古擬音上的差異也是客觀存在的。黃笑山指出，在中古音構擬中的聲母系統、中古二等韻的介音、韻母系統、重紐、聲調等方面，學界均存在著不同看法

。李瑩娜認為，高本漢、王力、鄭張尚芳等八家所構擬的中古音系，在聲母、韻母和聲調三個方面各有特點

。

關于古音構擬體系的檢驗標準，學界亦莫衷一是。潘悟云曾對上古漢語元音系統構擬體系進行了評述，并提出了五條檢驗擬音優劣的標準：構擬的音系是否符合語言的普遍現象，是否與親屬語言的實際音系接近，構擬的元音在整個韻母系統中的配置是否勻稱，擬音是否能滿意地解釋諧聲、通假、異讀和音變，與親屬語同源詞的語音比較是否貼切

。孫玉文對潘悟云所提出的五條檢驗標準以及潘悟云所構擬的上古音系統進行了全面剖析，并提出應從三個標準進行檢驗：構擬的音系能否系統地、歷史地解釋反映上古音的直接材料，能否系統地、歷史地解釋上古音到中古音的發展演變，擬音是否自成一個合理的音系。他還指出，類型學的證據只能作為檢驗上古擬音優劣的一項旁證

。施向東基于“內部構擬法”，對漢語上古擬音進行討論，認為鄭張尚芳的上古擬音對漢字諧聲、先秦押韻、漢語語音從上古到中古的演變以及漢語與親屬語言同源詞的音義關系和演變，具有很強的解釋力

。馬坤曾對白一平、沙加爾的擬音系統進行系統述評，認為它的優越性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能夠更好地解釋語音演變、具有可驗證性、注重構擬的實用性

。在中古擬音方面，由于有歷史傳承下來的《廣韻》《韻鏡》一類的韻書、韻圖等書面文獻材料，以及現代漢語方言和域外譯音資料等“活”材料，相對于上古擬音來講，各家中古擬音的分歧要小一些。目前，學界對中古擬音進行評測的研究較少，也未形成一套統一的評價標準。

可見，漢語的古音構擬及對擬音系統的檢驗存在一定分歧，并且在擬音的評估中存在著主觀性較強、標準不統一等問題。冉啟斌從一個新的角度對各家擬音進行檢測分析，即通過運用相似性自動判斷程序，來計算上古擬音、中古擬音、現代漢語方言語音相互之間的多種數據，并探討不同擬音的合理性

。該研究除了從內部材料分析擬音的合理性外，還通過計算語言歷史變化的數據作為外部參照，從而為擬音的評估提供了一種客觀的、立體的方法。同時，該研究所搜集的擬音是將歷史上的詞匯替換現象考慮在內的，這可能會對相似度數值的計算產生一定影響，進而影響到擬音評估的結果。那么，詞匯替換現象是否真地會對擬音評估的結果產生影響，這種影響究竟有多大？本文將采用冉啟斌所提出的研究方法

，同時將詞匯替換現象排除在外，對相關擬音進行再次評估，主要探討詞匯替換所造成的影響，以期對漢語詞匯替換現象、漢語歷時變化速率的認識有所助益，并進一步改進擬音評估方法。

二、方法與材料

（一）編輯距離與ASJP 模式相似度計算

相較于“活”的語言來說，擬音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它并沒有物理上的語音載體，只有通過記音符號書寫的文字形式。因此，計算擬音的相似度，實際上只能采用計算轉寫擬音的字符串的相似度這種方法。本文所說的相似度又與字符串的距離息息相關，即距離越小則相似度越大，距離越大則相似度越小。

古音的構擬在很大程度上是參考了現代漢語中的某些方言的，同時，不同的擬音與方言的相似度是不同的。限于篇幅，這里僅列出10 個方言區中與各家擬音平均相似度最大和最小的方言。具體如表3 所示（表中括號內為相似度）：

手動試切對刀中，如果確定了一把基準刀，且在刀偏表中輸入它的刀偏置為零，而且非基準刀相對于基準刀有一定的刀偏置，這種試切對刀方法叫相對刀偏法對刀。每一把刀具都獨立建立自己的補償偏置值，即在刀偏表中每把切削刀都有刀偏置。這種對刀方法方便檢查對刀的準確性和監控設備安全性，在教學實習應用更廣泛。但必須注意的是，機床在對刀前必須先回機械零點。

方言語檔是由現代漢語方言所構成的語檔，共包含60 個方言點。方言點的選擇主要依據的是《中國語言地圖集》的劃分，同時，盡量平衡各方言區、方言小片之間語檔的數量。這里以方言點的名稱來代指該地的方言，如“北京”指“北京話”。本文60 個方言語檔與冉啟斌的語檔略有不同，其中，有45 個是一致的，另外15 個由于搜集途徑和時間的不同而有所差異，這些不同的方言點均采用鄰近的點予以替代，即在方言分區上保持一致，因此，對計算結果的影響不大。60個漢語方言語檔的分布情況，具體如表1所示：

該魚具有多元價值功能，其中最為突出的是食用營養和滋補保健價值，鱖魚是一味高檔美味佳肴，也是西餐常用魚之一，肉質細嫩、爽脆、彈牙，味道鮮美，而且還是一味高級滋補保健品。根據中國傳統中醫理論，該魚味甘、性平，無毒，歸脾、胃經；具有益脾胃、補氣血的功效。

基于編輯距離的“相似性自動判斷程序（Automated Similarity Judgment Program， 簡 稱‘ASJP’）”，則為語言之間的距離計算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同樣得到了廣泛的應用。Brown 等使用相似性自動判斷程序，通過自動判斷語言100 個核心詞之間的詞匯相似度，來測量語言之間的距離

。Holman 等對ASJP 計算模式進行了改進，將編輯距離作為判斷詞匯距離的標準，并將用于計算相似度的核心詞數量精簡到40 個

。Wichmann 等系統討論了歸一化編輯距離和歸一化編輯距離商兩種編輯距離在計算語言相似度上的表現

。Holman 等基于詞匯相似度，利用ASJP 數據，對世界語言進行了自動斷代

。截至目前，ASJP 數據庫已經更新到第19 版。

(2)蛋白質含量的測定[10]:取100 μg/mL牛血清蛋白標準溶液0.2、0.4、0.6、0.8、1.0 mL分別加入到試管中,用超純水補充到1 mL,再分別加入5 mL考馬斯亮藍溶液并混合均勻,放置5 min后依次在595 nm處測定吸光度,用Excel軟件進行直線回歸分析,以吸光度為x,牛血清蛋白濃度為y,繪制標準曲線。

如前所述，進行ASJP 模式的相似度計算，需要收集由核心詞轉寫而來的文字材料，我們將這種文字材料稱為“語檔（doculect）”。本文的語檔包括擬音語檔和現代漢語方言語檔（以下簡稱“方言語檔”）兩部分。其中，擬音語檔又分為兩種：上古擬音語檔和中古擬音語檔。本文所考察的擬音系統與冉啟斌的研究一致，來自于高本漢、王力、李方桂、董同龢、周法高、鄭張尚芳、潘悟云、白一平—沙加爾（這里選用其2014年版本的擬音，以下簡稱“白—沙”）等八家

，這八家同時構擬了上古音和中古音。

綜上所述，采用PDCA循環護理模式對PICC置管患者進行護理，護理質量得到明顯的升高，有效地預防導管相關并發癥的發生，降低并發癥發生率，利于患者治療的順利開展，促進治療效果升高，讓患者盡早康復出院，提高患者對護理的滿意程度。

（二）擬音語檔與方言語檔

近些年來，國內也有不少學者介紹、采用了ASJP相似度計算模式。江荻借鑒ASJP 的方法，采用編輯距離，對195 種藏緬語言或方言進行了自動分類，所得關系樹與傳統藏緬語分類結果基本一致

。冉啟斌和索倫?維希曼使用ASJP 工具，對ASJP 數據庫中的世界語言核心詞進行了距離計算，提出了劃分語言與方言層級的參考指標。他們還針對漢語方言的特征，對ASJP 編碼進行了修訂，并計算了65 個漢語方言語檔之間的距離，構建了系統發育樹和系統發育網絡，呈現了漢語方言之間親緣關系的遠近

。吳丹麗使用ASJP 工具，計算了248 個漢語方言的距離，分析了漢語北方方言和南方方言在同質性上的差異

。

對輸水管線走向和布置位置要反復踏勘，選擇地形起伏小、地質條件較好、穿越各種地物和設施較少，路徑較短的線路作為最佳設計方案。要摸清地面和地下設施情況，與有關部門聯系溝通，掌握已作出的規劃情況，協商作出管道布置意見，避免盲目規劃布線，造成實施困難。

國內學者也采用編輯距離進行語言學研究。王璐利用編輯距離計算了吳語五個方言點之間的距離，作者指出，五個方言點之間的語言距離和互通度呈負相關

。趙志靖、江荻對侗臺語族的語言進行了編輯距離計算，所得的分類結果與歷史語言學的分類結果基本一致；作者明確指出，編輯距離可以應用于東亞語言的研究中

。趙志靖還對藏緬語族的語言進行了編輯距離分類，得到了比較理想的分類結果，再一次驗證了編輯距離在東亞語言中的適用性

。編輯距離運用于語言或語言變體之間距離計算的有效性可見一斑。不過，編輯距離用于數據量較大的計算時，需要依托計算機程序進行處理。

八家擬音上古與中古的相似度均值為41.87。董同龢構擬的上古音與中古音之間的相似度達到63.26，是八家中最高的。依據上文的參考指標來看，董同龢上古、中古擬音之間的關系類似于方言變體之間的關系，相似度過高。潘悟云上古、中古擬音之間的相似度為22.05，是八家中最低的，處于同語族語言的范圍。此外，高本漢上古、中古擬音的相似度也比較高，達到59.74；鄭張尚芳的則比較低，只有22.28。董同龢、高本漢、王力的上古擬音與中古擬音，處于方言變體的范圍；李方桂、周法高、白—沙、鄭張尚芳、潘悟云的上古擬音與中古擬音，則處于同語族語言的范圍。

“以往醫院采購需要預算立項，每年一次，現在醫院計財處在前期預算立項環節設立預算庫，以后有需求可以隨時提出，經評估論證后可直接進入預算庫排序。”唐通軍介紹道。

語檔搜集好之后，利用ASJP 程序計算出一系列相似度數據，并在Excel2019 和SPSS26 中完成數據的整理和分析。

三、擬音與漢語方言

在報告相關數據之前，我們需要確定一個參考標準。索倫?維希曼、冉啟斌對ASJP 數據庫中的世界語言核心詞進行了距離計算，提出了劃分語言與方言層級的參考指標

。本文對擬音相似度大小的評估將會參考這一指標。他們主要從ASJP 數據庫（第18 版）中，抽取出不同語系之間、相同語系不同語族之間、相同語族不同語言之間、相同方言的不同變體之間的多個語檔，分別計算了各自的相似度，進而測算出四種不同區分層級之間的臨界值：相似度小于2.37%的，屬于不同語系的語言（以下簡稱“跨語系語言”）；相似度在2.37%～18.64%之間的，屬于相同語系不同語族的語言（以下簡稱“跨語族語言”）；相似度在18.64%～50.90%之間的，屬于相同語族的語言（以下簡稱“同語族語言”）；相似度大于50.90%的，則屬于相同方言變體（以下簡稱“方言變體”）。作者還指出，語言與方言的不同層級區分在不同語系的語言中情況都可能不一樣，上述的臨界值只是一個普遍的參考指標。

總之，在測算語言或語言變體距離方面，ASJP 模式的距離與相似度計算具有良好的表現，能夠滿足本文測量各家上古擬音與中古擬音之間、中古擬音與現代漢語方言之間相似度的要求。本文對相似度值的界定與冉啟斌一致，即相似度值為1 減去歸一化編輯距離商

。

我們對詞匯替換前八家上古擬音與自身中古擬音的相似度進行了計算，具體結果如表2 所示：

在ASJP 模式的相似度計算中，語檔包含的內容是40 個核心詞的轉寫材料，具體詞項可參看Holman等人的研究

，此處不再列出。擬音語檔和方言語檔的搜集主要參考了“東方語言學”“漢字古今音資料庫”“復旦大學東亞語言數據中心”“古音小鏡”等網絡資源。需要注意的是，本文在搜集語檔時，不考慮詞匯替換的現象，這與冉啟斌不同。以“sun”為例，在冉啟斌搜集的材料中，上古擬音用“日”，中古擬音用“太陽”，現代漢語方言中按具體情況有“太陽”“日頭”“陽婆”等

，即在同一個詞義上發生了詞匯的替換，我們將這種情況簡稱為“詞匯替換后”。本文中的“sun”這一意義，上古擬音用“日”，中古擬音用“日”，現代漢語方言中也用“日”，即沒有發生詞匯的替換，我們將這種情況簡稱為“詞匯替換前”。

實際上，漢語上古音與中古音之間的差距應該大于方言變體之間的差距，而高本漢、董同龢等的上古擬音與中古擬音之間的相似度均處于方言變體的范圍，其相似度顯然過高了。因此，從上古音與中古音相似度這一角度來看，高本漢與董同龢的上古擬音與中古擬音在自洽性上較其他的擬音系統欠佳。與高本漢等早期學者不同，鄭張尚芳、潘悟云的上古擬音與中古擬音的相似度較小，說明他們構擬的上古音和中古音有較大的不同。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隨著研究的日益深入，對古漢語的構擬也愈加合理。

萊文斯坦編輯距離（以下簡稱“編輯距離”）由Levenshtein 首先提出

，在計算字符串的距離上具有很好的效果，并在學界得到廣泛應用。Sankoff 等曾詳細介紹了編輯距離應用于基因測序、測量轉碼后的鳥鳴聲這一案例

。Kessler 第一次將編輯距離應用于測量愛爾蘭蓋爾語方言語音之間的距離

。之后，編輯距離廣泛運用于荷蘭語、撒丁語、挪威語、德語、斯堪的納維亞語等語言/方言的研究中

。

從表3 可以看出，客家方言與高本漢、王力、李方桂、周法高、白—沙等五家上古擬音平均相似度最高，并且均處于同語族語言的范圍；粵方言與董同龢上古擬音的相似度最高，也處于同語族語言的范圍。贛方言與鄭張尚芳、潘悟云兩家上古擬音的相似度最高，但處于跨語族語言的范圍。在八家上古擬音中，鄭張尚芳、潘悟云、白—沙三家與方言的平均相似度總體上都比較低，或許能反映出他們在上古音的構擬中納入的方言因素，相對其他五家來說是比較少的。在中古音方面，客家方言與八家構擬的中古音都是相似度最高的，并且平均相似度內部差異較小（平均值±標準差：39.09±2.64）；與上古擬音的情況（25.04±7.63）相比，其一致性更高。這可能是因為在本文所選的客家方言語檔中保留的中古音成分較多，也可能是因為各家在構擬中古音時較為廣泛地參照了客家方言。

與上古擬音相似度最低的都是晉方言，也就是說，晉方言核心詞中保留的上古音成分是比較少的。按理說，應該是官話與上古擬音的相似度最低，但在本研究所使用的語檔中，官話的內部相似度不如晉方言的內部相似度高

，官話內部的差異或許是導致它與各家上古擬音的相似度不是最低的重要原因。在中古擬音方面，晉方言與李方桂、潘悟云、白—沙三家的相似度最低，吳方言與其余五家的相似度最低。與上文所述的情況類似，在與擬音相似度最低的方言中，同樣是上古擬音的內部差異（9.43±5.83）大于中古擬音的內部差異（20.65±2.10）。

根據壓汞法的測試數據，作出 lnV和 ln(P-Pt)的雙對數圖，進行直線擬合求得其斜率K。計算分形維數方程為

除上古擬音與中古擬音的相似度、擬音與各個方言的平均相似度外，還有一些數據可以考察。為便于分析上古擬音至中古擬音、中古擬音至現代漢語時期的變化情況，我們分別整理出以下數據：各家上古擬音與方言語檔（“北京話”除外，下同）的相似度S1、各家中古擬音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S2、北京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S3。其中，方言語檔主要是作為參照。之所以把北京除外，是因為本文將擬音視為現代漢語的前身，即假設漢語的變化是由上古擬音演化到中古擬音，再由中古擬音演化為現在的北京話。也就是說，上古擬音、中古擬音和北京話是時間上的先后關系。上述三項數據如表4 所示：

從表4 可以看出，北京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S3）為41.96。八家上古擬音與方言語檔相似度（S1）的均值為17.01，其中，王力的S1 值在八家中最高，為24.05；潘悟云的S1 值則在八家中最低，為10.34。白—沙、周法高、潘悟云、鄭張尚芳和李方桂等的上古擬音，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均低于18.64，處于跨語族語言的范圍內；高本漢、王力和董同龢的上古擬音，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均高于18.64，處于同語族語言的范圍內。可見，早期學者所構擬的上古音總體上較近期學者的擬音更接近現代漢語方言。八家的中古擬音與方言語檔相似度（S2）的均值為27.55，其中，王力的S2 值仍然是八家中最高的，為31.57；白—沙的S2 值則最低，為24.38。八家中古擬音與方言語檔均處于同語族語言的范圍。綜合上古、中古擬音來看，白—沙、潘悟云和鄭張尚芳等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往往比較小，而王力和高本漢等則往往比較大。

四、常用詞匯替換對相似度計算的影響

根據漢語歷史發展的實際情況，并考慮到計算的簡便，我們假設各家的上古音均在春秋與戰國之交的公元前5 世紀中葉使用，中古音的時期則定在《廣韻》刊行的11 世紀初。這樣，從上古音到中古音跨越的時間約為1.45 千年，從中古音到現代漢語跨越的時間約為1.00 千年（以下簡稱這兩段時期為“兩時期”）。那么，根據兩時期相似度的變化值和時間跨度，可以計算出上古擬音至中古擬音的相似度變化速率：CS1＝（S2－S1）/1.45，中古擬音至現代漢語的相似度變化速率：CS2 ＝（S3－S2）/1。然后，根據兩時期相似度變化速率的比值，可以得出相似度變化速率比：CR ＝CS2/CS1 ＝（S3－S2）/（S2－S1）*1.45。上述三項數據，具體如表5 所示（見下頁）：

表5 中，“前”“后”分別代指詞匯替換前后的情況，其中，“詞匯替換后”部分來自冉啟斌的研究

。需要說明的是，關于語言相似度變化速率的研究并不多見，Holman 等曾依據ASJP 計算的相似度來推斷語言的分化年代，并提出了一個基于詞匯相似度來計算語言分化年代的公式

。根據該公式帶入漢語的相關數據，大致可以計算出一般情況下漢語兩時期的相似度變化速率比：CR ＝44.3/20.21 ＝2.19。由于漢語的情況較為復雜，這個數值的合理性還有待進一步驗證，因此，在下文的分析中僅作為參考值。

需要指出的是，這里主要對詞匯替換前的數據進行分析。上古至中古相似度變化速率（CS1）的均值是7.27，也就是說，八家的上古擬音演化到中古擬音，其相似度平均增加了7.27。其中，潘悟云的CS1 值是八家中最高的，為11.75；鄭張尚芳次之，為10.27。與之相比，董同龢的CS1 值是八家中最低的，只有4.40；高本漢、王力、李方桂等的CS1 值也比較低。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現象，與前文所述擬音內部上古、中古的相似度情況近似。較早期的學者上古與中古擬音之間的相似度較大，因此，上古至中古之間的變化速率就會較小。

中古至現代的相似度變化速率（CS2）較上古至中古平均上升近一倍，均值為14.41。也就是說，八家的中古擬音演化到現代漢語北京話，其相似度平均增加了14.41。其中，白—沙的CS2 值是八家中最高的，為17.58；鄭張尚芳次之，為16.05；而王力的CS2 值則是八家中最低的，為10.38。

化合物 3A08：質譜 ESI／MS（negative mode），m／z 222，［M－H］－。 1H NMR（500 MHz，CDCl3，TMS），δ為7.20～7.23（m，2H），6.98（t，J＝8.5 Hz，2H），6.03（br.s，1H，NH），4.37（d，J＝6.0 Hz，2H），2.18（t，J＝7.5 Hz，2H），1.60 ～1.65 （m，2H），1.27 ～1.29 （m，4H），0.87 （t，J＝7.5 Hz，3H）。

通過多舉措落實，武定地區主要用電行業高鈦渣冶煉、銅精礦采選、水泥、球團礦冶煉和建材類磚廠等用電需求大大增加。截止10月，高鈦渣開工率同比提高6.98%，電量同比增長12.46%；銅精礦采選開工率同比提高13.25%，電量同比增長225.38%；水泥開工率同比提高18.75%，電量同比增長979.34%；球團礦冶煉開工率同比提高17.28%，電量同比增長41.08%。由于主要用電行業開工率同比提高較大，致使楚雄武定供電局售電量大幅增長。近十年來售電量增長首次突破4億千瓦時大關。

八家擬音相似度變化速率比（CR）的均值為2.16，這一結果與參考值2.19 非常接近。在八家中，CR 值最高的是董同龢，達到3.49，這個數值顯然是過高了；高本漢、李方桂等的CR 值也比較高。CR 值最低的則是潘悟云，為1.24。最接近參考值的是白—沙，其相似度變化速率比為2.12。

將詞匯替換前后的兩種情況進行比較，可以看出，在詞匯替換后，CS1 差值的均值為0.12，各家具體的差值則有正有負。其中，高本漢、王力、李方桂、董同龢四家，詞匯替換后的CS1 提高了；鄭張尚芳、潘悟云、周法高、白—沙四家，詞匯替換后的CS1 則降低了。各家CS2 差值的均值為2.19，并且八家擬音CS2 的差值均為正數，也就是說，詞匯替換前的CS2均比詞匯替換后的要大。同時，各家的具體差值也是不一樣的，其中，王力的變化范圍較小，只有0.56；而李方桂的變化范圍較大，達到3.92。

僅從CS1 和CS2 的差值來看，仍不足以說明太多問題；相比之下，CR 的差值則能夠反映更多的信息。CR 代表相似度的變化速率比，亦即代表兩個時期語言變化速率的比值，CR 越大則代表變化越快，CR 越小則代表變化越慢。在詞匯替換后，按照一般規律來說，其變化速率應該比詞匯替換前的情況要快，即詞匯替換前與詞匯替換后CR 的差值應該為負。如果CR 的差值為正，則表明詞匯替換后的相似度變化速率比反而比較小，這是違背常理的。不過，從表5 可以看出，在八家擬音中，僅有鄭張尚芳、潘悟云兩家擬音的CR差值為負，而其余六家的CR 差值均為正值。從八家擬音相似度變化速率比（CR）在詞匯替換前后的表現來說，鄭張尚芳、潘悟云兩家的擬音無疑更符合常理，其自洽性也是較高的。

除此之外，本文還考察了詞匯替換對擬音與方言語檔之間相似度的影響。具體做法是：選取詞匯替換前和詞匯替換后兩種情況下均有的45 個方言語檔，分別求出各家擬音上古、中古與這些方言語檔在詞匯替換前后相似度差值的數據。然后，根據差值數據的分布情況，采用配對樣本T 檢驗（Paired T-test）或威爾科克森秩和檢驗（Wilcoxon Rank Sum Test）。最終的結果顯示，八家上古、中古擬音在詞匯替換前后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均具有顯著差異（ps ＜0.01）。也就是說，各家擬音在詞匯替換前后，無論是上古擬音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還是中古擬音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均有顯著的不同。將八家的數據合并以后看，上古擬音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中古擬音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在詞匯替換前后也具有顯著的差異（ps ＜0.001）。從描述統計中的均值和中位數來看，擬音均是在詞匯替換前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更大，在詞匯替換后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更小。

五、結語

語言是在不斷地發展變化的，不同語言的演變速率也不盡一致。從這一意義上說，對擬音上古到中古、中古到現代的變化速率進行考察，能夠更好地認識漢語的歷時演變狀況、估測漢語不同階段的演進速度。對于大部分使用表音文字系統的語言來講，語言的變化大都體現在詞形的變化上，根據不同時期的詞形變化即可計算出變化的速率。漢語則屬于表意文字系統，語音的歷時演變無法在文字上體現出來，這就為漢語演變速率的考察帶來很大的困難。就此而言，一套自洽的、合理的擬音或許會有助于解決這一難題。本文依據擬音中核心詞語的國際音標形式，采用基于編輯距離的ASJP 相似度計算，對八家擬音的合理性和自洽性進行評估。綜合考慮擬音系統內部上古與中古之間的相似度、擬音與現代漢語方言語檔的相似度、兩時期相似度變化速率和相似度變化速率比等參數，以及八家擬音在詞匯替換前后兩種情況下的具體表現，我們認為，鄭張尚芳的擬音在八家中是自洽性最高的，潘悟云、白—沙兩家的擬音也相對較好。

在歷史演變過程中，漢語出現了詞匯替換現象。本文通過比較擬音中詞匯替換前后兩種情況下的相關數據，來探討詞匯替換對語言變化速率的影響。在八家擬音中，無論是上古擬音還是中古擬音，與方言語檔的相似度，均是詞匯替換前比詞匯替換后要大，并且這種差異具有統計學上的顯著性。這也說明，漢語歷史上常用詞匯的替換會對語言演變速率的計算產生一定影響。如果將詞匯替換的情況考慮在內的話，那么，古音與現代漢語方言的相似度會更小一些。同時，從古音評估的結果來看，本文的結果與冉啟斌采用詞匯替換后的語檔所計算的結果總體上是一致的

。我們認為，在漢語詞匯替換（包括在方言中的替換）現象的有關研究還不足以覆蓋ASJP 所用的40 個核心詞的情況下，考慮到操作的便捷性和漢語的實際情況，直接采用詞匯替換后的語檔進行計算即可。一方面，它可以避免耗費精力去尋求替換之前的詞匯；另一方面，這也是尊重漢語歷史上本來就存在詞匯替換這一事實。

總之，在計算語言和方言的相似度方面，ASJP 有著較大的便利性和可行性，冉啟斌將它運用于對擬音進行評估，拓寬了ASJP 的使用領域

。本文基于語檔相似度，進一步對擬音以及漢語歷史上存在的詞匯替換現象進行評估，為漢語變化速率的研究提供了初步的數據支持，有助于促進對漢語歷時演變情況的認識。我們也希望，今后能夠使用數量更多、制作更精細的語檔，對相關問題進行更深入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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