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猴高吉

□文/艾略特·施勒費爾

譯/李愛云

高吉只在獨自一人的時候嘗試過這種點火技巧，那還是在卷尾猴森林的時候。現在，他不確定他是否能集中精力完成任務，身邊有數百萬只螞蟻和一只鬣蜥，也許還有一只老鷹在某個地方向他飛來……哦，對了，還有蟻后本人。最重要的是，月食的確切時間是什么時候？他怎么會知道？

“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能控制的事情上，高吉。”他對自己說。

為了讓自己盡可能地平靜下來，他假裝自己正在被阿爾佐打扮。然后，他盡可能充分地感受自己的皮膚，把注意力集中在每個冒煙的毛囊上。他聽到了打斗的聲音，感覺到空地上原本暗淡的光線變得漆黑了，但他強迫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離開自己的皮膚。他成功了。

他把所有的東西都燒了。

“我是火猴，我是傳說中的火猴。”他對自己說。他身上的每個毛囊都點燃了。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只能看到周圍物體的模糊輪廓。

這也會引起敵人的注意。他看到鬣蜥不再清理螞蟻，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自己所在的樹枝。

令人驚訝的是，黑豹梅茲又對他說了一遍：“不要浪費驚喜。”

高吉把火苗推得更高，從樹枝上掉下來，正好落在螞蟻中間。

他真希望自己能看到那一刻的自己：一只猴子的輪廓，胳膊和尾巴張開著，牙齒露在外面，渾身是橘黃色的火焰。他發出了卷尾猴能發出的最響亮的叫聲。卷尾猴并不是很有威懾力，但他認為全身被火覆蓋會提高威懾效果。

當螞蟻們在高吉下面被烤得酥脆焦黑時，鬣蜥轉身離開了這個區域。果然有效！米斯特，還有鬣蜥，都從他面前逃走了！

蟻后可沒那么容易被嚇倒。大地顫抖著，她挪動自己龐大的身軀，跺著腳走向高吉，她的上顎緊咬著。高吉試著召喚更多的火來砸向她，但只感到一陣劇痛，因為他的耳朵冒出了一些火花，他自己的身體被裹在火焰里，似乎已被燒成兩半。

高吉向左跳，然后向右跳。煙太多了，現在真的很難看清什么東西了。煙霧是這個計劃里意想不到的變數，而且只有恐嚇作用，沒有形成真正的攻擊力量。

蟻后的臉突然出現在高吉的面前。她那心形的深紅色頭上鑲嵌著一雙黑色的眼睛，她的話在高吉的腦海中浮現。

“我們該談談了，卷尾猴高吉。”

高吉命令他的四肢趕緊逃跑，但它們一動不動。他想尖叫，但說不出話來。火沒了，煙沒了，螞蟻沒了，卡爾德拉雨林也沒了。

他和蟻后在空中飄浮著，一動不動，彼此凝視著對方的眼睛。梅茲告訴過他，這種事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當時她在日月神塔深處遇到了蟻后。而現在，這種事也發生在了高吉身上。

高吉試著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蟻后：“你想要什么，蟻后？”

蟻后的嘴沒有動，她的想法回他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不知道，但這沒關系。”高吉“說”，他希望自己的思想在虛空中是充滿挑釁的，而不是帶著恐懼的。嗯，思想有語氣嗎？

“注意，猴子，我的名字很重要。你正在花費所有的精力，試圖從一個，你甚至都懶得知道名字的敵人手中‘拯救’卡爾德拉，你不覺得奇怪嗎？我知道你的名字，高吉。”

“我們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我們只想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叫納瑞莉亞，就連奧瑞爾都很尊重我的名字。”

“好吧，納瑞莉亞。很好。”

“請尊重我，卷尾猴。”

如果可以的話，高吉會搖搖頭。如果尊重對蟻后來說如此重要，那他肯定不會給她的：“我才不要，放了我吧。”

“我不會。只要我還抓著你，時間就已經放緩。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完全阻止它的流逝。只有你和我，需要多久就能有多久。”

高吉得想辦法讓她放了自己。

“我不會放了你的。”蟻后重復道。

他還得想辦法不去想她。

“你沒法把我排除在你的思想之外。”蟻后“說”。

嗯，他想到了一些關于猴子的事情。猴子放屁，還有毛茸茸的猴子屁股。他想在蟻后面前放一個臭屁。

“你覺得關于猴子的一點兒解剖學知識就能把我趕走嗎？”

高吉根本不知道她剛才說了什么，但他希望無論“解剖學”是啥，都能把她嚇跑。他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猴子那些惡心的事情上，但他的思緒還是回到了梅茲、春芭和莉瑪那里，也許他們正在某處與可怕的老鷹戰斗。

當他的思緒轉向身處險境的朋友時，蟻后對他的關注似乎加倍了。雖然他的身體是無形的，和蟻后保持著距離，但高吉還是感覺到自己在出汗。

“聽我說，高吉，我能給你的力量超過一個第十二級的猴子的想象，甚至是第一級的猴子的想象，就像你崇拜的拉瓦那所能夢想的。”

她怎么知道他的級別？她一定會讀心術。如果他不同意她的要求，她會把他永遠困在這里嗎？直到他瘋了，才讓他回到現實。他會把剩下的日子都花在摳肚臍眼兒上嗎？高吉忙著跟自己腦袋里的聲音說話。

“也許這正是我要做的。”蟻后“說”。

這時，高吉聽到了叫聲。

這里怎么還有其他人呢？這可是一個虛擬時空，虛擬時空的周圍是不可能有其他人的。當然了，這是高吉經歷的第一個虛擬時空，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看來，蟻后無法不和高吉對視，就像他也無法不和她對視一樣。雖然他感覺到了她的驚訝，但她并沒有轉移注意力。高吉從他視野的邊緣看到一團紅出現了，越來越大，直到那團紅在虛空中拍打翅膀，就在他和蟻后之間。

斯凱？！

“是你嗎？”高吉在心里問金剛鸚鵡。

“是的，高吉。”斯凱在高吉的腦海中回答道，然后轉向另一個方向，“你好，納瑞莉亞。”

斯凱飄浮在半空中，把他們兩個都帶走了。他甚至可以移動，盡管蟻后和高吉不能。高吉的腦子飛速運轉著。斯凱的占卜神力似乎能讓他接觸到這種心靈的私密相會，這是否意味著斯凱要和他們一起在山頂？最重要的是，他正在見證斯凱拯救世界……也可能是背叛他們？

“發生了什么，斯凱？”高吉“問”。

但是斯凱沒有理他，而是面對著蟻后。他的聲音在翅膀的扇動聲中聽起來顯得很吃力：“你的計劃，我一年前從奧瑞爾那里聽說的那個，終于起作用了。”

“是的。”納瑞莉亞“說”，“你重新考慮我的提議了嗎？”

“月食就要來了。”斯凱回應道，“你想利用新涌入的神力的力量嗎？”

蟻后在回答之前停頓了一下：“很久以前，在這里還沒有鳥類和猴子的時候，這片雨林是安靜的，只有螞蟻和植物兩種生物。那是一個寧靜的時代。沒有流血，沒有沖突的必要，熱帶雨林一片平靜。我的部落將消滅所有的動物，雨林將恢復生機，回到它曾經擁有的寧靜。”

“那時還沒有像雙足族那樣的動物囚禁你。”高吉補充道，“這其實是報復，不是嗎？”

“如果你這么想，沒問題。我曾經被雙足族囚禁過，這是真的。但你對這片雨林幾千年前的寧靜一無所知。你不要覺得你可以對我評頭論足。”

“月食馬上就要發生了。”斯凱“說”，“有了這個透鏡，卡爾德拉的神力可以重新分配給螞蟻，那你的勝利就十拿九穩了。”

蟻后的眼睛亮了起來。斯凱已經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高吉能感覺到斯凱的翅膀在減速。他又不是蜂鳥，停在半空中一定很累。鸚鵡盤旋著，先是罩住了蟻后，然后是高吉。

“告訴我你把透鏡帶來了，斯凱。”蟻后“說”，“把它給我，作為回報，我將給你無限的力量。你再也不會是那只被遺棄的小雛鳥了，再也不會了。”

這時，斯凱憤怒地伸出爪子，張開嘴，對準了蟻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