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煦寧·江蘇省金湖縣實驗初級中學
人與車的站臺,總是重合在一處。
——題記
大雪紛飛。年的氣息在不同的地方顯現。雪地上映出紅色,車站旁提著自家包的餃子的行人,遙望著家的方向,想著,春晚是要嗑瓜子還是吃堅果好。
“哎呀。外婆,怎么了啊?又不讓我上車。我看著這里也沒有什么人啊,凍死了——”我本想做些假裝可憐的小動作,比如嘟起雙唇,可凜冽的寒風把我的臉凍得動彈不得。
“外孫女,畢竟是特殊時期。”外婆本站在我右側方,我的抱怨生生地制住她原本在打的那個寒戰。她轉過身來,果斷地取下原本圍在脖子上的繡花圍巾,搭在我的頸部,一層層,一圈圈,極認真、極仔細地塞緊了每一處可能被風鉆了空子的地方。她背對著濃厚雪霧中的車站,一身白衣和銀絲融進白雪。她嘴唇翕動幾下,聲音被淹沒在“請上車的乘客坐穩扶好”的機械女聲中。
她又說了一遍,用強調的語氣。
“誰知道這車上的人到底來自哪里呢?誰知道呢?”
通紅的耳根出賣了她。若是被寒風所侵襲,紅的自然是耳郭。我心里也清楚,如同風雪清楚春天即將來到,可風雪要抓住機會好好肆虐,我只能用力地跺了跺覆滿冰雪的靴子,從震動感里找回一點溫暖,一聲聲地應著她的囑托。
外公就站在不遠處。他雙眼望著天空,抑或是看著漫天鵝毛大雪。他站得不遠,可對于即將幾年幾年不回家的我來說,站得又過于遠了。我不時望望他,有時能發現他落在我身上的視線,即刻退回原位的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視線。
風雪呼嘯過鐘表上前行的每一個格子。公車破風駛來,我細細地看了看,不擁擠。我沒急著喊,雖然我的雙腳已經凍得麻木,活動起來如一塊鐵板。外公還是站得那么遠。他就站在原地,堅決不看我,招呼著:“車來了!快上去吧。”外婆撩了撩被風吹散吹亂的頭發,從印滿廣告的布袋里拿出一個細細折疊的口罩,把塑形的鋁條在我鼻梁上細細壓得緊緊地貼著皮膚。外公不停地催促道:“快點吧,一會兒車走了。”依然堅決地不看我。

我在車上坐下,靠窗的位置,手里的大包小包占了一個座位。從窗子向外看去,外公遮遮掩掩的目光隨著我哈出的一陣陣白氣消散。我有些哽咽,可能是因為兩層口罩,也有可能是剛才被風噎到了。
下一站便是我自己走了。有些傷感的想法伴隨著公車“下一站,XX花園”的播報又平添些悲傷。其中一個包里一瓶價值五十多元的自熬山楂醬和紅布打成一片。腦海中浮現出上車之前“還想吃的話打個電話,我給你郵點去”的承諾,眼前升騰起一片片霧。應該是白氣哈得太多了。我這么想著,臉頰劃過一滴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