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掠過洞庭湖

封義瓏

望洞庭湖贈張丞相

〔唐〕孟浩然

八月湖水平①，涵虛混太清②。

氣蒸③云夢澤，波撼④岳陽城。

欲濟⑤無舟楫，端居恥圣明⑥。

坐觀垂釣者⑦，徒有羨魚情⑧。

【注釋】

①湖水平：八月長江水漲，湖水漫溢，與岸齊平。②太清：道家稱天為太清。③氣蒸：水汽蒸騰。④撼：撼動。⑤欲濟：想渡過（洞庭湖）。⑥圣明：太平盛世。古人皆認為皇帝圣明則天下太平。⑦垂釣者：釣魚的人。⑧羨魚情：比喻自己有出仕的愿望，希望得到張九齡的賞識。《淮南子·說林訓》：“臨淵羨魚，不若歸家織網。”又《漢書·董仲舒傳》：“古人有言曰，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背景】

本詩寫于唐玄宗開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當時孟浩然是一名隱士，他西游長安，不甘寂寞，想出來做事，苦于無人引薦，于是寫了這首詩贈給當時居于相位的張九齡，希望得到張丞相的賞識和錄用。

【賞析】

“此詩，人知其雄大，不知其溫厚。前半何等氣勢，后半何其卑弱！洞庭天下壯觀，騷人墨客題者眾矣，終未若此詩頷聯一語氣象。”這是前人對這首詩的評價，可見這首詩的藝術價值。

這首詩前四句話概括出洞庭湖的浩渺氣勢和波濤洶涌的聲勢，抒懷中結合寫景，含蓄不露。在寫景上，詩人抓住洞庭湖水勢大的季節，用“八月”來點明時間，用“湖水平”說明水勢的浩大，開頭樸實而有力。第二句就奇峰突起，概括出洞庭湖的氣魄。洞庭湖的浩渺，不同一般的水天相接，原來是“含虛混太清”，湖上的水汽把天和空都包含進去了，寫出了洞庭湖浩渺的氣勢。“氣蒸云夢澤”，水汽的蒸騰把江南江北的云夢澤都籠罩了；“波撼岳陽城 ”，使人感到波濤的聲勢使岳陽城都受到震動似的。這兩句被稱為描寫洞庭湖的名句，把洞庭湖的景致寫得有聲有色，生氣勃勃。這樣寫景，襯托出詩人積極進取的精神狀態，暗喻詩人正當年富力強，愿為國家效力，做一番事業。

后四句轉入抒情。“欲濟無舟楫”，是從眼前景物觸發出來的，詩人面對浩浩湖水，想到自己還是在野之身，要找出路卻沒有人接引，正如想渡過湖去卻沒有船只一樣。對方原是丞相，“舟楫”這個典用得極為得體。“端居恥圣明”，是說在這個“圣明”的太平盛世，自己不甘心閑居無事，要出來做一番事業。這兩句是向張丞相表白心事，說明自己目前雖然是個隱士，可是并非本愿，出仕求官還是心向往之的，不過還找不到門路而已。這幾句話，詩人巧妙地運用《淮南子·說林訓》中的“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另翻新意；而且“垂釣”也正好同“湖水”照應，他要求引薦的心情是不難體味的。這首著名的不卑不亢的干謁（“干謁”的意思是求取，謀取，希望得以引薦或重用）之作，通過面臨煙波浩渺的洞庭欲渡無舟的感嘆，以及臨淵而羨魚的情懷，曲折地表達了希望張九齡給予引薦之意，表現了詩人積極入世的想法和希望在政治上得到引薦，為國為民做一番事業的人生態度。

有風掠過洞庭湖——讀孟浩然《望洞庭湖贈張丞相》

八月的洞庭湖

盛漲的秋水 淹沒

許多或晴或陰的日子

陣陣的風掠過千山萬水

掠過或明或暗的月光

掠過每一株野菊的寂靜開放

不管天與地失去距離

不管波濤把岳陽城如何撼動

始終尋找靈魂的歸途

沒有人在意

每一滴雨最后去了哪里

就像今天的去向不明

知道風會把燈吹滅

但也會把春天吹綠

多么想有一根魚竿

垂釣詩和遠方

從此岳陽城不再搖晃

渡過心中的那條河——《有風掠過洞庭湖》創作手記

孟浩然的詩給開元詩壇帶來了新鮮氣息，博得時人的傾慕。李白高度敬佩他“高山安可仰，彼此揖清芬”。王維曾把他的像繪制在郢州刺史亭內，后稱之為“孟亭”。無論生前死后，孟浩然都享有盛名，但孟浩然在仕途上始終沒有尋到出路，四處碰壁，灰心失望，五十二歲時就在故鄉南園病逝。在當時的社會里，門閥制度森嚴，一般的知識分子很難有機會登上政治舞臺。要想在政治上尋找出路，知識分子須向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求助，寫些詩文呈送上去，希望得到常識，被引薦提拔。孟浩然西游長安，時值張九齡出任朝廷丞相，便寫了這首詩贈給張九齡，希望他給予幫助。但由于詩人顧慮多、愛面子，想做官又不肯直說，所以只好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愿望。所以，孟浩然只有從遠遠的洞庭湖寫起，寫洞庭湖的浩渺氣勢和波濤洶涌的聲勢。此刻，我想面對洞庭湖的景色，孟浩然的心中不僅僅只有洞庭湖，還有很多過往的歲月在心中不停翻滾，多么像洞庭湖邊的一株野菊花，無人關注。于是便有這樣的詩句：“八月的洞庭湖/盛漲的秋水 淹沒/許多或晴或陰的日子/陣陣的風掠過千山萬水/掠過或明或暗的月光/掠過每一株野菊的寂靜開放。”

云夢澤的水汽蒸騰白白茫茫，波濤洶涌似乎把岳陽城撼動。想要渡水卻沒有船只，閑居不仕，有愧于圣明天子。坐看垂釣之人多么悠閑自在，可惜只能空懷一片羨魚之情。孟浩然寫得多么委婉，想積極入世，只能隱喻自己的想法。所以，就寫下這幾句詩表達孟浩然的人生態度：“不管天與地失去距離/不管波濤把岳陽城如何撼動/始終尋找靈魂的歸途/沒有人在意/每一滴雨最后去了哪里/就像今天的去向不明/知道風會把燈吹滅/但也會把春天吹綠/多么想有一根魚竿/垂釣詩和遠方/從此岳陽城不再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