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納教育視角下美國中小幼學生社會情感學習課程的發展及啟示

包 涵 冼權鋒 陳適暉

1994年，美國費茨研究所召開的學術會議首次提出社會情感學習（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SEL）這一概念，并成立了學術、社會和情感學習協作組織（The Collaborative for Academic，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CASEL）。社會情感學習是學會識別和管理情緒、關心他人、做出正確決策、發展積極關系和避免消極行為等的過程［1］，主要包括自我管理、自我認知、社會認知、負責任的決策和人際交往五個廣泛而相互關聯的能力領域［2］。研究表明，社會情感學習對兒童的心理健康、知識學習、道德發展、合作互助和成就動機至關重要。社會情感學習能力發展良好的兒童在自我管理、與他人建立關系、解決沖突、對自己和周圍的世界保持積極態度等方面更容易有優秀表現。

美國的全納教育起步較早。1975年，美國政府頒布了《全體殘障兒童教育法案》（Education for All Handicapped Children Act），為殘障兒童提供更多的普通教育資源支持。2015 年，美國有94.8%的殘障兒童在全納教育環境中接受教育。全納教育環境中的特殊教育需要學生比普通學生更容易出現社交、情感和學習困難。美國面向全體學生開展的社會情感學習課程有助于培養不同類型學生的社會情感學習能力，減少學生多樣性帶來的沖突，使學生能更好地融入學校和社會。本文通過對美國中小幼學生社會情感學習課程的發展歷程進行梳理，介紹社會情感學習課程的主要內容，以期對我國融合教育環境中特殊教育需要學生的培養提供參考借鑒。

一、美國社會情感學習課程的發展歷程

1997 年，CASEL 出版了《促進社會情感學習》（Promoting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一書。該書是社會情感學習領域的首部專著，具有開創性意義。該書明確了社會情感學習的主要領域，為教育工作者提供了促進學生社會情感學習能力發展的有效指導，并詳細介紹了幫助從幼兒園到十二年級的所有學生發展社會情感學習能力的實用策略。［3］

在此之后，社會情感學習研究項目的數量快速增加，相關課程也開始實施。隨著社會情感學習研究的推進，社會情感學習課程內容和課程標準也在逐漸完善。2004年，伊利諾伊州成為第一個實施社會情感學習課程標準的州。2007 年，在CASEL 論壇上，Weissberg 教授介紹了207 個社會情感學習項目的元分析研究結果，研究對象共有近30 萬學生，覆蓋學前到高中階段。與未接受社會情感學習項目訓練的對照組學生相比，接受社會情感學習項目訓練的學生各項表現水平顯著提升：學習成績提高、社會情感學習技能改善、正面社交行為增加、行為問題及情緒困擾減少。2009年，《學術、社會和情感學習的聯邦法案》（Academic，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Act of 2009）正式出臺。該法案授權教育部長向一家經驗豐富的非營利組織提供為期五年的資助，以建立國家社會情感學習技術援助和培訓中心，為各州、地方教育機構和社區組織提供培訓與技術援助，在中小學推展社會情感學習課程。

其后，CASEL 擬訂《合作州倡議》（Collaborating States Initiative，CSI），明確各州教育機構之間的合作關系，為實施高質量、系統化的社會情感學習教育創造條件。2016 年，美國啟動《合作州倡議》，加強各州之間的合作。各州根據本州的具體情況，因地制宜地使用不同政策及課程標準。各州政府負責制定學習標準、指導方針和目標，并為學區和學校提供資金與專業發展支持。各州教育機構充分創造條件，推動社會情感學習在各地的社區和學校層面蓬勃發展。

2016年7月，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喬治亞州等8個州合作制定社會情感學習課程標準［4］。從2017年至2019 年，CSI 成員及其合作伙伴將州一級的社會情感學習工作從8個州推展到了30多個州，覆蓋了約11850 個學區、67000 所學校、200 萬名教師和3500 萬名學生［5］。大多數州已經將社會情感學習課程內容融入其他課程中一起實施，或者制定單獨的社會情感學習課程標準。

同時，美國聯邦的有關政策也在支持各州的社會情感學習課程實施方面起到關鍵作用，主要包括：《美國救援計劃》（American Rescue Plan，ARP）、《每個學生成功法案》（Every Student Succeeds Act，ESSA）和《社會情感學習勞動政策》（SEL in workforce policies）。這些政策法規有助于確保所有學生都能從社會情感學習課程中獲益。

二、美國社會情感學習課程的主要內容

美國在推進社會情感學習發展的過程中開發了大量的社會情感學習課程。這些課程面向全納教育環境中所有類型的學生，針對特定的教學目標，在內容設置上各有側重，均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下面簡要介紹幾門具有較大影響的社會情感學習課程。

（一）“關愛學校社區”課程

“關愛學校社區”（Caring School Community）課程旨在改善學校氛圍，主要面向幼兒園至小學六年級的全體學生。課程由五項核心內容組成。1.班級會議，通過班會討論課堂行為及規范。2.跨年級伙伴合作，通過不同年級學生的配對合作，幫助學生建立人際關系，使學生相互信任。3.家庭活動，通過強化家庭參與，讓學生與家人分享參與學校活動的體會。4.全校社區建設活動，組織學生參與學校、家庭和社區的全校非競爭性活動。5.選擇性將社會情感學習課程內容融入其他課程，如將社會情感學習課程內容融入文學和數學課程。［6］

課程配備教學材料供相關人員使用：1.包含不同授課主題的教師教學指南；2.校長管理指南，內容主要涉及教師、課程相關的管理；3.跨年級伙伴叢書，提供40 種活動，讓不同年齡段的學生通過參與活動互動交往；4.家庭活動手冊，讓家長在家庭教育中幫助學生進一步提升在校習得的學習技能，使家長和學生一起加入校本課程活動；5.學校社區建設指南，介紹如何通過舉辦活動來提升學校對學生的支援度，打造相互尊重的校園文化環境；6.根據各校情況可選擇性建設的有聲讀物圖書館，可以每天廣播一些學生可能遇到的道德及社會議題及其解讀。

20多年的課程實踐表明，學習過該課程的學生具有更強的獲取成功的內在動力，擁有更好的沖突解決技巧，具有同理心且更愿意為他人著想。學生社會情感學習能力提升，其中，社會認知、負責任的決策和人際交往能力領域的提升尤為顯著。

（二）“我能解決問題”課程

“我能解決問題”（I Can Problem Solve，ICPS）課程主要用于預防暴力行為，面向學前至小學六年級的全體學生。根據訓練對象年齡的不同，課程分為三個版本：學前班版本、幼兒園到小學低年級版本、小學中年級到小學高年級版本。課程目標是培養學生思維能力，提高解決問題的能力，防止出現暴力行為［7］。課程聚焦兩種技能的學習：問題發生前的解決技能和問題發生時的解決技能。核心內容主要有以下三點：1.教導學生通過對比概念與ICPS 詞匯表，選擇相應的解決方案。2.識別感覺、發展聽力技能以及提升注意力。3.掌握找到解決問題的替代解決方案的技能。該課程對提升學生的決策能力及人際交往能力有較好效果。

（三）“促進可選擇思維策略”課程

“促進可選擇思維策略”（Promoting Alternative Thinking Strategies，PATHS）課程的目標是發展自我控制、人際關系和情感意識，培養學生的社會能力，適用于幼兒園至小學六年級的所有學生［8］。課程教導學生學習識別感覺、通過深呼吸進行放松的技能和方法，保持注意力及目標設定，培養組織能力和學習技能等。課程也鼓勵家長參與訓練，在家中幫助學生練習技能。

課程根據不同學段學生的特點，設計了不同的課程內容。學生通過參與課程習得多種社會情感學習技能，特別是自控力及同理心方面的技能。課程主要從課堂、校園、家庭、社區四個方面為學生提供學習支持。在課堂教學方面，為不同年級的學生設置不同程度的內容，以實現不同年級學生的適切發展。在校園管理方面，學校各部門各司其職，管理PATHS 相關支持工具的使用。在家庭支持方面，主要包括協助對學生的干預、加強學校活動的參與等。在社區方面，從二年級開始，每個年級都開展社區相關的活動。在課程實施過程中，學校的行政管理支持、教師指導、技術援助、學習社區環境建設、線上圖書館資源庫、用于監控實施情況的“自我報告”工具、觀測工具及衡量學生課程成果的工具都發揮了重要作用。

課程有效提高了學生的情緒控制與調節能力，使攻擊性行為、問題行為和不良發泄行為顯著減少。［9］課程在提升學生自我管理、社會認知及負責任的決策能力方面效果顯著。

（四）“堅強的孩子”課程

“堅強的孩子”（Strong Kids）課程的主要對象是幼兒園至十二年級的全體學生，課程核心內容主要包括：情感認知、憤怒管理策略、識別和改變錯誤思維、壓力管理以及目標設定［10］。“堅強的孩子”課程包含五本獨立的教學手冊，適合不同年齡段學生的發展需要，每一本都是為了預防和減少學生的內化癥狀。每個年齡組的課程包括10—12 節普通課和1—2 節強化課，每節課35—50 分鐘。課程旨在通過認知-行為方法提高學生的應變能力和社會情感學習能力，直接教授學生社交技能以及情緒識別和調節方法［11］。“堅強的孩子”課程能有效提高學生的社會情感能力，改善情緒行為問題（抑郁、焦慮等），在提升學生自我認知、自我管理及人際交往能力方面卓有成效。

三、啟示

（一）開發社會情感學習課程

社會情感學習課程能夠預防學生的問題行為，有助于提高不同類型學生的社會情感學習能力。融合教育環境中普通學生和特殊教育需要學生的交往存在一定的問題，社會情感學習課程可以提高不同類型學生的融合程度。開展融合教育的普通學校可以根據自身情況，將社會情感學習的相關內容融入其他課程中，或者開發社會情感學習校本課程，關注特殊教育需要學生的社會情感學習能力發展情況，提升特殊教育需要學生自我管理、自我認知、社會認知、負責任的決策和人際交往能力。目前，我國開展隨班就讀的普通班級一般有1—2 名、最多不超過3 名特殊教育需要學生。特殊教育需要學生如果得到適切的社會情感學習訓練，有效發展社會情感學習能力，在學校和生活中的表現將會得到顯著改善。

為了培養特殊教育需要學生的社會情感學習能力，學校可以將社會情感學習五個能力領域的相關內容融入日常教學中。如可以使用分組討論鍛煉學生人際交往技能，利用情境教學、角色扮演等來提升學生同理心，從而提高學生社會認知、負責任的決策、自我管理、自我認知等能力。

（二）組織面向教師的社會情感學習培訓

目前，社會情感學習相關的實踐在我國還處于摸索階段，很多教師對社會情感學習概念并不熟悉，因而無法在教學中融入社會情感學習相關的內容。學校需要提供社會情感學習相關的教師培訓，幫助融合教育教師形成對社會情感學習的基本認知。推進社會情感學習實踐有助于形成積極的學校環境。一個積極的學校環境不僅能提高學生的歸屬感，同時也能提升教師及學生的幸福感。當教師得到足夠的支持時，他們能夠更有效地滿足特殊教育需要學生的學業、社交和情感需求。一個開放、積極、尊重多樣性的學校環境能夠鼓勵家庭和社區參與學校生活，并為之做出貢獻［12］。

教師是推動社會情感學習實踐的引擎，其自身的社會情感學習能力及幸福感直接影響著學生的發展［13］。學校給教師提供適切的社會情感學習培訓，有利于教師對于全體學生特別是有特殊教育需要學生社會情感學習能力的培養。

（三）開展面向家長的社會情感學習培訓

學校可通過家校合作，與家長定期交流，讓家長了解社會情感學習，共同為學生創造學習社會情感學習技能的條件，推動學生社會情感學習能力發展。學習環境是兒童與成人進行互動、游戲以及獲得經驗的主要場域，環境氛圍是兒童與成人建立友好關系并和諧交流的關鍵因素［14］。研究表明，當社會情感學習課程擴展到家庭中時，會發揮更強大的作用［15-16］。學校可以提供社會情感學習相關的家長培訓課程，幫助家長形成對于社會情感學習的基本認知。在進行家長培訓時，學校要讓家長充分了解社會情感學習的內涵，統一學校教育與家庭教育對學生的要求，為特殊教育需要學生學習掌握社會情感學習技能創造良好的家庭教育環境。通過有效的家校合作，形成學校、家庭無縫對接的社會情感學習環境，切實提升特殊教育需要學生的社會情感學習能力。

展望厲以撒（浙江省溫州市特殊教育學校）指導老師：黃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