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材施教理念在特殊教育領域的發展與應用

馬珍珍 呼瓊霞 曹婕瓊

因材施教是一種被廣為接受的教育理念。《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將因材施教列為推進我國教育現代化的八項基本理念之一。特殊教育是教育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特殊教育學校暫行規程》（以下簡稱《學校規程》）、《特殊教育教師專業標準（試行）》（以下簡稱《教師標準》）、《關于加強殘疾兒童少年義務教育階段隨班就讀工作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等文件都對特殊教育提出了因材施教的要求。剖析因材施教理念要素，梳理因材施教理念在特殊教育領域的實踐發展脈絡，解讀當前特殊教育工作要點，有利于特殊教育工作者更好地將因材施教理念轉化成具體可行的實施方案，推進特殊教育高質量發展。

一、因材施教理念要素

（一）理論要素——尊重差異，用好差異

因材施教起源于孔子的教育思想，與西方人本主義教育思想一脈相通，是指針對學生的不同特點采取不同的教育措施［1］。個體差異是因材施教的心理學基礎，多元智力理論和最近發展區理論是支撐因材施教的基礎理論。“因材施教”中“材”的內涵還包括教材、教學環境、教師、教法等內容［2］，即認為不僅受教育者之間是有差異的，教育者也有不同的擅長領域，內容、方法、環境等教育元素也均有其獨特的適用面。從更多維度出發，綜合制訂教育方案才能更好地提升教育的針對性和有效性。“尊重差異、用好差異”是因材施教的理論要素，也是從理念向實踐轉化的基礎與關鍵。

（二）操作要素——起點、過程與目標

《教育辭典》進一步闡述了因材施教的操作方法，即在教學過程中重視了解學生的特點和智力水平、學生接受知識的能力、學生的長處和短處，根據學生的特點采取不同的方法進行教育，最終把學生培養成為不同的人才［3］。從人才培養的具體過程看，因材施教實踐包含三個重要的操作點：“有教無類”的教育起點、“因人而異”的教育過程，“人盡其才”的教育目標［4］。

因材施教理念在班級授課制的背景下演變出多樣化的操作模式：有的側重基于能力評估，對不同能力水平的學生實施分類（班）教學［5］；有的側重整體規劃課堂教學和課后輔導方案，在統一教學時間外對學有余力和學習困難的學生進行個性化輔導［6］；有的側重提升課堂教學的包容性，通過設計不同難度的活動、提供不同類型的材料或支架，在同一堂課上兼顧不同學生的需求，實施差異化教學［7］。這些模式均從包容差異的起點出發，打造更適切的教育過程，朝向每個學生獲得最合適的發展目標。

二、因材施教理念在特殊教育領域的發展脈絡

（一）起步——針對差異，分類安置

特殊兒童身心發展規律與普通兒童存在差異。在特殊教育發展初期，特殊兒童很少有接受正式教育的機會。隨著盲校、聾校等特殊教育學校的建立，特殊兒童擁有了在各類隔離式特殊教育學校接受教育的機會。特殊教育學校的誕生標志著“有教無類”這一因材施教的起點要素被初步接納并轉化成了可行的實踐模式。分類安置成為特殊教育領域應用因材施教理念起步階段最常用的做法，即根據學生的障礙類型，將其安排在不同的隔離式教育機構中接受盲文、手語等不同方式的教學。

（二）發展——尊重差異，分層安置

隨著各類特殊教育學校學生人數的不斷增多，學生間的個體差異越來越大。比如，在使用助聽設備后，一些聽力補償較好的學生完全有能力接受口語教學，可采用與普通學生使用的教育方案相近的教育方案，達到基本一致的學業發展目標；而對于另一些聽力補償較差的學生，則更適合采用手語教學。在“正常化”“回歸主流”等教育思想影響下，越來越多的國家將普通學校向有一定能力的特殊學生開放。根據學生的實際能力以及家庭、學校的資源情況進行分層安置的做法逐漸普及，即基本具備接受普通教育能力的特殊學生在普通學校接受教育，其他特殊學生在特殊教育學校接受教育。這種分層安置的方式重點關注特殊學生之間的個體差異，是特殊教育領域深化“尊重差異”這一因材施教理論要素的具體表現。既保障了“有教無類”的起點要素，又深化了“因人而異”的過程要素，并在教育目標上呈現出差異性萌芽。

（三）突破——用好差異，開展個別化教育

當越來越多不種類型的學生長期在同一學校，甚至同一課堂接受教育后，全校統一的教育方案開始遭到質疑。1975 年，美國出臺的《全體殘障兒童教育法案》要求為每一個接受特殊教育的學生制訂一份個別化教育計劃（IEP），明確教育目標、課程內容、教學方法、輔助支持、康復服務、評價方式。IEP的誕生，讓特殊教育領域中因材施教的過程要素從單一的教育安置領域走向更豐富、完整的教育教學過程，并在目標要素上明確了“人盡其才”的培養方向。在IEP 的實施過程中，社工、康復師、助教等各種人員的加盟，課程內容與教法的調整，輔助設施與教學具的適配等，是“用好差異”理論要素驅動“因人而異”過程要素，全方位推動特教實踐改革的具體體現。IEP標志著因材施教理念在特殊教育領域的應用走出了爭取教育平等權的初級階段，成為個體層面獲得最優發展、群體層面推進特殊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手段。

三、因材施教理念在特殊教育領域應用的具體舉措

（一）建立分層安置體系，合理配置特教資源

我國對開展特殊教育的學校制定了特別的準入標準。《學校規程》規定特殊教育學校要按照特殊教育學校課程計劃、教學大綱提供教育服務，依照特殊教育學校建設標準配備設施設備，享有特殊的生均公用經費標準和教職工編制標準，還可配備校醫、治療師等其他專業技術人員。［8］《指導意見》規定要選擇同一學區內較優質、條件更加完善的普通學校作為隨班就讀定點學校；采用對口入學的地區，教育行政部門要為所有開展隨班就讀的學校配備專業教師、資源教室、特殊設備等，以確保其有條件提供特殊教育專業服務。［9］建立以普通學校隨班就讀為主體、以特殊教育學校（班）為骨干、以送教上門和遠程教育為補充的特殊教育分層安置體系，不僅符合“有教無類”起點要素，還有利于促進不同類型安置機構在課程、師資、硬件、經費等方面達標，保障所有申請接受特殊教育的學生能基于個體條件獲得最適合的教育服務。

《“十四五”殘疾人保障和發展規劃》（以下簡稱《規劃》）要求各地根據殘疾學生規模、類型、分布等情況，因地制宜地合理配置特殊教育資源。［10］推進特殊教育發展的一個重要方向是在提升普及率的同時優化安置體系，讓不同類型的安置機構能容納的學生數量與需要在該類安置機構中接受教育的學生數量相匹配，避免由于布局不均衡，造成基本具備接受普通教育能力的特殊學生由于缺乏支持資源而滯留特殊教育學校，或并無長期臥床等需求的特殊學生由于通勤距離過遠而只能采取送教上門的方式接受教育。

（二）開展多學科合作，組建特教專委會

特殊學生和普通學生同樣有著多樣化的發展需求，其性格特點、優勢劣勢、生活經歷等均會對教育成效起一定影響。《學校規程》和《指導意見》強調，要充分尊重和遵循殘疾學生的身心特點與學習規律，綜合殘疾類別和程度等各方面情況制訂個別化教育計劃。《教師標準》則規定，特教教師要能運用合適的評估工具和方法，綜合評估學生的特殊教育需要；要與同事及其他專業人員合作交流，具有良好的團隊合作能力。［11］建立由普通教育、特殊教育、醫療康復、心理健康、社會工作等不同領域的專業人員組成的多學科合作團隊，有助于突破單一視角的局限，更準確地把握特殊學生各方面特點，更系統地梳理學生所在班級、學校、家庭、社區的資源，更完整地設計IEP，更科學地組建服務團隊，是落實“因人而異”過程要素和“人盡其才”目標要素的重要保障。基于多元視角的綜合評估與干預是落實因材施教理念的關鍵性措施。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教育、衛健、殘聯等部門協同合作，建立跨部門的長效合作機制，加強人才梯隊建設，在省、市、縣各層級建立多學科合作的特殊教育專家委員會大有必要。以教育為主的多學科合作模式，有助于促進特殊教育的開放化發展，幫助融合教育中的普通教師形成基本的特殊教育意識，避免普通教師由于視野局限，忽視特殊學生的特殊需求，一味執行統一的教育方案；同時，能夠為特教教師提供專業支持與服務，避免特教教師由于缺乏專業支持，誤解學生的實際需求，而依照自己的理解和現有資源制訂與實施所謂的“個別化”教育計劃。

（三）加強資源中心建設，豐富專業支持體系

特殊教育資源中心負責提供特殊教育指導和支持服務。《規劃》要求建設國家和省級特殊教育資源中心，《指導意見》要求實現省、市、縣特殊教育資源中心全覆蓋，合理配備巡回指導教師。各級特教資源中心將特殊學生的發展作為巡回指導的重點，整合區域內多學科資源，為普通學校提供綜合指導和專業服務，幫助學校解決缺乏相關課程、康復師、社工、教輔具等問題。巡回指導教師與特殊學生的班主任、學科教師、個訓教師等組成協作組，共同制訂和實施IEP。加強特教資源中心建設，豐富專業支持體系，有利于深化對個體差異的認識，夯實“用好差異”理論要素對“因人而異”過程要素和“人盡其才”目標要素的指導作用，是因材施教理念取得實效的保障性措施。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加強各級資源中心建設，豐富特殊教育專業支持體系大有必要。特殊教育資源中心應拓展以研究特殊學生為中心的教師研訓機制，大力推廣通用教學理念，引領廣大教師掌握基于不同學生的實際情況準備不同的教學材料與學習支架，統籌設計教學活動，將IEP 自然融入每一節課的意識和能力。

在特殊教育領域應用因材施教理念，能夠幫助教師形成更科學的學生觀和教學觀，樹立促進所有學生人盡其才地發展的教育信念。在實際工作中，教師要積極探索課程及設備配置經驗，從研究課標、教材、標準化測試轉向研究不同類型學生的教育教學規律，更好地落實因材施教理念。

出游陳思雨（上海市虹口區涼城第四小學）指導老師：林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