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紙圖飾文化在職教藝術實踐中的美育探究

朱 明 上海邦德職業技術學院

隨著時代的發展，在專業細分的高等教育職業本科中，如何綜合培養學生的人文素養與藝術素養？作為藝技教育主體的大專院校，高職藝技教育實踐不僅要重技能，而且要重內涵。工業產品、廣告包裝、動漫游戲、建筑規劃、服裝設計等專業都包含有追求美的藝術，需要學生擁有深厚的文化底蘊以及符合時代要求的再創造。當以市場為導向時，教學著力超越技能和知識增長的層面，更加重視點點滴滴與日積月累的趣味與底蘊的積淀。學生在獲得審美經驗和轉變人生態度的同時，不斷開拓眼界并逐漸擁有一顆善藝的赤子之心，好似“為道”修行，有助于現代學徒制度下職業道德和行業操守的建立。

課程學習部分，剪紙藝術作為美術鑒賞課的內容，不僅可以讓學生有效了解我國傳統文化藝術，而且在圖案設計等課程中還可以充分發揮高職學生動手制作的表現技能。從審美目標講，宏觀意義在于“教育美學”，微觀意義在于提升學生對自然美的追求和生活美的洞察。從教學實施上講，需要知識與能力、理論與技巧的結合，在諸多美術創意案例中，筆者選擇兼具可操作性、藝術性、環保性、創意性的中國特色主題的內容與形式，諸如春節窗花和幾何折紙，由美術學數理，在數學里學手工，并將剪紙藝術產教化，帶進DIY文創創作中。

一、教學基礎部分（以傳統民間吉祥寓意剪紙為圖飾）

職業教育以應用為導向，重點培育應用型人才，相對縮減理論課的比例，增加動手環節，剪紙正適合美學理論兼動手操作的教學。創作前期課程是對圖飾進行鑒賞，剪紙源于民間積累與自然觀察，少不了與吉祥隱喻圖案的聯系，在勞動人民世代相傳中不斷演變發展，包含了對美好生活向往的民俗文化，對于學生傳承民族精神意義深遠。

開展適合的高職美育，增強對傳統文化的理解。無論是從民俗寓意上還是從紋樣修飾上，中國傳統剪紙多以吉祥圖飾作為傳情達意的彩頭，諸如各地特色的窗花、團花鞋樣、燈飾結彩、宗教祭祀、避邪喪疾等，民謠“二十八，貼窗花”即是對美好生活的期盼表達。剪紙物象一般采用造型隱喻和諧音擬人等手法，形成構思精巧、生動有趣的語言特征，彩頭祝福傳承深厚的祥和情結。圖案所呈現的內容大致可分為神像、歷史故事、山水風景、動物、吉祥文字、線條紋樣、器物和植物果品七大類。南朝宗懔的《荊楚歲時記》①（南朝梁）宗懔撰、宋金龍校注：《荊楚歲時記》，第57頁。記錄了一年中使用剪彩的時間和具體形式。

按傳統裝點方式和空間分，如布置書房時，張貼聚寶盆和搖錢樹、連中三元（狀元、解元、會元）的桂圓、核桃、荔枝圖飾，祝賀稱頌富裕之意；布置洞房窗花，紋樣以石榴蓮、魚鬧蓮、太子玩蓮、竹笙和桂花組合等象征兩性相愛和祈求多子，寓意“連生貴子”的描繪；布置中堂炕圍的團花“事事如意”，取諧音“柿子”入畫，既是吉祥象征，金燦燦的柿子掛滿枝頭，又有豐收的喜慶。還有“連年有余”（蓮花和鯉魚組成的吉祥圖案，年是鯰的諧音，魚是余的諧音），美好祝愿預示生活富裕（如圖1）。

圖1 中國傳統剪紙團花《連年有余》

按時間分，立春日剪彩燕以戴之，貼宜春二字；新年佳節迎財神，張貼以白菜諧音“百財”，招迎聚財之意，人人希望招財納福，家宴一道“百財聚來”端上餐桌，寓意美好，財源廣進；在科舉入仕時，貼有公雞報曉的圖案，公雞具有文、武、勇、仁、信五德，頭頂紅冠文采，腳踩斗距尚武，見敵能斗勇猛，覓食能讓仁義，按時報辰守信，民間剪紙中將公雞鳴叫，引喻為“功名”。一只大公雞引頸長啼，旁邊配上幾株牡丹，意味“功名富貴”。由一只公雞和五只小雞組合，寓意“五子登科”，賀金榜高中；在為長輩祝壽時，剪一幅蝙蝠與仙桃的圖案，因“蝠”與“福”諧音，蝙蝠成了好運氣與幸福的象征，畫上兩只蝙蝠，表示能得到雙倍好運，五只蝙蝠表示“天賜五?！?，民間還認為紅色蝙蝠是一種好兆頭，“紅”與“洪”同音，見到紅色蝙蝠，預兆“洪福無量”。

諧音示吉是利用漢語中同一讀音有多重形義文字的特點，假借此字之音，而指彼字之意，即看物讀音，音同會意，以諧音來表示吉祥。中國剪紙吉祥納福的史料源遠流長，寄托生活的剪彩作為裝飾品尚難保存，民俗技藝卻深入千家萬戶傳承至今。中國考古發現最早的剪紙實物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如1959年至1967年先后在新疆吐魯番古墓中出土的一批剪紙，可追溯至北朝，除一幅長條剪紙形制外，其余都為殘損團花陪葬品。敦煌莫高窟出土的唐代剪紙實物是絲綢之路多元文化匯集的實證。宗教及傳說中傳統吉祥圖案更易被接納，并得到更合理的闡述與廣泛傳播。和合二仙是民間傳說中主婚姻美滿的兩位圣人，在婚禮上用以祝賀新婚夫婦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根據行業發展的多學科融會貫通，需要橫向跨界課程與縱向教學鏈的設計，手工創意走進少兒啟蒙課，中期學生通過剪紙掌握基礎圖案的構成形式，結構從單個元素設計到波浪斜線式、軸對稱、二方連續、四方連續圖案的排列（如圖2），梳理剪紙藝術陰陽面的影形，造型陰刻陽刻、鏤空雕琢、立體重疊、虛實關系、結合手繪套色的多樣性，在創作實踐中經一次或數次折疊紙張剪成，從而激發學生的主觀創作想象，形成視覺的審美經驗。

圖2 以2022北京冬奧會滑雪項目為母題的剪紙構成教案作品

二、應用實踐部分（以西方近代剪紙的創意做實驗）

為激發高職新生對學習生活的熱情，塑造其充滿好奇的求知欲與行業認知標準，高職藝技專業可以以剪紙為切入點開展實踐課拓展，剪出四季常青的綠植，讓室內充滿清新的視覺；剪出朵朵美麗的紙花競相開放；剪出翩翩起舞的紙蝴蝶，讓春的氣息飛入家中。也可以擴展結合皮影或剪貼形式，打破傳統剪紙的局限，不同構成形式的單獨和適合紋樣拼貼，不斷組合出變幻多端而富有節奏感的視覺審美效果。

攝影術的誕生改變了視覺藝術求實的表征，受東方和非洲藝術影響，平面圖形的主觀化語匯更能激發觀察者的積極性，使其參與到作品的想象空間中。法國著名藝術家馬蒂斯是野獸派的創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晚年時的他用剪刀代筆，用簡化的幾何形，通過勾勒草圖剪貼拼裝，調整著一片片剪紙圖案的關系，解放了細節刻畫的累贅，具有當代觀念的剪紙作品延展了他的想象境界。馬蒂斯曾經不滿于自己剪紙作品《爵士樂》的印刷品，評價其缺乏剪貼特有的層次感，剪紙圖形化的物象層層疊疊，加上色彩表達潛力，突破了繪畫風格的影響。中國是剪紙藝術的故鄉，近代以來，剪紙也融入了藝術家的主題創作。滬上畫家林曦明隨時代氣息，結合生活題材，融入現代簡約的造型風格，依托質樸的技藝和對稱美法則，加以色彩的裝飾映照，一花一木，山川河流，村落人物的剪影象征著幸福美滿，展現了人們憧憬和夢想的情感境界，意象寓意深遠，在保留傳統特色的基礎上，為后來者開辟了新的藝術領域（如圖3）。

圖3 林曦明作品《春之舞》

放眼看世界剪紙的民俗地域性，同樣具有傳遞文化的媒介屬性。童話作家、詩人安徒生也是一位剪紙造型行為藝術家。安徒生的故事剪繪作品不著重表現圖案要素的寫實細節，而是將剪紙與圖文相結合，有時配以落款和創作心得，筆跡備注增添了剪紙作品的藝術性。他曾說：“剪紙是詩文創作的開始，我的剪紙就是一篇童話。”手工藝剪紙的過程結合童話民謠，經過數次對折一張長條形的紙張，剪出拉手的人物造型，以此讓孩子們即興描述童話幻想情節。故事講完的同時剪影也一并呈現，由此難忘的印象產生了他剪刀下生靈活現的故事，即使是棕櫚樹、蘋果等事物也仿佛具有多姿多彩的生命力，引起觀眾心靈啟示與共鳴，在傳播故事的過程中發揮時空想象力。

剪紙多變的藝術語匯，利用點、線、面的視覺元素營造對比與調和的整體布局，概括符號化圖形與留白部分的聯想，牽引出觀者的經歷和心理遐想。運用在高職文創課程中，借助剪紙實踐就是讓學生在不斷誘導性的“激發”中積累審美經驗，通過產教融合的應用及周邊文創的衍生，拼貼剪刻逐漸在現代商業設計中被廣泛應用。如同安徒生的剪紙繪畫，當下流行的手賬日記本，富有創意地制作出屬于自己的剪繪記事本，剪貼圖案和心靈故事繪制交融，將作者內心故事、生活學習的點滴事宜、計劃提醒的日程備注記錄在案，經剪貼的報紙雜志信息注釋，還能更細膩地制作出色彩豐富的配色圖案，使前期的課程教學得到實際應用。掌握條理與反復、節奏與韻律、對比與調和的圖案美學法則，如馬蒂斯創造美的過程及構思設計布局，方寸間體現了制作者豐富而自由的想象空間。將DIY剪紙形式付諸相關的工藝衍生品，諸如燈飾家居、服裝紋樣、平面裝飾等，表達內心對自然社會的情感，將傳統民間剪紙的吉祥圖案與現代化主題相結合，應用于構思寓意創新的剪紙圖案中，有利于剪紙藝術的傳承與弘揚，培養積極淳樸的審美理念。

綜上所述，藝術來源于生活和實踐，剪紙作為藝術門類的一科，通過圖式來傳遞藝術家的觀念，進而延伸對外部世界的思想活動，得出合理的看法，反射出人類的心理狀態，塑造出我們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心理狀態調節是美術教育的有效途徑，藝術熏陶所帶來的修身養性與人的身心健康緊密相連，具有心理治療精神慰藉的功效，只有平衡理智與感性的和諧，舒展完整的人性，才能保持良好的職業操守，充分解放與發展生產力。因此，綜合形成良好的審美素養具有非同一般的價值。最后，引用1795年席勒著作《審美教育書簡》①《審美教育書簡》，德國古典美學家、詩人、哲學家席勒的代表作。時值啟蒙運動后期、法國大革命轟轟烈烈之時。1793—1794年作者寫給丹麥王子克里斯謙公爵的27封信，1795年經整理出版，先后分三期發表在刊物《時序女神》上，追求人類本性的完善，提倡理性的自由是席勒美育思想的核心。中的一句話：感知美的能力是一切饋贈中最高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