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博物學而改變的一些人、一些事

流念珠

楊曄從小就立志要當水產局局長，因為他特別喜歡魚，認為水產局局長是全中國管著最多魚的人。后來，他考進南開大學的海洋生物專業，研究潮間帶生物群的螃蟹演替。大學畢業后，楊曄在英國拍攝紀錄片。在這里，他有了一個很深的領悟：如果我還去做科學研究，也許會改變一些事物，但如果改做大眾傳播，我會改變更多。于是，他和好友創建了中國第一家博物探索學校，并自稱“大寶老師”。

有一次，楊曄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叫作小米的小女孩的媽媽打來的。“大寶老師，我要向您道歉！”小米媽媽說，“這幾天我們來到廣州的妹妹家。我妹妹聽說小米特別喜歡動物，就買了長隆馬戲團的票，想給小米一個驚喜。沒想到，孩子一看到‘長隆馬戲’四個字就轉身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說：‘大寶老師經常說希望動物能獲得更好的待遇，而不是被人戲弄，所以我不看馬戲。’并且，她還提出了讓我向您道歉的要求，理由是：‘媽媽白上大寶老師的課了。’”接完這個電話，楊曄心里特別感動：小米雖小，但是已經懂得要做一個保護動物的人了。

小男孩李果很喜歡天上飛的小動物。在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李果就央求楊曄，想做楊曄的助手。楊曄同意了，但也提出了當助手的要求：你可以拍自己想要的鳥的照片，照片的版權也歸你，前提是照片要達到我的標準。李果爽快地答應了，此后他堅持觀鳥一年多。有一天，李果給楊曄發來一張照片，興奮地說：“老師，我在柳蔭公園拍到了一只在樹上蹦跳的鳥，我堅信它是北京沒有的物種！”楊曄一鑒定，果然是一個“北京新面孔”——棕臉鹟鶯。當天下午，北京觀鳥會正式公布了這項北京鳥類的新紀錄，紀錄的創造者寫的正是李果的名字。

網名叫子藝貓的女孩也是楊曄的學生之一。她16歲時患上抑郁癥，媽媽就把從小愛動物的她帶到博物探索學校。楊曄看過子藝貓做的圖文并茂的課堂筆記，覺得特別棒。有一次，子藝貓問楊曄：“老師，你覺得我的未來是什么樣的？”楊曄說：“如果你堅持繪畫這件事，我認為你一定會成為全中國最棒的科學繪圖師！”彼時，楊曄剛好是《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的野外專家，于是他幫忙牽線，子藝貓憑著技藝成為《中國國家地理》的簽約繪畫師，這令她的抑郁一掃而光的名字。

在博物探索學校，媽媽們多是陪孩子上課的，但也有不少媽媽會跟著聽一聽課。有一次，媽媽們聽到在大熊貓分布的四川地區，當地百姓生活雖然艱苦，卻為熊貓做出了很多貢獻。于是，她們向楊曄提出建議：“快過年了，你能不能組織一下，讓我們從他們手里買點年貨？他們這么為熊貓付出，我們應該幫幫忙。”在楊曄的牽線下，媽媽們從四川購買了不少福袋禮包，禮包里包含了臘肉、花椒和中華蜂蜜三種產品。為什么是這三種呢？因為在四川山區交通不便，生豬肉運輸困難，鄉親們只能將新鮮豬肉做成臘肉出售;花椒是非常棒的水土保持經濟樹種，但采摘難度大，所以利潤很低，媽媽們希望通過自己的購買帶動花椒的銷售;中華蜜蜂的產蜜量只有意大利蜂的六分之一，它沒有蜂王漿、蜂花蜜，也沒有花粉，只有最普通的蜂蜜，但鄉親們依然養這種蜂，因為它不會破壞低層的植被。

有一年冬天，楊曄帶著一群孩子到天津濱海開發區，看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遺鷗。遺鷗非常美，全世界只有一萬兩千只左右，每年約有一萬一千六百只從繁殖地遷往濱海開發區的沿海灘涂，將那里作為越冬地。沒想到，楊曄的這節觀鳥課剛上完，就有家長反饋遺鷗的越冬問題，天津市政府很快做出決定：停止填海，把濱海開發區最后一塊地留給遺鷗越冬。這樣振奮人心的消息，也讓楊曄開心不已。

楊曄知道，博物學的傳播任重而道遠。他經常帶著學生滿世界跑，有時去馬達加斯加看各個物種的演化過程;有時乘船出行，與大鯨魚、小雜魚共舞;有時去一個鳥島住上兩天，跟一百萬只鳥和一百只龜一起生活……

楊曄說：“我不敢說博物學一定會給你帶來改變，但有一點能確定，它已經改變了不少人、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