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媒體時代國際領域的中國理念傳播,在內容與方式上都發生了重大變化。在擁抱新平臺、高效生產傳播產品的同時,對于傳播內容深度的延展和對象地區傳播實效的考察,也成為我國國際傳播機構亟待解決的問題。文章以《今日中國》西文版“中拉對話”專欄為例,對其項目立意、撰稿人邀請、議題設置、內容詳略安排等進行剖析。文章以脫貧攻堅工作的相關議題排布和以“三星堆考古發掘”為新聞熱點引入的“中拉考古合作”議題模式為例,對其稿件發布頻次、相關學者關注重點以及背后蘊含的中國理念與中拉合作理念進行深入研究。文章認為,在新媒體時代的國際傳播工作中,“中拉合作”專欄模式提供了一種新的傳播可行性:以深刻內容和精準傳播為方式、以中外知識群體智力支持為特色的長效傳播。
關鍵詞:“中拉對話”;《今日中國》;國際傳播;中國故事;長效路徑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2)13-0027-03
2013年8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強調,“要著力推進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創新對外宣傳方式,加強話語體系建設,著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增強在國際上的話語權”[1]。
這是我國首次正式提出“講好中國故事”及其相關理念,也很快成為我國國際傳播重要的工作理念。打造真正意義上中外融通的國際傳播,是擺在從業者與研究者面前的重要課題。“互聯網+”“8K視頻技術”“人工智能和虛擬現實”等新技術的引入、海內外新媒體平臺與傳統平臺的聯動,都成為當前國際傳播的重要創新方式。
文章視角來自中外知識階層:即真正在政策研判、觀念形成和文明互鑒有影響力的學者和其他知識分子在國際傳播中的模式和內容探索。打造以文明互鑒為目的、以機構間合作為方式、以學術觀察為內容的話語體系,力求實現中國話語立體化、高層次、長時效的傳播效果,同時了解到對象國家和地區的文明成果以利于自身發展。
(一)國際傳播的定義與模式變化
國際傳播的定義之一,是以大眾傳播為支柱的國與國之間的傳播[2]。與其他形式的傳播不同,國際傳播常常存在跨語言和跨文化壁壘。同樣,由于政策、法律與傳播范圍的限制,在主要依靠傳統媒體的時代,國際傳播也存在著技術與媒介壁壘。只有依托于擁有傳播能力的新聞機構,才有可能實現有效的內容覆蓋與傳播效果。
21世紀,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的普及打破了傳統的國際傳播模式。對于包括中國在內的第三世界相關機構而言,依托于網絡平臺進行傳播,打破了西方強勢國際媒體壟斷話語的格局,讓對象地區受眾可以直接與傳播行為產生聯系。
(二)傳播途徑更新引發的傳播業態探討
這種嶄新的傳播路徑,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國際傳播機構的工作方式與成效判定。多家承擔國際傳播業務的中國主流媒體,都依托互聯網與海外社交媒體平臺開展了自身的國際傳播戰略。以新華社為例,截至2017年8月,新華社已開設了19個語種的48個社交媒體賬號,集群總粉絲量達到3720萬[3]。社交媒體高度便捷性與高度交互性,讓國內機構生產的內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抵達全世界各個角落,也可以在第一時間接收到受眾的反饋。
這是國際傳播領域的一次革命性進步,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曾經存在過的傳播業態。新媒體的傳播規律,客觀要求內容制作依照用戶畫像進行調整,傳播內容不可避免地呈現出更加密集、高速與碎片化趨勢。在傳播平臺與技術高速發展的年代,人的因素常常讓位于工具與數據,導致實際傳播效果讓位于抵達效果。將“接收信息”發展為“理解故事”,依然需要在不同維度繼續加強工作。精準鎖定受眾范圍,持續拓展內容深度,也是其中一條較為重要的路徑。《今日中國》西班牙文版“中拉對話”專欄的設置與實施,是為“講好中國故事”另一個方向的有效探索。
(一)中拉對話專欄的設立
“中拉對話”專欄由《今日中國》雜志西班牙文版自2020年與北京中拉教科文中心(CECLA)開設,由《今日中國》西文版編輯部與中拉教科文中心合作設立的專欄,立足于西班牙文對象國家的特點,每期邀請中拉作者各撰文一篇,就社會發展、國家治理、文化融合與雙邊和多邊合作等領域闡述自己的見解。
在2020—2021年間,該專欄共發布24期,共邀請中拉專家撰文48篇,主要集中于兩個部分:一部分是中拉各方對于自身發展模式和成果的經驗互鑒,另一部分是中拉在多領域的合作方式與成果。在具體操作領域,則常常在同一篇文章中同時包括兩部分內容。
(二)約稿原則與預期效果
對于邀約撰稿的作者,編輯團隊擬定以下原則:根據每期議題邀請中拉相關領域權威專家或資深從業者,保證雙方就相同議題展開知識性交流和對話。這加大了撰稿人的邀請難度,但同時也提高了成文質量與價值。自設立專欄后,其作者范圍涉及高校教師、智庫和戰略研究機構研究人員、外交官、記者以及資深從業人員,覆蓋了知識界大部分領域。從智識水平與研究范圍,保證了專欄文章的可讀性與可信性。
(一)專欄議題設置原則
“中拉對話”專欄設置的最大特色是圍繞特定議題,由中拉雙方作者的理念形成對談。這就在材料上為讀者提供了較為公平也更易理解的空間。尤其是在涉華的重大議題中,平等引入拉美知識分子的解讀與思考,有助于受眾理解和接受相關內容。
相比于新媒體傳播邏輯下設置的內容,依托專欄議題的“中拉對話”可以輕易擺脫碎片化傳播的藩籬,代之以充分、深度的思考和對話。同時對于“中國故事”中的核心議題,精準傳播的深度內容可以與高頻次、碎片化內容形成合力,產生更好的傳播效果。“脫貧攻堅”的議題設置與運營方式,正是該專欄典型的傳播模式。
(二)“中國故事”講述模式在專欄中的運用(以脫貧為例)
“中拉對話”專欄開始的2020年是中國脫貧攻堅的收官之年。因此,對于脫貧攻堅工作的持續性介紹、總結以及經驗推廣,成了一段時期內構建“中國故事”的核心內容。專欄首期即邀請中國社會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社會文化研究室主任郭存海與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大學阿根廷——中國研究中心主任伊格納西奧·維拉格蘭(Ignacio Villagrán)分別撰文《減貧合作:中拉發展互鑒的先鋒》與《中拉扶貧治理:未來的互鑒與挑戰》,從“中拉減貧經驗合作”和“中拉發展經驗互鑒”角度對中國脫貧攻堅的模式和經驗進行了探討。
隨著脫貧攻堅收官工作的不斷推進,“中拉對話”專欄也邀請了不同領域專家,開始對鄉村治理與減貧模式的經驗和推廣進行總結與反思。2020年“中拉對話”專欄第四期,共享了中國國際扶貧中心副主任譚衛平撰寫的文章《中國減貧治理的制度設計》。文章指出,從救濟式扶貧到開發式扶貧再到精準扶貧,中國走出了一條特色扶貧開發道路。這也引發了哥倫比亞對外大學教授大衛·卡斯特里昂(David Castrillon)的重視,并撰寫了《對哥倫比亞土地制度與減貧的思考》。文章認為,哥倫比亞應當發展適合自己國情的減貧模式,不能直接照搬他國經驗。但是中國的案例已經展示出了改善土地分配制度所帶來的積極成果。如果哥倫比亞政府有足夠的智慧和信心加以借鑒,不僅會帶來扶貧減貧的效果,還將有助于解決當地的土地沖突。
“中拉對話”專欄第十期,再次對脫貧攻堅問題進行總結和反思。北京師范大學政府管理學院院長、北京師范大學農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章文光撰文《脫貧攻堅決戰決勝期的思考》,基于全國25個省146個縣527個村的多次實地監測調研,在調研中發現的一些難點和問題進行思考。文章既突出了中國在脫貧攻堅決戰決勝時期取得的成就,也不回避問題,對調研中個別地區出現的問題和政策執行困境提出了剖析,并指出了如何改進和鞏固脫貧成效的措施。文章指出,在脫貧攻堅決戰決勝時期,中國的脫貧工作要立足于實事求是的基本點,優化精準扶貧方略,破除政策執行困境,銜接鄉村振興戰略,確保高質量打贏脫貧攻堅戰。
阿根廷歷史學家、《當代》雜志主編內斯托·雷斯蒂沃(Néstor Restivo)撰寫的《中國在消除貧困方面的成功,可以借鑒到拉丁美洲嗎?》基于在中國多次考察扶貧案例的經驗,直接剖析了中國扶貧的成功經驗能否在拉丁美洲復制的問題。作者認為共建“一帶一路”的目標中包括了經濟社會發展,這反過來又有助于消除拉丁美洲的貧困。此外,直接的經驗交流也是借鑒中國經驗的一個好方式。作者認為,雖然拉美國家國情各不相同,但是每個國家與中國的雙邊關系中,都有機會借鑒中國的成功經驗。
中國脫貧攻堅戰取得全面勝利后,開始轉入下一階段即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工作。2021年“中拉對話”的相關議題設置也隨之進入新階段。第十六期專欄邀請農業農村部農村經濟研究中心可持續發展研究室主任王莉撰文《艱難道路的堅實基礎:從鄉村脫貧到鄉村振興》。文章著眼于中國從脫貧到鄉村振興的道路延續與戰略調整,在總結八年脫貧攻堅的成績之余,也強調了在鄉村振興過程中對既往成績的鞏固:建立有效的預防機制防止返貧;利用已建成基礎設施與既有項目持續產生效益;推進扶貧產業的可持續發展。供職于復旦大學的阿根廷學者薩爾瓦多·馬利亞諾(Salvador Mariano)撰文《農村的歷史性改革:鄉村振興和食品安全成為中國十四五規劃的兩個目標》,將目光投向了中國“十四五”規劃中上述兩項重要內容,認為在農業現代化的驅動下,中國鄉村最終會重塑自己在社會發展中的重要地位。
對于脫貧攻堅這個重要的涉華發展議題,“中拉對話”專欄在兩年時間中邀請八位中拉相關專家,以拉美讀者為受眾充分詮釋中國脫貧攻堅戰略與成就,并且深入考察中國經驗對拉美特定地區的借鑒價值。多頻次、多領域、多國家地以專欄文章達成對上述理念的充分闡釋,成為專欄的一大特色,在建黨百年、中拉合作等題目中亦有顯現。
(一)新聞熱點延伸至專欄議題
除重大議題外,“中拉對話”專欄的內容設置還常與當下新聞熱點相關。與脫貧攻堅等核心議題不同,許多熱點問題并非中國發展道路的主線,但同樣是中國故事的組成元素。如三星堆考古挖掘不斷取得進展后,《今日中國》西文版在多期刊物中刊登相關文章外,也在“中拉對話”中邀請中拉考古專家撰文。其文章并非簡單針對三星堆考古,而是聚焦于在考古的中拉合作前沿成果: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與洪都拉斯人類學與歷史研究局(IHAH)合作發掘、研究與修復的科潘瑪雅遺址8N-11。
(二)中拉瑪雅考古合作議題中的合作回顧與文明對比
洪都拉斯考古學者豪爾赫·拉莫斯(Jorge H. Ramos)回顧了雙方對科潘遺址合作考察的過程、難點與收獲。在他看來,這是中國與洪都拉斯在文明互鑒領域的實踐成績之一。中國考古學者李默然也從中方的角度總結了這次一線合作,也結合三星堆的發掘成果,探討了中國文明與瑪雅文明間存在多種相似元素。
1.世界樹
在三星堆2號“祭祀坑”出土過2件高近4米的青銅“神樹”上立有“神鳥”;而墨西哥瑪雅遺址中帕考大王(Great Pakal)墓的大型石棺,石棺蓋板雕刻中存在墓主從冥界重生、沿著“世界樹”升天的畫面。
2.面具(人和動物的轉化)
三星堆遺址大量發現的怪異青銅或黃金人面具應為宗教儀式使用的物品,展現薩滿處于通神狀態下表現出的法相或變幻的形態。薩滿“人和動物”的轉化至漢達到頂峰,出現了“蟬蛻”“羽化”“御龍”“駕鶴”等宗教儀式場景;在瑪雅地區的雕刻、壁畫或者彩陶上,統治者(同時也是薩滿)身著美洲豹或鳥類等動物的服裝道具,在儀式中與祖先或神靈溝通,有的甚至直接刻畫薩滿轉化為美洲豹的場景。
3.龜的形象
在中國史前很多墓葬中,都出土了帶有石子的龜甲,學者推測是在儀式中使用的響器。商人以龜甲占卜,偵測吉兇。安徽凌家灘遺址出土(的)玉龜,腹背之間夾著表現宇宙模型的玉版。在瑪雅文明中,玉米神是從象征大地的龜背中裂縫而出。危地馬拉圣·巴特洛(San Bartolo)遺址發現的壁畫中,重生的玉米神手擊龜殼鼓。瑪雅人視龜甲側面的“亞”字形為冥界和人間的通道[4]。
以三星堆考古發現為契機,以中拉考古合作為關注點,增強了文明起源的探討與文明互鑒的親和力與說服力。將熱點議題與對象地區議題聯動,也體現在專欄文章與雜志內其他內容的聯動,在如中秘建交50周年等時事熱點中也得到了集中體現。
介紹中國理念,尤其是以拉丁美洲受眾為主進行傳播,需要充分考慮到眾對中國認知的平均水平和傳播內容投放的對象群體。“中拉對話”依托在拉美深耕多年的《今日中國》西文版(包含雜志本土化產品——《今日中國》墨西哥和秘魯版),形成了基于拉美讀者群體的長效傳播模式。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是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重要任務”。以“中拉對話”所探索的國際傳播長效路徑,在新媒體時代的傳播革命背景下,會在具體傳播活動中產生更大的作用與更深遠的影響。
參考文獻:
[1] 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論述摘編[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197-198.
[2] 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242.
[3] 鄭保衛,王青.當前我國國際傳播的現狀、問題及對策[J].傳媒觀察,2021(8):14.
[4] 李默然.瑪雅文明遺址發掘開啟中拉考古合作新時代[J].今日中國西文版,2021(6):66-67.
作者簡介?安薪竹,碩士,記者,研究方向:中拉傳播、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