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鑫蕊 徐博
生態翻譯理論學堅持“譯者為中心”,即譯者以自己的視角較為主觀地去選擇和適應的一個過程,它的翻譯方法是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上的轉換,即三維轉換。該理論的提出者胡庚申教授認為:“在翻譯過程中,一方面三維相互轉換,另一方面譯者也不斷地進行著適應性選擇,而翻譯生態環境中的各種因素對于翻譯的影響都直接作用于譯者身上。”該理論將有助于人們充分理解生態翻譯學在當代影視作品字幕翻譯分析中的重要意義。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在任何一個社會意識形態里,語言都承載其特定的文化內涵。而語言作為特定文化內涵的載體,在源遠流長的歷史長河中以其特有的表達方式反映著一個民族的文化、社會習俗、思維方式、行為規范、道德價值等,這就形成了文化負載詞。文化負載詞具有其文化獨特性,只存在于某一種文化中,在另一種文化中是不存在的。正如同英語和漢語屬于完全不同的兩個語言體系,它們之間的差異除了體現在外在的語言表現形式之外,還體現在帶有各自文化特色的詞語,這就是我們所謂的文化負載詞。
生態翻譯學是在“翻譯即適應與選擇”(TAS)理論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一種翻譯理論。在生態翻譯視域下,譯者在翻譯時應著眼于“三維”,即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之間的轉換,從語言、文化和交際三個方面移植原文維度。在具體的翻譯過程中,這三個維度的因素往往是相互交織的,很難將它們完全分開。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會進行自適應,選擇將源文本轉化為目標文本,從而實現最優轉換。由于英漢兩種語言在思維方式、語言表達習慣和文化上的巨大差異,所以譯者在進行翻譯時就必須考慮“翻譯生態環境”,進行三維轉換,這對譯者的素養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筆者將從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三個角度出發,結合實例分析,淺談電影《大圣歸來》字幕中的文化負載詞的翻譯。
語言維度下的實例評析。生態翻譯學的語言維關注的是原作的語言特點和語言形式,而翻譯就是語言符號的轉換,即用另一種語言對源語言進行轉述,達到語言形式的轉換。英語和漢語屬于兩種不同的語言體系,自然會有著不同的語言結構和語言表現形式,因此給這兩種語言之間的翻譯造成了很大障礙。漢語文化負載詞經過幾千年的長期沉淀,形成了濃厚的文化底蘊,具有獨特性,在翻譯為目的語的過程中勢必會出現缺少對應解釋詞匯的現象。如何準確表達電影中文化負載詞所包含的文化信息,消除文化差異帶來的理解困擾,成為字幕翻譯工作的一大難題和關鍵點。
例1:玉帝老兒,吃俺老孫一棒。
譯文:Jade joker,take that.
人們都知道在電影中“玉帝”是“玉皇大帝”的簡稱,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采取了簡單而直接的直譯的翻譯策略,把“大帝”二字去掉,剩下的就是“玉皇”了。玉對應的英文就是jade,皇即皇帝,英文就是emperor。而電影中孫悟空稱玉帝為“玉帝老兒”,“老兒”在中文里指的是年紀很大的男人,體現了孫悟空對玉帝的不尊重,帶有明顯的嘲諷調侃的含義。而在英語中并沒有“老兒”的相應翻譯,若直譯為“old man”,會讓觀眾理解為是一個年紀大的人,并不能使外國觀眾有著和國內觀眾相同的觀影感受。因此譯者將“老兒”翻譯成“joker”采用了直譯結合意譯的方法。在《柯林斯英漢雙解大詞典》中,“joker”的英文解釋為“You can call someone a joker if you think they are behaving in a stupid or dangerous way.”表示“蠢貨,廢人”。而在《韋氏詞典》中,“joker”的英文釋義為“a playing card added to a pace as a wild card or as the highest-ranking card.”表示“王牌”,暗示了玉皇大帝的主宰地位。可見,“joker”這個詞一語雙關,既體現了盡管玉皇大帝位高權重但在在孫悟空眼中他是一個愚蠢的人,表達了孫悟空的不滿與憤怒,形成了語言上的對等平衡,而且更好適應了目的語的語言環境。
例2:多謝土地公公。
譯文:Thank you Master Groundhog.
“土地公公”即土地神,是中國古代傳說中負責掌管一方土地的正神,住在地下。而在西方文化中并沒有這一概念,作者將“土地公公”一詞翻譯成“Master Groundhog”,groundhog 的中文意思為土拔鼠,顯然這與土地公公是不對等的,這兩者有什么關系?
在北美地區,有一個傳統節日叫土撥鼠日,又可稱為土撥鼠節,即Groundhog Day。在美國大概每年2月2日這一天,冬眠的土撥鼠會醒過來,從洞里鉆出來預測春天是否到來。如果土撥鼠看到自己的影子就代表冬天還沒有結束,春天還要等六個星期。如果土撥鼠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就代表春天快要到來了。土撥鼠雖然與土地神并無直接關系,也沒有語言上的直接對等翻譯,但人們在電影中不難發現土地神是一個有著白胡子的土撥鼠形象,而且土地神的每一次出現都是從土地中鉆出來的,就像土撥鼠日這一天,土撥鼠要從地洞里面鉆出來一樣,而且他們都是生活在土地之下。因此譯者巧妙地將二者聯系起來,運用歸化的翻譯策略將“土地爺爺”譯為Master Groundhog,在保留中國傳統文化特色的同時也消除了語言文化的障礙,成功實現了來源語言與目的語的語言形式的轉變。
例 3:孫悟空
譯文:Sun Wukong——The Great Sage Equalling Heavens
例 4:花果山
譯文:Huaguo Shan——Mountain of Flowers and Fruits
Gottlieb提出了影視翻譯十大策略,展譯就是其一。展譯是指由于文化差異,通過擴充譯文使譯文意思更完整,更容易被譯入語觀眾理解。“孫悟空”和“花果山”是典型的文化負載詞,根據人名和地名的翻譯規則,一般情況下以音譯的方式來進行翻譯。雖然大多數中國觀眾對《西游記》的故事內容非常熟悉,但外國觀眾缺乏相關背景知識,且在西方文化中并沒有這兩個詞語的存在。因此為了實現語言上的生態平衡,譯者在翻譯時巧妙地增加英文解釋:“The Great Sage Equalling Heavens”,明確指出這是孫悟空在天庭中的地位,“Mountain of Flowers and Fruits”的補充使外國觀眾領略到了花果山的自然風光。例3和例4同時運用了音譯法和展譯法,在保留中文拼音名稱的同時增加相應解釋,便于外國觀眾理解。
因此,在電影中關于“玉帝老兒”“土地公公”“孫悟空”以及“花果山”的翻譯,作者極為關注語言維度,在目的語的生態文化圈中努力尋找詞意相對應的表達方式,在不改變原有含義的前提下能最大程度貼近國外觀眾所處社會的主流文化,做到了不同語言文化之間的平衡。
文化維度下的實例評析。生態翻譯學的文化維關注的是英漢兩種語言的文化傳遞。電影《大圣歸來》存在著大量具有中國特色文化的文化負載詞。因此譯者在翻譯過程中不僅要注意語言層面的精準翻譯,還要正確傳達其背后的文化內涵。從生態翻譯學的角度來看,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既要很好地了解源語言文化,也要很好地了解目的語的文化背景,在此基礎上找到一個平衡點,擺脫源語言與目的語因兩種生態文化差異所造成的不平衡,從而適應“文化維”。
例5:不驕不躁,悠然自得。
譯文:Away from arrogance and haste,be one with nature.
四字成語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英文中卻沒有類似于成語這種結構的詞語,因此在翻譯時想要達到結構上的生態平衡是很難的,或者說在英語語法層面上就是不成立的,所以不能一味追求形式對等。前半句“不驕不躁”譯者直接采取直譯策略,“驕”和“躁”分別對應“arrogance”和“haste”,體現了內容和形式的平衡。悠然指閑適的樣子,自得指內心得意舒適,形容悠閑而舒適。在電影中這句話是衣衫襤褸的老和尚對江流兒說的一句話,因此譯者將“悠然自得”意譯成“be one with nature”,體現了老和尚內心想表達的返璞歸真感,也正與后面“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的意境相契合。
例6: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而已。
譯文:See it,believe it,interpret it.
這句話是佛教術語,用詞精簡,如果展開來逐一翻譯會給不了解中國文化的目的語觀眾帶來理解障礙,所以譯者進行了壓縮性意譯,省去了“知”“見”“信解”,縮短了文化隔閡,不僅沒有造成原文信息的丟失,還最大程度地保存了原文的語言風格,行文簡易而不失信息,保證了目的語觀眾能理解有效信息,保持了原文的行文風格,很好地傳達了原文的意義并且對仗工整,達到了句子結構上的生態平衡。
《大圣歸來》這部電影中存在許多中國傳統觀念,如道家、佛家相關的四字詞語或術語。譯者在翻譯時會對目的語文化中缺失的部分進行補充,對于難以用目的語精簡翻譯的部分會適當做壓縮性翻譯,避免了文化差異造成的不平衡現象。
交際維度下的實例評析。生態翻譯學的交際維關注的是原作品的交際意圖是否在譯作中得以體現。這一部分的重點不是文化和語言的轉換,而是交際意圖的轉變。在翻譯過程中可能會出現人稱的轉變或者一些文化概念的轉變,目的是為了讓觀者更好地理解電影中的交際意圖。譯者應注意兩點:一是源文本的意義和內涵,二是不同文化背景的觀者。為了達到交際目的,一些復雜的表達可以用一種簡單的方式進行轉換,而一些對目標觀者來說比較困難的句子則會被省略或改述。只有綜合考慮各種因素,譯文才能準確地傳達原文的意思,為譯文觀者所接受。
例7:我們出家人普度眾生,要從小事做起。
譯文:For us monks to save the world,we start from small deeds.
“普度眾生”中的普度指廣施法力,超度眾生,眾生指一切有生命的動物及人,可以直譯為“all living beings”。如果根據中文意思將“普度眾生”直譯為“deliver all living beings from torment”并無大礙。但作為電影的字幕翻譯,則會使內容略淺單薄,并沒有體現詞語背后的文化內涵。“普度眾生”是佛教用語,也是文化負載詞。在英語中找不到完全對應的翻譯,但譯者在翻譯時巧妙聯想到了與其概念相似的好萊塢“英雄主義”電影主題,將“普度眾生”翻譯成“save the world”,用外國觀眾熟悉的電影主題知識解釋“普度眾生”這個帶有中國佛教色彩的文化負載詞,保證外國觀眾能夠更好地理解劇情,達到了交際上的生態平衡。簡單明了、通俗易懂、符合目的語觀眾的語言習慣,將原文中的交際意圖很好地傳達給了目的語觀眾。在《大圣歸來》電影中,有許多人物角色的臺詞在中文的生態環境下是可以被理解的,而如果將這些臺詞直譯成目的語往往會造成理解偏差。因此,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可以適當進行一些巧妙的調整,力求在雙語中實現交際意圖,達到平衡,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不斷發展,中國文化也在大力輸出,越來越多的國產優秀作品走出國門。要想中國電影走出去,講好中國故事,翻譯這道關非常重要。通過翻譯重塑文化的背景、內容,克服語言障礙,這樣才用原汁原味的本土化的翻譯獲得當地民眾的親切感和認同感。電影《大圣歸來》字幕中關于文化負載詞的翻譯,譯者恰到好處地消化了由于文化差異造成的不平衡,使譯文達到了生態平衡。在交叉學科蓬勃發展的背景下,生態學與翻譯學的有機結合形成了有效的“化學反應”。這個“化學反應”不僅很好地服務譯學研究,為翻譯理論錦上添花,也為其他學科提供新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