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張衛珍

《黃鶴樓》是秦腔劇目中的一出經典折子戲,唱、念、做、舞俱全,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這是一出功架戲,難度很大,特別是翎子生,是舞臺上更難表演的生行,非常考驗演員的各項技能。
這出戲取材于三國演義,說的是周瑜設宴黃鶴樓,伏兵樓下,誆劉備過江逼寫謄國文約。面對這出鴻門宴,劉備驚慌失措,關鍵時刻趙云挺身而出,以身護主,用諸葛亮事先授予的錦囊妙計,七借祭風令箭逃離虎口的故事,是劇情緊湊,對演員和樂隊都是非常見功底的一出戲。這出折子戲,除秦腔之外的其他劇種也經常演,最早可以追溯到元雜劇,經過近千年的不斷打磨和完善,如今京劇、湘劇、晉劇、豫劇、婺劇等都在演出,其他劇種也稱《竹節退兵》。

作為一名秦腔生角演員,很久以前我就想學這出戲,但因各種原因一直不能如愿。2021年9月份,因疫情反復,我們劇團外出演出任務取消,于是我聯系李東橋老師,說出心聲。李東橋先生欣然允諾,隨后我便前往西安,當面請師父教我。李東橋先生不愧是著名的秦腔表演藝術家,他對這出戲的研究揣摩已經達到了極致,對劇中的角色更有非常精準的把握,而且他的平易近人,誨人不倦,指導的點點滴滴都非常用心到位。在學習過程中,我既感受體會到先生對秦腔事業的熱愛,也感受到先生的敬業情懷,他的師德教風無疑是我們后輩和從業者的楷模。
其實,在師從李東橋先生學這出戲之前,我也飾演過周瑜這個人物,但通過幾天的學習,比照自己以前對角色的體會,我感覺到自己之前對周瑜的認識實在不夠深刻,在角色把握和拿捏上還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聽著師父的講解剖析,感受著師父諄諄教誨,我又再次觀看了《三國演義》電視劇,觀看了師父《黃鶴樓》的視頻資料,一下子茅塞頓開。我認識到,要想從舞臺上展現出這個人物的風范,就必須從一點一滴做起,從唱念做舞幾個方面去領悟,去體會。要“唱”出周瑜之靈氣,表現出角色的獨特性,要在唱上下功夫,就不能和其他生行一樣很平淡的處理,飾演其他人物要追求樸實大氣,而周瑜的唱卻要“挑”起來,行腔甩腔都要用一點上揚音,只有這樣,這個人物的靈氣才能提顯出來,才能和其他生行人物有區別。要“念”出周瑜之英氣,必須在道白上下功夫,這個道白在戲曲舞臺上稱為千斤道白,可見其重要性和難度。特別是這出戲的韻白,快道白非常多,又極其難說,韻白是唱著說的那種,快道白則是只吐字不拉音,相當的專業。比如“想當年赤壁鏖兵”就是大段韻白,“子敬聽令,吩咐我軍圍定黃鶴樓”就是快道白,一般韻白要求一板一眼,字正腔圓,而快道白則要說的速度快,還要求吐字清晰。“做”和“舞”要表現出人物的霸氣和英氣,足智多謀和灑脫就必須在做功和舞動上下功夫。舞動就是我們戲曲舞臺上的身段,這里面包括翎子功、抖領子、上馬、翻身、翻袖等等。深刻認識之后,我就跟著先生,在一招一式上深究起來,舉手投足都不含糊,更不能用以前我演了幾十年的“周仁”的表演方法、身段氣質來演周瑜。就拿周瑜在這出戲里的三次笑來說,第一次笑,是聽魯肅回稟“劉備已經過江”,只帶了一個趙云,聞聽此言后的那種狂喜、自信、得意、傲氣都要從這一笑中表現出來,難度非常大。第二次笑,是見到劉備后說“皇叔過了江了好”的大笑。大笑是得意、自滿、放心地笑,要笑出“你過了江了,這下逃不出我的掌控范圍了,謄國的文約寫定了”這樣的感覺,因此這種笑里藏刀的笑和外在表演一定要配合的天衣無縫才可以。第三次笑是上了黃鶴樓之后,有一大段念白,譴責劉備不守信用,但是今天你來到這里必須還我荊州,如果不還……然后發出冷笑。這一笑先是“哼哼哼哼”,接著變成“哈哈哈哈”,有冷笑、嘲笑、譏笑,這笑要認真仔細地把握,一點都不能馬虎。
臺上十分鐘,臺下十年功。通過這次學習,對這句話我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和體會。《黃鶴樓》這出戲我雖然學會了,也帶樂了,練了無數次,但是我深切地感到,要傳神地表現出周瑜這個人物的神似,達到舞臺所要求的效果,還有很多的不足,距離師父的教導與要求還很遠。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作為一名秦腔界的后起之秀,我還要繼續努力挖掘,不斷進取,精益求精,用心用力塑造好這一人物形象,用出色的成績來報答先生的教誨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