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社會價值視角蘇南古村落生態可持續發展思路探索
——以蘇州西山古村落為例

文／吳勇瀾 蘇州大學建筑學院 碩士研究生

吳 堯 蘇州大學建筑學院 教 授

引言

麥克哈格在《設計結合自然》中提出“社會發展過程和自然演進過程的作用，并把兩者作為社會價值考慮”，為實現可持續發展提供新的思路[1]。生態可持續發展是可持續發展的環境基礎。為實現傳統村落生態可持續發展，我們一方面需要遵循村落自然演進過程，即使遇到嚴重的或是不可逆轉的環境威脅，也不能破壞原有村落生態環境。另一方面，要遵循社會發展過程，重視社會發展過程產生的價值，運用其為下一代的利益著想，保持環境的健康、多樣性和生產力。為順利展開生態可持續發展的進程，并為生物多樣性和生態完整性的保護提供更多動力。

1 蘇南傳統村落“社會價值”

1.1 概念辨析

社會價值：如今，各種事物個體層面的社會價值逐步重視，它是一種民主化推進下的“去集權”“去中心化”的社會價值。對于傳統村落來說，“去中心化”并不是不要中心，而是在村落這個復雜的系統中，任何村落中的人、事物都可以成為中心，都是節點，本質上強調的不是集體夢想意義之上宏大敘事的社會價值，而是在村落未加干預的演進過程中、社會發展過程中產生的任何事物對主體“人”日常生活意義上的社會價值。

生態可持續發展理念：可持續發展包括三個內容：經濟可持續發展、生態可持續發展、社會可持續發展。在城市化進程下，出現諸如建設用地擴張、熱島效應、大氣污染等不良現象，城市中自然和生態環境面臨極大的壓力。蘇南村落較早有人類居住，開始從事農業、畜牧業，并且已經形成很多獨具特色的自然景觀。相較于城市，它在社會發展、自然演進過程中較少受強干預行為的破壞。“天人合一”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村落在自然與人類和諧共生方面體現的優越性。為了避免村落生態破壞與環境污染，對人類的生存和發展構成的現實威脅，我們更應該保護和改善生態環境，維持村落生態可持續發展。

1.2 社會發展過程“價值”體現

傳統村落作為社會的細胞，中國的縮影，具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富的文化內涵。蘇南古村落在社會變遷中同樣也體現文化歷史帶來的價值[2]。尤其是宗族文化，村落的發展離不開宗族文化和宗族制度的影響，基本上有較大歷史價值的古村落都會受到地域性宗族文化的影響，據《中國族譜綜合目錄》統計，全書共收錄中國家譜目錄14719 條[3]。自然條件優越的蘇南地區，經濟繁榮富庶，很多村落都是由宗族發展而來，宗族聚集而居的存在方式是傳統文化的傳承者和繼承者。在宗族文化影響之下，形成家祠、祠堂等宗族建筑。對于蘇南古村落居民來說，宗族是依靠，是個人和家族最大的社會資本。離開了宗族，個人很難生存。在社會發展的歷程中，宗族文化影響下建造的建筑是文化的載體，它以其獨特的布局結構、外觀造型記錄著蘇南村落村民的物質和精神活動，體現了社會價值。不僅如此，宗族文化更具有社會性，能夠直接影響主體“人”心智。所以，在社會發展中產生的獨特宗族體系，一方面傳承發展了蘇南文化，一方面也維護了宗族特色。宗族文化大姓大族在蘇南地區定居、延續、傳承宗族文化帶來的是蘇南特色社會價值，是極具歷史紀念意義的。

1.3 自然演進過程“價值”體現

麥克哈格曾認為“自然，無須人類的投資為人類作出貢獻，而這種貢獻確是代表了價值”，“保證社會保護自然演進過程的價值，也就是保護社會自己”。由此可見，自然演進過程中的價值是不可忽視的。

1.3.1 體現之景觀特色

傳統古村落的文化景觀，無論其是否優美，它都有其復雜獨特的歷史發展脈絡和人地關系，因此都值得去深入解讀研究。蘇南村落各類文化景觀是人類活動的結果，所產生的空間在村民日常生活中扮演著積極互動的角色，不僅僅是村民活動的空間場地，也是人類生活塑造的結果。蘇南古村落遺留之下的民居、祠堂、街巷、庭院、古橋等都屬于文化景觀，都是自然演進過程中產生的具有社會價值的產物。

1.3.2 體現之水鄉特色

蘇南傳統村落位于長江入海口，由此形成了獨特的水網格局與村落肌理，縱橫交錯的水網格局不僅創造了蘇南水鄉特色，還給當地帶來了良好的生態環境[4]（圖1）。現今，城市為生態環境大量造水維持良好氣候，但蘇南地區本身得天獨厚的水鄉氣質孕育蘇南古村落特殊的價值，形成獨特村落空間模式。蘇南村落四種類型：沿水線狀狀（西山東西蔡村）、沿路口袋式布局（西山涵村）、背山面水（西山植里村）、組團式布局（西山甪里）[5]。

圖1 蘇南地區的水網格局與鄉村聚落的空間關系（圖片來源：參考文獻[4]）

蘇南地區的景觀和水系形成得天獨厚的風景使整個村落復興發展，這種美好的形象一直持續到現在，采用蘇南特色的地域環境和文化創造群落，充分反映自然過程，并且能夠持續至今生存下去。

2 蘇南傳統古村落現狀——以蘇州西山為例

2.1 村落概況

蘇州西山，又名太湖西山，位于蘇州古城西南40 多公里的太湖之中，南北寬11 公里，東西長15 公里，面積82 平方公里，是我國淡水湖泊中最大的島嶼（圖2）。西山島上有很多古村落，例如后埠、涵村、植里古村、東村、甪里、明月灣等，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

圖2 蘇州西山區位情況（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此地水資源豐富，河網密布。古代匠人正是根據這種自然環境，在西山古村落發展歷程中，順應了自然，并且利用了自然，才形成了這種獨具地方特色的村落。

2.2 發展現狀及優勢

西山古村文化景觀較為豐富，有民居、古井、牌坊、門樓、馬頭墻等多種表現形式，這些實體要素作為社會文化記憶符號，無論何種都間接體現了深厚的蘇南文化積淀（圖3）。將社會發展過程、自然演進過程產生的價值觀、傳統蘇南文化、宗族等級制度，通過文化景觀、建筑形式表達并傳承，反映了當時蘇南特色的營造技藝、獨特的地域環境、宗族為主體的特色地位[6]。即使環境較為優越，但是蘇南西山古村落人居環境破壞嚴重，為了生態可持續發展也需要在社會價值基礎上探索符合蘇南地域性特征的生態路徑。

圖3 徐氏宗祠內部彩繪（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2.2.1 遺存狀況

西山本身四面環湖，存在多種地貌形式，有湖灣、山塢等，豐富的自然資源給當地居民提供適宜的居住環境。加之先前交通閉塞留給本土居民足夠空間去保護建筑不受外來因素破壞，遺存的有民居、祠堂、古巷等，如位于西山東村的徐氏祠堂，它作為西山最大的宗族體系，有著獨特的社會價值，現如今經過修繕成為紀念性場所，它的彩畫、木雕，體現了蘇南地區獨特的文化魅力，對于居民、游客的熏陶具有極大的意義（表1）。

表1 西山代表性遺存狀況（表格來源：作者自繪）

2.2.2 民居狀況

目前現存西山村落形態基本沿河流分布，保留自然的非人工規劃的布局特征。遺留的民居數量很少，一方面一些民居環境很差，鮮少有人居住；另一些經歷翻修帶有現代風格，多為山地型民居形式（圖4）。雖經歷翻修但蘇南特色匠人的營造技藝依然存在，體現較強的自然價值。但其中也不乏植里、棠里等古村落風景區，村落分布的規模依然混亂，村內河道景觀利用較差。

圖4 民居現狀（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2.2.3 自然狀況

蘇南西山古村落由水系應運而生，依山傍水。環村太湖水流平緩，蜿蜒曲折，古村落以河為界，選址于平原，觀水有“環抱”的形勢。村落之中有多處千年古樹，如香樟等，景觀效果良好在一定意義上具有宗族意識引導下生態造林的作用。村落中圍合的平地，流動的堰水，以及林業資源，使村民飲有水，薪有山，藝有圃。既有風水格局，又為先民生產生活提供了物質保障。

西山明月灣古村落，在村落入口沿河有一處香樟樹，已有千年，根深葉落充滿生機，靜謐的村落伴隨太湖水流動，河水清澈，古樹佇立著，沿街的水巷卻活著，散落歲月的痕跡，是天然的生態棲息地（圖5）；植里江位于蘇南西山植里村，全長1300 米，主要作用在于行洪、排澇、景觀、灌溉，但現今由于施工，對環境破壞很大，水質方面有待提升。

圖5 明月灣古道（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綜上所述，首先蘇南西山古村落在宗族文化傳承方面是有意識保護與利用的，考慮了文化生態。但是，宗族建筑沒有從村落主體的居民“人”出發，而是從利益角度出發，將其整修為旅游性景點，不同的文化傳播方式固然很好，但是在調研之中發現，此類祠堂并沒有很好地發揮作用。宗族文化的社會價值喪失，對于古村落可持續發展也會產生不良影響。其次，古村落民居慘遭破壞，很多既不現代又不傳統的建筑興建，村落整體風貌喪失，破壞了蘇南古村落自然美感。

蘇南西山古村落尚存景觀小品，水網體系沒有因為城市擴張被破壞，水資源發展狀況優異。即使在快速城市化背景下，鄉村社會在村民自主選擇下演變迅速，確仍然形成了“流域社會”，并且以它為中心的社會生活依然正常進行[6]。蘇南水巷、水網對于凈化西山古村落空氣發揮重要作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維持了蘇南西山古村落生態可持續發展。

3 蘇南傳統村落生態可持續實現思路探索

蘇南傳統村落在自然演進過程、社會發展過程中會產生諸如宗教、水網格局、聚落等具有社會價值的產物，所以更應該從社會價值的角度提升蘇南古村落的生態可持續發展，從“人”這個價值主題實現村落的生態可持續發展以期保持古村落生態系統合理進行。

3.1 從感知引導法出發，強調社會價值實現生態可持續

在城市化快速發展的背景下，對于生活在古村落的居民也產生了一些負面影響。如今古村落的發展削弱了社會聯系，然而居民共同參與是保證古村落生態可持續發展的重要環節，從而引入感知引導法。感知引導法的實質在于這種方法可以通過剖析人與蘇南傳統古村落之間的互動關系，比如社會發展進程產生的宗族體系、自然發展過程中形成的景觀體系等，進而真正地了解居民在日常生活中對于生態發展的實際需求，實現蘇南古村落的社會價值[7]。同時，通過引導古村落居民對于生態保護的高度參與，來重塑居民與日常生活的古村落之間的有效聯系。強調實現生態可持續發展全過程的古村落居民的參與式實踐。

采用的具體方法是從感知引導法構建的語境形式中，通過問卷調查（傳統方法）與AR（增強現實新技術）的配合形式，不僅彌補了傳統方法中無法準確得知古村落居民的實際意愿及有待解決的缺陷，也有效捕捉了旅游者、村落原住民的保護意愿。并且感知引導法在生態保護中實施的具體方案能夠準確在現實環境中完成對蘇南古村落現狀的評估及為蘇南古村落體系評估的完整過程創造條件，能夠更好地模擬和恢復生態系統。

3.2 從歷史出發，強調宗族文化傳承

文化生態也是生態可持續發展的內容之一，社會不斷發展，自然也在持續演變，在“吳文化”的演進過程里，宗族文化對于蘇南傳統文化傳承具有重要意義，所以更需要考慮蘇南傳統村落居民的生活因素與在所處蘇南特殊環境下的社會文化意義。蘇南古村落的宗族建筑不僅局限于建筑實體，也是在蘇南古村落居民記憶中定向的場所，它會在象征的層面起作用，喚起宗族文化發展的歷史情境，一些獨特的歷史文化事件以及特殊的文化觀價值觀，對于蘇南古村落居民的物質和精神層面的生活具有重要意義[8]。首先需要恢復具有蘇南特色宗族文化特色的古戲臺，通過特色文化傳播的形式重構傳統宗族生活網絡，激發傳統宗族文化復興。為居住在蘇南古村落的居民提供宗族建筑保護的政策保證和資金支撐。其次，宗教文化的傳承不能一味以盈利為目的，應該以實現宗族文化的社會價值為導向，重點在于給“人”帶來的重要意義。就蘇南村落發展而言，他們也需要從社會發展中提取價值，是否有些宗族建筑我們需要保留下來，加以合理開發，把村落當成一個生態系統、生命機制實現社會價值。文化和自然構成的協調平衡向來是人居環境穩定發展的根基。對于蘇南傳統村落而言，它的文化生態系統的空間位構成與普通現代化村落更為繁瑣復雜。綜上，在對于傳統宗族文化的規劃、實施、傳承過程中都應建立“統籌、和諧”的價值觀。

3.3 從環境保護出發，強調村落生態安全

對于蘇南傳統村落而言，必須要遵從社會發展的規律，遵循自然演進過程的產物，讓自然自我設計，使其具備足夠的靈活度和開放度發生演變，實現蘇南村落生態可持續發展。所以，更應該分清蘇南古村落哪些元素是在社會價值層面實現傳統蘇南村落可持續發展中起重要意義。

延續水網綠帶格局，實現蘇南古村落景觀保護。首先保持水網體系的完整性，拒絕水流中途堵塞，以及各種居民社會活動產生的環境污染。古村落有良好的社會價值的意義在于它在發展過程中未加外力干涉，所以對于水系的保護中，更應該摒棄人工外力的干涉，要恢復河流自然狀態，促使水環境與其他生態物質環境的密切聯系，提高了太湖水以及存在于古村落河流的自凈能力。保護蘇南古村落特色景觀，從裝飾、彩畫、特色平面布局出發營造具有地方特色的村落空間，再利用展現村落肌理。利用傳統村落本地的植物要素去創造群落，能夠很好地反映自然過程，它們的創造物才能持續至今并能生存下去，實現大自然與人和諧共生。

保護街巷脈絡，蘇南古村落特點之一——水巷。蘇南古村落的街巷公共空間有兩種功能，一是滿足居民洗滌的需求，二是碼頭可以滿足船只停靠的功能。蘇南古村落的街巷的尺度較窄，這也是特色所在，為保護街巷生態可持續發展，需要保持道路環境整潔、垃圾分類制度完善、四周的水流保持暢通。在調研中發現，道路行人很少，需要重塑公共秩序空間，發掘街巷空間的景觀節點，塑造適宜的生態環境。

自然環境的破壞嚴重威脅著村落可持續發展。城市化不斷發展，伴隨著社會經濟發展進入高速階段，各類傳統古村落保護與更新如火如荼地進行，但是有一些村落忽略自身地域特色的設計、忽略村落環境，還是達不到生態可持續發展的目標。

結語

在任何地區，每個自然面貌優美而且有重要意義的區域，均需要對這種不可避免性發展現狀提出置疑，我們都需要建立一個可居住的環境，在這里保持自然的美，而且人們也可以居住在其中。在發展過程中，生態可持續發展并且體現其社會價值。

蘇南傳統古村落居民日常生活的重要性多次被提及，并且在實現生態可持續發展中，極力批判以人為中心的思想。人們對于社會發展過程、自然演進過程而言是渺小的，自然演進過程中產生的自然現象都是相互起作用的，它是動態的發展過程，是對各種自然規律的反映。自然是人生存的基礎，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這種具有特殊價值屬性的個體應從社會價值方面，例如：宗族文化、水網格局這些因素考慮并賦予蘇南古村落良好的生態環境。

古村落在生態可持續發展的歷程中，像蘇南古村落這種具有社會價值的地方需要保留下來，加以合理開發并從中爭取價值，就像麥克哈格所說：“保證社會保護自然演進過程的價值，也就是保護社會自己。”

尊重自然，善待自然，同時又善于利用自然，使村落、居民生產生活與自然之山水有機融合，形成人與自然和諧共存的生態人文環境大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