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特殊兒童研究概況、熱點、趨勢與展望
——基于CiteSpace可視化分析

文玉瑩

(江西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江西南昌，330096)

近年來，黨和國家越來越重視特殊兒童的發展。《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指出，要推進適齡殘疾兒童和少年教育全覆蓋，提升特殊教育質量。[1]在一系列政策和現實的感召下，特殊兒童研究在學界逐漸成為熱點。本研究旨在對我國特殊兒童相關文獻進行梳理分析，并借助CiteSpace繪制科學圖譜，以揭示該領域的研究熱點及研究展望，為后續特殊兒童的干預和研究提供參考。

一、研究設計

(一)研究工具

本研究采用可視化分析軟件CiteSpace作為研究工具，該軟件應用范圍廣、可操作性強，可以通過算法精準分析某一研究領域的研究熱點及趨勢。研究者可基于本學科理論方法和基本原理，借助該軟件繪制可視化圖譜，并以之追蹤當前動態，預測未來研究發展。

(二)數據來源與處理

本研究以中國知網為數據來源，以“特殊兒童”為主題，以1994年1月到2022年4月為時間范圍，通過高級檢索的方式，以SCI、EI、北大核心、CSSCI、CSSCD為文獻來源，剔除與研究主題不相關的文章后，獲得文獻996篇，隨后將其以Rrefwork的形式導入CiteSpace進行知識圖譜繪制與分析。

二、數據結果與分析

(一)研究現狀

1.年發文量

由我國特殊兒童研究年發文量變化圖(圖1)可以看出，我國特殊兒童研究呈現持續增長的態勢，并在2004年、2016年出現峰值。通過這些特殊的時間節點可以發現，國家政策的指引與發文量成正相關，例如，《全國隨班就讀工作經驗交流會紀要》于2003年印發，《特殊教育提升計劃(2014—2016)》于2014年印發。政策的導向讓特殊兒童、特殊教育進入更多研究者的視野。

圖1 年發文量變化圖

2.發文機構

如圖2所示，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華東師范大學特殊教育學系、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為發文量前三的機構。其中，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共發文108篇，占比10.84%；華東師范大學特殊教育學系發文36篇，占比3.61%；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發文30篇，占比3.01%。其余排名靠前的發文機構也都是師范院校，幼兒園、康復機構等部門的相關研究則寥寥無幾。由此可見，當前學界的特殊兒童研究大多是獨立研究、缺乏合作，尚未形成緊密合作的特殊兒童學術研究群。

圖2 發文機構圖譜

3.核心作者

分析圖中的節點大小可以說明作者的學術影響力，節點的連線則可以說明作者間聯系。由圖3可知，我國特殊兒童研究中，鄧猛、王雁、肖非為發文量前三的作者，并且已形成了以鄧猛、王雁、肖非為核心的網絡結構。同時，近年發文量較高的呂軍、孫梅、邱服冰、夏聰和鄭紅穎等也形成了網絡結構。學者和機構之間開展合作有利于資源共享、推動研究的發展。但經過深入分析發現，這些學者之間的合作通常囿于同一機構，例如，呂軍、孫梅、邱服冰均來自復旦大學，他們與其他研究單位的作者間聯系較少。在我國特殊兒童研究中，學者間尚未形成跨機構的親密合作關系。

圖3 作者圖譜

(二)研究熱點

關鍵詞是文獻內容的核心，關鍵詞出現的頻率越高，越能代表該領域的研究熱點。[2]研究熱點即該領域學者所重點關注的主題，也是該領域的研究重點及方向。將996篇文獻導入CiteSpace并選擇關鍵詞選項，時間分區選擇一年，并通過“Clusters”操作繪制關鍵詞聚類詞譜。如圖4所示，共呈現出12個聚類：#0融合教育、#1隨班就讀、#2特殊教育、#3殘疾兒童、#4特殊教育、#5早期干預、#6兒童、#7閱讀推廣、#8特殊兒童、#9康復、#10影響因素、#11對策。這些聚類詞譜就是當前我國特殊兒童研究的熱點。

圖4 關鍵詞聚類圖譜

在關鍵詞聚類圖譜的基礎上，在“Cluster Explorer”中進行聚類詞提取算法，得到關鍵詞共現網絡聚類表，如表1所示。

表1 關鍵詞共現網絡聚類表

如圖4所示，聚類關鍵詞在內容上存在交叉重疊，本研究將我國特殊兒童熱點研究的關鍵詞分析歸納為“特殊兒童現狀”“相關對策及干預手段”“現有評估評價體系”三個主題領域，詳述如下。

1.特殊兒童的現狀

特殊兒童現狀的研究主要包含“特殊兒童的教育現狀”“特殊兒童及其照護者的生活質量”兩個大類，通過分析研究內容可以發現，我國對特殊兒童的支持與幫助政策仍有待進一步深化。

在教育現狀上，學者大都基于地區實際展開實證調研。郭海英等人研究發現，河北特殊兒童隨班就讀現狀不容樂觀，表現為教師缺乏特殊教育相關知識，無法全面顧及特殊兒童的心理健康發展。[3]張愛琴研究發現，寧夏特殊兒童入學狀況與政策要求存在差距，入學率嚴重不足，享受特殊服務的特殊兒童比例低，特殊兒童師資匱乏，經費投入仍然存在巨大缺口，政策要求有待進一步具體落實。[4]蔣麗芳等人研究發現，河南省0—6歲特殊兒童中，仍有83.85%的特殊兒童未受到任何形式的服務或扶助。[5]研究發現，在特殊兒童及其照護者的生活質量方面，自理能力、日常活動和焦慮/抑郁方面存在困難的特殊兒童超過半數，特殊兒童照護者也存在一定程度的心理健康問題。[6-7]

2.相關對策及干預手段

相關對策及干預的關鍵詞可以概括為機構和方法兩大類，機構類包括“康復機構”“社區康復”“家校合作”“公共圖書館”“學校支持系統”等關鍵詞，方法類包括“隨班就讀”“早期干預”“醫教結合”“送教上門”“游戲”“閱讀推廣”“美術治療”“教育信息化”“兒童服務”“與教師教育”等關鍵詞。本研究從家庭、學校、社會三方面總結各機構對特殊兒童采取的相關對策和干預手段。

一是家庭方面。家庭在特殊兒童成長中起著重要作用，尤其是在改善特殊兒童生活質量方面。孟春芳指出，建立“家長互助發展鏈”，可以促進特殊兒童家庭間資源共享、互相幫助。[8]雷江華等人提出了特殊兒童家庭教育的內容，并對家長的角色定位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標準。[9]目前關于特殊兒童家庭教育的研究還較少，有待進一步深化、細化，并針對具體問題給出實質性建議。

二是學校方面。學校支持系統包括學校政策、領導、教師、同伴、資源使用等多個維度，直接關系到特殊兒童的教育質量。其中，同伴關系在特殊兒童的成長中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因此，學校要多組織各種活動，增加特殊兒童與同伴交流互動的機會。與此同時，教師也是提高特殊兒童交往技能的重要保障。教師群體應以多元智能理論為指導，發現特殊兒童的閃光點并積極引導，幫助特殊兒童建立自信。吳揚還提出，特殊教師培養要職前職后雙管齊下，在師范學校增設特殊教育專業，職后積極開展特殊教師培訓。[10]學校領導作為教育管理的中心，也應樹立強烈的責任意識，主動申請專項資金、聘請特殊教育專家對特殊教師進行定期培訓。

三是社會方面。社會的幫助與支持有利于幫助特殊兒童更加積極地應對生活中的種種挑戰。從關鍵詞來看，當前學界所關注的社會支持主要包括社區服務、公共圖書館、醫教結合、送教上門等方面。有學者強調，康復機構和社區應盡力幫助特殊兒童家長了解政策、獲取相應福利，協調醫院、學校等資源，保障送教上門，加強宣傳，提升社區群眾對特殊兒童的接納和關愛，建設有利于特殊兒童成長的外部環境。[11]還有學者指出，公共資源的開發有利于豐富特殊兒童的精神世界，尤其是公共圖書館:公共圖書館應根據特殊兒童的特殊性，加強公共圖書館閱讀資源和環境的針對性建設，豐富館藏資源，創辦多樣主題活動，吸引特殊兒童加入，提高特殊兒童能力。[12]醫教結合也是當前的熱點干預途徑，之前對特殊兒童的干預以康復、治療為主，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學者逐漸認識到教育對于特殊兒童的重要性，提出不能因為尋醫問藥耽誤特殊兒童發展，應抓住關鍵期，及時開展相應的教育。張偉鋒指出，醫教結合在轉變特殊教育觀念、解決特殊教育中的新問題和推動特殊教育最佳實踐模式的探索等方面有積極作用，是對我國特殊兒童需求和我國特殊教育現狀的回應。[13]

3.現有評估評價體系

評估評價主題包含“信度”“效度”“心理健康”“評估”“評價”等關鍵詞，主要涉及對特殊兒童的鑒定與評估、課程及教育質量的評估等，當前的評估評價體系呈現出靈活、多元的發展趨勢。諶小猛等人提出，對特殊兒童的評估和鑒定應由多學科人員進行多領域評估，避免誤診，而且不能因為一次診斷定終身，強調多次復診、明晰診斷目的、保持良好心態。[14]張福娟等人強調將評估滲透到篩查、治療、決策、安置的各個階段，在課程中觀察并記錄特殊兒童的行為表現，并借此做出教學決策，實現更好的教學效果。[15]當前學界對于特殊兒童領域的評估開始從對特殊兒童的評估評價走向對教育質量的評估評價，從結果性評估評價走向過程性評估評價，并開始強調評估評價的多主體性、科學性。

三、研究趨勢

關鍵詞時序圖是對研究內容歷時變化的反映，也能夠反映該關鍵詞出現的時間起點及各個關鍵詞之間的共現關系，進而可視化地呈現該領域的研究熱點及演進過程。本研究按時間片段生成關鍵詞時序圖譜(圖5)，觀察發現:我國特殊兒童的研究熱點有明顯的階段性，可以被劃分為起步階段、發展階段和新階段，具體分析如下。

圖5 關鍵詞時序圖譜

(一)起步階段(1994—2003年)

1994 年教育部專門設立特殊教育辦公室，并頒布《教育條例》和《殘疾人教育條例》，將特殊兒童服務對象群體擴大，將更多的特殊兒童納入義務教育的服務對象，開始關注到有學習障礙、情緒障礙、語言障礙等生理缺陷的特殊兒童。[16]為了保障條例的有效落實，特殊兒童的入學情況成為檢查和驗收普及義務教育工作的重要指標。因此，起步階段的關鍵詞以“特殊兒童”“特殊教育”“殘疾兒童”“隨班就讀”“融合教育”等為主，重點關注特殊兒童的義務教育普及率、入學率等。受到政策的影響，該時期的研究方法也較為單一，以現狀調查研究為主。

(二)發展階段(2004—2013年)

該階段，國家繼續擴充特殊兒童服務對象，并頒布法律法規強調不同地區特殊兒童需要達到的入學率，還設立專項資金保障中西部地區特殊兒童教育經費。[17]因而圖5開始凸顯出教育公平這一關鍵詞。學者開始關注不同地區特殊兒童的發展。同時，“康復”“師資培養”“社會支持”“兒童福利”“受教育權”等關鍵詞的凸顯也可以映射出在政策和研究的不斷推動下，學者越來越關注和重視特殊兒童的權利和發展。此外，值得注意的是，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學者逐漸認識到，越早對特殊兒童進行干預和教育，效果越好。因此，研究對象逐漸下移：“特殊學校”“普通學校”等關鍵詞占比逐漸降低，“學前教育”“早期教育”“醫教結合”等關鍵詞占比逐漸上升。

(三)新階段(2014—2022年)

由圖5可以發現，新階段對特殊兒童的研究越來越細化，關注對象越來越廣，研究主題也越來越豐富，干預形式也隨之更為豐富，發文量同樣在此階段達到頂峰。研究者的關注內容也從身體健康發展為身心健康與生活質量，從義務教育的普及發展為教育質量的提升。這些都離不開國家政策的引領和支持。黨的十九大工作報告強調，我國需要推動城鄉義務教育一體化發展，高度重視農村義務教育，辦好學前教育、特殊教育和網絡教育，普及高中階段教育，努力讓每個孩子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質量的教育。[18]由此可見，新階段越來越關注特殊兒童的教育質量和實質性發展。這離不開師資水平的保障，所以“職前培養”“師資培養”“特教教師”“教師教育”等關鍵詞的占比也相應提高。

四、研究展望

對我國特殊兒童研究現狀進行分析后發現，該領域整體發文量逐年穩步增加，研究主題越來越豐富，特殊兒童持續受到關注，但仍然存在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需要重點關注以下方面的問題。

(一)增強部門合作，壯大研究隊伍

當前特殊教育研究領域學者之間聯系較少，且以高校教師為主，未來可以協調各方力量，鼓勵幼兒園、康復機構、殘聯等具有實際照護經驗的部門加入研究，壯大研究隊伍，充分將理論研究與實踐指導聯系起來，讓研究落地，增強研究實用性。

(二)拓寬研究視野，深化研究層次

從政策和逐漸細化的關鍵詞上可以看出，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和國家的不斷強大，特殊兒童的未來越來越明朗。但同時，新的社會環境和社會發展也給特殊兒童教育提出新問題，學者應繼續深入研究和考察，共同促進特殊兒童更好地成長。當前研究成果反映出，大部分學者的關注點仍在于家長、教師、社會對特殊兒童的接納程度及現狀調查上，對具體的干預策略、課程設置、教育活動等方面的研究仍需深化。除此之外，目前對殘障兒童的關注較多，但對超常兒童、多動兒童等特殊兒童的研究較少，未來還需繼續擴寬特殊兒童的研究對象。與之同時，學者還可以加強時事熱點與特殊兒童研究的結合，如疫情背景下特殊兒童的心理干預、特殊兒童家庭的困境與破解等。

(三)豐富研究方法，加強綜合研究

當前關于特殊兒童的研究多以調查研究、理論探索為主，在一定程度上難以達到幫助特殊兒童解決實際問題的效果，未來可以加強行動研究、田野調查、實驗分析等研究方法的綜合運用，探究實際干預效果并進行推廣，從解決實際問題出發，增強特殊兒童相關研究的現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