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約定

編劇 岳 悅

1.內景 溫辭兮家 夜

晚風輕拂，輕輕吹動著樹葉，天空中的一輪明月很是耀眼，床頭相框里的那張照片也被擦得錚亮。

照片是溫辭兮父母在山區支教時拍下的，照片中，溫辭兮被媽媽抱在懷里，山區的小朋友們聚攏在周圍。

媽媽：閨女，真的想好了？爸媽當時在山區支教了不少年，因為爺爺、奶奶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加上有了你，想要給你更好的教育資源和生活條件才回到城市生活。

溫辭兮：放心吧媽，我能照顧好自己，再說了，國家已經實現全面脫貧了，條件也不會很差的，在那里還可以拍下許多有意義的照片，回來發給你們看哈！

溫辭兮一邊說著，一邊把床頭的照片放到了行李箱里。

2.外景 火車站 日

綠皮火車慢慢?？吭谡九_上，溫辭兮站在車廂前和爸媽揮手告別。

火車門一關，媽媽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媽媽：女兒這一去，最少也要兩年。

爸爸：鍛煉一下挺好的，她又喜歡攝影，到了那邊可以整天到處跑，到處拍。國家一直很重視西北地區的發展，她在大學入了黨，去支教也是為人民服務嘛，再說了，咱們當年不也在那里待了好多年，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們再去故地重游一下。

3.內景 火車 日

第一次坐長途火車的溫辭兮，坐在車窗前不停地拍著窗外的風景。

4.外景 火車站外 日

溫辭兮拖著沉重的箱子走出火車站，她抬頭看著藍天白云，呼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

溫辭兮拖著箱子走到路邊，攔下了一輛三輪車。

溫辭兮把行李箱搬上三輪車，隨后遞給騎三輪車的大爺一張紙條。

溫辭兮：大爺，去這個地方。

騎三輪車的大爺：小姑娘，你是去支教的吧？那里條件苦，你有心理準備吧？

溫辭兮笑了笑，沒說話。

5.內景 村委會 日

溫辭兮敲了敲門，走進村委會：您好，我是來支教的大學生，來跟您報到。

村主任：你好你好，溫辭兮對吧。我帶你去宿舍放東西，怎么帶了這么多東西啊？

村主任說著，伸手幫溫辭兮提起行李箱。

溫辭兮：我平時喜歡攝影，這些都是我拍攝用的設備，我打算幫小朋友們拍拍照，也拍拍咱們全面脫貧后的新變化。

6.內景 宿舍 日

打開宿舍門，映入眼簾的是簡簡單單的一張床、一張書桌和一個衣櫥。

村主任：辭兮，就是這里了，我們這兒環境不能和城里比，只能讓你將就一下了。你先休息一會兒，收拾收拾，有什么需要的跟我們講，下午帶你去學校轉轉。

溫辭兮：好的好的，謝謝村主任，這房間挺好的。

7.外景 村路 日

溫辭兮收拾完畢，帶了一個輕便的小相機走出宿舍，時不時停下來拍兩張照片。

村主任邊走邊問：辭兮啊，你每天都會帶著相機拍照嗎？

溫辭兮：嗯，我比較喜歡攝影，相機幾乎是走到哪兒帶到哪兒，這樣才能盡量把有意義的瞬間都記錄下來，咱村子里很多地方都很好看。

8.內景 走廊 日

學校走廊里空蕩蕩的。

校長：目前國家對于西部的扶持力度很大，也實現了全面脫貧，硬件設施也比較完善。操場、白板等都是標配，只是缺少專業的老師，年輕的支教老師們大都到期就會離開。這不，上一任老師剛走，學校就沒安排什么課，孩子們都在操場上玩。

溫辭兮順著校長指的方向，看到孩子們正在操場上玩著各種各樣的游戲。

溫辭兮看到一個留著短頭發，踢足球特別帶勁的小朋友，她舉起相機，剛按下快門，足球就落到了溫辭兮面前。

肖倚南：姐姐，把球踢過來！

這一聲“姐姐”讓溫辭兮反應過來，原來踢足球的是個小女生。

溫辭兮把球踢了回去。

校長吹了聲哨，同學們都聚集過來。

校長介紹道：這是我們新來的大學生老師，溫辭兮老師。明天溫老師會給你們上課，大家熱烈歡迎。

同學們熱烈地鼓著掌。

同學甲：老師，你脖子上掛的這個是相機嗎？

溫辭兮：對呀，里面有剛剛抓拍到的你們玩的畫面，要不要看一看？

小朋友們異口同聲：要！

溫辭兮一邊說著一邊翻出剛剛拍的照片。

不一會兒，溫辭兮就和孩子們打成一片。

9.內景 教室 日

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清脆的上課鈴聲響起。

溫辭兮來到教室，把準備好的材料發給同學們。

同學們見溫辭兮走進教室，匆匆跑回到座位上看著溫辭兮打開課件。

精美的圖片上寫著幾個字：《在山的那邊》。

溫辭兮：同學們好，今天是我第一次給大家上課，我們今天要學習的課文是《在山的那邊》，材料已經發到同學們手里了。首先呢，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已經在這里生活很久了，你們知不知道山的那一邊是什么？

同學甲：另一座山。

同學乙：高樓大廈。

同學丙：大海。

肖倚南：足球場。

肖倚南的回答引得班里同學哄堂大笑。

溫辭兮：那我們把這個問題留到課后好不好？大家都思考一下，寫一篇作文，題目就叫《山的那邊是什么》。

溫辭兮朗讀課文：在山的那邊，是海！是用信念凝成的海。今天啊，我竟沒想到，一顆從小飄來的種子，卻在我的心中扎下了深根。

孩子們大聲朗讀著，聲音里傳達的是他們對知識的渴望。

10.內景 宿舍 夜

溫辭兮把孩子們的作文整整齊齊地擺在桌面上，她撥通了家里的電話。

溫辭兮：媽，你這兩天身體怎么樣？

媽媽：不用擔心我，都是老毛病。你的支教生活怎么樣，和小朋友們相處還順利嗎？

溫辭兮：挺順利的，環境也很好，小朋友們對學習都很用心。

溫辭兮說著，擦了擦那張從家里帶來的照片。

11.內景 教室 日

同學甲：老師，第一次的作文你怎么還沒有發給我們呀？

溫辭兮：同學們想象力太豐富了，寫了好多，老師還沒有批改完呢。

12.一組鏡頭

溫辭兮拿上相機，拍著村里的山川河流、樸實的村民和可愛的孩子們。

溫辭兮將照片打印出來貼在畫冊上，寫下自己的所感所想。

13.內景 宿舍 夜

字幕：半年后。

溫辭兮對孩子們越來越熟悉，帶來的畫冊也被貼得滿滿當當。

溫辭兮翻開了孩子們最初交上來的作文，認認真真地寫下批語和想對他們說的話。

溫辭兮把孩子們在作文中描述的高樓大廈、大海、城堡與自己曾經拍過的照片匹配，用便攜打印機打印出來，一一夾在作文本里。

溫辭兮翻開肖倚南的作文本，里面只有一行沒完成的句子：山的那邊是……

14.內景 教室 日

上課鈴聲響起，溫辭兮走進教室，她發現肖倚南的座位上是空的。

溫辭兮：哪位同學知道肖倚南去哪兒了？

同學們紛紛搖頭。

15.內景 校長室 日

校長正在辦公桌前整理文件，外面傳來敲門聲。

校長：請進。

溫辭兮推門走進校長室。

溫辭兮：校長，肖倚南同學今天沒來上學。

校長：肖倚南的爸爸病了，媽媽出去賺錢打工，她要在家照顧爸爸和奶奶，我正要去她家看看呢。既然你來了，我們一起去吧。

溫辭兮點點頭。

16.外景 院子 日

溫辭兮和校長走進肖倚南家的院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小桌子，桌上放著一摞課本，桌下擺著一個足球。

溫辭兮透過窗戶，看到肖倚南正在廚房做飯。

溫辭兮走進屋子，校長緊隨其后。

17.內景 肖倚南家 日

溫辭兮和校長走進肖倚南家。

校長：倚南爸爸，這是咱村的支教老師，今天看肖倚南沒來上課，跟我一起過來看看。

溫辭兮：倚南爸爸你好，身體好些了嗎？

肖倚南爸爸：麻煩你們了，讓你們跑這一趟。我這一病，只剩下孩子她媽能出去打工賺錢了，這孩子非要在家照顧我和她奶奶，可是不去上學也不是個辦法。她喜歡踢足球，可這畢竟是女孩子，還是應該好好學習去大城市里上大學，這事兒還得麻煩溫老師幫我勸勸她。

溫辭兮點點頭：我和她聊聊。

18.內景 廚房 日

溫辭兮站在廚房門口，肖倚南嫻熟的樣子讓她自愧不如，也讓她心疼。

肖倚南抬頭看到溫辭兮，有些羞澀地說：老師好。

溫辭兮走過去幫肖倚南拿起盤子：待會兒陪老師回趟宿舍吧，有個東西給你。

肖倚南點頭答應著。

19.內景 宿舍 日

溫辭兮走進宿舍，肖倚南羞赧地跟在后面。

溫辭兮：倚南，你先坐。

肖倚南坐在床邊。

溫辭兮在桌上翻找了一陣兒，拿出肖倚南的作文。

溫辭兮：能告訴老師，為什么沒有寫完嗎？

肖倚南低著頭不說話。

溫辭兮：上課的時候你回答得很好呀，山的那邊有很大很大的足球場。

肖倚南依然沒說話。

溫辭兮看了看肖倚南，轉身打開電腦找出一張圖片。

溫辭兮將電腦挪到肖倚南面前。

剎那間，肖倚南的眼中像是有了光。

溫辭兮將電腦連接上打印機，把照片打了出來。

照片上是一個綠草如茵的足球場。

溫辭兮將照片夾進了肖倚南的本子里：回頭把這篇作文寫完再交給我吧。

20.內景 肖倚南家 日

字幕：一周后。

溫辭兮推門走進了肖倚南家，只見肖倚南正坐在爸爸臥室的門口做作業，絲毫沒注意到溫辭兮的到來。

溫辭兮清了清嗓子，小聲說：倚南。

肖倚南：溫老師？

溫辭兮：倚南，上周怎么又沒去上學？馬上面臨小升初了，有什么不懂的問題和老師說。

肖倚南沒說話，看了看溫辭兮，又低頭看了看桌上的作業本。

溫辭兮湊近肖倚南：倚南，這個題是不是不太會？

肖倚南點點頭。

溫辭兮：好，別著急，老師給你講。

21.外景 山坡 夜

皎潔的月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留下了斑駁的樹影。

溫辭兮手中拿著課本，獨自快步走在樹林中。

(畫外音)自從肖倚南不去學校上課開始，溫辭兮多了一份為肖倚南補習的工作。

22.內景 校長室 日

校長：剛剛接到縣里的通知，現在有三個足球特長生的名額，得到名額的同學有機會進入省里的高級中學讀書，并接受專業的訓練。不過，名額的選拔很嚴格，必須通過入學測試和技能測試，你看看班里有沒有。

溫辭兮頓時喜上眉梢，連忙說：有！肖倚南說不定可以試試。

23.內景 肖倚南家 傍晚

夕陽西下，溫辭兮匆匆忙忙地走進肖倚南家。

溫辭兮：倚南，倚南爸爸，現在有這么一個機會，能夠去省里的高級中學讀書，并且接受專業的足球訓練，你們看要不要去試試。

肖倚南爸爸：太好了，當然要去試試。倚南，快點謝謝溫老師。

肖倚南怯怯地說：謝謝老師。

溫辭兮看出了肖倚南心里的顧慮，摸了摸肖倚南的頭。

溫辭兮：走，陪老師出去轉轉。

24.外景 山坡 傍晚

溫辭兮和肖倚南拿著航拍器，來到一座不太高的山上，二人并肩坐下。

溫辭兮手里不停地操作著，航拍器很快飛上天空。

肖倚南仰著頭看了好一會兒。

肖倚南：原先媽媽在這里放羊，但是爸爸生病了，就把羊都賣了。為了養家，媽媽外出去打工賺錢，如果我出去上學，家里又要多一筆開銷。

肖倚南說著，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溫辭兮：嗯，老師知道你是一個懂事的小女孩，想要幫家里分擔。不過既然這樣，那就更要好好學習，到山那邊的大城市去學習和工作，以后賺錢讓爸爸媽媽過上好日子。你看著老師手里的航拍器，老師帶著你看看山的另一邊。

溫辭兮：你看，在這個顯示屏上是不是可以看到很多我們看不到的視角？如果飛得更高，就可以看到山以外的高樓大廈，所以我們要好好學習，讓自己站到頂峰，去追求自己熱愛的事業，包括你喜歡的足球。這個去省里讀書的機會很難得，答應老師好好考慮一下，好嗎？學費的事情不用擔心，老師會想辦法，并且國家現在還有很多補助政策。

肖倚南點點頭。

沒過多久，太陽下山了，溫辭兮和肖倚南向山下走去。

25.內景 教室 日

幾天后，溫辭兮終于在教室里見到了肖倚南的面孔。

相比前幾天，肖倚南的臉上退去了不少憂愁，又恢復了陽光，課桌下又放著她最喜歡的足球。

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紛紛跑出教室。

溫辭兮走到肖倚南身邊，悄悄地說：倚南，那個作文本和里面的照片先不要讓其他同學看到好嗎？等我離開的那天，我會作為禮物發給同學們當作紀念，鼓勵同學們好好學習，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肖倚南的眼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望。

26.內景 宿舍 夜

正盯著一摞作文本發愣的溫辭兮在電話鈴聲中回過神來。

爸爸：閨女，支教生活快結束了吧？什么時候回來，爸爸去接你。

溫辭兮：爸，我媽最近身體怎么樣了？最近孩子們面臨小升初考試，還有幾個學生要去省里考試，我不放心，所以……

爸爸：嗯……好，爸媽支持你的決定，媽媽的身體不用擔心。

27.一組鏡頭

溫辭兮為肖倚南等足球特長生補課。

溫辭兮帶領肖倚南等足球特長生去縣里找專業的教練進行訓練。

28.內景 教室 日

字幕：一個月后。

支教生活一天一天地過去，考試結束的那一天，溫辭兮抱著一摞作文本來到教室。

溫辭兮拿著相機，與同學們拍了一張合影。

29.內景 走廊 日

校長：溫老師，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除了每天上課外，還特意為這幾個孩子補課。孩子們都特別喜歡你，你這一走，我還真是不舍得……

溫辭兮笑道：謝謝校長一直以來的照顧，孩子們的作文本我放在講臺上了，里面的照片是給他們留的紀念，麻煩您在我走了以后發給他們。

溫辭兮話音剛落，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溫辭兮接通電話：您好，哪位？

電話：這里是社區醫院，你是溫辭兮嗎？你媽媽情況不是很好，隨時都可能……

30.外景 村委會 日

溫辭兮拖著行李，環顧一周，準備上車離開。

肖倚南從遠處跑了過來，抱住了溫辭兮。

肖倚南遞給溫辭兮一個作文本，隨后匆匆地跑開。

31.內景 汽車 日

溫辭兮坐在車上，翻開作文本，上面寫道：山的那邊是你，我們會完成照片里的約定，去大山外面看一看。

32.外景 山坡 日

肖倚南帶著班里的同學來到山坡上，對著溫辭兮離開的方向揮手。

同學們：溫老師再見！

33.內景 醫院 日

溫辭兮：媽，你怎么突然就倒下了？之前沒這么嚴重，怎么不跟我打電話說呢？

媽媽：你怎么趕回來了？孩子們的事情都解決了？

聽著媽媽沙啞的聲音，看著病床旁冰冷的儀器，溫辭兮點點頭，握著媽媽的手淚如雨下。

34.內景 溫辭兮家 日

字幕：半年后。

爸爸：辭兮，畢業了有什么打算？

溫辭兮手里翻著肖倚南的作文：爸，我想回去。

爸爸沒有一絲驚訝，似乎早已預料到溫辭兮的想法。

爸爸：好，爸爸陪你一起回到最初的地方。我們帶著媽媽，像照片里一樣。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