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梓源(北京林業大學)

中國最好的高校自然博物館是哪一座呢?
這里我一定要回答,是北京林業大學博物館。
北京林業大學博物館的前身是原北京大學農學院森林系的樹木標本展室,從1923年至今,已有近百年歷史。北林博物館設有哺乳動物展廳、昆蟲展廳、鳥類與爬行展廳、進化與發育展廳4個主展廳,以及植物展室、種子展室、菌物展室、土壤展室、礦物與巖石展室6個展室,收藏了森林、濕地、草原、荒漠四大生態系統中珍稀瀕危動植物標本。
作為北京林業大學的一部分,北林博物館不僅僅肩負著科學普及的工作,還服務于教育教學。北京林業大學一共有22門課程都以北林博物館為平臺開展實踐活動,其中包括了林學概論、森林病理學、土壤學等等。
很多人在走進一座博物館的時候,往往想知道這座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是什么。文史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往往是歷史悠久價值連城的珍貴文物,那自然博物館的鎮館之寶似應當是數量稀少、來之不易的珍稀標本。
它可能是享譽盛名的生物學家,為一個物種定名時所采集的模式標本。比如提出了植物命名雙名法的瑞典科學家林奈生前所制作的大部分植物標本,都藏于倫敦自然歷史博物館。北林博物館就收藏有模式標本210份。
也可能是某種當下已滅絕物種的標本。維多利亞博物館就藏有一具擁有百年歷史的袋狼標本。或者是難以獲得,價格昂貴的自然產物。北京林業大學博物館就藏有一截已經成為陰沉木的紅花天料木。

它們是自然的饋贈,是人類為科學進步留下的珍藏。
事實上,以上這些推測都是正確的,但他們卻未必是北林博物館中最珍貴的館藏。有些甚至比“最珍貴”更珍貴,但一開始未必有人能說到、能想到。
當我最初面對土壤展室的時候,我曾設想過里面會有些什么。
能夠被博物館所珍藏的土壤樣本,理應是十分珍貴的:或許是采自于某個珍稀植物生存的深林秘境,或許是采自于巖石裸露、偏偏能生長植物的高山之巔。我試圖窮盡所有對萬里山川的迤邐幻想,以此去假設,什么樣的土壤才配去珍藏。
可當我踏進展室,所有宛如空中樓閣的猜測都瞬間落回了人間。展室的幾排柜子里陳列著紅黃棕褐等不同顏色的土壤,柜子上面的標簽寫著諸如“東北”“華南”“西北”等字樣,彰顯著它們確確實實是再普通不過的來自全國各地的土樣。如果再細分,他們還有“淡色潮濕雛形土”“簡育寒凍火山灰土”“暗沃冷涼淋溶土”等等生澀又拗口的名字,但這不能改變,他們本質上就是土。
它們在采集地點隨處可見。盡管一份土樣的采集需要經歷前期對于檢測、土壤信息、環境研究、土壤污染與土壤歷史等等各方面的資料收集,現場的勘探與標準化的采集,后期還需要進行采樣測試確認是否滿足總體設計需要。但對于非專業人士而言,它們一文不值,它們就是最普通的土而已。現代人把窮稱為“吃土”,可見,土是多么不值錢的物件。
可它們又確實是價值無雙的。當一位地理學家拿到來自全國各地的土樣時,他可以追根溯源,探尋地球千百年變遷。農學專家或許可以探明其中的組分含量,研究其對農業生產所起到的重大意義。當幾十年后,環境科學家再次拿到采集樣本,并與相同區域此前采集后存于博物館的土樣相對比,他將意識到滄海桑田風物變遷,人類與環境在歷史中如何共存、如何互相適應。
北林博物館中的許多藏品,諸如巖石種類細分下的礦物標本、按照分類學擺放的植物種實、依據分布地陳列的全國土樣,都無法用金錢去衡量他們的價值。
它們是自然的饋贈,是人類為科學進步留下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