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泰 王茂宇

只有在財政赤字貨幣化階段,赤字才能夠建立與通脹的直接傳導關系。
8月12日,繼7日美國參議院通過《通脹縮減法案》(THE INFLATION REDUCTION ACT OF 2022)后,眾議院以220票贊成、207票反對的投票結果通過該法案,下一步法案將由美國總統拜登簽署生效。該法案是《重建美好法案》(Build Back Better Act)被擱置之后民主黨重新推出的預算調節法案。據CBO測算,該法案十年總支出增加規模為4864億美元,總收入增加規模為7806億美元,計劃十年縮減赤字2942億美元。
法案支出方面集中于能源及氣候領域,收入則來源于藥價改革、企業最低稅率及增強IRS執法。該法案為拜登原BBB計劃的縮減版本,在內容、規模上作出較大刪減,剔除了BBB計劃中規模龐大的家庭福利、個稅抵免、住房、高等教育等支出,同時收入項目中對于提高企業所得稅率、增加富人稅等爭議較大的項目也一并被舍棄。
在支出方面,能源及氣候支出(3881億美元)主要包括對清潔能源、制造、基建、汽車購置給予稅收抵免,此為拜登“清潔能源”政策方針的體現,主要目的在于降低消費者能源成本,推動經濟脫碳化,保障能源安全。醫療方面(983億美元)主要為延長1.9萬億法案中建立的ACA政府補助,目標則在于降低居民醫療支出。
在收入方面,主要來源為設置15%的企業最低稅率,以及增強IRS執法力度(投入796億美元,預計回報2037億美元),收入規模分別為3131億美元、1241億美元。同時藥價改革(3218億美元)包括允許Medicare進行處方藥價格談判、建立通脹回扣。和醫保支出類似,藥價改革或可降低藥品價格,改善美國居民醫療費用。
美國《通脹縮減法案》能否成功降低通脹?
2020-2021年,美國連續兩年推出的激進財政刺激政策,是通過財政赤字貨幣化的方式融資的。這使得美國居民商品消費迅速過熱,同時過量財政補貼反而進一步削弱了美國工人就業的積極性,使美國2021年全年工業生產恢復舉步蹣跚,同時商品供需缺口拉動美國通脹迅速攀升,可以說財政赤字是美國經濟“滯脹”的直接成因。
但財政赤字和通脹,并不存在絕對因果聯系。舉例來說,如果前期大規模財政補貼是通過更大額的富人稅抵消的,由于低收入人群消費傾向遠高于高收入群體,這一組合雖然降低赤字,卻可能推升通脹。換一個例子,一項能源基建的支出法案對赤字是增加的,但長期可能降低居民能源費用,對通脹的影響反而可能是壓降的。
面臨美國持續高通脹的經濟基本面所導致的民意洶涌,為了在中期選舉之前積攢政治資本,拜登審時度勢將原法案重新包裝成為降低通脹的工具,以2020-2021年財政赤字引發通脹為出發點,宣傳縮減赤字即等于降低通脹。但從歷史上來看,財政赤字和通脹并無直接聯系。只有在財政赤字貨幣化階段,赤字才能夠建立與通脹的直接傳導關系。當前美聯儲早已停止購債,則財政赤字-通脹的直接鏈條已經被切斷。
既然縮減赤字和降低通脹并無直接關系,那么法案各分項對通脹的影響則更關鍵。根據CBO測算,2022-2023年該法案對美國通脹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甚至可能造成推升通脹的效果,而對經濟的影響也具備相當不確定性。
該法案在2027年之前對于赤字的縮減效應是很小的,甚至會小幅增加赤字,其原因在于藥價改革、國稅局執法收入要到法案后半段才能得到回報,這使得在通脹問題最為嚴重的最近幾年里,法案對于通脹的降低效果卻是大打折扣的。
法案中一大收入來源為對企業(收入高于10億美元)加征15%的最低稅率,這一項在當前美國居民消費相較生產端仍遠遠過熱的情況下,反而可能抑制美國企業投資意愿,對供給端形成打擊,放緩通脹的下行,同時抑制非住宅投資,對美國經濟長期競爭力是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