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 立,邸麗萍,李 雪
(保定市第二醫院產科,保定 071000)
妊娠期糖尿病(gestational diabetes mellitus,GDM)是一種嚴重的妊娠并發癥,發病率可達5%以上[1]。然而,GDM 通常在妊娠后期被診斷出來,此時先前存在的代謝功能障礙可能已經影響到孕婦和胎兒,并且導致治療窗縮短。因此,在妊娠早期尋找合適的生物標志物篩查GDM高風險孕婦對于及時治療或阻止病情進展至關重要。脂肪酸結合蛋白(fatty acid-binding protein,FABP)家族是一組在細胞中充當脂肪酸轉運蛋白的小分子蛋白,能夠可逆地結合長鏈脂肪酸并調節細胞中的脂質運輸和反應[2]。其中FABP4 作為FABP 家族的一員,主要表達于脂肪細胞和巨噬細胞,可在細胞水平上調節脂質代謝和炎癥信號通路[3]。研究表明,FABP4可以增強胰島素敏感性,減少動脈粥樣硬化[4],在胰島素抵抗和2型糖尿病的發病機制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5-7]。但是,妊娠早期血清FABP4水平是否是GDM高風險的可靠指標尚不明確。本研究旨在探討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與GDM發展和早產風險之間的關系,為預測GDM 及早產發生風險提供依據。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21 年1~8 月在保定市第二醫院產科進行常規產檢及分娩的601例孕產婦作為研究對象,年齡19~48歲,平均(29.92±4.52)歲。其中225 例GMD 作為GDM 組,其余376 例孕產婦則被納入非GDM組。納入標準:孕12+6周前在我院產科建檔,經B 超及實驗室檢查確診為妊娠;單胎妊娠;入組時均為孕早期(孕8~12 周);具有完整臨床資料;孕早期空腹血糖(fasting plasma glucose,FPG)<7.0 mmol/L,且未服用影響糖代謝藥物;于本院順利完成分娩。排除標準:具有妊娠期糖尿病史、糖尿病家族史;心肝腎功能異常者;既往妊娠不良結局史(死胎、流產、巨大兒等)或已知胎兒畸形者;合并感染性疾病者;精神疾病患者;多囊卵巢綜合征患者;甲狀腺疾病或其他內分泌疾病者。本研究經本院倫理委員會審批通過,所有孕產婦均簽署知情同意書。在妊娠24~28 周時,所有參與者常規接受口服葡萄糖耐量試驗(oral glucose tolerance test,OGTT),在禁食至少8 h后早上服用75 g OGTT。GDM根據國際糖尿病和妊娠研究組制定的標準進行診斷:FPG≥5.1 mmol/L、1 h PG≥10.0 mmol/L、2 h PG≥8.5 mmol/L 中至少有一項異常則可診斷為GDM。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定義,早產為妊娠37周之前分娩。
1.2 觀察指標
1.2.1 一般臨床資料 收集所有研究對象的一般臨床資料,包括孕婦一般資料[年齡、工作狀態、戶口、婚姻狀態、妊娠史、分娩史、多囊卵巢綜合征(polycystic ovarian syndrome,PCOS)、吸煙史、飲酒史、分娩方式等]以及新生兒相關資料(性別、出生體重、出生身長、胎齡等)。
1.2.2 指標檢測 在孕早期(<13 周)和孕中期(24~28周)收集血樣。采集前8~12 h受檢者保持空腹,于清晨抽取受檢者的空腹靜脈血5 mL,3 000 r/min速度離心10 min,取血清于-80 ℃低溫保存。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檢測血清FABP4、空腹胰島素(fasting insulin,Fins)水平,試劑盒購于中國上海康朗公司。使用美國貝克曼AU2700全自動生化分析儀測定總膽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甘油三酯(triglycerides,TG)、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igh-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HDL-C)、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ow-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LDLC)、C反應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的水平,采用葡萄糖氧化酶法檢測FPG水平,采用化學發光免疫法測定鐵蛋白(ferritin,Fer)。
1.3 統計學方法 使用SPSS 26.0 軟件處理數據,正態分布的連續變量以均數±標準差()的形式表示,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二分類變量以率(頻率)表示,組間比較卡方檢驗。偏態分布數據以中位數[四分位值(IQR)]表示,進行Mann-WhitneyU檢驗。相關性分析采用Spearman 相關系數法。采用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與患者妊娠期糖尿病及早產風險的關系。采用受試者工作特征(receiver operator characteristic curve,ROC)曲線評估孕早期血清FABP4 水平對妊娠期糖尿病及早產風險的預測價值。所有檢驗均為雙側檢驗,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一般臨床資料比較 GDM 組CRP、FABP4 水平均高于非GDM 組,HDL-C 低于非GDM 組(均P<0.05)。早產組TC、CRP、FABP4 水平均高于足月組,HDL-C低于足月組(均P<0.05)。與非GDM組相比,GDM 組新生兒出生體重、出生身長、胎齡更?。≒<0.05),見表1。

表1 一般臨床資料比較
2.2 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與其他指標的關系
經Spearman相關系數法分析,血清FABP4水平和FPG、Fer、TC、TG、LDL-C 無關(P>0.05);和Fin(rs=0.115,P=0.005)、CRP(rs=0.179,P<0.001)呈弱正相關關系;和HDL-C呈弱負相關關系(rs=-0.113,P=0.006(圖1)。

圖1 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與其他指標的關系
2.3 孕早期血清FABP4 水平與患者妊娠期糖尿病及早產風險的關系 根據孕婦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四分位值分為Q1(<0.013 ng/mL)、Q2(0.013~0.052 ng/mL)、Q3(0.053~0.106 ng/mL)、Q4(>0.106 ng/mL)。經單因素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孕早期血清FABP4 水平是妊娠期糖尿病和早產的危險因素(P<0.05),見表2和表3。

表2 單因素和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與妊娠期糖尿病的關系

表3 單因素和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與早產的關系
2.4 孕早期血清FABP4 水平對妊娠期糖尿病及早產風險的預測價值 血清FABP4 水平對妊娠期糖尿病和早產風險的ROC 曲線下面積(area under curve,AUC)分別為0.778(95%CI:0.740~0.815)、0.721(95%CI:0.681~0.761),對應截斷值為0.048、0.091,特異度為63.0%、88.0%,敏感度為76.9%、44.2%,見圖2。

圖2 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預測妊娠期糖尿病和早產的ROC曲線
GDM 對孕婦及其子女均有嚴重的負面影響,包括子癇前期、剖宮產、肩難產、分娩創傷、巨大兒、新生兒低血糖和高膽紅素血癥的發生等,已成為一個日益嚴重的公共衛生問題[8]。因此,在妊娠早期尋找合適的生物標志物來檢測具有高GDM風險的女性以期改善孕婦及其子女的健康狀況是有必要的。本研究發現,兩組孕產婦在孕早期時血清FABP4 表達明顯不同,GDM 組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顯著高于非GDM 組,而且早產組孕早期血清FABP4 水平亦高于足月組。而且校正一些混雜因素后,經Logistic回歸分析,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是GDM 和早產發生的危險因素。因此,孕早期血清FABP4水平對GDM及早產高風險具有一定預測價值,可為臨床治療提供一定幫助。
FABP4屬于脂肪酸結合蛋白家族,是一種以高度組織特異性方式表達的小細胞質蛋白,在介導細胞內脂肪酸運輸中很重要[9]。動物模型研究表明,它是炎癥和代謝過程的關鍵介質[10]。FABP4在脂肪細胞中大量表達,其表達受脂肪酸、胰島素樣生長因子1和過氧化物酶體增殖物激活受體γ激動劑誘導[11]。在內皮細胞和巨噬細胞的亞群中也檢測到FABP4,它參與調節血管生成和炎癥反應[7]。細胞內FABP4 有助于脂肪酸的攝取和脂肪酸的細胞內轉移。在本研究中,妊娠早期較高水平的FABP4與GDM 風險增加顯著相關。盡管尚未發現精確的分子機制,但體外和動物模型已表明FABP4 涉及與GDM 發病機制相關的多種途徑[12]。FABP4 促進脂肪分解,調節脂肪酸攝取和炎癥,并與損害胰島素作用和上調肝臟糖異生有關[13]。FABP4升高可能會損害脂肪細胞吸收和保留游離脂肪酸的能力,導致異位脂質積累,這是導致胰島素抵抗、2型糖尿病和GDM的關鍵因素[14]。本研究分析GDM組患者血清FABP4 水平與其他生化指標關系,發現GDM 組血清TG、TC、LDL-C 水平與非GDM 組相比無顯著差異,但GDM 組HDL-C 水平高于非GDM 組。本研究結果顯示,血清FABP4與Fins和CRP水平呈正相關,表明FABP4 在葡萄糖-胰島素穩態和炎癥途徑中的作用可能會導致隨后的GDM風險。
Ning 等[15]證實在GDM 孕婦中,血清FABP4 與超重、胰島素抵抗和TNF-α 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Tu 等[16]也發現妊娠早期較高的FABP4 水平與較高的GDM風險相關,進行相關校正后OR為3.57(95%CI:1.99~6.11)。Francis 等[13]研究在校正孕婦年齡、糖尿病家族史、采血周、產次和孕前Ibm后,孕中期血清FABP4水平與GDM風險增加未觀察到明顯相關性,這與本研究結果存在一定的差異。這種差異可能與不同的研究設計和不同的測量血清FABP4 的時間點(我們的研究測量了孕早期血清FABP4 水平,Francis 等[13]研究則是測量了孕中期或孕晚期的血清FABP4水平)有關。FABP4被認為是最重要的調節脂質和葡萄糖代謝的新型脂肪分子之一,在脂肪酸攝取和轉運過程中有重要的保護作用[17]。由于脂質激動劑或營養剝奪可導致脂肪細胞大量分泌FABP4蛋白,提示這種分泌型FABP4蛋白是參與肝細胞葡萄糖生成和胰島素分泌的關鍵分子[18]。除此以外,FABP4也是一種促炎性脂肪因子,敲除FABP4 基因可降低炎癥驅動的巨噬細胞受體的表達[4,19]。在本研究中,GDM 組孕早期血清FABP4 水平高于非GDM 組,說明在胰島素抵抗發生之前,FABP4可能已經通過脂肪細胞作用于代謝和炎癥途徑,而FABP4表達異常可能在胰島素抵抗或GDM 的發展中起到關鍵作用。GDM 以慢性高血糖或胰島素抵抗為主要特征,患者更容易受到各種影響脂質代謝因素的影響,這可能導致脂質代謝紊亂,從而導致血清HDL-C水平降低[20]。隨著妊娠的進展,胎兒生長需求的增加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糖脂代謝。一些研究已經發現血清FABP4 與肥胖、胰島素抵抗、T2DM、動脈粥樣硬化、高血壓、冠狀動脈和腦血管疾病以及代謝癥候群有關[21]。在本研究中,我們也發現FABP4 與HDL-C 水平之間存在弱負相關。說明糖脂代謝異常是GDM或早產發生的重要病理基礎,而FABP4作為一種新型脂肪分子,在其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綜上,孕早期血清FABP4 水平對預測GDM 及早產發生風險具有一定應用價值,可作為重要生物標志物。但是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例如樣本量較小,具體的分子機制不明等,仍需要更多的臨床和基礎研究來進一步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