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藝術實踐中尋找馬克思的足跡
——雷克斯·德文斯基招貼設計中的人民性

楊 磊

（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上海市 200040）

在 《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藝術實踐是經濟生產的另一種形式，而藝術的專門化是勞動的分工造成的。因此，藝術實踐本質上也是人類的社會實踐活動，是以人為主體，以藝術創作為基本形式的精神活動，由于在創作過程中受到不同思想的影響，從而使創作作品表現出不同的理念。

馬克思主義既對社會生產實踐進行著指導，同時也對藝術創作也進行著指導；反過來說，藝術實踐活動也是馬克思主義的物化表現與精神再現。除了藝術創作本身與馬克思主義的實踐觀相一致之外，藝術實踐的內容與創作者的觀點也能反映出馬克思主義的特征。本文以雷克斯·德文斯基 （Lex Drewinski）的招貼設計為例，分析其作品中所體現出的人民性。

一、馬克思主義與招貼設計

招貼設計作為藝術設計的一種形式，其產生的根源來自于社會的需求，在表現形式方面受到社會意識形態的影響。招貼設計能夠利用創意打破語言、文化的界限，將抽象的主題轉為生動形象的視覺畫面，讓人們清晰明確地理解招貼主題，并產生情感共鳴。招貼設計作為藝術設計中的一種表現方式，不僅在經濟方面推動著社會的發展，在文化方面也承載著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文明傳承的責任，因此，招貼設計不僅表現著物質世界，也塑造著人們的精神世界。招貼設計的種類主要有藝術招貼、公益招貼和商業招貼三種，它們都有著不同的社會功能。

19世紀20年代的蘇聯招貼設計，是馬克思主義在平面設計中得到發展的代表。1922年，在題為《構成主義》的宣言中，明確地批判了至上主義的主張，認為藝術家要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這也成為第一個明確聲明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的藝術組織。埃爾·李西茨基是構成主義在設計上集大成的主要代表之一，其創作于1920年的招貼設計 《紅楔子攻打白軍》（圖1）是有史以來最具偶像性的海報之一，簡潔而明了，成為藝術為政治宣傳服務的典型案例：巨大的紅色三角形，以尖角突破黑白分界線，刺入了統治者黑色半邊的白色圓形，不同顏色的幾何形代表著不同的政權。這種為無產階級所做的設計取得了良好的社會反響，它既是招貼設計發揮其社會功能的典型代表，同時又是站在無產階級的立場，以共產主義為指導思想的一次文藝理論的發展。

圖1 紅楔子攻打白軍（來源：網絡）

二、雷克斯·德文斯基的招貼設計中的人民性

雷克斯·德文斯基是一位出生于波蘭的著名招貼設計師，他將招貼比喻為平面設計中的“女王”；他將招貼作為與世界溝通的一種途徑，并以極端簡樸的方式來完成視覺形式，使精準的思維與簡化的形式相呼應，但是，他的作品卻不完全是輕松與自由。他時刻關注著社會，圍繞時事為題材從人民的角度出發進行創作。他幾乎所有的作品都與社會時事有關，從《1492－1992》到 《殘疾人》再到 《窮與富》，以不同的角度、題材和多樣的表現形式來表達對社會時事的看法，表現對輿論的關注，表明對人民的立場。當然，他也有一些非常出彩的戲劇招貼或公益招貼，比如 《安東尼》《下一種錢幣》等，都獲得了不同的獎項。從不同的角度來探究，我們會發現“人民性”是他大部分作品的特點之一，本文對幾幅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進行分析。

在雷克斯1999年創作的作品 《饑餓》 （圖2）中，通過人物剪影式的圖形傳遞出了社會不公的信息。雷克斯曾比喻說：“沒有信息的海報就像一包沒有雷管的c4。”在這幅作品中，受眾可以非常直接地看到當時社會上不同社會階層的資源信息不對等現象。恩格斯曾尖銳地指出，在現代社會，“社會的產品被個別資本家所占有，這就是產生現代社會的一切矛盾的基本矛盾”。在資產階級統治的社會里，不僅是勞動人民擁有的自己生產物質產品的權利被資本家所占有，而且享受精神文化的權利也被資產階級所推行的文化體制所占有。

圖2 饑餓（來源：網絡）

在畫面主圖形創意方面，雷克斯使用了其一貫的圖形創意語言，將圖像風格化為最簡單的形式，通過減少海報的視覺“噪音”，促使信息能夠被受眾更好地接收。畫面左邊人物的身體像是被右邊的人物刻意侵蝕，并占為己有，從而使兩種人物的形象產生了關聯，又形成了對比，也以簡單的形式傳遞出了作者想表達的意圖——社會上存在的貧富差距及富人對社會資源的把控。除此之外，他將海報主題“hunger”一詞與其他詞匯相融合，表達了饑餓侵蝕了其他。關于貧富差距，馬克思創造性地發現了人類社會發展的規律，同時也指出社會貧富差距嚴重分化，是資本主義國家在發展過程中必然會遇到的問題，其將引起一系列的社會問題，從而導致資本主義將被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所取代。此外，在這幅作品中，雷克斯并不滿足于對事實及社會問題的客觀表達，而是注入了自己的觀念；兩個人形共用一個邊緣，不僅準確地傳達出作品內在的思想觀念，也表現出雷克斯驚人的圖形創意能力。通過進一步思考，我們既可以發現作品中隱藏的對資本主義社會所產生的問題的痛恨，也可以感受到雷克斯內心中所蘊含的人民情懷。

在更早創作的作品 《難民》（圖3）中，雷克斯從人民所經歷的苦難著手，描述了因戰爭失去祖國的難民。每一場戰爭，都會給無辜的平民百姓帶來巨大的傷痛，使他們失去家園，失去一切。在這幅招貼中，雷克斯首先對人的形狀進行了簡化處理，再將其分割成兩個部分，腳與身體的分離，既表現出在戰爭發生后，難民倉皇出逃的狀態，也展現了難民對生存極其強烈的渴望。從另一個角度進行思考，難民的狀態也揭示了戰爭的殘酷性，是人民性的對立面。此外，雷克斯對顏色的使用，既吝嗇又嚴謹，他只采用了黑白兩色，便表現出極為震撼的視覺效果。

圖3 難民 （來源：網絡）

《RACISM》（圖4）是一套有著明顯趨向的社會政治海報，在圖形創意方面，使用了正負形的表現手法，三種顏色表現出當時發生在德國的種族歧視。種族主義的產生源于一種復雜的社會現象，其與資本主義制度的發展有著很強的關聯性，并且，種族主義也是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無法避免的社會現象。歷史上，種族主義的出現是為了證明大西洋奴隸貿易的合理性，在1492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后，歐洲的資產階級為了實現資本主義的原始積累，瘋狂地進行奴隸貿易，之后隨著資本主義的擴張，對勞動力需求的增大，與這種生產方式相匹配的政治形式也建立了起來，而種族主義卻成為一種固定的形式，一直存在于資本主義社會。在這幅作品中，雷克斯不言而明地聲明了對種族主義的立場：正形是一只白色的腳，通過對腳底形狀的簡單處理，可以在負形部分看到一張人物的側臉；白色的腳踩著黑色的臉，他們之間的正負關系非常直觀地將主題表現了出來；此外，臉在遭受踐踏的同時，又反過來使腳變形，對其造成損害，這樣一來，也表現出了種族主義將會產生的問題。受眾對其創意手法表現出詫異的同時，也能感受到雷克斯對種族主義問題的關注，以及對受到壓迫的人民的關心。

圖4 RACISM（來源：網絡）

以上都是用一種可見的形式詮釋出作品的內涵，實現了“思想內容和藝術表達的有機統一”。雷克斯以獨到的視角和極高的圖形表現能力，創作出令人贊嘆的作品，這種充滿情懷的創作不僅源于其高超的設計水準，更因為其對人民生活的關注，站在人民的立場進行創作，從而創作出符合時代的佳作。他關注著社會上的弱勢群體，用自己的作品揭露這個社會存在的問題，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主持著正義，他的作品充滿了人民性。

三、結 語

（一）站在人民的立場

立場問題是進行實踐時面臨的根本問題。作為設計師，我們在創作時只有堅持人民的立場、關心人民群眾的生活需求、表達人民的呼喊、扎根于人民的生活，才能創作出人民的設計。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源于人民、為了人民、屬于人民，是社會主義文藝的根本立場，也是社會主義文藝繁榮發展的動力所在。”我們的作品只有順應人民的需要、反映人民的關切，才能有生命力和活力、才能解決真實的問題。

（二）設計作品要表現人民性

習近平總書記在談文藝作品的創作時講到，“文學藝術的成長離不開人民的滋養，人民中有著一切文學藝術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豐沛源泉”。人民的社會實踐是藝術實踐的題材源泉，因此，藝術創作要以人民生活為題材。設計師在創作的過程中，不僅要滿足甲方的需求，也要從人民的角度出發，表現出與人民生活相符的特征；既要“陽春白雪”的腔調，也要“下里巴人”的世俗，大眾喜聞樂見的內容才是人民所需要的。

（三）設計作品要服務于人民

人民性是我們設計作品的本質，設計作品要為人民群眾服務。因此，設計師在創作時，應站在人民的立場去發現問題、面對問題、思考問題和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