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慶,黃祖宏,王湘平
(1.湖南師范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2.安徽大學 社會治理研究中心,安徽 合肥 230039)
低收入指的是一個人或家庭的收入水平低于社會一般水平(平均收入或者中位收入)[1]。目前,我國城鄉區域發展水平和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仍然較大,仍有很多居民收入較低,處于相對貧困的狀態。因此,改善居民收入分配結構、緩解低收入群體的相對貧困問題成為后脫貧時代我國反貧困事業的主要目標。
隨著貧困性質的轉變,我國貧困人群范圍有所擴大,過去常被扶貧體系忽視的城市流動人口成為相對貧困治理的重要對象。“七普”資料顯示,我國流動人口規模高達3.76億人,占城鎮總人口數量的41.6%。當然,流動人口自身差異也比較大,也有部分流動人口的收入水平較高。因此,面對流動人口的相對貧困問題,首先需要進行準確識別,了解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底數和分布情況等基本特征。總體而言,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相關研究處于起步階段,從空間角度分析低收入流動人口分布特征的研究更少。低收入流動人口的規模有多大?分布在哪里?有什么分布特點?這些基本問題我們還不甚了解。根據空間貧困理論,探討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空間分布特征,不僅可以了解低收入流動人口在地理空間上的相關性特征,還可以更為直觀地展示低收入流動人口在不同地區的規模和流動情況,能夠幫助相關部門合理規劃反貧困資源,優化城市貧困治理政策,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雖說目前學界對于低收入人口的識別標準還存在不同的看法,但綜合來說,以下因素需要考慮:
首先,一個客觀科學的相對貧困標準不能過高也不能過低,標準過高容易對政府財政能力造成負荷,標準過低又容易遺漏部分貧困人群。以居民可支配收入中位數的40%或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1/3作為相對貧困線的識別標準比較合理[2]。
其次,采用“全國一條線”標準還是分地區設置相對貧困線,也是需要考慮的重點內容。大部分學者認為我國幅員遼闊,城鄉、區域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差異較大,因此貧困標準的制定要考慮城鄉和區域差異,暫不適宜制定全國統一的相對貧困線[3-4]。但也有研究主張要制定城鄉一體、全國統一的反貧困標準,這樣才能打破城鄉分治的減貧模式,實現貧困治理目標和機制的統籌[5-6]。
再者,部分學者針對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的識別方法進行了研究,基本思路與農村相對貧困的識別標準類似。例如,朱曉、秦敏以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數的50%作為識別標準,發現2014年流動人口收入相對貧困的發生率為12.85%[7]。陳純槿、郅庭瑾以家庭人均收入低于地區總體人口收入中位數的50%作為相對貧困標準,發現中國五大城市群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為5.06%[8]。然而,這些研究都是以“全國一條線”的標準來測算的,并沒有考慮地區之間的差異。
我國關于流動人口空間分布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研究表明,我國流動人口呈現出從中西部向東部沿海地區集聚的趨勢,尤其高度集中于長三角、珠三角、京津冀等城市群[9]。從省域范圍來看,流動人口主要集聚在廣東、浙江、江蘇、上海、北京等經濟較為發達的省市[10]。雖然近年來人口向東部沿海地區、大城市流動的數量有所降低、速度有所放緩,但是,中國流動人口集中分布在沿海省份、少數城市的格局沒有根本改變[11]。
除了對流動人口整體的空間分布進行探討,還有不少研究針對老年流動人口[12]、青年流動人才[13-14]等一些特定流動人口群體的空間分布情況進行分析。然而,雖有個別研究發現流動人口貧困發生率從高到低依次為京津冀城市群流動人口,成渝、長三角及長江中游城市群流動人口,珠三角城市群流動人口[8]。但現有研究還沒有充分及時地關注和了解新形勢下的低收入流動人口。基于上述情況,本文在相對貧困治理的新形勢下,利用全國性的權威調查數據,借鑒相對貧困標準的測算方法,對流動人口中的低收入群體進行識別,在此基礎上運用GIS空間技術方法,對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空間分布特征進行可視化透視,以期彌補已有研究的不足,為制定有針對性的城市反貧困政策提供參考。
本研究的基礎數據來源于“2017年全國流動人口衛生計生動態監測調查”。此次調查采用分層、三階段、與流動人口規模成比例的PPS方法進行抽樣,調查對象為全國31 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流動人口,具體指年滿15周歲,在本地居住一個月及以上,非本區(縣、市)戶口的流動人口,調查內容包括個人特征、家庭信息、收入支出、遷移流動情況等,有效樣本數為169 989 個,其中男性87 871人,女性82 118人。
1.空間分析指標
本研究的基本地理單元為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在此基礎上,參照中國科學院資源環境科學數據中心的劃分標準,將北京、天津、河北、山東、江蘇、上海、浙江、福建、廣東、海南和遼寧11個省(區、市)劃分為東部;黑龍江、吉林、山西、河南、安徽、湖北、江西和湖南8個省劃分為中部;內蒙古、甘肅、青海、寧夏、陜西、四川、重慶、貴州、云南、廣西、西藏和新疆12個省(區、市)劃分為西部。
低收入流動人口空間分布格局的分析變量是相對貧困發生率,即各省(區、市)低收入流動人口抽樣數占該省(區、市)流動人口總抽樣數的比重。該變量可以用來比較低收入流動人口在各省(區、市)的分布情況。
2.空間自相關分析
(1)全局空間自相關分析:運用莫蘭指數考察全國范圍內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空間相關性,其計算公式為:
(1)

(2)局部空間自相關分析。全局空間自相關分析僅能了解事物在整體上的空間集聚特征,如果想要了解某區域低收入流動人口與臨近區域的關聯程度,則需要使用局部空間相關性分析。局部Moran’s I的計算公式為:
(2)
局部空間關聯指標也可以統計檢驗顯著性,當I為正值時,空間單元有“高-高”關聯和“低-低”關聯兩種空間關聯;當I為負值時,空間單元也有兩種空間關聯:“高-低”關聯和“低-高”關聯。
(3)熱點分析。熱點分析是局部空間自相關分析常用的工具之一,可以用來探討低收入流動人口高值聚類和低值聚類的分布區域。熱點分析的計算公式如下:
(3)
式(3)中,Wij代表空間單元之間影響程度的權重,xj為空間單元屬性值的均值,s為空間單元屬性值的標準差。當Gi*計算出的統計量Z值高并且為正數時,說明低收入流動人口呈高值集聚或為熱點區域;當Gi*計算出的統計量Z值高且為負數時,說明低收入流動人口呈低值集聚或為冷點區域。
本文參照前述低收入人口的識別方法,以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的1/3作為基線標準,分別采用全國一條線和分省域標準兩種方案對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總體規模和分布特征進行測算和分析。其中,全國一條線即按低于全國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1/3的標準進行測算;分省域標準即分別按照低于各省(區、市)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1/3的標準進行測算。
2017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顯示,當年全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36 396元。流動人口人均收入通過流動人口家庭在流入地平均每年總收入除以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家庭成員數獲得。據此,按人均可支配收入1/3的“全國一條線”標準,即 12 010.68元作為相對貧困線進行測算,全國低收入流動人口樣本規模為25 397人,相對貧困發生率為14.9%。根據中國流動人口報告,2017年中國流動人口規模為2.45億人,故可推算出2017年中國低收入流動人口約為3 651萬人。
分省域來看,按照31個省(區、市)的相對貧困標準,分別計算各省(區、市)低收入流動人口規模,并合并為一個單獨樣本進行處理,得到全國低收入流動人口樣本規模為18 333人,相對貧困發生率為10.8%,折算出2017年中國低收入流動人口約為2 646萬人。可見,我國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較高,低收入流動人口規模較大,尤其是在“全國一條線”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貧困發生率更高,詳見表1。

表1 不同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規模測算的結果
從表2可以看出,在全國統一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分布情況如下:一是流動人口貧困發生率在20%以上的貧困發生率高值區,共有9個,以西部地區為主,如寧夏(37.4%)、云南(27.6%)、貴州(26.8%)、新疆(25.3%);二是貧困發生率在10%~20%之間的貧困發生率中值區,共有13個,以中部地區為主,如江西(12.2%)、湖北(14.6%);三是貧困發生率在10%以下的貧困發生率低值區,共有9個,以東部地區為主,如上海(3.5%)、北京(5.2%)。可見西部地區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最高,中部次之,東部地區最低。

表2 “全國一條線”標準下各省(市、區)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占比情況
提取表2低收入流動人口占比數據進行可視化處理,得出圖 1。由圖 1可見,若使用全國統一的標準度量,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占比情況大體呈現出“自東向西逐漸增加”的階梯式分布格局,低收入流動人口大部分分布在西部欠發達省份。這與流動人口主要分部在東部經濟較發達省份的情況有著顯著的差異。其主要原因是中國區域收入差距仍較為明顯,全國統一線測算出的低收入標準對于東部而言偏低,對于西部而言偏高,因此弱化了東部流動人口實際存在的相對貧困程度,擴大了西部地區低收入流動人口的規模。

圖1 “全國一條線”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空間分布
從表3可以看出,在分省域標準下,西部和東部沿海省份都是低收入流動人口占比較高的地區,低收入流動人口占比較高的依次是寧夏(23.7%)、北京(19.0%)、新疆(17.7%)、云南(16.7%)、上海(16.1%)、浙江(15.3%)等,而中部省份低收入流動人口占比較小,大部分在10%以下,其中安徽(3.7%)、江西(5.2%)最少。總體來看,西部地區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最高,東部次之,中部地區最低。上述研究結果表明,在分省域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占比呈現出“東西部兩頭高、中部低”的分布格局。在西部省份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較高的同時,東部地區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的發生率也明顯提升。

表3 分省域標準下各省(區、市)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占比情況
提取表3低收入流動人口占比數據進行可視化處理,得出圖 2。由圖2可知,與“全國一條線” 方案相比,分省域標準下各省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分布特征明顯不一樣,大致呈現“東部上升、西部穩定、中部下降”的變化趨勢:

圖2 分省域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空間分布
按照分省域標準,東部經濟較為發達地區流動人口的貧困發生率甚至超過了中西部地區。其原因在于東部地區人均收入高,高收入和超高收入群體規模較大,相較之下,流動人口收入偏低。而西部欠發達地區仍然是相對貧困流動人口的主要集聚地。西部地區人均收入整體較低,低收入人口占比也相應較多。另外,中部地區社會經濟發展水平比西部高,又得益于承接產業轉移,使其流動人口獲得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和更高的工資收入;另一方面中部省份不同群體之間的社會相似度較高,戶籍差異對流動人口與城鎮居民的收入產生的影響較小,所以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最低。
前文分別以全國統一標準和分省域相對貧困標準對低收入流動人口進行識別和測算,發現不同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空間分布情況確實具有明顯的差異:按照全國統一標準,低收入流動人口呈現出“自東向西逐漸增加”的階梯式分布格局;按照省域標準,低收入流動人口則呈現出“兩頭高、中部低”的分布格局。
當然,不同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分布情況也有相同之處:其一,無論何種標準,相對貧困流動人口的空間分布特征與流動人口整體分布狀況都存在明顯的差別,說明低收入流動人口并沒有延續流動人口整體的空間分布格局,而是有著自身的群體屬性特征。其二,無論是全國統一標準,還是分省域標準,西部地區和經濟較為落后的省份都是低收入流動人口的集中分布地,說明后脫貧階段,西部省份仍然是相對貧困治理的重點區域。
前文考察了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總體分布特征,但并未顯示各區域之間的空間關聯特性。為了確切掌握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空間集聚性和空間關聯性,下文將借助ArcGIS軟件,運用Moran’s I指數以及G統計熱點分析方法可視化低收入流動人口在全國31個省(區、市)的集聚情況,見表4。
首先,將全國統一標準下各省(區、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代入全局莫蘭指數計算公式中,得出全局莫蘭指數為0.290 3(P值為0.000 03,在0.001的水平上顯著),Z(I)為4.209(Z=1.763>1.65),表明全國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分布呈現出明顯的空間依賴性,在地理空間上具有集聚特征。
其次,將分省域標準下各省(區、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代入全局莫蘭指數計算公式中,得出全局莫蘭指數為0.003(P值為0.690,在0.1的水平上不顯著),Z(I)為0.398(Z=1.763>1.65),表明分省域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不存在明顯的空間集聚特征(見表4)。 可能因為各地自然環境和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本身存在差異,如果按“一地區一標準”進行識別的話,則每個省都有各自標準下的低收入人口,各區域彼此獨立,更加大了流動人口貧困狀況的差異,因而難以呈現集聚特征。

表4 不同標準下流動人口收入相對貧困發生率空間自相關性檢驗結果
由于兩種方案中只有全國統一標準下的全局空間相關性顯著,因此接下來本文只針對全國標準下的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空間集聚狀況進行局部空間自相關和熱點分析。由圖3可知,低收入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以正相關集聚(“高-高”集聚、“低-低”集聚)為主,同時全國大部分省份出現了關聯不顯著區域。具體來看,“高-高”相連的省域分布在西北地區(包括甘肅、寧夏和陜西三省),并在寧夏形成了一個熱點,說明該區域流動人口的相對貧困存在較強的空間依賴性。不同于農村貧困人口和城市貧困人口的集聚,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空間集聚更加復雜,它是人口流動與貧困發生共同作用的結果。一方面,甘肅、寧夏和陜西位于“一帶一路”沿線位置,在相關政策的帶動下,當地經濟得到了發展,也吸引了部分人口的流入與回流;另一方面,總體上這些地區各項產業發展較為落后,流動人口就業質量不高,所以貧困發生率依然較高,造成了該地區低收入流動人口的集聚。“低-低”相連的省域集中分布在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和安徽,其中,江蘇省、上海市和浙江省形成了一個顯著的冷點區,該區域社會經濟發展基礎好,文化創新程度高,城市包容性強。因此,按全國標準識別的話,表現出低收入流動人口低密度聚集的特征。

圖3 全國統一標準下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的局部空間相關與熱點分析
本文利用2017 年全國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數據,分別采用全國統一標準和分省域標準設置相對貧困線對低收入流動人口進行測算,并采用空間分析方法探討了低收入流動人口的空間分布特征,發現不同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的貧困發生率和空間分布情況具有明顯的差異,同時也有一定的相似性。具體而言:
(1)按照全國和分地區標準,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分別為14.9%和10.8%,貧困規模分別為3 651萬人和2 646萬人。可見,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發生率較高,貧困人數多,尤其是在“全國一條線”標準下,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的數量和發生率要高于分省域標準。
(2)按照全國統一標準,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占比大致呈現出“自東向西逐漸增加”的階梯式分布格局;而按照分省域標準,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占比則呈現出“兩頭高、中部低”的分布格局。
(3)全國統一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存在較強的空間自相關性,從集聚度來看,低收入流動人口呈現空間上的“高-高”“低-低”集聚特點,“低-低”相連地區主要集中在我國長三角區域,“高-高”相連地區主要集中在西北陜甘寧區域。然而,按照分省域標準,低收入流動人口不存在空間自相關性,空間集聚特征也不顯著。
總的來講,低收入流動人口僅在全國統一標準下具有空間集聚性,而即使是在空間相關性顯著的情形下,低收入流動人口分布的熱點區域數量也比較少,僅在寧夏地區形成了一個熱點集聚,一方面表明低收入流動人口空間集聚模式呈現“小集中、大分散”特點,另一方面也說明其與農村低收入人口、流動人口整體上的空間分布格局不一致。這實際上符合相對貧困的特征,即農村絕對貧困人口往往呈集中連片分布趨勢,與之相比,低收入流動人口基數大、范圍廣,因而呈現零星、隨機和碎片化分布的特點,表明流動人口相對貧困不存在區域性整體貧困的特征,而這無疑會增加流動人口貧困瞄準和治理的難度。
(4)即使不同標準下,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分布情況也有相同之處,低收入流動人口在任何標準下都沒有延續流動人口整體的空間分布特征,且西部欠發達地區都是低收入流動人口的集中分布地。
以上研究結論對我國因地制宜規劃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政策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本文提出具體建議如下:
第一,整體上而言,隨著反貧困形勢的變化,需要盡快建立城鄉統籌的反貧困政策體系,將流動人口納入城鎮發展規劃、貧困治理規劃之中。同時也要總結低收入流動人口識別的經驗,對流動人口中的低收入群體進行精準識別,避免反貧困政策的脫靶。
第二,加強對低收入流動人口“高-高”集聚區的政策傾斜力度,要加強對低收入流動人口熱點區域的關注,除了要做好個人的就業、培訓等職業幫扶之外,還要優化住房、子女教育等方面的公共服務政策,從多個方面提高低收入流動人口的可支配收入。
第三,加大對低收入流動人口的關注力度。西部地區無論在哪個標準下都是流動人口集中分布的地區,因此要特別加以重視。
第四,反貧困政策制定要注重區域聯動、協同發展。低收入流動人口集聚程度不高,給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工作帶來了挑戰。對此,各地區一方面應制定適合本地區的反貧困政策,另一方面也應加強各地區之間的協同合作,充分發揮正向“空間溢出”作用,以重點建設區帶動相鄰地區的發展,共同推進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