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地方堅守職教：日本私立教育集團辦學探究*
——以山梨學院為例

胡永紅 胡婧婧 羅先鋒 朱燕容

教育集團辦學是中國經濟轉型期教育領域新興的一種教育戰略選擇，也是教育組織變革和教育制度安排的新型模式，依據辦學主體主要分為公辦、民辦、公民聯辦三類。以“教育集團”為關鍵詞，在知網上搜集到30 余篇相關研究論文，已有研究側重內涵挖掘、模式分類、組織架構、運營策略等的探析，小部分論文聚焦專門研究領域如基礎教育、校長經營行為、教育集團文化等問題。與國外經驗相關的分析，僅簡單涉及巴西、印度、美國、德國經驗的淺層介紹，未見深入教育本質規律的深層分析。

日本教育的私立化程度很高，從幼兒園教育到基礎教育再到高等教育，近8 成為私立，規模龐大的私立教育集團辦學是私立教育鞏固發展至今的關鍵動因。私立教育集團往往追求“一貫校”辦學模式，如幼小一貫校、幼小中一貫校、幼小中高一貫校、幼小中高大一貫校等，分層分級、類型多樣。擁有全學段一貫校辦學模式的日本私立教育集團有數十個，如同志社、近畿大學、青山學院、山梨學院、關西學院、成城學園、帝京大學、日本女子大學、文教大學等都是擁有深厚歷史底蘊的知名私立教育集團。全學段一貫校模式凸顯了日本私立教育集團的辦學特點，但是，國內暫時未見對日本私立教育集團辦學的相關研究。民辦教育是公辦教育的有效互補，是多樣化辦學的活性劑。我國民辦高校的數量較少、規模不大，在質量和水平上同日本及世界其他國家的民辦高等教育相比仍有很大差距。[1]有鑒于此，本文以日本知名私立教育集團“山梨學院”為典型案例，探究其緊貼地方服務地方經濟社會發展，以校地企三位一體合作為機制搭建彈性育人平臺，堅持終身教育理念融入職業教育助推人長遠發展的辦學特點，提出對我國民辦教育集團辦學的啟示與鏡鑒。為尊重兩國文化差異，涉及中國的研究內容采用“民辦”一說，涉及日本的則采用“私立”一說。另外，本文限定研究對象為非政府力量舉辦的民辦教育集團。

一、私立教育集團山梨學院辦學的內在統一性

山梨學院是日本具有地方代表性的私立教育集團，辦學起步早、歷時長、成效顯著。1946 年，集團創辦第一所學校——山梨實踐女子高等學院，推行女子中等教育。伴隨日本技術革命的加速，集團以人為本，對接地方社會發展的人才需求，堅持打造面向未來的個性化私立“一貫校”，以地方文化的創生為切入點，營造生機勃勃的校園。70 余年磨礪，學校從單一的教育機構發展為擁有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短期大學（以下簡稱“短大”）、四年制大學（以下簡稱“大學”）、研究生院的多層級、一體化、綜合性知名私立教育集團。

（一）以有效溝通達致育人理念的內在統一

教育集團是一個教育共同體，要實現辦學的內在統一性，理念統一要先行。梳理山梨學院各級校的育人理念，可以看到一條清晰的主脈：以“人”的發展為根本，堅持培育職業教育需終身自我發展的理念。幼兒園是終身人格培養的關鍵階段，教育目標包括掌握基本的生活技能，善于用語言表達自我與溝通交流，體諒他人，發展社會性能力；培養規則、法律意識，體會觀察與發現的喜悅，親近自然敬畏生命，獲得目標達成的滿足感。小學教育目標在人自身感受性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出了人際關系與社會關系、職業多樣性的體會，與人和諧相處，團結合作，認識到自身的長處也認同他人的長處，相互接納與鼓勵，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運用信息科技的能力，通過社會參與如參觀養老院、孤兒院等，理解工作、社會與學習的關系，知曉職業與生活的多樣化特點；有效行動的能力，堅持尋找自己感興趣的事物，并能夠努力嘗試并堅持實踐。初中教育目標明確了個體主體性的重要，并引導學生了解學習與職業之間的關系，在他我之間，能夠換位思考，理解自己行為對周邊的影響，掌握基本的交往技巧；基于新媒體了解社會經濟、政治、教育等變化，參與各級各類社會性活動，了解職業與生活方式的多樣化、學習、學歷之間的關系；以興趣為原點思考人生走向，理解自主選擇與自主行動的關系。高中教育目標提出要明確主體性社會人身份，明晰自己的適應力，客觀評價他人與自己；在升學與就業等選項中，通過自主收集內外部信息，主動思考與決定自己的下一步走向；自主參與各級各類社會實踐，習得基本的社交禮儀規范、職業觀、勤勞觀并能夠踐行。

承襲幼兒園與基礎教育階段“人的發展與職業觀培育并舉”的育人理念，山梨學院短大與大學、研究生院，都以“樹德立人”為辦學精神，貫徹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將主體性社會人身份的培養融入教育目標設計中，重視培養終身教育理念下的職業觀、人生觀，致力于培育能夠深刻理解日本文化，對社會作出貢獻，兼具豐富教養及創造力的人才。集團每四年制定集團“行動計劃”，作為集團辦學的階段性指針，并通過行政會議、職員會議、擴大教授會、研修會等多層面多維度的宣傳，自上而下將集團的育人理念傳遞給全體教職員工，確保了集團辦學的內在一致性與延續性。

（二）以多元合作達致內部資源的共享共建

山梨學院教育集團在理事會領導下，以內部各種活動、會議為統合思想、統一行動的媒介。每年定期召集全體教職員工固定舉辦的活動，如1 月的新年會、5 月的新入職行政人員培訓會、暑期行政人員培訓會、6-11 月教職員工的健康診斷會等。除此之外，學校之間也通過各種協作模式保持緊密連接：一是師資援助。山梨學院附屬小學設有課后延時興趣課，山梨學院大學的教授、外校教師與本校教師一起，為學生開設外語、樂器、體育、棋類等興趣班。二是實習實踐溝通交流。幼兒園創辦于1950 年，短大開創之處就以營養學科為切入點，后增加保育科，幼兒園、小學都是山梨學院短大與大學學生的實習實踐基地。大學生在大學所學專業知識與技能在基地實踐中得到檢驗，大學教育理論通過幼兒園與小學的實際演練得到驗證，從而為課程完善、理念調整等提供數據支持。另一方面，幼兒園、小學也通過大學生的參與得到理論指導與啟發，深化教育本質，豐富教育內涵。三是聯合舉辦活動。如短大與大學共同舉辦入學儀式、畢業典禮與“樹德節”，共同實施名為“學生挑戰”的獎學金制度，以此獎勵大學生自主探究感興趣的研究課題，鼓勵學生考取營養士、保育士、幼兒園與中小學教師等職業資格證，該獎學金制度納入了文部科學省“富有特色的大學教育支援項目”。四是階梯式輸送生源。各層級校都有相當學生進入到本體系的上一級學校，“一貫校”具有自身獨特的輸血機制，通過各層校的逐級輸血，確保一定的生源數量，保障教育理念的一致性與管理的貫通性。

二、私立教育集團山梨學院的辦學特色：立足地方堅守職教

作為地方性私立教育集團，山梨學院始終以培養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所需人才為旨歸。早在1986 年，大學原校長古屋忠彥就提出，要在日本即將到來的大學冰河期中求生存就要另辟蹊徑，由此提出“個性化私立學校的旗手”之口號，明確“服務地方確立存在價值”的大學目標。

（一）融合終身教育理念的職業教育

山梨學院教育集團堅持職業教育的根本在于：終身發展理念下獲得立身之技藝，并知曉職業發展的延續性與創新性。小學階段側重職業特點的體驗，到初高中趨于認知職業觀，大學階段則偏重體悟終身職業教育，始終遵循人的職業發展與人的自我完善雙軌并舉的路徑。2018 年，現任理事長兼校長的古屋光司就任致辭中特別提出，大學“專注教育，不以高端研究機構為發展目標，不以科研經費、論文等作為教師評價的指標。”[2]該理念在大學教育中得以貫徹始終。

山梨學院短大是日本超小型大學的典型代表，開設兩個學科，在校生約600 人。學校堅守樹德與實踐能力培養并行，在德行教育的同時重視培養職業能力、實踐技能與職業素養。山梨學院大學的法學院、經營學院與健康營養學院在課程設計方面都兼具了知識性與現實性之間的有效對接，為提高學生的職業競爭力與強化就職資格鋪墊基石：如法學院開設“公務員（行政）模式、公務員（警察·消防）模式、企業·社會模式、法律專業人士模式、教職模式”等選修課。經營學院以解決當代社會各類課題所需的各種專業知識的學習為基礎，多國籍的學生共同學習，在活躍的討論和研究氛圍下，理解和掌握國際化商務知識與理念。研討課通過對各類企業案例的研究，鍛煉溝通與解決問題的能力，并基于校企合作項目開展豐富的實踐型活動。如赴山梨縣（日本的“縣”類似于我國的“省”）觀光行業的各企業進行暑期實習或赴國外短期交流學習中，大學生在實際的商務現場中理解并磨練商務能力，提高自身職業規劃認識度，提高面向社會的實踐能力。經營學院經營信息學科的學生依托“經營實踐”課程，將理論學習轉化為落地的實際經營。2006 年與2007年，學生自主設計的“山梨學院大學哈羅KITTY”和“山梨學院大學接力丘比”等鑰匙鏈均實現商品化，在校內購物中心販賣。2007 年，受日本經濟產業省委托，大學聯合5 家企業共同推動“產學攜手培養并評價社會人基礎力”項目，以此研究成果反哺經營學科的人才培養。大學法學院的公務員就職率排名全國前5，司法考試通過率排名全國前10。畢業生就業率高、競爭力強，保證了應用型人才培養的品質根本，走出與學術型大學錯位發展的特色道路，成為日本國內司法領域極具競爭力的私立大學。

研究生院于2008 年面向社會人推行“公務員特待生制度”，采用推薦入學方式，學費減半，以此服務地方人才的終身職業教育。地方公共團體職員、議會議員、行政委員會委員、國家公務員、各大學教職員、公益財團法人與公益社團法人的研究員等但凡從事公務者均可獲得報考資格，學習年限為2-4 年。為契合社會人工作時間需求，該項學習采用晚上或周末授課、集中講義、圖書館與自習室24 小時開放等彈性方式滿足社會人自主學習探究的需求。學生修習相關必修與選修科目并獲得26 個學分且實務類論文通過審查，就可以獲得公共政策碩士學位。富有地方特色的研究生實踐教育項目被文部科學省納入“支援法科研究生院等專門職研究生院的構建項目”。

集團以培養契合社會需求的職業人才為大學育人目標，設立專業辦公室指導學生明晰畢業走向，并給予心理教育、職業技能等方面的引導。短大學生在學期間擁有10 次接受專業的就業指導的機會，主題如“發現自己的色彩、合宿、就業考試”等。多樣化資格考試專題講座強化了資格證書融入課程教育的理念與實踐，僅2007 年學生獲得的各種職業資格證書就達1041 項。伴隨社會職業分類的演變，集團大學生可以考取的職業資格證書逐漸充實（如表1）。

表1 山梨學院大學人才培養與職業資格

（二）凸顯專業特色的職業教育

山梨學院大學的辦學定位以差異化競爭為原則，有意識地從自身實際出發，加強學校與地方經濟社會的緊密結合，有針對性地選擇發展重點，避免同質競爭，以特色固本并形成異質競爭優勢。大學依托自身辦學積淀，培育特色職業教育，提出“為學生奠定成為堅毅的人所需的基石，增添學校活力，賦予地區勃勃生機”的育人哲學。各體育俱樂部均以“爭當日本大學第一”為目標培育學生，即要培養全國大學生體育競賽的佼佼者。體育科學學院擁有活躍在各類競技體育中的人才和培養過獎牌得主的指導老師，以及精通競技體育和終身體育的研究者，從理論和實踐雙層面學習研究最前沿的體育科學。學生不僅可以提升自己作為職業選手的能力，還可以學到專門的知識和技術從而為運動愛好者們提供多方面的支持，如殘疾人體育、老年人體育、體育業經營等。

1986 年以來，大學每年都積極協助當地舉辦山梨縣“箱根接力賽”，僅2008 年就派出了174 名志愿者。在接力賽拼搏精神的影響下，“敢試就能行”成為學生之間廣為傳播的口號，讓“山梨學院大學是地方大學”的口號得到了積極推廣，讓“舉辦接力賽的山梨學院大學”成為一種無意識的社會認知。大學主動融入地方建設的積極態度不僅獲得了當地民眾的認可，也擴大了大學在全國的知名度。概言之，體育科學學科成為山梨學院大學的個性化標志，也成為大學服務地方，甚至走向世界的媒介。2016 年度里約奧運會，大學就派出10 名選手、3 名裁判。在競爭激烈的私立教育領域，山梨學院大學凸顯學科專業與地方人脈特色，在重點突圍中打開新局面，讓特色教育理念下的特色地方服務成為大學錯位競爭與多元宣傳的有利途徑。

（三）與地方政府企業聯合協作的職業教育

職業教育能否快速發展，不僅取決于人們對它的重視程度，而且取決于其功能的發揮程度。[3]集團注重實踐探索，依托優勢學科，貼近地方，服務體現層級性，從幼兒園師資的分享到大學師資的輻射，深入社區與地方共生。集團長期保持與社區育兒中心的合作，每周日上午幼兒園教師參與甲府廣播電臺“快樂育兒”欄目，將科學育兒理念傳遞出去，緩解社區父母的育兒壓力；每周一到周四舉辦社區育兒社團，開設專門講座，為0-3 歲的孩子父母提供共同學習交流的機會，傾訴育兒煩惱兼學先進的育兒方法；每個月舉辦一次育兒沙龍；依托校園文化活動，提供能夠促進親子互動的多元活動；創立“媽媽俱樂部”，促進孩子3 歲以上的媽媽之間的經驗分享；舉辦針對幼兒、小學生的平時、寒暑假托管班；向社會開放學校設備設施，開放恒溫游泳池，市民可自由參加學校的文化節、運動會、義賣活動等。

集團還基于自身辦學優勢，與地方政府、自治組織、企業簽訂各類合作項目。1998 年以來，每年都舉辦富有當地特色的“酒折連歌欣賞會”。“酒折”是日本特有的詩歌形式“連歌”的發祥地，回歸傳統文化的活動每年都吸引著全國無數興趣者的投稿，年均投稿量近5 萬，推動了地方傳統文化的復興；聯合其他地區如岡谷市、甲府市、笛吹市的自治組織，開展富有地方特色的“山梨縣山岳會”“山梨縣水與森林會”等，為地方特色文化的傳播交流注入活力，也強化了山梨學院大學是地方性大學的身份標簽。不僅如此，以大學優勢服務地方層面也得到強化，早在2002 年該集團校就與山梨縣律師協會簽訂了推動司法改革的合作協議，讓學生獲得深入現場的機會，以法律的視角，對各類社會問題進行觀摩、探討與研究，培養嚴謹的邏輯思維能力，提升臨場思考與解決問題的綜合能力；次年又為山梨縣地方租稅制度改革建言獻策；2005 年為山梨縣行政司法相關人員到山梨學院大學研修創造機會；2008 年與山梨縣昭和町聯合舉辦關于地方議會改革的模擬議會，大學生富有彈性與創造力的想法得以融入地方行政、教育與社會福祉等領域，助力改革舉措的調整與完善。作為山梨縣內唯一一家國家注冊營養師培育機構，2009 年大學圍繞山梨縣民眾的健康、營養及飲食教育，與山梨縣簽訂合作協議，活用大學知識與人力資源，促進和提高地區和社會的人民的健康意識和身體素質，培養和造就健康管理方面的人才，為豐富地區多元化的飲食和健康生活服務；2010 年與山梨中央銀行簽訂合作協議，推動相關銀行業務的合作交流；2011 年再次簽訂旅游觀光協議，山梨縣觀光資源的開發實踐為大學開設的相關課程提供現實指導，大學為山梨縣觀光產業從業人才的培養與產業振興發展提供理論與智力支持；同年，協同山梨大學、山梨縣立大學、山梨英和大學與甲府市簽訂災害援助協議，助力地方的抗震減災；2012 年與石和溫泉旅館協同工會簽訂聯合培養旅游觀光人才，激活富士山觀光圈的合作協議；2013 年與山梨縣“市長協會”簽訂攜手合作協定，面向社會人提供應用研究性繼續教育，彌補一般社會培訓機構不夠專業的局限性。山梨學院大學研究生院還招收公務員體系中的成年學生，提供其晉升所需學歷文憑，提供其個人知識技能素養提升所需的教育。強化應用性研究性質，讓職業教育結合研究性，提升職業能力，擴大了大學的社會知名度。一年之內，集團在當地報紙中的相關報道高達800 篇，當地電視臺的新聞報道達200 多條。[4]

集團積極主動融入社區服務地方，構建起有利于大學發展的外部生態。先后舉辦50 余次“樹德節”，以講座、模擬店、自由市場、展覽等方式豐富校園文化，并向周邊傳遞大學文化。集團每年都以山梨學院大學為核心，聯合地方與企業，定期舉辦產學官合作研討會，并同步刊行《研究報告書》，大學、政府與企業的聯合力量以互補互益方式融入地方產業發展。大學與地方的緊密關系，充實了大學的雙師型師資。大學邀請各界各領域的一流學者、專家到學校兼職，如2007 年邀請日本經營行動研究學會會長菊池敏夫教授為研究生開設特色課程“現代企業的責任與統治”；邀請五位企業總經理為學生做“IT 經營生涯規劃”的講座，并依托講座建立學生赴企業參觀學習、實習實踐的機制。

三、山梨學院教育集團辦學對我國民辦教育集團的啟示

民辦教育集團辦學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以特色辦學取勝，才可能實現與公辦校同臺差異化競爭，助推我國多樣化教育發展格局的構建。日本私立教育集團山梨學院在外部保障性政策有限的情況下，樹立“育人為本”的教育觀與“服務地方”的價值觀，以發展“一貫校”模式定好集團在地方經濟建設發展中的作用，聚焦人的發展意識與職業觀的培養，主動打破封閉走向外界，與地方建立緊密、雙向、持續的聯結，重視終身教育中人的內在驅動力，在與外部世界的聯系中持續育人。一方面培養專門人才滿足市場需求，另一方面提高人的素養確保人的終身發展，以格局特色、文化特色保持自身相對于公辦學校的競爭力，在堅守職業教育路徑中走出特色化辦學道路，成為地方經濟發展的動力站，其經驗可概括為以下三點。

（一）內在貫通為脈，協同合作為絡

教育集團“一貫校”辦學的顯著特征是通過統一辦學理念、管理方式與品牌意識，形成集團利益共同體。民辦教育集團要深刻認識到，教育集團本質上是一個育人理念、軟硬件資源、品牌效應共享的教育共同體。不同學段的學校之間相互貫通，提供師資、硬件資源與課程服務等支援，搭建集團資源分中有合、合中有分的彈性共享機制，根據實際彈性調配資源，充實與豐富各種內外部活動，鞏固內在統一的教育文化價值，這不僅是集團辦學活力的催化劑，也有利于保障潛在生源。21 世紀以來，日本少子化危機日益嚴峻，山梨學院教育集團始終保持約6000 人的辦學規模，以小而精的教育理念、貼合地方實際的辦學模式、主動融入地方的行動確保了集團辦學質量的社會認可度，在規模擴張與質量提升之間找到平衡，形成了集團教育事業與地方經濟社會發展互動互促的合作模式，為生源穩定提供可靠保障，表2 為集團不同學段教育機構中在校生數的演變曲線。

表2 山梨學院教育集團各層級教育機構的在校生數（2008-2021） 單位：人

（二）理念立人為本，職業助人為遠

山梨學院集團辦學始終堅守本校辦學哲學，以人的發展為育人之魂，尊重個體生命發展特點，聚焦人主體性的終身發展，依托職業教育實現育人目標，凸顯育人的張力與可持續性發展。集團運營經費的主體來源是各家庭的教育投入，經濟獨立使私立教育機構具有較高的自主性與自治特質，能快速反應并積極應對市場需求，圍繞育人根本調整學科設置，配置優勢特色學科，著眼于應用性較強的學科，從自身實際出發，不一味追求貪多務全，堅持以人的發展為育人底色，以服務地方的職業教育為特色，對接社會經濟建設發展的一線需求，契合社會資本調配的內在發展需求，確保好鋼用在刀刃上，形成較為完善的校地企三方合作共創服務學習型的育人模式。日本職業教育培養眾多人才，截至2018 年底，高達950 萬人。[5]山梨學院教育集團的資本注入職業教育，彌補了公辦教育的短板，推動職業教育基于現實的多樣化發展，是日本職業教育的有力組成。

我國幼兒園教育小學化，中小學教育超前性、應試化的積弊素來備受詬病，民辦教育集團對市場的敏感性決定了其在職業教育領域的天然優勢，在以人為本的理念指導下，擺脫復制公辦教育的模式，堅守職業教育的根本，堅持人的發展觀與職業觀的合體，助力中國職業教育突破狹隘的一技之長的窠臼，凸顯人對新環境與新工作的適應力、自我驅動型的學習力、面向未來的長視力。三力相融形成合力，培養能夠在終身教育中深化職業技能與素養的高素質應用型人才。

（三）服務地方為基，文化締造為源

山梨學院教育集團與地方社會和企業之間是共生關系，“一貫校”辦學具有積極主動對外互動的顯著特征。首先是與地方政府的對接。集團主動對接地方對知識理論的需求、人才支持的需求、科學技術的需求、設備設施等的需求，主動關注地方經濟與社會發展過程中的大事，聚焦現實問題與地方政府合作，基于專業學識提出創見，讓政府獲得最新理論發展的啟思，也讓學生與學校獲得服務地方經濟建設的契機，以同理心協同地方政府解決現存的社會問題，讓校地相互依存、共同進步。其次是與企業的合作。通過雙贏的方式，提高雙方的合作度與影響，社會實踐與企業參觀學習等突破了原來補充學校教育的可有可無式的存在，成為學校反思教育的必要課程。學生通過融合社區服務通往以學習者為中心的自主學習，大學學習的隱性知識化身為可感知的顯性服務，緩解了老齡化與少子化帶來的社區功能衰退問題。集團服務社區、企業的同時也為學校的教育模式改革提供數據支持并贏得企業師資的加盟，實現了社會需求對學校人才培養的直接參與與滲透，具有實踐性、互惠性與反思性。

特色文化是學校競爭力的體現之一。山梨學院教育集團創造了開放、互動、持續的內外交流文化，形成了鮮明的個性品牌，樹立了良好的社會知名度與信譽度。無論是校園開放日、招生與財務狀況等信息的網絡公開，還是依托外部媒介的多元宣傳，集團始終以強烈的內生性動力保持與外部環境的協同發展，形成內外一體化的和諧教育氛圍。主動向社會開放，回應地方社會需求，讓集團的豐富資源、教育智慧與經驗滲透社區各角落，讓地方的特色文化資源煥發生機。山梨學院《2007 年度事業報告書》的統計數據顯示，2007年，集團來訪者達29693 人，91.3%表示印象很好，很滿意，只有0.4%認為不好；2006 年對應數據為27241人、91.2%、0.6%。[6]2019 年，學校在各級各類報紙中登載的相關新聞達1576 條，2018 年為1785 條；在電視節目中播放的相關新聞達717 條，2018 年為802 條；2018 年與2019 年都在“山梨廣播特別合作”欄目中各播放3 期專題節目。[7]我國民辦教育集團在公強民弱的現實背景下，要異峰突起，就要立足地方，活用優勢，謀求特色發展，探索適應國家經濟轉型發展的教育模式，培植具有集團特色的教育文化，保持內在一致性以凝聚人心、凝練精神、弘揚文化，讓集團特有的育人文化滲透在育人與管理的全過程。畢竟，教育的本質在于 “文化育人”。[8]

高等教育普及率的提升未必帶來就業率的提高，經濟發展的內外部環境越來越受限且難以確定，但社會追求高素質職業人才的需求卻越來越確定。2019年2 月，國家出臺《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這是對職業教育專業化發展的指針。日本私立教育集團山梨學院重視以人為本的終身教育，關注職業意識、職業觀的培養，在理論與實踐之間以地方實踐為先導，有效達成了校地企三位一體的育人協作機制，贏得了可持續發展的機遇，這是值得我國民辦教育集團學習與借鑒的教育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