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版病毒流行壓力和焦慮量表的信效度檢驗

杜欣潔，龐 琳，余紅梅，賀潤蓮

1.山西醫科大學，山西 030001；2.山西醫科大學附屬太原中心醫院

2019 年發生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疫情席卷全球，嚴重影響了人們的身心健康[1-2]。由于COVID-19 的高變異性、高傳染性以及在國內持續的散發，其影響的廣泛程度前所未有[3]，不同人群尤其是醫務人員這一特殊群體，面臨著不同程度的心理困擾，如焦慮、抑郁、壓力和失眠等[4-5]。有研究顯示，在疫情影響下，醫務人員焦慮、抑郁的患病率高達50.58%、51.37%，抗壓能力、睡眠質量較差及很差的醫務人員占比較高[6]。因此，了解醫務人員在面對疫情流行時的心理狀況是必要的。當前我國評估心理焦慮水平的量表有多種[7-8]，然而在評估醫務人員面對疫情流行的心理狀況時，這些量表缺乏針對性，不能準確反映醫務人員焦慮癥狀與COVID-19 流行之間的關系，故亟須引進或開發具有針對性的測評工具。本研究引進病毒流行壓力和焦慮量表（Stress and Anxiety to Viral Epidemics-9 items Scale，SAVE-9）[9]，該量表于2021 年針對醫務人員而研制，不僅適用于評估面對COVID-19 疫情時的焦慮和壓力情況，也適用于評估未來可能暴發的病毒流行病引起的焦慮和壓力水平。本研究在獲得源量表作者的授權后對其進行漢化和信效度檢驗，驗證其在我國醫務人員中的適用性，以期為我國醫務人員面臨病毒流行心理狀況的評估提供一個有效、可靠的測量工具。

1 對象與方法

1.1 調查對象 選取山西省太原市3 所三級甲等醫院的醫務人員作為調查對象。于2021年11月—2021年12 月通過問卷星在線收集數據。納入標準：①在醫院注冊有護士、醫師執業資格證的醫務人員；②參與過COVID-19 疫情防控工作；③知情同意并自愿參加本

研究。排除標準：①不配合調查者；②進修、實習等醫務人員。根據因子分析要求，樣本量一般為條目數的5～10 倍，本研究SAVE-9 共9 個條目，考慮到10%的無效樣本，預計樣本量至少100 人，最終本研究納入239 人。

1.2 研究工具

1.2.1 一般資料調查表 包括調查對象的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水平、職業、職稱、是否接觸過陽性病人、有無被確診的經歷等。將是否自愿參加調查本研究條目設置為第一題，參與者同意即可答題，否則將結束作答，且可在任何時候終止作答。

1.2.2 SAVE-9 SAVE-9 是韓國蔚山大學醫學院Chung 等[9]于2021 年針對醫務人員而研制。該量表包括兩個維度，維度Ⅰ“對病毒流行病的焦慮”和維度Ⅱ“與病毒流行相關的工作壓力”，反映了個體對感染風險的恐懼、對身體健康的影響、對他人的回避及與工作有關的壓力等方面的內容，旨在評估醫務人員在面對COVID-19 疫情流行時的焦慮和壓力狀況。該量表為自評量表，共9 個條目，每個條目從不、很少、有時、經常、總是按Likert 5 級計分法進行評分，總分0～36 分，分數越高代表對病毒流行反應的焦慮、壓力程度越嚴重。原SAVE-9 量表評分＞22 分[對應廣泛性焦慮量表（GAD-7）評分＞5 分]被認為存在焦慮，完成量表需要3～5 min。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800[9]。

1.2.3 GAD-7 GAD-7 由美國精神病協會編制，基于《美國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DSM-Ⅳ)》診斷標準焦慮癥狀學標準編制[10]，要求調查對象回顧近2 周內是否出現相應問題，是一個焦慮癥狀自評量表。其包含7 個條目，采用Likert 4 級計分法進行評分，量表總分0～21 分，評分標準為：0～4 分表示沒有焦慮,5～9 分表示有輕度焦慮,10～14 分表示有中度焦慮,15～21 分表示有重度焦慮，得分越高表示焦慮程度越重。GAD-7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940，信效度較好[11]。

1.2.4 病人健康問卷抑郁量表（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 PHQ-9 由美國精神病協會編制，基于DSM-Ⅳ診斷標準抑郁癥狀學標準編制[12]，為抑郁癥狀自評量表。要求調查對象回顧近兩周內是否出現相應問題，其包含9 個條目，采用Likert 4 級計分法進行評分，量表總分為0～27 分，評分標準：0～4分表示正常，5～9 分表示有輕度抑郁,10～14 分表示有中度抑郁,15～19 分表示有中重度抑郁，20～27 分表示重度抑郁，得分越高表示抑郁癥狀越嚴重，PHQ-9 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937，具有良好的信度與效度[13]。

1.3 研究方法

1.3.1 量表翻譯 本研究已獲得量表作者Seockhoon Chung 教授授權。按照Brislin 翻譯模型[14]要求對SAVE-9 進行漢化。①翻譯：由2 名熟練掌握英文和中文的研究生對原量表進行獨立的翻譯，形成兩個翻譯樣本，然后由1 名護理專家與2 名研究生進行討論，并對兩個翻譯樣本進行整理合并，形成中文版SAVE-9初稿。②回譯：由另外2 名具有英語專業背景但未接觸過原量表的心理學專家獨立將中文版初稿回譯，形成兩個回譯版本。③定稿：課題組成員對兩個回譯版本與原量表進行對比討論，對中文版初稿再次進行逐字逐句斟酌，盡量保證內容表述、語義格式接近原量表。

1.3.2 文化調適 通過預調查和專家咨詢完成。①預調查：本研究便利選取30 名符合要求的醫務人員作為調查對象進行一對一認知性訪談，詢問其填寫過程中有無困惑或難以理解的條目，了解其在填寫量表時對句義的理解度和對量表整體的看法，并記錄填寫時間及相關建議，最后由課題組成員對訪談結果進行歸納整理，依據第1 輪訪談結果進一步完善中文版量表后，繼續以同樣的程序調查第2 批醫務人員，調查結束后課題組成員對2 輪調查中發現的問題及醫務人員提出的建議進行討論修改。②專家咨詢：邀請了5 名副高級以上職稱的一線醫務人員對中文版SAVE-9 進行評議。其中包含1 名護理學專家（正高級職稱）、2 名心理學專家（副高級職稱）、1 名呼吸科醫生（副高級職稱）、1 名感染科護士長（副高級職稱）。請各專家結合理論知識和臨床經驗，對量表每個條目的語言表述、習慣以及是否符合臨床經驗進行逐一評議并提出修改意見，課題組結合訪談意見及專家評議結果進一步修訂中文版SAVE-9，保證量表的文化適用性和內容對等性，最終形成中文版SAVE-9。

根據專家意見及訪談對象的反饋意見，對量表部分條目的表達進行完善。如將條目1“您害怕病毒暴發會無限期持續下去嗎”修改為“您害怕疫情會一直持續下去嗎”，條目5“您是否擔心即使感染病毒的風險已經減少，但其他人仍會躲避您”修改為“您是否擔心即使感染病毒的風險已經降低，但周圍的人仍會避開您”，條目9“您覺得您的同事會因為您被隔離導致工作量增加而責怪您嗎”修改為“您覺得你的同事會因為您被隔離使工作量增加并責怪您嗎”，使得量表更加符合中文的表達習慣，最后經過原作者的審閱，認為兩個版本各條目表達的意思一致。

1.3.3 資料收集方法 本研究在征得醫院相關部門和科室負責人同意后，通過問卷星平臺對醫務人員進行線上匿名調查。在問卷填寫和收集過程中嚴格遵照學術倫理要求，問卷導語中明確告知參與者本研究的目的及信息保密承諾等事宜。本研究共收到252 份問卷，剔除規律作答、作答不完整、作答時間不足5 min的問卷后，得到有效問卷238 份，有效回收率為94.44%。間隔30 d 后在研究對象中隨機抽取30 名研究對象重測問卷，問卷有效回收率為100%。問卷平均完成時間為6～10 min。

1.3.4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3.0 統計軟件對數據進行分析，AMOS 23.0 軟件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定性資料用頻數、百分比（%）進行描述；符合正態分布的定量資料用均數±標準差（±s）進行描述，不符合正態分布的定量資料用中位數等表示。中文版SAVE-9的效度評價包括內容效度、結構效度、效標效度；信度評價包括內部一致性信度、分半信度、重測信度。以P＜0.05 為具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調查對象的一般資料 本研究共調查238 名醫務人員，其中男27 人，女211 人；20～35 歲172 人，36～45 歲52 人，46 歲及以上14 人；文化水平為初中3 人，高中3 人，大學及以上232 人；職業為醫生34 人，護理人員200 人，其他衛生人員4 人。

2.2 量表的效度

2.2.1 結構效度 分別應用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驗證性因子分析檢驗量表的結構效度。中文版SAVE-9 的Kaiser-Meyer-Olkin（KMO）值為0.917，Bartlett's 球形檢驗χ2值為1 554.444，P＜0.05，說明數據適合做探索性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和最大方差法進行正交旋轉，分析得到2 個特征值＞1 的因子，各條目響應的公因子載荷均＞0.4，累計方差貢獻率為73.76%，各條目的因子載荷為0.615～0.873（見表1）。根據公因子的內容特性2個維度分別為焦慮維度（條目1～條目4、條目8）和壓力維度（條目5～條目7、條目9）。

表1 中文版SAVE-9 各條目的因子載荷情況

運用AMOS 23.0 統計軟件，應用極大似然法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以驗證探索性因子分析模型與數據是否吻合。采用卡方/自由度（χ2/df）、近似誤差均方根（root mean square error of approximation，RMSEA）、擬合優度指數（fitting goodness index，GFI）、非規準適配指數（Tucker-Lewis index，TLI）進行模型適配度的評價。結果顯示模型適配指標χ2/df=4.065，RMSEA=0.114，GFI=0.909，TLI=0.920，提 示 模 型 擬 合 效果好。

2.2.2 內容效度 邀請5 名專家（同文化調適專家一致）對量表進行2 輪評議，根據結果計算量表的內容效度指數（scale-level content validity index，S-CVI）和各條目的內容效度指數（item-level content validity index，I-CVI），其中S-CVI 包括全體一致性S-CVI 和平均S-CVI。采用Likert 4 級評分對量表條目與維度相關性、代表性進行評分。結果顯示，I-CVI 為0.80～1.00，全體一致性S-CVI 為0.89，平均S-CVI 為0.97。

2.2.3 效標效度 本研究采用相關分析，以GAD-7、PHQ-9 為效標，通過計算中文版SAVE-9 與GAD-7、PHQ-9 量表得分的相關系數來評價效標效度。Pearson積差相關系數顯示，中文版SAVE-9 與GAD-7 呈正相關，r=0.717，P＜0.01；中文版SAVE-9 中焦慮維度、壓力維度與GAD-7 之間的r值分別為0.651,0.697，P＜0.01；與PHQ-9 呈正相關，r值為0.667，P＜0.01；中文版SAVE-9 中焦慮維度、壓力維度與PHQ-9 之間的r值分別為0.593，0.668，P＜0.01。

2.3 量表的信度 采用Cronbach's α 系數和折半系數評價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15]。中文版SAVE-9 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929，焦慮維度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905，壓力維度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828。將中文版SAVE-9 條目對半分為兩部分，計算折半信度系數，量表的折半信度系數為0.831。30 d 后在調查對象中隨機抽取30 人進行量表重測，采用組內相關系數(intra-class correlation coefficient，ICC)檢驗重測信度，結果顯示量表的重測信度為0.818（P＜0.01）。

3 討論

3.1 中文版SAVE-9 具有較好的科學性和實用性 本研究按照Brislin 翻譯模式對SAVE-9 進行翻譯、回譯及跨文化調適，邀請專家小組對量表內容效度進行評價，專家小組專業覆蓋面廣泛，包含了神經科護理專家、統計學專家、心理科醫生、呼吸科醫生、感染科護士，全面、綜合對量表內容效度進行評價，保證了漢化量表的科學性。中文版SAVE-9 僅包含9 個條目，內容簡潔、易于理解，完成1 份量表大約需要3～5 min，可操作性強。量表針對醫務人員而研制，不僅能評估心理焦慮狀況，還能評估與工作有關的壓力水平，且研究對象具有針對性、特異性，相較于國內冗長的量表條目而言，疫情期間可在短時間內快速測評研究對象的心理狀況，適用于評估各種病毒流行病期間醫務人員所面臨的心理焦慮與壓力癥狀，因此，本研究引進SAVE-9，為我國醫務人員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心理狀況的評估提供一個精準的測量工具。

3.2 中文版SAVE-9 具有良好的效度 效度反映量表的有效性或準確性。本研究采用主成分分析和最大方差正交旋轉法分析量表的因子構成及各條目的因子歸屬，通過探索性因子分析共提取到2 個公因子，累計解釋73.76%變異量，能很好地解釋COVID-19 流行期間醫務人員所感受到的焦慮和壓力。因子分析提取的公因子數目與原量表相同，分別為焦慮維度和壓力維度，然而條目5“您是否擔心即使感染病毒的風險已經降低，但周圍的人仍會避開您？”的維度劃分與原量表不同，從原量表的焦慮維度劃分為壓力維度，這與俄羅斯版本[16]的研究結果一致。相關研究表明，在量表的驗證過程中出現與原量表公因子數與因子條目不一致的情況，可能與文化背景、研究對象差異、樣本量等有關[17]。本研究的護理人員占比為84%，原量表中調查對象為護理人員占比為58.7%，可能使得維度劃分與原量表存在差異。另外，本研究的GAD-7、PHQ-9 得分也較高，這可能與調查對象多為女性[18]、工作年限短、護理職業及我國公共衛生政策有關，面對國內疫情小范圍的暴發，經長時間累積我國醫務人員面臨的身體、精神雙重壓力也較大，因此，更需密切關注醫務人員這一特殊群體的心理狀況。本研究在探索性因子分析的基礎上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模型適配指標的χ2/df=4.065，RMSEA=0.114，GFI=0.909，TLI=0.920，各指標基本達到結構效度的要求[19]。當I-CVI≥0.78，全體一致性S-CVI≥0.80，平均S-CVI≥0.90 時，表明該量表的內容效度較好[20]。本研究結果顯示，中文版SAVE-9具有良好的內容效度。效標效度是考察所測評量表與成熟標準量表之間的相關性，本研究選擇GAD-7 與PHQ-9 作 為 效 標，中 文 版SAVE-9 與GAD-7 的 相 關 系數為0.717，與PHQ-9 的相關系數為0.667，均高于土耳其[21]、日本[22]、俄羅斯[16]等版本的研究結果，說明SAVE-9 中文版量表具有良好效標效度。

3.3 中文版SAVE-9 具有良好信度 信度反映量表的可靠度和穩定程度，信度越高，量表所測結果的可靠性和穩定程度越好[15]。本研究結果顯示中文版SAVE-9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929，這與日本[22]的研究結果相似，略高于韓國[9]、德國[23]、土耳其[21]等國的研究結果，焦慮維度和壓力維度的Cronbach's α 系數分別為0.905，0.828，總量表的折半信度系數為0.831，說明該量表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量表的重測信度為0.818，表明量表跨時間的穩定性較好。

3.4 本研究的局限性及展望 本次調查僅在山西省太原市的3 所三級甲等醫院進行研究，研究結果可能有一定的局限性；因為與其他國家SAVE-9 的檢驗結果進行對比，因此本研究僅應用了GAD-7 與PHQ-9量表，尚沒有與其他已在國內驗證有效的量表進行比較；實際情況的限制，采取線上匿名調查的方式，未與參與者面對面接觸，盡管經過跨文化調適、專家審查，使得量表更加通俗易懂、符合我國文化習慣，但不同對象對條目的含義及條目之間的差別理解仍可能出現一定的偏差。后續將進一步擴大樣本量在國內其他地區進行檢驗；將中文版SAVE-9 與國內其他認可度較高評估量表進行比較，為中文版SAVE-9 的可靠性提供進一步證據，以期該量表得到更好的推廣應用，目前中文版SAVE-9 已被作者接收認可并發布網站，之后在防控措施有保障的情況下，將與調查對象進行面對面訪談，準確評估疫情對醫務人員造成的長期心理影響，識別出有心理不良情緒的醫務人員，為他們提供進一步的心理支持，而這也是疫情防控的重要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