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元
(河北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天津 300401)
隨著谷歌翻譯、DeepL、有道翻譯、百度翻譯等在線翻譯工具的問世,機器翻譯越來越廣泛應用在當前的翻譯實踐中,我們似乎已經來到一個“無技術不翻譯”的時代[1]。然而,盡管機器翻譯被廣泛接受,但其翻譯質量卻一直屢遭非議,特別是在處理篇章的連貫性時,經常遭到忽視。
主位推進模式強調主述位按照新舊信息在句子層次中的分布情況,關注不同語篇中建立的不同主述位結構。這種推進模式不僅有助于理解語篇的語義脈絡,而且能夠更好地把握整個文本的語境,促進整個語篇信息流的發展。目前,主位推進理論開始運用于翻譯的研究中,然而機器翻譯卻在語篇銜接和連貫方面出現了問題,尤其是插入語的存在,更是加大了機器翻譯的難度。因此,文章將插入語作為研究對象,借助DeepL翻譯工具,基于主位推進理論對插入語語篇中的句子進行主述位劃分,通過分析英漢語篇之間的差異和插入語的作用,試圖對原文的主位推進模式進行轉換,以更好地適應目的語的表達方式,解決機器翻譯中的語篇連貫問題,提出有針對性的譯后編輯策略,提高譯文質量,嘗試探索人機合作新模式。
作為英語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插入語在英語口語和書面語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國內外學者對插入語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但對插入語的定義始終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劉世儒[2]認為插入語獨立于句子,與句中任何成分都沒有結構上的關系,因此,插入語不能視為句子的組成部分。丁往道[3]和顧壽麟[4]都贊同劉世儒的觀點。Bussmann[5]也指出插入語是插入到句子當中的詞句,結構上完全獨立。Burton Roberts[6]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解釋說:“插入語是一種可以論證的表達形式,雖然在某種意義被另一種表達方式‘引導’,但是插入語對這種表達方式的結構沒有任何影響。”Dehe[7]也指出,插入語不參與在宿主中應用的任何句法操作。而李延林和徐遠喜[8]把插入語看作是一種附加成分,與句子關聯緊密,但不占主導作用,可以做獨立成分。梁文陽[9]贊同上述觀點,同時補充插入語的形式可以是句子、短語或詞,在句中起修飾限定、解釋補充的同位作用。
上述學者的觀點比較統一,他們認為插入語是獨立成分,與句子的其他成分不構成語法上的聯系,而另一些學者則對插入語的定義提出異議,認為插入語不屬于一種獨立成分。張道真[10]認為插入語“介于狀語和獨立成分之間”或“和狀語很接近,說它們是狀語也可以”。趙勇和王芳[11]觀點類似,他們認為插入語可以充當不定狀語、定語以及主句的同位語和呼格。Mark de Vries[12]認為插入語是一種語法構式類型,相對主句而言被認為是次要的信息呈現。換言之,他認為插入語與主句在語法上是相關的。
綜上所述,插入語的位置靈活、功能多樣、形式豐富,雖然學術界對插入語的定義并不統一,但毋庸置疑的是,插入語作為一種句子成分,既可以放在句首、句中或者句末,通常位于兩個逗號、兩個破折號、括號之間,也可位于一個破折號或冒號之后,有時也可沒有任何標點符號。另外,插入語是一種可以為完整的句子增加信息、解釋或注釋的句法,即使省略了插入語,句子仍保持原意。由于英漢插入語的表現形式復雜多樣,既有共性又有不同,在不同語境中發揮著各種各樣的作用。因此,在對插入語進行翻譯時,譯者必須以嚴謹認真的態度對待,避免出現硬譯和誤譯,影響上下文的連貫性。
系統功能語言學的創始人韓禮德(M.A.K Halliday)[13]認為語言有三大元功能,分別是人際功能、概念功能和語篇功能,而主位推進模式正是語篇功能中一種重要的體現形式。韓禮德在其著作《功能語法學導論》(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中對主位和述位進行了進一步的分析,他認為主位是小句的基礎,是已知信息,而述位為主位的剩余部分,是對主位的信息補充,是未知信息。在一個單獨的小句中,主位和述位是孤立的,是靜止的。但是當兩個或兩個以上小句構成一個語篇時,“句子的主位和主位,述位和述位,主位和述位之間就會發生某種聯系和變化,并推動著語篇有序發展。這種聯系和變化就叫推進”[14]。
對插入語本身的翻譯,譯者關注的是句子的主述位結構,但如果是對插入語所在的語篇進行翻譯,則需要關注整個語篇句子內部的銜接問題。也就是說,譯者是無法孤立地對一個插入語進行翻譯的,因為翻譯涉及語境,句與句之間的層層推進。而主位推進模式可以幫助譯者更好地理清插入語的作用、語篇的邏輯結構和形式特點以及原文作者的意圖,同時可以有助于實現插入語與上下文之間的銜接以及語篇的連貫、推進和展開。
當前,基于人工神經網絡的機器翻譯方興未艾,機器翻譯在保證譯文質量的同時,也可以使翻譯的效率最大化,因此得到了廣泛的應用。但是,從整個語篇的銜接和連貫來看,機器翻譯還存在一定的問題,這個問題不容忽視。插入語是英漢文本中常見的語法現象,位置靈活,形式多樣,往往會破壞結構的完整性和意義的連續性,對譯文的流暢性和通順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增加了機器翻譯的難度。目前,機器翻譯在處理含有較多修飾限定成分的復雜句式時,仍然十分困難,因此,為了提高譯文的質量,譯后編輯尤為重要。
文章將主位推進模式分為五種,分別是主位同一型、述位同一型、延續型、交叉型和連貫中斷型。主位同一型指幾個小句的主位相同,述位不同;述位同一型指幾個小句的主位不同,述位相同;延續型指前一句的述位或述位的一部分成為后一句的主位;交叉型指前一句的主位是后一句的述位;連貫中斷型指主位有序推進的過程中,突然出現一個前面未提及的新主位。文中,筆者選取了具有代表性的插入語,對插入語所在的語篇進行案例分析,在主位推進模式下對插入語翻譯的譯后編輯進行研究。
例1:
原文:The range of his outlook and understanding(T1)can be gauged by the intelligent and broadminded body of instructions that he drew up,with the aid of Dr.Benjamin Worsley and John Locke,for the council of 1672(R1),instructions which,based on earlier documents of a similar character(T2),became the model and guide for later instructions during the more than a hundred years that followed(R2).
DeepL翻譯:他(T1)在本杰明·沃斯利博士和約翰·洛克的幫助下,為1672年的議會起草了一套睿智而寬廣的指示(R1),這些指示(T2)以早期類似的文件為基礎(T2),在隨后的一百多年里成為后來指示的范本和指南(R2),這(T3)可以衡量他的視野和思想的范圍(R3)。

原文主位推進模式: 機器翻譯譯文主位推進模式:T1 R1 T2(=R1)R2 T1 R1 T2(=R1)R2 T3(=R1)R3
分析:在原文中存在兩個主述位結構,兩句采用了延續型的推進模式。機器翻譯譯文呈現出了三個主述位結構,推進模式為延續型。雖然兩種推進模式都存在延續型,但在原文與機器翻譯譯文的主述位內容是不一樣。原文的推進模式是根據原文語序直接開展的,而機器翻譯譯文則將原文中第一個“that”前的部分置于整句句尾,因此,機器翻譯譯文的主述位推進是從原文第一個畫線部分的插入語開始的。畫線第一個插入語在文中作狀語,機器翻譯將該插入語譯為一個獨立的句子,將其置于句首。文中第二個畫線的插入語修飾限定的是“instructions”,機器翻譯譯文將該插入語中的動詞“based”轉換成了名詞形式,與先行詞“instructions”單獨成句,構成主述位結構。
“The range of his outlook and understanding can be gauged by the intelligent and broadminded body of instructions”這句話是一個被動結構,機器翻譯將該句的語態進行了轉換,使得機器翻譯譯文的第二句和第三局繼續構成延續型的推進模式,但機器翻譯的譯文過于直譯,“指示”無法“衡量”像“視野和思想”這么抽象的事物的范圍。同時,“睿智和開明”在文中修飾的是“指示”,可實際上這兩個詞是對人物的形容。這兩處機器翻譯比較生硬,會使讀者無法理解譯文。根據以上機器翻譯中的問題,修改后的譯文如下:
譯后編輯:(T1)在本杰明·沃斯利博士和約翰·洛克博士的幫助下(R1),他(T2)為1672年的議會起草了一份指示性文件(R2),這份文件(T3)以此前的類似文件為基礎(R3),從中(T4)看到了他的睿智和開明(R4),(T5)彰顯了他視野和思想的疆域(R5)。(T6)在隨后一百多年中成為后續指示的范本和指南(R6)。
譯后編輯譯文主位推進模式:

修改后的譯文變為六個主述位結構,推進模式為“主位同一型→延續型”。首先,文中第一個畫線作方式狀語的插入語提前,置于句首,第一句和第二句構成了主位同一型推進模式。第二句的述位充當第三、四、五、六句的主位,構成了延續型推進模式。對文中第二個畫線的插入語,它是“instructions”的同位語,起限定修飾作用,一般置于修飾詞前。但若翻譯為“以此前的類似文件為基礎的這份文件”會造成主語修飾成分過長,不符合漢語的表達習慣。因此,將該插入語后置于該句主位“instructions”之后單獨成句。
英文中通常先講觀點、結論,后講事實,而中文則先講事實,后講結論,因此把原文首句中評論性內容置于事實“he drew up for the council of 1672”之后。對該句中“intelligent and broadminded”,將其從原句中提取出來,單獨成句用來突出人物的特點。最后,原文最后一小句句序不變,仍作為整個語篇的結果置于篇末,保證全文層次清晰,行文連貫。
綜上所述,機器翻譯在插入語的語篇連貫上確實存在部分問題,如破折號的保留以及詞對詞和句對句的直譯,忽視了插入語的語境和句子的銜接和連貫,導致主位和述位信息的誤譯,阻礙了整個語篇的推進。因此,譯者應該深入了解原文的主述位結構和推進模式,對語篇內部的連接方式有一個整體的把握。如果可以得到形式對等且信息流順暢的譯文,可以保留原文主位推進模式。然而,如果譯文無法完全遵循原文的主位推進模式,則應放棄,并對譯文的主位推進模式進行重構,確保將原文的意義體現出來,同時也要使譯文本身具有流暢性和連貫性。由于文章中的例子數量有限,總結出的譯后編輯方法還不夠全面,但總結出的譯后編輯策略可以在類似文本的譯后編輯中付諸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