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依麗,陳燕華,于海俠
(上海市浦東新區精神衛生中心,上海 200124)
老齡化背景下,老年精神障礙的發病率呈現明顯升高趨勢。據保守推算,我國65歲以上精神障礙患者人數已超過2 000萬[1]。衰弱是一種與年齡相關的臨床綜合征,其核心是生理儲備減弱、多系統功能失調,導致機體維持穩態的能力下降,對應激事件易感性增加[2]。國外研究顯示,包括精神障礙在內的各種慢性疾病的老年患者,其衰弱風險明顯增加[3]。跌倒是老年人傷害、死亡的首位原因,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1項在普通老年人群中的前瞻性研究顯示,衰弱與跌倒風險增加有關[4]。周白瑜等[5]研究也證實了衰弱程度越高,患者的跌倒風險越大。因此,盡早識別和干預衰弱對減少老年患者的跌倒等不良事件發生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但目前國內精神衛生領域對老年衰弱的研究較少。鑒于此,本研究擬通過前瞻性研究方法描述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的衰弱現狀,并探討衰弱對跌倒的影響,以期為臨床護理工作提供參考。現報道如下。
1.1 對象于2019年6月,采用整群抽樣法選擇上海市浦東新區精神衛生中心六病區的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70例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符合ICD-10標準,診斷為各類精神障礙;②年齡≥60歲;③具備基本的理解和溝通能力;④知情同意,自愿參加本次調查。排除標準:①長期臥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②不能配合完成相關問卷調查。本研究經上海市浦東新區精神衛生中心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PDJWLL2021049)。
1.2 方法
1.2.1 調查工具①一般資料調查表:基于文獻分析、專家咨詢自行設計而成,包括年齡、性別、文化程度、婚姻狀況、個性(通過訪問調查法獲取)、共病(從住院信息系統中導出疾病診斷結果,≥2種慢性疾病并存為共病)、用藥情況(需登記藥物名稱及劑量)、手術史及骨折史等。②人體測量學指標:包括BMI、血壓、脈搏及脈壓差(收縮壓減去舒張壓的值)等。③衰弱篩查量表:采用衛尹等[6]漢化的衰弱篩查量表(the FRAIL Scale)進行衰弱評估,該量表包括自感疲勞、抗阻力運動、移動能力、疾病、體質量減輕5個條目;每個條目回答“是”計1分,“否”計0分,總分為0~5分;0分為無衰弱,1~2分為衰弱前期,≥3分為衰弱期;該量表在老年住院患者中進行檢驗后顯示信效度良好[6],證明該量表是篩查老年住院患者衰弱的可靠評估工具。④跌倒情況:記錄隨訪期間老年住院精神障礙患者的跌倒情況;其中,根據病史、臨床表現等判斷為意識喪失、癲癇等疾病發作而造成的身體摔倒不記錄在內。
1.2.2 調查方法實施調查前,調查人員向研究對象說明調查的目的和意義。問卷由研究者本人當場發放、當場填寫,調查人員采用統一指導語對填寫過程中出現的疑問進行解答。一般資料通過查閱住院信息系統獲得,人體測量學指標由調查人員協助完成,FRAIL量表由研究對象本人獨立填寫完成。對由于文化程度低等原因無法完成調查者,由調查人員逐條詢問后如實代為記錄。研究者通過醫院不良事件上報系統或護理記錄系統隨訪患者的跌倒情況,隨訪至2020年6月30日止,共52周。整個隨訪期間無脫落病例。
1.2.3 統計學方法原始資料錄入核對后,采用SPSS 17.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計數資料用例數、構成比表示,計量資料用均數±標準差表示。計量資料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和方差分析,等級資料比較采用非參數檢驗,影響因素分析采用二分類logisitic回歸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情況70例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得分為0~5分,平均為(1.37±1.18)分,其中衰弱13例(18.57%)、衰弱前期39例(55.71%)、無衰弱18例(25.71%)。5項衰弱指標發生率依次為:體質量減輕38例(54.29%)、抗阻力運動24例(34.328%)、自感疲勞16例(22.86%)、移動能力15例(21.43%)、疾病3例(4.29%)。
2.2 不同特征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分布情況經過非參數檢驗得出,不同年齡段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等級分布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性別、文化程度、婚姻狀況、個性、手術史、骨折史、共病、用藥、脈壓差等方面的衰弱等級分布沒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2.3 不同衰弱組別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人體測量學指標比較70例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年齡為(67.00±5.97)歲,BMI為(23.28±4.12),脈搏為(72.81±12.93)次/min,收縮壓(121.84±17.59)mmHg(1mmHg=0.133 kPa),舒張壓(63.10±11.20)mmHg,脈壓差為(58.74±13.10)mmHg。對無衰弱組、衰弱前期組、衰弱期組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的年齡、BMI、脈壓、收縮壓、舒張壓、脈搏進行比較得出,各衰弱等級組間的年齡、BMI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具體見表2。

表1不同特征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等級分布情況[n(%)]
2.4 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跌倒的回歸分析70例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隨訪期間未發生跌倒56例(80.00%),發生1次9例(12.85%)、2次3例(4.29%)、3次1例(1.43%)、4次1例(1.43%)。以是否發生跌倒為因變量(無跌倒=0;跌倒=1),將年齡、住院天數、FRAIL量表總分、收縮壓、舒張壓、共病數、用藥數、BMI等連續變量(原值輸入),以及骨折史、手術史、婚姻等分類變量(骨折史:有=1,無=2;手術史:有=1,無=2;婚姻:非在婚=1,在婚=2)設為自變量,經logistic二分類回歸分析顯示,FRAIL量表總分高(OR=3.939,P=0.010)及藥物總數增加(OR=10.543,P=0.030)是老年住院精神障礙患者跌倒的危險因素。見表3。
表2不同衰弱組別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人體測量學指標比較 (±s)

表2不同衰弱組別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人體測量學指標比較 (±s)
注:①表示衰弱期組與無衰弱組的比較有統計學意義(P<0.01);②表示衰弱期組與衰弱前期組的比較有統計學意義(P<0.01)
組別無衰弱組衰弱前期組衰弱期組F值P值例數18 39 13年齡(歲)66.94±6.80①66.69±4.26②73.00±6.94①②6.719 0.002 BMI 25.74±4.49①22.72±3.36 21.54±4.44①5.347 0.007脈壓(mmHg)61.28±15.29 56.46±11.83 62.08±13.18 1.364 0.263收縮壓(mmHg)124.78±18.31 118.79±17.76 126.92±15.30 1.395 0.255舒張壓(mmHg)63.50±11.08 62.33±10.72 64.85±13.35 0.255 0.776脈搏(次/min)73.11±12.76 73.77±14.17 69.54±8.89 0.521 0.596

表3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跌倒的二分類logistic回歸分析
3.1 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情況需護理人員加以重視本研究中,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發生率為18.57%,高于社區老年人群(11.1%)[7]及其他疾病老年住院人群(18%)的發生率[8],說明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現狀不容樂觀,急需干預。但本次研究結果低于國外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的衰弱發生率(52.5%~59.2%)[9-11],考慮可能與研究對象、年齡納入標準、調查工具的不同有關。研究結果還顯示,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癥狀排在前3位的分別是體質量減輕、抗阻力運動和自感疲勞。前兩個因素存在的原因可能與患者長期住院缺乏體育鍛煉、久坐行為等有關;因疫情防護需要,家屬探視受限,或者由于牙齒疾病、飲食偏好等原因而導致老年住院精神障礙患者飲食攝入不足等有關。然而,疲勞感既有隨著年齡增長精力不足的主觀感受,又有缺乏鍛煉、體力不支等客觀因素存在。本研究未進行心理狀態評估,故對引起患者自感疲勞的原因分析尚缺乏有力證據。綜上,基于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的發生率以及主要癥狀,臨床護理人員需加以重視,早期識別并給予干預,以降低衰弱的發生率、減輕患者癥狀體驗。
3.2 低BMI及高齡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是衰弱管理的重點關注對象不同衰弱組別老年住院精神障礙患者的人體測量學指標分析結果顯示,低BMI是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的易感人群,與FRAIL量表中體質量減輕因子一致,也與其他學者的研究觀點一致[12-13]。低BMI預示了患者可能存在慢性疾病、營養不良和肌少癥等問題,這些因素均增加了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的風險。但當前衰弱與BMI的關系仍存在爭議。Blaum等[14]對599名年齡在70~79歲的社區老年人進行研究發現,肥胖與衰弱、衰弱前期顯著相關;巴西學者Sewo等[15]的橫斷面研究表明,低BMI是衰弱的危險因素;但也有研究顯示,BMI與衰弱無關[16]。另外,表1結果顯示,不同年齡段老年住院精神障礙患者衰弱分布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表2結果顯示衰弱的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年齡更大(P<0.05),與既往研究結果相一致,可能與隨著年齡增長身體組織器官逐漸老化,加之精神疾病的影響有關。因此,低BMI及高齡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是未來精神科衰弱管理中需要重點關注的對象。
3.3 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是跌倒的風險因素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跌倒原因眾多,包括藥物因素、環境因素及身體癥狀因素等[17]。表3結果顯示,衰弱的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跌倒風險明顯增加(P<0.05),FRAIL量表總分每增加1分則老年住院精神障礙患者跌倒的風險增加3.939倍,與Almada等[18]的研究結果一致。提示衰弱也是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跌倒的危險因素之一。其原因可能與衰弱老年患者肌少癥比例增高,削弱了其行走時下肢肌肉力量,從而導致跌倒。2019年WHO[19]發布了成功老齡建議,包括規律運動、戒煙、限酒、飲食均衡、認知鍛煉、參與社會活動等良好的生活方式和控制體質量,高血壓、糖尿病、高脂血癥等軀體疾病的管理,這一建議綜合了生活方式、認知鍛煉和疾病治療等各個方面,符合生物-心理-社會模式的需要。因此,臨床護理人員應以衰弱為靶點,以WHO建議為指導,為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制訂更加優化的跌倒干預策略,將大大提高精神科住院病房安全管理效果。
3.4 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用藥數量與跌倒的相關性有待進一步明確表3結果顯示,用藥總數也是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跌倒的風險因素(P<0.05),藥物種類超過6種,則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跌倒的風險增加10.543倍。但由于老年期多病共存,用藥種類不可避免增多,加之研究樣本少,目前只能說用藥數量越多則跌倒的風險大,但具體是哪種藥物導致跌倒尚不能明確,因此對臨床指導意義不大,未來需要進一步增加樣本來明確。此外,由于骨折樣本量僅7例,數據分布不符合正態分布,所以對跌倒影響的可信區間的估算有影響。
住院老年精神障礙患者衰弱發生率較高,BMI、年齡是衰弱的危險因素,衰弱是跌倒的危險因素。在臨床實際工作中,盡早識別衰弱的老年患者,及時給予有效的干預措施,對延緩或改變老年住院精神障礙患者衰弱的進展、減少跌倒事件的發生具有重要意義。由于相關因素限制,本研究僅對一所醫院的老年住院精神障礙患者進行了分析,今后需通過多中心、大樣本的縱向研究來進一步驗證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