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就月將 春生夏長

文|鄧婕

王少明教授，《張三日記》其一中記載：“不覺春鳥，悄悄地飛向天外，沒有一聲告別，夏便急不可待”。曹光平教授與星海音樂學院2021、2020級研究生商討后以“輕聽·夏·涉江采芙蓉”為名，與仲夏相約開啟一場現代作品音樂會。該音樂會6月14日于星海音樂學院大學城校區觀摩廳內如期舉行。

“輕聽·夏·涉江采芙蓉”星海音樂學院2021、2020研究生現代作品音樂會是曹光平教授在教授《現代作曲技術分析》課程時所提供的音樂實踐平臺。本場音樂會共由19首音樂作品組成，按節目單上分類的四個專題：民樂作品、學生作品、聲樂作品、教師作品逐一演奏。除此之外，從體裁來看，還可以分為室內樂、獨奏、獨唱、音樂劇4種；就創作主體而言，除了李博禪的《絲路時光》《熱情與冷漠的邂逅》與羅忠镕的《涉江采芙蓉》等7首作品外，諸如曹光平的《乙凡調》《云》與劉天石的原創音樂劇《盜容者》等其他音樂作品皆為星海音樂學院師生所作。

民樂新秀

李博禪，90后青年作曲家，更是民樂樂壇上一顆不容忽視的新星，先后于2019年、2021年出版了2本個人作品集，包括許多二胡曲，如《楚頌》《古巷深處》《曾侯乙傳奇》《弦歌吟》《絲路拾光》等；還有琵琶曲《晚秋》、竹笛曲《熱情與冷漠的邂逅》、民族室內樂《碎葉城倒影》《弓弦舞》等其他作品。令人擊節嘆賞，成為當代音樂會上的“常客”。本場音樂會出演其中2首代表作，這里就其中一首二胡作品《絲路拾光》展開描述。

7分鐘的演奏時長，顧盼生姿，琴韻悠長。聽眾從演奏家所節選、濃縮的音樂片段中可清晰地感知到音樂風格的轉換，再通過伴奏樂器手鼓箱對8拍子舞蹈型節奏律動的強調，不僅凸顯濃郁的西域音樂風格，也展現了西域人民歡愉的、載歌載舞的音樂生活。

當被問到為什么演奏家會如此喜歡演奏李博禪的作品時，張恬回答道：“作為演奏者，我認為美好動人的旋律可以更加打動聽眾，使聽眾有更強的代入感，這有利于普及民族樂器之美，也可以更好地傳承、發展民族音樂。李博禪先生的作品既有美好動人的旋律，又不失演奏技巧的難度，感染力十足，我非常喜歡在音樂會中去演繹他的作品。”筆者認為演奏家具有獨立性，且需要支持這種個性。從張恬的回答中我們可以品出不同演奏家有其個人的審美趣味，從而影響音樂會的選曲，但不論帶給觀眾的是什么樣的審美體驗，都是演奏家經過深思熟慮，且最想分享的“好物”，只有這種源自靈魂的歌唱，真摯的情感才能傳神，才能感受音樂的藝術魅力。

薪火相傳

本場音樂會最大的亮點就是由2021級9位作曲系研究生原創、首演的9首室內樂新作，《天階》《弦月》等作品令人記憶猶新，雖是學習成果，但也彰顯了薪火相傳的文化內涵。

《天階》是作曲系研究生曾昭瑜為長笛、中提琴、鋼琴而作的現代室內樂作品。創作受廣州時令節氣所感召，見雨后林間微露、夏蟲窸窣、樹影搖曳生姿，引詩“天階夜色涼如水”而取名為“天階”。運用五聲音階、泛調性的調式構思樂曲，以緩緩的鋼琴聲，漸入一種朦朧的意象，并通過不斷地鋪墊、擴展，延續了這種浪漫氛圍；隨后長笛清澈、透亮音色的增入，仿若徐徐夏風吹拂發絲，帶來絲絲涼意，與中提琴溫暖、和煦的音色中和，一明一暗，交相呼應。

《弦月》是（電子音樂）作曲系研究生鮮省為古箏三重奏而作，也是9首曲目中唯一一首運用民族樂器創作的重奏作品。作品以局外人的視域，觸目嶺南建筑和客家童謠《月光光》，而自發接受，暢想嶺南風情。歌曲選以古箏作為主奏樂器，并以6句詩、6個“月”的審美意象、6種心境，再現嶺南印象。依據意境需要，描述“月”的樂思：有效結合古箏拍奏（琴碼、琴盒、琴碼）表現月從缺到圓；用弓（拉奏、擊弓）等特殊演奏手法，實現“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一輪秋影轉金波，飛境又重磨”等意境。

采訪同級作曲專業研究生楊宇航，他從音樂創作與排練演出兩方面對本次音樂會進行思考，很值得我們深思：“在音樂內容方面，我感受到了每位同學的作品都突破了自身原來的風格，不再拘泥于單一的思維方式，很好地結合了不同的音樂語言以及多樣的演奏技法，對于標題的表現也極其準確。在排練方面，我深刻感覺到在創作的時候不光要考慮樂曲本身的技術性，在樂段設計上也要為樂手的演奏保留足夠的思考，及處理的時間與余地，這樣可以使演奏者更好地發揮所積累的豐富演奏經驗以及自身對樂曲理解的表達，能夠與作曲者的構思結合，以達到最好的演奏效果。”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在此次音樂會不僅是21級作曲系研究生階段性學習成果的呈現，還是音樂音響結構轉化為實際音樂音響的“操作臺”，我們深知實踐不是目的本身，最重要的是查漏補缺、超越自我、追逐向上的過程。

同級電子音樂作曲專業研究生鄭偉文在采訪中也提到了他的音樂創作觀，筆者較為認同：“我的（創作）出發點是，要有著現代的氣息，同時運用樂器本身的可能性進行詮釋，而不是為了技術而技術。我的一位老師說過，演奏者是你的第一位觀眾，你要首先讓他奏得舒服，而不是為了完成某種目的地演奏。”筆者認為：不僅從作曲理論到音樂創作有距離，從音樂創作到音樂表演也有。創作不僅需要遵循一定的作曲技法，還要重視每件樂器獨一無二的音樂特性（有時是特色，有時是缺陷，單看作曲家創作意圖的需要），即樂器法。音樂作品的創作就像服裝設計，你不只需要負責天馬行空，繪圖成版，還要依據模特的身高、面容、神態剪裁成型，才能完整展示音樂作品。

致敬經典

音樂會標題“涉江采芙蓉”取自于羅忠镕以十二音體系作曲的同名序列歌曲（或依據《古詩十九首》古體詩的題材、有機的鋼琴編配、美聲唱法演唱而被稱為藝術歌曲）。《涉江采芙蓉》發表于《音樂創作》（1980年第3期），以民族調式五聲性為特征，吸取現代作曲理論“十二音序列體系”創作，從中國近現代音樂創作發展史來看，該作品是我國第一首公開發表的十二音作品，具有首創的歷史價值，就創作本身而言還具有深遠的、與國際接軌的現代化意義。因此，音樂會借用《涉江采芙蓉》這首經典作品，向羅忠镕等在推動中國音樂創作上有卓越成就的音樂家致敬。

《涉江采芙蓉》在演唱上具有音準難把握、氣口斷句難處理、力度速度難安排等難點。首先，演唱者劉佩具備美聲演唱專業技能訓練，演唱時音高較為準確，是表現該曲音樂情感的前提條件；其次，她以詩句念白的吟誦口吻處理樂句的氣口斷句使音樂連貫，給人以“藕斷絲連”之感；最后，全曲的速度舒緩、平穩，依據“依字行腔”的需要，在個別字眼著墨，做細節變化。劉佩用歌聲詮釋作曲家的原意，以謙卑的姿態向作曲家前輩致以深沉的敬意。

總述，筆者聚焦于“民樂新秀”“薪火相傳”“致敬經典”3個角度，并結合音樂創作分析、音樂演奏表現、音樂審美感受等記述“輕聽·夏·涉江采芙蓉”星海音樂學院2021、2020研究生現代作品音樂會之一隅，并總結音樂會具有如下3個特點：

一是寫意題材：立足當下，彰顯嶺南。音樂會的題材多為記述風土人情、繪景抒情，尤其是新作不僅帶有情緒性的浪漫特質，還融會了精巧雅致的嶺南風味。除了上述介紹的兩首作品《天階》《弦月》外，令人眼前一亮的還有陳穎敏作曲的《密》，該曲主題旋律采用民族音階創作，并運用倒影卡農等復調作曲手法，以及鋼琴演奏碎音，像清風拂掃水面泛起一陣漣漪，又好似一派輕盈細膩的嶺南潤雨之象。

二是音樂體裁：薈萃小型，多樣豐富。器樂體裁包括民樂重奏曲5首、獨奏曲1首、西洋室內樂6首、電子音樂2首；聲樂體裁除最后一首為音樂劇《盜容者》第一幕選唱外，其他4首為獨唱作品。音樂會選曲不限制體裁，既有民樂、聲樂獨奏，又有與現代舞蹈（《云》）、電子音樂（《Forest》）融合的舞臺音像景觀，形成傳統與現代合流，相得益彰、交相輝映之盛況。

三是創作技法：力求融合，兼采中西。本場音樂會所選作品，或流行（如李博禪）、或經典（如羅忠镕）、或新鮮（如學生新作），但不論作品的看點在何處，其共同的創作特征在于使用現代化作曲技法融合中國音樂元素，續寫民族的、時代的中國音韻。

①曾昭瑜，本科畢業于星海音樂學院鋼琴系，現為2021年星海音樂學院作曲專業研究生，師從劉天石副教授。

②鮮省，本科畢業于西安音樂學院，2021年考入星海音樂學院電子音樂作曲系，師從陳明志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