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志恒
近日,國務院常務會議部署了新的穩增長政策,同時將改革視為極其重要的政策工具,要求進一步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這有利于穩定當前宏觀經濟大盤,對改善營商環境、穩定市場預期和激發市場活力亦有重大意義。疫情以來,穩經濟措施以政策刺激為主,但其邊際效應會遞減。刺激政策只能管短期,且有副作用;只有推動改革和構建制度才能管長遠。
通過改革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是為了在短期穩增長,在中長期釋放經濟增長動能。
當前中國經濟增長面臨“保5”的壓力。消費低迷、房地產銷售和投資快速下行,外需在全球經濟衰退預期和滯脹風險上升的背景下也將下行,提振基建投資和刺激消費成為重要抓手——這是從宏觀需求的角度看問題。從微觀角度看,穩增長實際上是讓企業敢投資、有能力投資,讓居民敢消費、有能力消費。然而,企業在疫情沖擊之下現金流問題突出,收入現金流不足的同時人力、房租、利息等剛性支出仍存,壓力巨大;居民在疫情沖擊之下失業率上升,消費也受到抑制。
今年以來,中央政府推出大規模的退稅減稅降費以穩定企業,地方政府理應積極創造好的營商環境,促進企業解決預期不穩、訂單不足等問題。但是,一些地方在疫情、減稅降費和房地產下行沖擊下面臨嚴峻財政形勢,部分地區甚至通過亂罰款、小過重罰等方式籌集財政收入,出現了“三亂”。這不僅對沖了減稅降費的效果,而且惡化了營商環境,導致企業更加不敢投資、沒有能力投資,從而加劇經濟順周期下行。
嚴厲查處地方政府對企業亂作為等做法,降低制度性成本,正當其時。今年8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的意見就已明確提出“堅決避免亂罰款,嚴格禁止以罰款進行創收,嚴格禁止以罰款數額進行排名或者作為績效考核的指標”。
長期看,中國經濟增長已邁入了“5時代”,更加需要通過改革和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釋放經濟動能。可以預期企業成本上升的壓力仍然較大:一是人口數量紅利漸行漸遠,而老齡化速度加快,勞動力成本將明顯上升;二是企業承擔稅費尤其是社保成本壓力較大;三是能源成本仍偏高;四是民企和中小微企業的融資成本仍高;五是企業承擔的一些隱性成本,比如去年廊坊下達罰款指標、近期督察組通報的部分地方“吃拿卡要”等。企業成本增加的因素較多,勢必影響供給,同時通過就業影響需求。有必要通過改革降低一系列成本,來解決企業成本高企、經營活力和信心不足的問題。
近年來中國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的做法主要包括放管服改革和減稅降費等方面,比如“最多跑一次”“國地稅合并”。但如果不通過改革徹底管住部分地方政府濫用權力的手,制度性交易成本還將上升,這會進一步導致政策工具對減稅降費的依賴度上升,延緩改革,不能從更深層次釋放市場的活力。
中國經濟40余年的高增長的重要原因是宏觀上的改革開放和微觀上的企業家精神。只要破除體制機制障礙,減少束縛,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會釋放出強大的經濟力量,資本會自發尋找市場,人口會自行流動以尋求最能改善生活的行業和地區。因此有必要在推出積極的財政政策、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以及相應的產業和社會政策時,著眼長遠營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的營商環境,提振預期和信心。
正確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明確政府的邊界,仍是問題的核心。中國市場經濟建立的時間不長,而且脫胎于計劃經濟,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職能轉變不徹底,阻礙生產要素自由流動的問題依舊不少。
另外,應全面放開市場準入限制,在市場主體遵守法律法規的情況下,對不同所有制企業一視同仁,尤其要激勵民營企業家作出更大貢獻。經濟下行期疊加疫情反復沖擊,企業家的行為呈現出明顯的避險和收縮傾向。風險意識上升、現金為王的經營理念成為不少企業家的行為準則。如果能逐步放開一些壟斷行業的準入限制,市場活力將更加凸顯。
此外,建議改進對地方政府的考核激勵機制。當前地方政府面臨多目標約束,導致行為謹慎,積極性主動性不足,有必要建立起更加包容、盡職免責的考核激勵機制,避免其不作為,推動地方政府更好統籌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
建議進一步適度加大對基層的轉移支付力度,落實地方“三保”。當前地方財政形勢較為困難,部分區縣庫款保障水平較低,中央有必要進一步加大對地方、省市有必要進一步加大對區縣的轉移支付。同時要加強對地方“亂收費、亂罰款、亂攤派”的監督曝光力度,阻止地方為了“創收”將手伸向企業和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