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哪吒》：“我和你不一樣”

文韓浩月

《少女哪吒》是70后導演李霄峰的電影長片處女作，改編自作家綠妖的小說。這部電影獲得了第51屆金馬獎的最佳改編劇本提名，這標志著李霄峰在把文字轉化為影像的時候，是用心且成功的。非常有意思的是，這位男導演與原著女作家，無論在個人氣質還是文字風格方面，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影片女主角之一李小路是班里新來的學生，她個性比較內向，不愛說話，卻意外地和優等生王曉冰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兩人都喜歡談論文學。李小路遇見了英俊帥氣的男生徐杰，兩人漸漸走到了一起。王曉冰則遇見了李教官。兩個女孩，在此踏上了不同的道路，她們之間的友情，亦在磨難之中產生了裂痕。高考結束后，王曉冰忽然找到了李小路，兩個女孩冰釋前嫌，度過了美好的一天，然而，讓李小路沒有想到的是，這次見面，竟然成為了訣別。

我很喜歡《少女哪吒》這部電影，主要原因是它的文藝氣質。電影中的王曉冰對李小路說，她看到了一匹白馬，這句臺詞讓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看到別人所無法看到的東西，不過是一個孩子的童年無比敏感與孤獨、渴望得到關注的表現而已。從這匹馬開始，我真正被帶入影片的情境，這是一個秘密——如同王曉冰與李小路之間會分享秘密一樣，電影與觀眾之間也有一個秘密，觀眾會為在影片里找到一個與創作者有默契的約定符號，而感到愉悅或悲傷。

《少女哪吒》為我打開了一條通往少女世界的道路，這對于男性觀眾來說，幾乎完全是陌生的，女孩們的友誼，她們的交往方式等，長久以來，無論在家庭、校園還是社會環境下，都如暗中生長的野草，蔥蘢、神秘，有著非常詩意的一面。對于不同性格、接受過不同教育、有著不一樣價值觀的男性觀眾來說，他們有可能對此表示看不懂，也可能感同身受，通過這樣的故事，走進一個女性的世界。

我喜歡《少女哪吒》還因為在電影里有找到同類的感覺。王曉冰和李小路交換各自的秘密，然后就夸張地笑了很久，這笑聲容易被觀眾理解為表演浮夸，但也只有這笑聲，能傳遞兩個女生那瞬間的快樂。這與男人之間交換秘密有很大區別，男人通常會用野蠻、粗糙的形式，來掩蓋秘密的易碎。但不排除，還是有一些男性觀眾，會對秘密抱有女性化的思考。

作為一位作品并不多的導演，李霄峰在《少女哪吒》中所表現出來的成熟手法令人贊嘆。在對時代的理解上，還不得不談到顧長衛。李霄峰和顧長衛一樣，對于痛苦與壓抑的表現都是克制的，甚至常通過浪漫化的形式來完成。王曉冰坐在窗戶上惆悵向外望的樣子，《孔雀》中的姐姐也一樣坐在窗戶上那樣望過?！渡倥倪浮放c《孔雀》里的人物性格，非常相似，換句話說，這兩部作品中的角色，所處的現實世界與精神狀況是多么相同。為生活賦予詩意的外衣不是為了歌頌，只是為了呈現出一種姿態，這種姿態具體說來就是六個字：我和你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