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入名校讀研的三姐妹深情說繼父

●文/正道

本文主人公

23 年前，因受不了生父家暴，13 歲的李小玲和妹妹投奔生母和繼父。此后，一家人的生活讓繼父不堪重負。即便這樣，繼父仍鼓勵3 個繼女靠讀書走出大山。無論多難，他都會保證3 個繼女的學業不會被貧困阻斷。

繼父的關愛和呵護治愈了李小玲姐妹童年的創傷。在繼父的撫育下，三姐妹相繼考入名校讀研，農民繼父的堅韌和善良受到社會贊譽，其家庭也被評為“全國最美家庭”。

接納被生父家暴的繼女，讓繼女的讀書愿望得以實現

李小玲永遠忘不了13 歲時的那一幕——

那是1999 年4 月的一天，爺爺拎著簡單的行李，帶著李小玲和妹妹李小玉前去投奔媽媽李水英。

李小玲是有生父的，兩年前，母親和父親離了婚，小妹李冬冬跟母親生活，她和二妹李小玉跟父親生活。李小玲和二妹學習成績很好，乖巧懂事。然而，父親不但好逸惡勞，還癡迷賭博，只要輸了錢，回家就對李小玲姐妹非打即罵，爺爺心疼兩個孫女卻愛莫能助。后來，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兩個孫女學也上不成了，為了給孫女尋條活路，爺爺決定舍下臉面求助前兒媳。前兒媳已經再嫁，現在的丈夫也有3 個孩子，他最擔心的是，如果前兒媳現在的丈夫不同意接納這兩姐妹，她們還得跟著父親受苦，因此，爺爺一路叮囑李小玲姐妹，見了繼父一定要嘴甜。

到了母親家，李小玲看到母親李水英正在院子里干活兒，便上前喊了聲“媽媽”。李水英抬頭看見前公公和兩個女兒拎著包裹站在面前，頓時愣住了。

李水英明白前公公帶兩個女兒來到她家的用意，她不想把兩個孩子推出去，但又怕現在的丈夫李享知不同意。丈夫下田干活去了，能不能收留就看他了。家里已經有4 個孩子了，而且她身體不好，丈夫負擔很重。

臨近中午，李享知回來了，肩上扛著農具，褲腿上滿是泥巴。爺爺示意兩個孫女叫“爸爸”，李小玲和二妹怯生生地叫了聲“爸爸”后，緊張地看著繼父的神情。李享知看著瘦弱的姐妹倆愣住了，這時小妹李冬冬跑過來，和兩個姐姐站成一排，懇求道：“爸爸，您就讓姐姐留下吧，求求您了！”

李享知放下農具，上前攬過李小玲和李小玉，輕聲說：“只要不嫌跟著我受苦，那就一起過吧！”繼父這個充滿愛意的動作讓李小玲意識到：她和妹妹得救了！

此后，李小玲和兩個妹妹，還有繼父的3 個孩子，一家人擠在幾間低矮破舊的磚房里，每頓飯都要煮滿滿一大鐵鍋，盛飯還要排隊。這個家幾乎由繼父一個人撐著，非常艱難，李小玲怕繼父嫌棄她和二妹，總是搶著干活兒。繼父看她們的眼神透著憐愛，繼父的孩子對她們也很好，這讓李小玲心里踏實了不少。被繼父收留，李小玲還有一個心愿，那就是能繼續讀書，可她不敢提出來，怕受到繼父的責罵。

意想不到的是，隨后的周一早上，繼父讓她和妹妹收拾書包，說聯系好學校了，讓她們馬上就去上學，不上學就沒有希望。

6 個學生每年的學雜費就是一筆不小的支出，為增加收入，繼父承包了別人的12 畝田。他曾是一名農技員，有著過硬的種田本領和吃苦耐勞的精神，種菜、種稻、制種等樣樣精通。一年四季，他天天待在田里，幾乎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一個周日的上午，李小玲到田里給繼父送飯，聽到繼父和一位鄉親的對話。

對方說：“留下那兩個女伢子算是夠積德的了，還要供她們讀書，你就不怕把自己累死？”只聽繼父嘆了口氣說：“孩子不讀書將來沒前途，我不忍心看她們再重復我的老路啊！”

繼父的話讓李小玲非常感動。到繼父家的第二年，母親的類風濕關節炎越來越嚴重，膝蓋腫得和大腿一般粗，田里的活兒干不動，只能在家干點輕活兒。無論多累多苦，繼父都從沒抱怨過。

有一次，李小玲到田里給繼父送飯，看到繼父累得直不起腰，她眼圈不禁泛紅，心里有很多話，卻說不出來。沒想到繼父卻樂呵呵地說：“咱們國家的政策好，只要肯努力，一定會有出路的。你們的任務就是學習，我們這個家一定會好起來的！”

繼父的樂觀精神和不怕吃苦受累的堅韌品格深深烙在了李小玲心里。她覺得，繼父不但是她的恩人，還是她人生路上的燈塔，指引著她和妹妹發奮前行。

生病硬扛卻保證繼女有錢買文具，雪災接繼女回家花光過年錢

初二時，因為家里窮，李小玲實在不忍心向繼父要錢買文具，平時筆記本和圓珠筆都用得特別省，有時還偷偷撿別人丟棄的圓珠筆芯用。有一次，李小玲寫作業圓珠筆沒油了，妹妹也沒有多余的筆，這時，繼父進來了，看到她愁眉苦臉的，忙問怎么了。李小玲低聲說：“圓珠筆沒油了。”繼父轉身從里屋拿來兩元錢，讓她去買筆，并向她們姐妹鄭重承諾，家里再困難，買文具的錢也不會少她們的，學生沒有文具，等于戰士沒有槍。此后，每個月李小玲和妹妹都會從繼父那里得到5 元錢買文具。

平時，李享知說得最多的是，只有讀書才是走出農村的唯一出路，只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在繼父家里，有這樣一條不成文的“家規”，只要進入高中，不管是哪個兒女，放學或放假回家不準再做家務或去田里干活，只能專心致志地學習。李小玲和妹妹懂得繼父的良苦用心，她們比學趕超，一次次把優異的成績單拿回家。

李小玲讀高一時，到了繼父送伙食費的日子，李小玲準時等來了繼父。繼父的衣服上沾滿了泥點，笑著從破爛的褲兜里摸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她，并叮囑她別太省，得保證營養。后來，李小玲從母親那里了解到，繼父送錢當天，家里沒有錢，是繼父向別人借了100 元錢給她送來的。

在李小玲眼里，繼父是個硬漢子，所有的苦他都默默扛下。高三時，李小玲每個月才能回一趟家，有一次回家，母親說繼父上次給她送東西回來的路上，下起了大雨，繼父沒有帶傘，渾身淋得透濕，當天晚上發燒感冒，卻舍不得花錢吃藥打針，又放不下田里的農活，硬是扛了半個月，身體也沒有恢復。

在李小玲眼里，繼父對她們三姐妹視如己出，讓她們感受到了濃濃的父愛。三妹李冬冬至今最難忘的是這樣一件事情——

2008 年元月中旬，史無前例的低溫加上暴雪襲擊南方，湖南郴州成為雪災最嚴重的地市。當時，李冬冬在郴州明星學校復讀，雪災發生時，正值學校放假。郴州斷水斷電，通信中斷，同學們陸續被家人接走了，李冬冬在郴州一無朋友，二無親人，宿舍只剩下她一人，孤獨、寒冷加上兩天沒吃溫熱的食物，莫名的恐慌讓李冬冬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就在李冬冬愁眉不展的時候，宿舍里走進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件軍大衣，鼻子凍得通紅，笑呵呵地看著她。

李冬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來人正是繼父。李冬冬再也繃不住了，撲到繼父懷里大哭起來。

繼父為接李冬冬幾乎花光了過年的錢。李冬冬有些內疚，繼父卻平靜地說：“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年！”

厚重父愛治愈不幸童年，繼父才是三姐妹成才路上的導師

不幸的童年一生都在治愈。李小玲經常想，如果沒有繼父無私的付出和愛，她會是一個心里充滿仇恨的人。

繼父種了一輩子地，當年卻是村里為數不多的高中生，深深懂得文化的重要性。繼父還在村里當過文書、村主任、鄉鎮人大代表，他心胸豁達，與人為善。在學校受到了委屈，李小玲向繼父傾訴，繼父會勸慰她“多做點事不會掉塊肉”“吃虧是福”“人心都是肉長的，用行動感動別人”。

繼父是鄉親們公認的“大好人”。村里出工修水溝、挖田埂、造水井，最苦最累的活兒都是繼父攬過去的；村里分東西，他拿到的都是最差的，遇到不公平的事情總能保持一顆平常心。有一次，繼父帶領村里人做水稻育種，結完賬后發現少給了一戶農民100 元錢，他便特意登門把錢送到了那戶人家里，還為自己的工作疏忽道歉。

繼父待人寬厚，即便李小玲和妹妹做錯了事，繼父也從來沒說過一句重話，而是給她們擺事實講道理。如山父愛不但療愈了李小玲曾經受傷的心靈，也讓他們體會到了幸福的滋味，懂得了感恩。

最讓李小玲欽佩的是，繼父這個當年的老高中生喜歡讀書，非常上進。2011 年，鄉農技站面向全鄉招聘農技站站長，52 歲的繼父參加了招考，從200 多人中脫穎而出。

2004 年6 月，李小玲以優異的成績踏入湘潭大學的校門，2010 年又考取中國科學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碩士；2005 年，李小玉考取武漢大學外語系，2010 年又考入美國林肯大學攻讀碩士研究生；2008 年，李冬冬考取北京師范大學，后來又攻讀了母校的在職研究生。

對于三姐妹的選擇，母親當初很反對，說她們念完大學要工作掙錢養家才對。繼父卻說服了母親，說那么難的時候都熬過來了，也不差這兩三年，只有多讀書才能改變命運。

李小玉赴美讀書，要到北京坐飛機，繼父一路送她到機場。為了省下200 元打車錢，他扛著女兒的大行李箱，在北京的地鐵里被擠得喘不過氣來，兜兜轉轉到達機場時，李小玉發現繼父的外套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李小玲碩士畢業后，參加了事業單位招考面試。考試前，她對繼父說自己有些緊張。繼父便拿自己52 歲參加鄉農技站站長招聘面試的事情鼓勵她，說年輕人更應該接受鍛煉。

為了讓李小玲更有針對性地備考，繼父還模擬考官，并用春晚小品“老人摔倒扶不扶？”為題，讓李小玲回答。神奇的是，繼父出的這道模擬題正是李小玲的面試題。

如今，李小玲已在一家事業單位工作，李小玉在美國硅谷當了名工程師，李冬冬也成為一名人民教師。

李小玲和兩個妹妹從未忘記繼父對她們的如山父愛和養育之恩，平時經常打電話問候繼父，每年還相約去看望繼父。讓李小玲心酸的是，她們成才了，繼父卻白發多了、臉上的皺紋深了，多年沉重的擔子都沒有壓垮的背，現在慢慢駝了。

2022 年3 月19 日，是繼父63 歲生日。因為疫情和工作原因，三姐妹不能回家陪父親過生日，李小玲在視頻里含淚說：“爸爸，您的養育之恩比山重，我很愧疚現在還不能讓您過上富足的生活，我們永遠愛您！”繼父說：“我現在的生活比以前強多了，你們是爸爸的驕傲，爸爸也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