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夫的大口才

◎ 清風慕竹

公元前209年8月，武臣在邯鄲自立為趙王。為了擴大地盤，他派韓廣攻取燕地，韓廣不負所望，所向披靡，可還沒等武臣擺酒慶賀，就傳來了不幸的消息，韓廣也像他一樣自立為燕王了。武臣大怒，率張耳、陳馀討伐韓廣，趙燕兩國大隊人馬陳兵邊境，準備兵戎相見。

有一天，趙王武臣心血來潮，化裝成百姓的模樣，進入燕地想一探虛實，然而他可能自帶光芒，一下就被燕軍認出，抓了起來。

武臣的部將張耳、陳馀聞訊大吃一驚，忙派出能言善辯之士請求釋放趙王，愿以重金酬謝。燕人自以為奇貨可居，獅子大開口說：“讓趙王回去可以，但需以趙國一半城池相謝。”這個條件張耳、陳馀怎有權答應，只能再派辯士勸說，不料韓廣鐵了心，這些說客都被他殺了。

就在張耳和陳馀愁眉不展、束手無策時，趙王回來了。兩個人驚訝得下巴差點掉下來，急忙出營迎接。

原來立下救駕大功的不是別人，正是軍營里的小伙夫。他聽說了趙王的事，對同宿舍的伙伴說：“我要是替張耳、陳馀去游說燕軍，一定能和趙王一同坐著馬車回來。”同伴簡直嗤之以鼻：“張耳、陳馀二位將軍派出了多少能言善辯的說客都被殺了，你能有什么辦法救出趙王？”小伙夫一笑：“那就等著瞧！”

小伙夫被帶去見燕軍的將領，絲毫沒有怯場：“您知道我來干什么嗎？”燕將冷笑：“你不過打算救出趙王罷了！”小伙夫又問：“那您知道張耳、陳馀是什么樣的人嗎？”燕將說：“素有賢名。”小伙夫再問：“您知道他們的意圖是什么嗎？”燕將回答：“不過是要救他們的趙王罷了。”

小伙夫笑了，他說：“您還不了解這兩個人的心思啊。想當初，張耳、陳馀和趙王一起手持馬鞭，指揮軍隊，在很短的時間里就攻克了趙地的幾十座城池。他們兩人難道不想稱王嗎？只是顧慮到局勢初步穩定，他們還沒有敢馬上裂土封疆，自立為王，權且因為武臣年長，立其為王，用以維系趙國的民心。現在您俘虜了趙王，他們表面上是想救出趙王，實際上卻巴不得你們趕緊把他殺了。您想想，以原來一個趙國的力量就能輕而易舉地攻下燕國，如果他們互相支持，以殺害趙王的罪名來討伐燕國，那么，滅掉燕國其實很容易。”

燕將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忙向燕王韓廣做了匯報，韓廣深以為然，隨即下令：給趙王備好一輛車，禮送回國！

這個甚至連名字都未被記錄的小伙夫，卻因三寸不爛之舌而在歷史上留下了精彩的一筆。

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在欲望的驅使下，人們總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害處的最小化。小伙夫顯然敏銳地洞察到了人的需求所在，指出了放了趙王只需要一輛馬車，而殺了趙王可能面臨滅頂之災，利益的天平哪頭重哪頭輕一目了然。小伙夫沒有花哨的語言，也沒有畫餅許諾，只是實話實說，直抵問題的本質，從而獲取了信任，最終達到了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