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前程似錦的
每年,各省高考分數線與考生成績陸續公布后,考生們就要開始填報志愿。在選擇專業時,好像越來越多的人將所選的專業與未來的職業畫等號,甚至,就業率成了很多人選擇專業的唯一考量。
然而,所學的專業與從事的職業,在很多著名作家眼里,好像并沒有太多關系,大學生活好像只是他們的一場經歷與創作素材,是他們認清自己夢想終究落于何處的一個契機。
數學肯定要砸,最后居然還及了格
1978年,中國人民大學貿易經濟系
1984年,美國匹茲堡大學東亞研究中心
王小波(1952年5月13日—1997年4月11日),作家,代表作《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等。
王小波曾寫過一段對自己高考的回憶——《高考經歷》。
1978年,王小波參加高考,這是高考恢復的第二年。當時,王小波還在北京西城區半導體廠工作。高考前,王小波僅上過一年中學,并且是在12年前。對于中學的課程內容,王小波要么沒學過,要么學過的也快忘光了。
家人勸他考文科,因為覺得他記憶力好,考文科比較有把握:“你毫無基礎,最好還是考文科,免得考不上。”王小波卻覺得自己對細節的記憶不太行:“我的記憶力是不錯,一本很厚的書看過以后,里面每個細節都能記得,但是書里的人名地名年代等等,差不多全都記不得。”
他還認為“我層次很低,也就配去學學理科”,然后就去考理科,結果竟然考上了。理科里也要考一門需要背的課程,這門課幾乎要了王小波的命。當年他準備了一道題,叫做“十次路線斗爭”,每次斗爭都有正確的一方和錯誤的一方,正確的一方不難回答,錯誤的一方的代表人物是誰就需要記了。
臨考前一天,他整天舉著雙手,對著十個手指——默誦,總算是記住了所有的左和右。但光顧了記題目中的左右,現實生活中的左右卻混淆了。后來王小波在美國開車,妻子李銀河在副駕指揮往右拐或者往左拐,記不清左右的王小波把車開到了馬路牙子上,保險杠都撞壞了。現在王小波想起來這次考試經歷還心有余悸:
“一門課就把我考成了這樣,假如門門都是這樣,肯定能把我考得連自己是誰都忘掉。現在回想起來,幸虧我沒去考文科——幸虧我還有這么點自知之明。如果考了的話,要么考不上,要么被考傻掉。”
王小波最沒有把握的一門課程是數學,因為之前都沒有學過。“其實哪門功課我都沒學過,全靠自己瞎琢磨。物理、化學還好琢磨,數學可是不能亂猜的。”沒想到數學最后還及格了。
首長握著他的手說:回家等通知吧
1981年,解放軍工程技術學院無線電系
1989年,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創作系
麥家(1964年1月5日-),小說家、編劇,代表作《解密》《暗算》《風聲》《人生海海》,電影《風聲》《聽風者》等。
1981年的高考,錄取率大概有3%,按照麥家平時的成績,肯定考不上。結果那年高考,麥家班上54名同學只考上了三人,其中就有麥家。他考了班里的第二名——以數學100分、物理98分的高分和語文60分的低分勉強過線。
回憶那三天的高考,麥家曾在文中寫到,后面兩天他都在發燒,是在昏昏沉沉中應考的,否則自己一定會考得更好。
解放軍工程技術學院是當時軍隊的重點大學,錄取分數很高,最初定的調檔線比錄取線高出40分,然而好多考到高分的學霸被大學帶去體檢后潰不成軍:“檢測視力的‘山’字表簡直像一架機關槍,一下子撂倒了20人中的14人,加上其他關卡卡掉的,最后只剩下兩人。”于是,校方重新劃了調檔線,比前次降了一半,但對麥家來說還差得遠。
體檢當天,麥家因為醫院里的味道難聞,去樓下樹陰乘涼。不一會,出來一個戴眼鏡的同志,五十來歲,胖墩墩的。他顯然是來乘涼的,站到了麥家身邊。
正是中午時分,樹又是一棵小樹,罩出的陰涼只是很小一片,要容下兩個人有點困難,于是麥家主動讓出大片陰涼給他。兩個人開始攀談起來,麥家才知道他就是負責“工院”招生的首長。于是麥家表示,自己很愿意去他們學校,就是成績差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麥家被直接帶過去體檢,一路檢查下去,身體狀況一路綠燈,“哪怕連腳板底也是合格的(不是鴨腳板)”。于是,當天下午麥家離開醫院時,首長握著他的手說:回家等通知吧。
在校期間,麥家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之后麥家以多年寫的日記為素材寫成第一篇小說《私人筆記本》(后以《變調》發表),同年又發表中篇小說《人生百慕大》。正是靠《變調》和《人生百慕大》兩篇小說,麥家和文學結下了不解之緣。
放棄保送,報考水利系
1956年,臺南成功大學水利系
1957年,臺灣大學外文系
白先勇(1937年7月11日-),作家,代表作《臺北人》《孽子》等。
1937年7月11日,白先勇出生于廣西桂林。他是家里的第八個孩子,從小備受父母的疼愛。可是七八歲的時候,突然得了肺病。那時候,肺病是一種無藥可醫的絕癥,所有人談癆色變。于是,不能去學校,也不被允許和家里人在一起,只能被隔離起來。從那時起,白先勇從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變得沉默自閉起來。
依托去年組建的省港口集團,已完成沿江港口資產整合。我們已制定《關于推進沿江沿海港口高質量發展的工作方案》,將以長江南京以下12.5米深水航道全線貫通為契機,在強化與長三角地區其他港口和長江中上游港口合作中,努力發揮江蘇港口獨特優勢,突出加強重點港口進港鐵路等集疏運體系建設,加快打造長江下游江海聯運港區;進一步深化沿江沿海港口一體化改革,突出抓好港口資源整合、港口布局優化、航運能力提升,增強江蘇港口自我發展能力;港區航道和碼頭著眼長遠,系統謀劃推進通州灣建設,推動蘇州港、南通港共同打造長江經濟帶新的出海口。
多年后,當白先勇被問到,研究了一輩子《紅樓夢》最喜歡里面哪個人物時,他側著發白如雪的頭,想了一下說:“林黛玉。因為她也得過肺癆。”
被隔離的白先勇,整日對著院子發呆,開始幻想現實之外的另一個世界。白家的一位廚子,無意中成了白先勇的文學啟蒙老師。這位廚子除了做一手好菜,還講得一口好故事,《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平西》《薛剛反唐》,這些引人入勝的演義故事,在他的口中栩栩如生,小小的白先勇聽得入了迷。這些口頭文學,為他后來的小說創作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廚子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從五六年級開始,白先勇便開始自己讀書。初中時在老師的鼓勵下,白先勇在一本叫《野風》的雜志上,發表了自己的文章《紀念我的外祖母》。白先勇第一次有了一個念頭:我要當一位作家。
中學畢業時,因為門門功課都是優,老師推薦他直接上大學,不用考試,保送臺大。那時,白先勇無意間看到一篇文章,講三峽大壩建成以后,可以發很多電,灌溉很多農田。他便想著報考水利系,以后可以一邊修建大壩,一邊對著優美的景色寫小說。然而,念了一年水利系后,專業要求進入工廠磨鐵。他對磨鐵沒興趣,別人都在磨鐵的時候,他躲在一旁偷偷看小說。
那時,雖然水利系的功課成績都還好,可是他還想繼續寫東西,繼續投稿。于是,19歲的他自己做了一個主張,決定重考。在一位老師的建議下,白先勇最終報考了臺灣大學的外文系,從此一腳正式踏入文學的大門。
學水力發電是因為好分配工作
1981年,華北水利水電大學水電工程系
劉慈欣(1963年6月23日-),作家,代表作《超新星紀元》《球狀閃電》《三體》等。
劉慈欣曾在一次訪談中提到,高考時,能選的學校和專業就那么幾個,學水力發電是因為好分配工作。
大學時,劉慈欣有過當科學家的想法,但要當科學家就得讀研究生,他沒有考,“考了也考不上,我們班沒有一個人考上,只有一個保送的”。
大學畢業后,劉慈欣在基層電廠做工程師。他和同事們在一起從不談科幻,也不談寫作。枯燥日常的工作,讓劉慈欣想起來自己曾經閱讀科幻的經歷與熱情。由于原本在北京工作的父親被下放到山西陽泉,小學二年級時,劉慈欣轉到陽泉讀書。跟著父親回山西的還有一大箱書,都是當時的禁書,被父親藏在床底下,劉慈欣便偷偷拿出來,一本一本地看。
其中的莎士比亞著作、蘇聯小說,他讀完都沒有太大興趣,直到三年級時,讀到凡爾納的《地心游記》,“出現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就像是尋找了很久,終于找到了,感覺這本書就是為我這樣的人寫的”。現在,劉慈欣把這種感覺描述為“我生下來就是看科幻的”。
在當時的中國還沒有“科幻”這個詞,當劉慈欣拿著《地心游記》問父親這是什么書時,父親告訴他,這是科學幻想小說。當時,他身邊也沒有人知道科學幻想是什么東西。在“文化生活的貧乏是無法想象的”時代,劉慈欣只能一遍遍地讀箱子里的那幾本科幻小說和《十萬個為什么》等科普書籍。與科普書籍相比,他覺得凡爾納的書“更浪漫,讀的時候覺得離科學很近”。
那時,劉慈欣只在一個地方能看到與科幻有關的信息,就是父親辦公室里的《參考消息》。他還記得初中時第一次在報紙上看見有關科幻的新聞,說的是電影《星球大戰》在美國上映,引起轟動。但對于當時的中國人來說,每年只有幾部樣板戲可看,一直到十余年后,他才看到了這部電影的劇照,而《星球大戰》正式在中國上映,是22年以后。
“也許寫科幻跟看科幻一樣,很多時候都是出于一種補償心理,因為自己的生活太平淡,我就是這樣。”劉慈欣在一次訪談中說。
為了文學夢,掛掉的科目都不補考
1947年,波哥大大學法律系
加西亞·馬爾克斯(1927年3月6日-2014年4月17日),小說家、記者,代表作《百年孤獨》《霍亂時期的愛情》等。
1947年,年輕的加西亞·馬爾克斯為滿足父親的愿望,考入國立波哥大大學法律系,對課程毫無興致、對自己的未來一無所知的他,只能靠文學尤其是詩歌消磨時日。
當時他對詩歌情有獨鐘的程度幾乎達到狂放的地步,這可從他在后來寫的一部書《番石榴飄香》中一目了然。他寫道:“星期天,在無軌電車里度過令人憂傷的下午……而我在這種放任兜風的旅途中惟一所做的事情,就是讀詩,讀詩,讀詩……”
朋友推薦他去看當代作家的作品。這位朋友像極了我們所說的“損友”,他推薦的“閑書”令馬爾克斯天天“不務正業”,一發不可收拾地迷戀上了當代文學。馬爾克斯從朋友那兒借到了弗朗茨·卡夫卡的《變形記》,小說開頭的描寫令馬爾克斯大跌眼鏡:“一天早晨,格里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蟲。”他頭一次意識到,居然能這樣寫作:
“突然之間,我發現在我的中學課本那些理性的、學究氣十足的范例之外,文學還存在著多種別的可能性。”
而本可以成為律師的他卻對法律毫無興趣。為了文學夢,他甚至連大二大三掛掉的科目都不去補考。年過40歲的馬爾克斯終于等來了他能真正依靠寫作為生的第一筆版稅。而在他畢業后窮困潦倒的那些年,和他一起學法學的大學同學們有的甚至已經讀完了博士,開上了小車。
馬爾克斯說,他是偶然開始寫作的,“也許只是為了向一位朋友表明,我這一代人是能夠寫出作家的”。
“千萬要慎重地決定自己的未來”
1977年,大阪大學電氣工學專業
東野圭吾(1958年2月4日-),日本推理小說作家,代表作有《白夜行》《嫌疑人X的獻身》等。
東野在第一次高考失利后,不得不走上復讀之路,在大阪一家數一數二的預備校念書。按理說,作為一名復讀生應該奮發圖強,爭取“二戰”成功,然而,東野當時的心境是這樣的:
“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去讀預備校。因為在我的印象中,聚集在那種地方的全是高考的失敗者,相互間散發著的全是陰沉負面的氣息。置身于那樣的環境之中,光想想就已經起雞皮疙瘩了。但是考慮到自己的性格,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一個人堅持學下去,更重要的是父母也不同意,所以我還是去上了預備校。
“而那里的氛圍并不如想象中陰暗。大家都是復讀生,自然沒有人整天樂呵呵地泰然處之,但也很少有人掛著暗沉陰郁的臉。大部分學生都帶著一種‘反正已經這樣了也沒辦法’的想法,抖擻著精神聽課。漸漸我也覺得,失敗者就和失敗者們一起,互相鼓勵度過接下來的一年也挺好。”
結果他們只是互相鼓勵著逃課,去游戲廳或者打雀球機,后來他和那位同伙的成績下降得越來越厲害。到最后大家都變得坦然了,因為沒有再下降的余地了。考完試后,東野勉強讀上了自己的第二志愿電氣工學。
當時東野的第一志愿是電子工學。他之所以選擇理工科專業,是因為當時人們普遍認同“以后就會是電腦的時代”。但當東野真正開始學習才發現,理工科的路很艱苦,要學的東西很多,而且全都晦澀難懂,諸如電磁學之類的課程常常讓他一頭霧水,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并不適合走理工科的道路。
為此,東野圭吾還在采訪中告誡青少年們:“千萬要慎重地決定自己的未來。”
當他念完大學后,進了一家不知名的公司當技術工程師。混了兩年后,東野沒有任何研究成果,于是考慮轉行,卻覺得自己干啥啥不行。直到偶然的一天,他在書店看到“江戶川亂步獎”獲獎作品《原子爐殺人事件》,后面附了條投稿事項,第一次萌生了靠寫作為生的想法——“寫小說不花錢,可以邊工作邊寫,如果能得獎,說不定有大筆稿費收入,也許還能買房。”
成功比預想的來得快些,1985年東野圭吾憑借《放學后》得到了江戶川亂步獎。27歲就獲得大獎的他,果斷辭掉工作奔赴東京,開始了職業作家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