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路,賴敏斌,鄭向遠,楊如嫣,鄒荔兵,3
(1.清華大學深圳國際研究生院 深圳 518071;2.深圳國家高技術產業創新中心 深圳 518063;3.明陽智慧能源集團股份公司 中山 528437)
海洋的泛區域性、大連通性、高自由性,賦予其遠強于內陸的通達與機動能力,在大國崛起和國際體系型塑中扮演著無可替代的角色。從內涵上看,所謂國際海洋治理,是指在全球化背景下,以各主權國家政府、國際間政府組織、國際非政府組織、跨國企業、公民個人等為治理主體,以海洋為載體的各類衍生問題,如制度體系、氣候變化、環境污染、科學研究、安全威脅等為治理客體,通過具有約束力的國際規制和廣泛的協商合作來共同解決國際海洋議題,進而實現全球范圍內的人海和諧以及海洋可持續開發利用的國際行為(圖1)[1-3]。當下國際海洋治理呈現“雙線并行、多點開花”的格局。1982年第三次聯合國海洋法會議形成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以下簡稱《公約》)體系與美國構建的極具排他性與利己性的“橫向壟斷”模式,作為兩條主線并行推動了國際海洋治理格局的螺旋發展[4-5]。區域大國、國際組織通過審視地緣政治與自身訴求,相繼加入延拓藍色空間、競爭海洋權益、主導海洋治理的新一輪戰略格局重鑄中,參與型塑國際海洋治理格局,造就其“多點開花”趨勢[6]。

圖1 國際海洋治理內涵
國際海洋治理思潮由來已久。15世紀伊始,葡萄牙、西班牙、荷蘭相繼在世界各地揭開了歐羅巴“大航海時代”的序幕;20世紀以來,英國、美國主導形成“霸權之上”的海洋壟斷模式,使得國際海洋治理體系似乎始終以主權國家為核心角色。但歷史證明,關鍵城市的發展進程能夠直接影響國家施政伐謀的重要決策,亦能對國家戰略與國際地位產生深遠影響。例如,17世紀阿姆斯特丹開啟金融大創新,隨后帶動整個荷蘭財政金融革命,進而造就“海上馬車夫”的百年黃金時代。當今世界,“超級城市”對人類文明和社會發展的貢獻度甚至超過某些國家,巴黎與舊金山硅谷稍有風吹草動,便會對人類時尚產業和互聯網領域產生劃時代的影響,國際中心城市已經成為風潮發源地、規則創生地及文化輸出地。深圳作為改革開放政策下橫空出世的超級城市,肩負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建設的重要使命[7-9]。獨一無二的區位特征,更加賦予其聯通港澳、對接南海、經略大洋的偉大使命,深圳應當充分發揚“開拓、創新、團結、奉獻”的深圳精神,敢為人先地加入錯綜競合、暗流潛涌的國際海洋治理激烈博弈中,探索出一條城市語境下全方位提升國際海洋治理能力、助力國家實現海洋強國戰略的參考路徑,為中華民族的海上復興貢獻深圳智慧[10-12]。
自2017年深圳被國家賦予建設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使命以來,在全市范圍內掀起新一輪向海發展的熱潮。2018年深圳率先發布了《關于勇當海洋強國尖兵加快建設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決定》并配套出臺了《關于勇當海洋強國尖兵加快建設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實施方案(2018-2020年)》等重要文件,全力推進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建設,并首次將“提升海洋治理能力”寫入政府規劃文件,國際海洋治理已經成為深圳建設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和提升海洋國際影響力的重要抓手[13-15]。
海洋治理硬實力顯著增強。國際海洋治理是一個綜合性概念,在產業、科技等硬實力方面對治理主體提出更高層面的要求。經過多年的發展,深圳逐步構建起以海洋傳統產業為主導,以海洋工程裝備、海洋電子信息和海洋生物醫藥等海洋新興產業快速發展的海洋產業發展格局,海洋生產總值突破2 596億元,占全市GDP比重達到9%以上,對國民經濟貢獻度不斷提高[16]。在海洋科技方面,深圳初步建立起一個以產業為導向、以企業為主體的海洋科技創新體系。據統計,深圳已建成國家級、省市級以上創新載體超過60家,擁有清華大學深圳國際研究生院、南方科技大學、中國科學院深圳先進技術研究院等多個涉海科研單位及高校,并積極籌建深圳海洋大學、國家深海科考中心等重大海洋科技創新平臺。2021年12月17日,未來海洋無人系統及產業發展論壇在深圳舉行,深圳不斷打造海洋科技創新交流平臺,海洋科技創新實力加快提升,海洋治理硬實力不斷加強。
涉海企業國際化布局初具雛形。深圳擁有鹽田港集團、招商港口、中集集團、招商局集團、中國廣核集團有限公司、中海油(深圳)、中興通訊、國開行深圳分行、中國進出口銀行深圳分行等一批國際性涉海企業,涵蓋港口運輸、裝備制造、能源開發、電子信息、金融服務等多個板塊,可以向國內和國際社會持續輸出“深圳產品”。招商港口是世界領先的港口開發、投資和營運商,成功布局南亞、非洲、歐洲地中海及南美等地區,投資參資26個國家地區的50個港口。中集集團是世界領先的物流裝備和能源裝備供應商,作為一家為全球市場服務的多元化跨國產業集團,中集在亞洲、北美、歐洲、澳洲等地區擁有300多家成員企業及4家上市公司,客戶和銷售網絡分布在全球100多個國家和地區。
積極打造國際性海洋交流平臺[17]。2017年11月,第六屆世界海洋大會在深圳舉行,吸引了35個國家和地區的500余名海洋人士出席。這是深圳首次舉辦高規格綜合性國際海洋會議,亦是深圳以“全球海洋中心城市”這一嶄新身份在國際舞臺上的首次亮相。2019年深圳首次取得“中國海洋經濟博覽會”主辦權,2020年又克服新冠肺炎疫情的巨大壓力連辦。“海博會”已經成為深圳全面加速“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建設的63個重大項目之一,將承載著融貫國內海洋經濟、引領國際海洋治理、統籌大灣區海洋產業的宏大戰略常駐深圳,成為深圳參與國際海洋治理的踏板與基石[18]。深圳以“海洋大會”和“海博會”作為融入藍色空間的重要抓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銀行、世界海洋理事會等眾多國際核心組織的加盟,使得相關平臺的開放縱深、影響力廣度、國際化程度極大提升。2022年5月,第二十一屆中國(深圳)國際海洋油氣大會暨展覽會在深圳舉辦,海洋能源賽道的開拓表征著深圳對于增強國際海洋治理能力的積極動意,以及向國際社會展現出新型海洋城市強勢崛起的進取姿態。
持續補足海洋治理軟實力。2005年,深圳先于上海、青島成立了中國首家以海洋環保為使命的非營利性社會團體——藍色海洋環境保護協會,開展“海的女兒”海豚伴游特色項目,大力宣傳人海和諧理念,累計發動20萬人參與海洋保護活動。深圳是中國首個開展“國際海洋清潔日”的示范城市,每年9月的“深圳國際海洋清潔日”公益活動,參與規模可達3 000人次。深圳目前已擁有“大鵬新區珊瑚保育志愿者聯合會”“深圳市紅樹林濕地保護基金會”“深圳市綠源環保志愿者協會”“深圳市藍色海洋環境保護協會”“深圳大學觀鳥學會”“深圳市愛心樹生態志愿者協會”“深圳市漫野自然教育工作室”等7家海洋環保組織,迅速帶動深圳海洋生態文化建設的同時,聯袂打造“藍色深圳”的靚麗名片。2007年,深圳成功地創辦了一年一度的“中國杯帆船賽”,并持續引進高水平海洋賽事,豐富海洋文化活動,“活力海岸”建設初見成效。綜合來看,深圳已融入并參與型塑國際海洋文化圈層,樹立了“海洋友好城市”的積極國際形象。
1.2.1 高影響力海洋交流平臺較少,國際海洋事務參與度不強
在已經提出“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建設計劃的城市中,青島、上海、廈門等已經舉辦過如上合組織峰會、APEC海洋部長會、藍色經濟論壇等高級別國際涉海會議,但深圳尚未舉辦過國際主要涉海組織高級峰會。天津依托天津大學,與新加坡國立大學等海洋強校合作共建“中國—東盟智慧海洋教育中心”,致力打造“亞太能源可持續發展高峰論壇”和“APEC可持續城市研討會”兩大國際論壇[19-20]。上海于2013年成立“中國-北歐北極研究中心”,成員機構包括中國和北歐5國的11家科研機構,定期舉辦北極研究合作論壇,助力打造國際間“堪稱典范”的北極事務合作。對比這些海洋強市,深圳缺乏原創性定期、定址的國際交流平臺。深圳參與國際海洋治理起步晚、經驗少、方式有限、參與度低,在國際與國內均未取得重要話語權,全面提升深圳國際海洋治理水平的行動關鍵而緊迫。
1.2.2 海洋科技總體實力薄弱,全球海洋公共產品供給實力不足
深圳海洋科技雖在近年來蓬勃發展,但與國內海洋科創名城相比基礎不足,海洋科技水平與城市定位之間的差距亟待彌合。深圳在海洋探測技術、海洋信息技術、海洋分析檢測技術、海水淡化技術、海洋船舶技術、海洋牧場及養殖技術、海洋能源技術等七大海洋高科技領域,對于前沿熱點議題不能及時追蹤,未能成功扶植或引進能夠供應系列化核心裝備的企業,沒有孕育出能夠研發國際先進海洋技術的研究機構,致使在海洋科學領域顯示度與策動性不足,直接導致深圳未能廣泛產出服務于全人類福祉的全球海洋公共產品。以海洋醫藥為例,山東的現代海洋藥物、現代海洋中藥;浙江的浙江大學、寧波大學、浙江海洋大學;福建的廈門、福州、泉州、漳州4個研產基地;廣東的中山大學、中國科學院南海海洋研究所均處于海洋醫藥與生物制品發展前沿,深圳的市場滲透率與知名度均差強人意。此外,深圳在海洋微塑料治理、海洋生態復原等其他環境議題探索不夠,尚未產出更多惠及人類社會的公共產品。
1.2.3 海洋治理相關國際組織較少,海洋話語權平臺匱乏
國際涉海合作與沖突愈發頻繁,國際涉海組織與多邊涉海機制迎來增長高潮。國際海洋治理相關機構及總部地點如下。
(1)國際海事組織(IMO),總部地點位于英國倫敦,機構功能:促進海上安全和防止海上污染。
(2)國際海運聯合會(ISF),總部地點位于英國倫敦,機構功能:代表船東的利益,解決海員雇傭和安全問題,并為國際海事組織等擔任咨詢工作。
(3)國際移動衛星組織(IMSO),總部地點位于英國倫敦,機構功能:負責監督海事衛星履行遇險安全通信的責任。
(4)國際船級社聯合會(IACS),總部地點位于挪威奧斯陸,機構功能:促進海上安全標準的提高,與世界海運業、國際組織、海事組織保持緊密合作。
(5)國際北極科學委員會(IASC),總部地點位于挪威奧斯陸,機構功能:制定北極科學考察研究、環境保護的規劃和計劃,協調北極地區國家間的交流與合作。
(6)國際海洋考察理事會(IECS),總部地點位于丹麥哥本哈根,機構功能:協調和促進北大西洋和鄰近海域海洋科學考察的國際組織,并向有關機構提供科學信息和建議。
(7)波羅的海國際航運公會(BIMCO),總部地點位于丹麥哥本哈根,機構功能:提升國際航運政策和法規的公正和平衡,其會員約占世界海運業總運力的65%。
(8)國際海洋法法庭(ITLOS),總部地點位于德國漢堡,機構功能:裁判因實施(解釋和適用)《公約》所引起的所有爭端。
(9)國際海底管理局(ISA),總部地點位于牙買加金斯頓,機構功能:管理國際海底區域及其資源的權威組織。其管理面積是世界上公海的海底區域。
(10)國際海事委員會(CMI),總部地點位于比利時安特衛普,機構功能:就相關的各類國際海事公約提出建議、制定草案、參加審議。(大量國際海洋公約均誕生于此)。
(11)政府間海洋學委員會(UNSCO-IOC),總部地點位于法國巴黎,機構功能:通過科學調查,增加人類關于海洋自然現象及資源的認知,會員國達110個。
(12)亞洲太平洋經濟合作組織(APEC),總部地點位于新加坡,機構功能:亞太地區重要的經濟合作論壇,也是亞太地區最高級別的政府間經濟合作機制。
(13)海洋管理聯盟(OSC),總部地點位于美國紐約,機構功能:采取積極行動,推動海洋相關產業實現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
國際涉海組織總部主要設立在倫敦、漢堡、奧斯陸等傳統海洋城市,目前沒有任何國際涉海組織總部或分支機構落戶深圳,深圳長期以來缺乏協調國際海洋日常事務、解決復雜涉海爭端的經驗與契機。民間社會組織有別于以國家戰略和發展導向為主要考量的政府組織,更能反映相應地區的人民訴求和基礎情況。深圳建市以后國內海洋治理民間組織或機構情況如下。
(1)中遠漁業推廣示范中心,成立時間2004年,位于北京市,機構主要目的:遠(海)洋漁業資源開發。
(2)中國海洋工程咨詢協會,成立時間2009年,位于北京市,機構主要目的:研究、咨詢。
(3)中國海油海洋環境與生態保護公益基金會,成立時間2011年,位于北京市,機構主要目的:海洋生態環境保護。
(4)中國遠洋漁業協會,成立時間2012年,位于北京市,機構主要目的:國際漁業合作。
(5)中國海洋發展研究會,成立時間2013年,位于北京市,機構主要目的:學術交流。
(6)中國海洋發展基金會,成立時間2015年,位于北京市,機構主要目的:海洋金融。
(7)藍智海洋生態技術研究中心,成立時間2016年,位于北京市,機構主要目的:海洋生態環境保護。
(8)中國海關學會,成立時間1985年,位于上海市,機構主要目的:理論研究。
(9)中遠海運慈善基金會,成立時間2005年,位于上海市,機構主要目的:慈善公益。
(10)中國海外交通史研究會,成立時間1979年,位于泉州市,機構主要目的:理論研究。
可以發現,民間涉海組織仍熱衷于在北京、上海等城市聚集,哪怕在金融、漁業等深圳傳統優勢領域,亦沒有分化出相應涉海組織。政府層面與民間層面涉海組織或機構的雙重缺位,在擠壓深圳海洋治理參與度的同時,也暴露出深圳海洋意識的薄弱。
1.2.4 海洋文化缺乏國際影響力,全球海洋治理軟實力有待增強
海洋是地球最大的地理單元,海洋文化較之于陸上文化具有更廣遠的影響范圍,其進取性、外向性、包容性、開放性更符合新時代人類發展訴求,且其受宗教、民族等復雜歷史糾葛影響較少,更容易成為勾連國際主體的“海絲紐帶”。歷史文化方面,媽祖文化遍布45個國家和地區,信眾超過3億人,但深圳對于媽祖文化挖掘度與重視度不夠,未能繼承和弘揚以媽祖文化為根基的海洋文化傳統,未能打造世界媽祖文化論壇等大型文化旅游盛典,龍崗天后古廟、赤灣天后宮、南山天后新廟等保護與宣傳亟待加強[21]。藝術文化方面,深圳尚未舉辦國際化海洋攝影、海洋繪畫大賽,缺乏海洋藝術概念,沒有諸如世界海洋總部、海洋國際會展中心等知名海洋地標建筑。教育文化方面,迄今為止深圳尚未擁有自己的海洋院校,缺乏高層級涉海專業試驗室或科研單位。海洋人才與培養海洋人才土壤的匱乏,令深圳涉海人才儲備堪憂。
2.1.1 新加坡——精悍小城參與國際海洋治理的標桿
新加坡是全球著名的海洋城市,長期蟬聯世界海事之都榜首[22]。由于其兼具國家與城市雙重標簽,本研究僅針對其城市身份下的海洋治理舉措進行分析。在海洋治理硬實力方面,新加坡依靠政府統籌、區位優勢與市場驅動,將“國際航運中心、國際煉油中心、國際海洋金融中心”三心合一,夯實其開展國際海洋治理的經濟實力[23]。在海洋事務方面,新加坡聚焦于海洋生態修復,主導發起“流通資本海洋基金(CCOF)”,該基金已成為解決南亞、東南亞地區海洋塑料危機的重要力量[24]。新加坡大力布局“跨區聯網”模式改善海洋環境,是亞洲地區這一模式的率先踐行者。在海洋治理話語權建設方面,新加坡是亞太經合組織總部所在地,同時積極承辦領導人峰會并推動APEC海洋部長會議落地。2020年6月,新加坡成為國際海洋法法庭首個總部外審理地點,現已成為全球第三大海事仲裁地[25]。海洋科學方面,新加坡大力支持海洋氣候、海洋酸化、侵略物種等“跨界性”問題研究,設立海洋科學研究與發展計劃(MSRDP),力爭突破自身面積狹小等地緣局限,參與海洋議題的全球化方案構建。通過新國立、南洋理工等知名高校,大量的海洋工程及商貿人才得以源源不斷獲得培養,新加坡已經能夠充分利用全球化資源實現海洋治理能力的長足進步。
2.1.2 奧斯陸——構建國際海洋科技樞紐
奧斯陸是世界級海洋科技城市,擁有強大的海事技術集群以及迷人的海洋文化。海洋科技方面,奧斯陸城市環境署正在籌建塑料和海洋垃圾知識新中心,為塑料海洋危機提供創造性解決方案。奧斯陸每年舉辦世界級海事展覽會——奧斯陸海事海工展覽會,向國際社會充分展示自身在高科技船舶和海洋開發建設領域的龍頭地位。此外,奧斯陸大學等知名高校也在海工、海事、生物制藥等領域培養了大量的人才。涉海事務方面,世界最大船級社DNV GL、占世界油輪80%總噸位的國際獨立油輪船東協會(INTERTANKO)、入級船舶總噸位占全球商船總噸位98%的國際船級社聯合會(IACS)均以奧斯陸為總部所在地,奧斯陸亦是國際北極科學委員會(IASC)的常設辦事機構所在地,在協調北冰洋國際科考,助力人類探索北極、保護北極、開發北極的多邊合作中起到了樞紐作用。2019年,“我們的海洋”第六次會議來到奧斯陸,100多個國家的500多名代表做出300多項海洋保護承諾,奧斯陸更是牽頭“發展中的海洋”計劃,投入2 500萬挪威克朗,用于支持發展中國家提高海洋資源管理能力[26]。海洋文化方面,奧斯陸將港口功能退化后的優質峽灣打造成國際海洋文化范本,以奧斯陸歌劇院為代表的一系列地標性濱海建筑及城市空間規劃,體現出奧斯陸人海合一、陸海共融的海洋文化基因。獨一無二的“海盜博物館”,一改人們對海盜“聞聲色變”的刻板印象,向世界自豪地展示奧斯陸地區“不畏艱險、團結互助、勇于開拓、銳意進取”維京人的海洋文化。同時,奧斯陸還是諾貝爾和平獎的頒獎城市,激進與和平在奧斯陸完美交融。總結來看,奧斯陸“外向型”海洋意識融冠始終,以海洋科技支撐治海能力,是國際海洋合作最積極的倡導者。
2.1.3 倫敦——以海事仲裁占據國際海洋治理的制高點
國際海洋法促成了國際海洋秩序的建立,換言之,掌握了海洋司法權,便占據了國際海洋治理的制高點。倫敦于1960年成立倫敦海事仲裁員協會(LMAA),并逐漸壯大成國際最權威海事仲裁機構。2020年,LMAA共仲裁423起案件,而同期香港僅仲裁90起,倫敦在海事仲裁體系的首位度不斷強化。其他涉海服務方面,倫敦為全球提供了近40%的船舶經紀服務,以勞埃德船級社為代表的世界20%的船級管理機構常駐倫敦。除此之外,世界50%的油輪租船業務、40%的散貨船業務、18%的船舶融資規模和20%的航運保險總額均集中于倫敦[27-28]。國際海事組織、國際海運聯合會、國際移動衛星組織、國際海事公會等諸多國際涉海組織紛紛扎根倫敦,充分彰顯倫敦在國際海洋治理體系中的核心角色。文化與科創方面,倫敦的國家海事博物館為全球最大的海事博物館,向世界復述著“大航海時代”與“日不落帝國”的風采[29]。倫敦集中了英國80%的海洋研究機構和研究型大學,帝國理工、牛津、劍橋等高校的地球和海洋科學學科均占據全球前十,并與英國國家海洋學中心和普利茅斯海洋實驗室兩大國際一流海洋研究機構密切互動。曾經汽笛陣陣、鋼鐵鏘鳴的“世界工廠”,已然憑借高端涉海服務、燦爛大洋文化、強大海洋科技,變成妙趣橫生、日新月異的國際海洋治理標桿。
2.2.1 香港——國際海洋治理先行者
香港是倫敦以外的第二大國際海事仲裁中心,同時也是全球第二大國際航運、金融中心,在以海事仲裁、船舶登記、涉海金融等為代表的海洋高端服務中具備強大的國際競爭力。目前香港籍注冊船舶共有2 553艘(11 537萬總t,約90%為外國所有),克拉克森(Clarksons)及船務經紀專業學會等大型國際船務經紀公司在香港設立辦事處或分部。香港集聚德國北方銀行、法國農業信貸銀行等眾多國際大型船務融資銀行以及89家授權海事保險公司,全球海事保險業界最重要的專業組織——海上保險聯盟在香港設立亞洲區中心,國際保賠協會集團(IPG&I)13家主要成員協會中的12家在香港設有辦事處。香港國際仲裁中心(HKIAC)、國際仲裁中心(ICC)香港仲裁中心、中國海事仲裁委員會(CMAC)香港仲裁中心等眾多海事仲裁機構共同夯實香港亞洲第一、全球第二的海事仲裁地位。海洋文化方面,香港不具備雄厚的海洋文化歷史底蘊,而是形成了以娛樂、旅游為特色的現代海洋文化體系。香港海洋公園作為亞洲唯一獲得國際游樂園及景點協會(IAAPA)頒發的頂尖榮譽大獎“全球最佳主題公園”的文旅圣地,已經成長為具有世界級聲譽與多元化功能的國際海洋娛樂天堂。香港海事博物館系統梳理了中國南部海運史,向世界展現香港在中國乃至世界海運體系中的角色。近年來,香港大力興辦“海運周”,以比賽、展會、參觀活動等多種形式,提高公眾海洋意識、豐富大眾海運港口知識。新時期,香港充分借助大灣區融合發展東風,推動簽署《粵港澳大灣區香港-深圳港航深度合作倡議書》,服務本區重要國際聯盟(“一帶一路”、東盟、南盟等)的海洋戰略,扭轉港口競爭力下降趨勢,進一步強化國際海洋治理能力。
2.2.2 上海——國際海洋治理領軍者
2020年上海海洋經濟占全國海洋經濟總量的11.6%,是我國“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重點建設對象之一[30]。在領先海事之都排名中,上海甚至數次超越香港,躋身全球前四,是中國內地參與國際海洋治理的重要窗口[31]。上海極其重視海洋高等教育建設,擁有上海交通大學、同濟大學等38所涉海院校,是全國海洋科教資源最豐富的城市。上海依托密集的涉海高校,全面參與涉海、涉漁國際規則制定,結束了聯大決議未有中國漁業提案被采納的歷史[32],使我國首次躋身國際海底管理局觀察員席位[33]。上海投身“透明海洋”大科學計劃,于2009年建成我國第一個海底觀測系統。全球第一大國際船舶管理公司威仕(V.SHIP)、全球第一大船級社DNV GL等跨國企業,波羅的海國際航運公會上海中心、國際海上人命救助亞太中心等國際組織紛紛在上海設立分支機構,國際海上保險聯盟(IUMI)批準上海航運保險協會作為中國代表入會,均展現出上海努力成為新時代國際海洋治理制度設計者與運維者的積極動勢。上海充分利用世博會紅利,打造前灘國際經濟組織集聚區,英國皇家特許船舶經濟協會(ICS)已在上海設立代表處,“十四五”期間亞太運輸資產保護協會也將入駐。此外,上海積極吸納海事司法人才,目前擁有的國際頂尖仲裁、法律專家數量挺進全球前十,新加坡國際仲裁中心(SIAC)、韓國大韓商事仲裁院(KCAB)落戶上海,國際化海事中心初具雛形。上海借助“國際海洋科技會議”增加國際曝光度,成立“長三角-釜山海洋產業合作交流促進會”、開展“2021上海-釜山海洋研討會”、作為主賓城市參加“2021漢堡港口節”,強化與國際知名海洋城市的聯動互通,積極以上海名片踐行“藍色伙伴關系”理念。2021年12月上海舉辦“海洋塑料污染全球治理進程研討會”,致力于為我國塑料發展戰略的擬構以及夯實人類命運共同體做出更大貢獻。
2.2.3 青島——國際海洋治理新晉者
涉海人才與海洋科創是青島參與國際海洋競爭的兩大最強優勢。截至2020年,青島擁有28家國家級海洋科研機構,約占全國的20%;省部級以上重點實驗室、研究中心34家,占全國總數的1/3;涉海兩院院士占全國的70%(其中全職占33%),高端海洋人才全國占比達30%,并承擔著全國50%以上的國家級海洋科研項目[34]。2020年8月,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年會公布2020年中國城市海洋科技指數,青島以93.65分雄冠榜首。2021年12月,國家藥監局海洋中藥質量聯合實驗室在青島揭牌,助力青島建立海洋科學城。青島海洋文化歷史悠久,自古以來受齊國“海王之國”的熏染,控制海洋、開發海洋、管理海洋已成為城市基因。近代作為大陸最先建成“自由港”的城市之一,青島與國際接軌早、文化共融好。2021年年末,國家海洋考古博物館落戶青島藍谷,青島在邁向國際海洋名城的征程上又取得了里程碑式成果。國際海洋合作方面,青島頻繁成為國際高規格涉海會議主辦地,中國(青島)國際海洋科技展覽會、中國·青島海洋國際高峰論壇、全球海洋院所領導人會議均為青島原創。青島吸引了全球最大的船級社及認證組織挪威船級社等入駐青島國際航運中心,2020年“上合海洋國際創新中心”在青島開工建設,青島在“一帶一路”倡議的牽引下不斷深入國際海洋治理進程。
國際性海事機構或組織是參與國際海洋治理的重要抓手。國際性海事機構或組織是制定國際海洋治理規則、協調主權國家或法人、自然人涉海矛盾的重要單元。目前,國際上已經形成了覆蓋海上交運、污染治理、海上安全、保險理賠、勞工權利等近乎全領域的機構組織體系,如倫敦的國際海事組織(IMO)、國際海運聯合會(ISF),奧斯陸的國際獨立油輪船東協會(ITOA)、國際船級社協會(IACS),新加坡的國際海洋法外部法庭等。可以看出,主要國際涉海組織的總部或分支機構均位于國際化水平高、國際威望大、涉海經驗豐富、經濟活動多元的海洋中心城市。吸引國際涉海組織的落地,是本區國際海洋治理能力的直接體現;籌備國際涉海組織的過程,是本區國際海洋治理理念與國際號召力的表征。深圳長期以來缺乏與國際主體間的涉海合作,推動國際涉海組織在深圳落地,將會成為歷史性機遇,使得治理能力與國際影響力相互驅動、共同發展。
先進的海洋科技和產業是國際海洋治理能力的依托和支撐。在現行“世界海事之都”中,新加坡的新加坡國立大學與南洋理工大學擁有國際認可的船海專業;倫敦集結了英國1/3以上的高校與科研機構,支撐起全球規模最大、門類最全的海洋高端產業。2018年,山東省明確提出以青島為中心,加快將山東半島培育成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海洋科技創新中心;上海于2020年簽署“AI+海洋科創中心”戰略合作協議,力求打造智能船聯網和海洋科創的孵化平臺。搶占海洋科技制高點,實現產學研融合發展已然成為海洋中心城市未來發展的戰略導向。強化科技創新在海洋產業中的首位度地位是提升海洋產業核心競爭力、持續發展力以及人才聚集力的關鍵要素。
廣泛的海洋國際合作是參與國際海洋治理的重要方式。“海納百川、廣結良朋”是中國傳統合作觀的精粹闡釋,在如今“海洋命運共同體”與“藍色伙伴關系”的大政方針中也得到進一步印證。放眼國際,倫敦作為歐洲海洋中心,2006年與我國海洋中心城市上海結為友好城市,為建構國際海洋科創網絡,又積極組織英國國家海洋研究中心赴青島對中國海洋大學考察訪問;奧斯陸依托“一帶一路”綠色發展國際聯盟,與中國就“海洋命運共同體”和“海洋環境治理”兩大主題保持密切溝通協作;新加坡與澳大利亞、加拿大、韓國等國頻繁就“印太海洋經濟發展”展開對話與協作。國際化海洋強市均充分利用國際資源,打造專屬自己的“藍色關系網”。深圳不應將視線局限于本市或大灣區范圍內,而應借助浩瀚的大洋,尋找國際范圍內的藍色伙伴,相向而行,嘗試構建帶有深圳特色的國際化海洋治理格局。
海洋文化、先進治理理念、城市吸引力等海洋軟實力是提升國際海洋治理能力的關鍵因素。海洋軟實力是標的城市在國際海洋治理中確立核心地位的最終依托。縱觀國內外六大海洋強市,絕大多數均擁有百年港城的文化積淀,而后又不斷與時代理念和社會發展相結合,形成別具一格、吸引力強的城市海洋名片。新加坡建立了亞洲最大、海陸兩棲的S.A.E海洋館;香港擁有全球最受歡迎的海洋主題公園——香港海洋公園;倫敦重金打造英國國家海事博物館,作為世界最大的海事博物館,供世界游客一覽英國“大航海時代”與“日不落帝國”的風采;在上海,海洋文化甚至融入城市血脈,凝練成“海派文化”這一專有名詞,與“京派文化”相得益彰……軟實力能夠為城市增韻,妙趣橫生而又潛移默化的海洋意識培養,亦能強化海洋國土意識、海洋保護意識、人海和諧概念,從而將生態、科創、人文有機統籌,建成高美譽度、強吸引力、大包容性的國際海洋強市[35]。
綜合提升深圳國際海洋治理水平,必須堅持“走出去”和“引進來”相結合的方針,圍繞“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加強海洋產業對外投資合作,引入國際性海洋治理組織或機構,搭建海洋領域國際合作交流平臺,加強海洋基礎能力建設,塑造海洋文化品牌,打造海洋事業全面開放合作新格局,建設海洋命運共同體引領區和示范區。應始終秉持實事求是的態度制定發展規劃,發揮社會主義制度優勢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越性,充分發動一切社會力量,將國際海洋治理事業作為深圳的“第三次創業”,在“經濟中心”以外,進一步豐富深圳城市內涵(圖2)[36]。

圖2 “全面提升深圳國際海洋治理水平”行動綱要
對標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等國際最新經貿規則,進一步推動海洋資源勘探開發國際合作。探索推進海洋高新技術產業合作,加快海洋優勢產業“走出去”,薄弱環節“引進來”的步伐,積極引進海工裝備、海洋電子信息、海洋礦產與能源開發等領域優勢企業,支持本土企業通過引進國外戰略投資等方式開展合資合作,規劃建設一批以精深加工、海工裝備制造、新興資源開發等為主題的跨境海洋產業合作園區和海洋科技研發平臺。引導企業加強對東盟國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地區)相關市場的開拓力度,在“走出去”進程中不斷提升深圳國際履約能力[36]。以海洋重大科技基礎設施、新型研究機構及功能性平臺等為依托,連接國際高端人才、技術等軟硬件創新資源,實現國內外海洋創新資源要素互聯互通。把握東南亞、南亞、中東歐等“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地區)大力發展港口貿易的契機,在探究最優港口布局、尋求科學物流模式等領域,推動以鹽田港、招商港口等為代表的優勢港口營運主體與相關地區進行創新合作,打下共創基
礎。支持“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地區)以合作方式共同解決海洋可持續發展問題,向友好城市提供技術與財政援助。借鑒廈門“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國際科技創新與成果轉化合作聯盟”與歐洲“尤里卡”計劃模式,推進“海洋科技共同體”建設,并以海洋科技支撐碳中和戰略,為國際社會應對氣候變化與可持續發展難題貢獻深圳智慧。
集聚涉海國際組織總部或分支機構,將深圳打造為國際海洋事務協調的重要承載空間[37]。積極對標倫敦、新加坡、奧斯陸等全球知名海洋城市,大力引進知名全球海洋治理相關機構,研究設立深圳海事法院,吸引海事仲裁機構在深圳設立分支機構,積極謀劃國際海底管理局企業部等國際海洋事務組織落戶深圳。依托前海深港合作區、蛇口國際海洋科技創新區、海洋新城等重點片區,推動國際海洋治理組織機構在深圳集聚,支持深圳優勢涉海機構申請國際海底管理局觀察員席位,強化參與全球海洋治理的基礎條件和渠道。聚焦“一帶一路”、國際海洋合作、藍色經濟發展、深海資源開發、海洋生態安全、海洋國土政治安全等議題,積極引入和創辦“藍碳倡議”等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海洋高端會議、會展及論壇活動,增強深圳海洋國際影響力。爭取和推動APEC海洋部長會議以及APEC藍色經濟論壇在深舉辦,積極申辦“一帶一路”高峰論壇、海島生態國際保護論壇,引入Sea-trade亞太郵輪大會等以郵輪為特色的國際性會議。爭取舉辦海洋青年論壇(OYF),讓國際青年領袖參與海洋可持續發展的偉大變革中來。鼓勵探索和嘗試性參與國際海底《開發規章》、聯合國BBNJ協定等深海規則制定,深化國際海事交流合作。嘗試作為我國先行城市,參與全球聯盟“海洋行動2030”,參與制定和實施海洋可持續發展計劃。圍繞深海資源開發、海底觀測探測、海洋生態安全等海洋治理熱點領域,鼓勵深圳的科研院所參與或發起海洋大科學計劃或工程,開展南海國際大洋發現、深拖地磁與大地電磁實驗等海洋科學活動,并廣泛發起國際合作倡議。聯合高校、科研院所、海洋智庫等機構共同設置海洋治理議題,嘗試圍繞深海礦產資源開采
與生態安全等發起國際合作倡議,加強與國際組織、海洋城市之間的互動。積極參與聯合國“海洋十年”計劃,爭取在深圳成立協調辦公室或合作中心。開展海洋碳捕集、利用與封存(CCUS)技術研究與應用示范,為國際海洋治理貢獻深圳智慧、深圳經驗。
加快海洋新基建建設步伐,構建海洋基礎設施網絡,推進智慧海洋建設。以深圳周邊海域為起點推進“南海海底觀測網”組網建設,構建海洋管理的“天羅地網”,加強對海洋水質、水文、氣象、生態等多種海洋要素的立體、實時、在線監測,打造全球海洋大數據中心,并為陸海融合、大陸架開發、深海綜合勘探提供基礎資料。加強在航行安全、海上救援和應急處置、船舶防污染、海事技術交流與人員培訓等領域合作,聯合打造南海海上交通安全保障體系。積極參與國家海洋維權活動。夯實漁船、漁業基礎管理力度,引入信息化手段并提升海域巡航水平,將“技防”作為“人防”的重要延伸與有力保障,堅持以科技化手段為依托,探索設立全市海域禁漁區,助力漁業走向深遠海。借鑒福州經驗,引入海洋漁業碳匯交易體系,將漁業發展融入“雙碳”戰略總布局。持續提升海洋精細化管理水平,保持東、西部海域清理海漂垃圾的常態化行動,加快制定海洋垃圾清理標準,優化海洋垃圾分類、轉運、處理流程化體系,探索海洋塑料捕獲與無害化處理機制。參與完善全球海洋垃圾數據庫系統。將濱海自然風景帶的養護、海洋油氣生產、海港交運納入海洋綜合治理體系中,仿照葡萄牙薩爾瓦格斯群島(Selvagens Islands)海洋保護區模式,建立包括大鵬半島、大小梅沙、東西涌在內的“完全海洋保護區”。摒棄低附加值海工制造產業,著力發展豪華游輪總裝、海洋生物醫藥等新興綠色產業。進一步強化海洋部門在海域管理中的主體地位,推進沿海鄉、鎮、街道等基層單位協助管理機制,令海洋管理的鏈條延伸至基層并在基層中強化,形成生態文明、上下同心的現代化海洋管理模式。
深圳海洋文化要素齊全、內涵豐富,自然風光方面有梅沙踏浪、東西涌;人文歷史方面有大鵬所城、天后宮;旅游娛樂方面有“華僑城”集群。但目前各要素之間串聯性弱、剝離度大,沒有合力型塑成“海洋名城”符號。在制度上,應仿照“青島旅游集團”模式,由深圳市委、市政府牽頭成立大型國有企業“深圳海旅集團”,凝練以“海洋博物館”基點,以大鵬所城、東山寺、少帝陵為東軸的鵬城海洋歷史;展現以大小梅沙、東西涌為中軸的深圳海洋景觀;宣傳以華僑城、生態廣場為西軸的濱海休閑集群。持續開展南澳旅游碼頭,大小梅沙、東部華僑城及中英街升級改造,增強海洋文旅吸引力。探索組建“海洋教育集團”,試點設立海洋教育重點建設院校,做大做強海洋教育文化圈,讓青少年充分體驗海洋之美。借鑒青島“媽祖文化節”成功經驗,以弘揚媽祖文化為切入點,全面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地區)在媽祖文化傳承、文化遺產保護等方面的交流,最終實現陸路相連、海陸相通、民心相親、文化相融[21]。積極響應聯合國《水下文化遺產保護公約》,對深圳周邊海域水下文化遺產進行系統排查,尋找“沉沒的記憶”,根據實際情況建立水下公園、文化遺產保護中心等。嘗試舉辦國際化海洋藝術水下攝影大賽。學習廈門“國際海洋周”模式,將深圳現有“國際海洋清潔日”“中國海洋經濟博覽會”“深海科技創新發展論壇”等一批大型活動整合開展。深度參與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海上中國”項目,爭取以深圳為主線開展《藍海中國》紀錄片拍攝,推動“海洋城市創新傳播計劃”在深落地。深入挖掘胥民、舞草龍、咸水歌、迎親舞等特色“漁村文化”,推動珍貴海洋民俗聯合申遺。利用好“中國民俗文化村”等既有平臺,豐富海洋文化民俗節慶活動,向世界展現獨一無二的深圳藍色魅力。開展粵-深地區海洋史料、海洋典籍的挖掘梳理,結合歷史上海洋貿易、海外移民等關鍵事件,以歷史溯源、海洋精神、區域對比、當代發展等多元視角,將本區海洋文化作為中華民族海洋文明的重要組分與窗口,提升人文氣息與國際化水平。
城市定位對城市發展至關重要,日前大連提出到2035年全面建成“東北亞海洋強市”,深圳也需配合“兩個一百年”偉大目標,基于自身現狀與實力,制定建成國際海洋治理強市的發展規劃。在前期需要先易后難、先簡后繁,從優勢領域破局,進而實現全維度階躍。應參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三步走”戰略,從而錨定全面提升國際海洋治理能力的深圳“三步走”戰略:2035年,海洋產業達到萬億級規模,成為“國際海洋經濟中心”。在海洋產業帶動下,海洋文化、海洋科技和海洋公共產品初步具備國際影響力,支持和推動國際海洋法庭、國際海事組織、國際海底管理局、海洋管理聯盟等一大批國際涉海組織亞太區域總部入駐深圳。2040年,有能力發起國際海洋大科學計劃,申請作為聯合組織方,籌建總部位于深圳的海洋安全、海洋生態、海洋法律、海洋金融等領域國際組織。建立起高端海洋發展智庫以及高效海洋產能轉換平臺,海洋文化、海洋科技、海洋公共產品具備廣泛影響力,成為亞洲海洋治理標桿城市。2050年,在“兩個一百年”屆滿之時,實現國際海洋治理全維度崛起,成為泛聯全球、經略遠洋、公正嚴明、城海共融的國際海洋治理樞紐城市。
國際海洋治理已經不再局限于干預海洋秩序演進的高級政治范疇,經濟發展、環境治理、科學合作、人民交往等越來越多的低級政治因素正在豐富其內涵,使其成為響應時代訴求、順應歷史潮流的新型海洋觀[38]。當下國際海洋治理理念較為落后,“二元對抗”不斷加劇。西方國家公信力赤字不斷積累,沉重打擊了弱勢國家參與國際海洋治理的信心,海洋治理離散化管轄與《公約》模糊化表述均阻礙了國際海洋治理的發展,國際海洋治理陷入“瓶頸”階段[39]。我國直擊痛點,以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概念、藍色伙伴關系理念、正確義利觀、人類命運(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為支撐,為新時代國際海洋治理的發展指明了方向,但由于自身缺乏國際海洋治理經驗,造成治理手段和方式匱乏,在錯位困局下難以尋得各國精確利益聚焦點,國際海洋治理能力亟待加強。在此情形下,深圳應該迎難而上,以區位為依托、經濟為支撐、國家戰略為旨歸,從海洋經濟、海洋合作、海洋管理、海洋科創、海洋文化5個方面,全面提升自身國際海洋治理能力。
縱觀21世紀以來深圳與北京、上海的經濟發展總況(圖3),深圳GDP增幅相較于北京、上海兩市在2006年與2017年均有明顯下滑。2006年正值深圳經濟轉型關鍵之年,深圳以前所未有的決心完成了效益指標體系的優化,從“汗水經濟”向“智慧經濟”邁進。在經歷了陣痛期后,深圳于2009年迎來了近10年的大踏步邁進,發展戰略轉型的紅利可見一斑。自2017年以來,深圳GDP占北京和上海兩市的比重再次下滑并原地徘徊,2021年甚至有分化趨勢。面對上海五大新城建設如火如荼,芯片產業先發優勢明顯;北京“四大中心”功能定位鮮明,鄉村振興戰略深度落實的競爭局面,深圳只有再次開辟有特色、可持續的新賽道,方能尋得二次上升曲線,維系特區奇跡與深圳速度。這條賽道,無疑便是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建設,而其核心,便是增強國際海洋治理能力,在國際社會打出深圳名片,充分利用全球資源,助力深圳海洋事業的滾動式更新。在經濟上,持續吸引國際海洋巨頭落戶大前海片區,培植自身龍頭企業,形成海洋電子信息、海洋工程裝備、海洋生物醫藥、現代海洋服務業、海洋新能源、海洋交通運輸、海洋漁業、濱海旅游八大海洋產業集群。在政治上,以尖兵身份發揮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在海洋開發領域的標桿意義,進一步增強服務南海、聯結港澳的基礎實力。在文化上,建設海洋生態帶、海洋娛樂帶、海洋創新帶、海洋時尚藝術帶4條主脈,將海洋文化融入深圳底蘊。在實踐過程中,亦要稽古振今、數往知來,既要充分借鑒國際成功案例,又要邁開步子、甩開膀子,敢于涉足前人未涉之領域、嘗試前人未嘗之模式,貫穿融匯,形成以城市為主角的、富有中國特色的國際海洋治理范本,帶動兄弟城市形成國際海洋治理圈層,服務國家海洋戰略的統籌與布局。

圖3 21世紀以來深圳、北京、上海GDP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