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娟,翁麗麗,肖春萍,于 前,寇柏鑫(長春中醫藥大學藥學院,長春 130117)
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non-alcoholic fatty liver disease,NAFLD)是一種臨床病理綜合征。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NAFLD的發病率也大幅增加,據2019年流行病學數據統計,NAFLD的全球患病率高達25%[1]。脂質積累作為NAFLD的主要特征,通常出現在疾病發展的早期,其引起的炎癥反應也是NAFLD的另一個主要特征[2―3]。脂肪在肝臟的過度累積可活化核因子κB抑制蛋白α(nuclear factor-κB inhibitory protein α,IκBα),激活NF-κB信號通路,促進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白細胞介素 1β(interleukin-1β,IL-1β)和IL-6等炎癥因子的釋放,從而產生炎癥[4]。脂質積累及其引起的炎癥反應若在疾病早期及時干預是可以逆轉的,但如果不進行干預,后期可能發展為肝硬化或肝癌,嚴重危及患者生命健康[5]。目前治療NAFLD主要依靠藥物或者機體的自身調節作用,但藥物副作用較大且患者依從性較差[6]。因此,有必要尋找新的治療NAFLD的藥物。
龍膽為龍膽科植物條葉龍膽Gentiana manshuricaKitag.、龍膽G.scabraBge.、三花龍膽G.trifloraPall.或堅龍膽G.rigescensFranch.的干燥根及根莖,具有清熱燥濕、瀉肝膽火的功效,臨床上含有龍膽的方劑主要用于保肝,且療效較好[7―8]。環烯醚萜苷類化合物為龍膽的主要成分,具有多種藥理活性,如保肝、降脂、抗炎和利膽作用[9―10]。但是,龍膽環烯醚萜類成分(gentian iridoids,GI)是否可改善NAFLD尚不明確。基于此,本研究首先以D101大孔樹脂柱分離GI,然后以游離脂肪酸誘導的人肝癌HepG2細胞為NAFLD細胞模型[11],初步探討GI對NAFLD的改善作用及機制,以期為NAFLD治療藥物的開發提供參考。
本研究所用主要儀器有TM3型二氧化碳細胞培養箱、Multiscan MK3型酶標儀、QuantStudioTM5型實時熒光定量聚合酶鏈式反應(PCR)儀、IBright FL1000型智能凝膠成像系統(美國Thermo Fisher Scientific公司),810R型離心機(德國Eppendrof公司),Discovery V20型倒置熒光顯微鏡(德國Zeiss公司),Mini Protean型蛋白電泳儀(美國Bio-Rad公司)。
龍膽藥材購自吉林省北藥藥材加工有限公司(批號ldzc3-20171017-2),經長春中醫藥大學藥學院翁麗麗教授鑒定為龍膽G.scabraBge.的干燥根及根莖。其他藥品與試劑有胎牛血清(以色列BI公司,批號2120140),DMEM培養基(美國Gibco公司,批號8121342),胰蛋白酶、青鏈霉素雙抗(美國HyClone公司,批號分別為J210033、J200012),油紅O試劑盒(北京索萊寶科技有限公司,批號20210426),三酰甘油(triglyceride,TG)試劑盒(南京建成科技有限公司,批號20210612),丙氨酸轉氨酶(alanine aminotransferase,ALT)試劑盒、天冬氨酸轉氨酶(aspartate aminotransferase,AST)試劑盒、小鼠IL-1β試劑盒、小鼠IL-6試劑盒、小鼠TNF-α試劑盒(江蘇酶免實業有限公司,批號分別為MM-44625M1、MM-44115M1、 MM-0039M1、 MM-0163M1、 MM-0132M1),棕櫚酸、油酸(美國Sigma公司,批號分別為101298301、1011202365),RNA提取試劑盒、逆轉錄試劑盒、cDNA擴增試劑盒(日本TaKaRa公司,批號分別為AL40413A、AL50948A、AL61810A),兔源IκBα多克隆抗體、兔源NF-κB多克隆抗體、辣根過氧化物酶(HRP)標記的山羊抗兔免疫球蛋白G(IgG)二抗(武漢三鷹生物技術有限公司,批號分別為00095768、00086772、20000311),兔源磷酸化NF-κB(p-NF-κB)多克隆抗體(美國Cell Signaling公司,批號17)。β-肌動蛋白(βactin)、脂肪酸合成酶(fatty acid synthase,FAS)、固醇調節元件結合蛋白1c(sterol regulatory element binding protein 1c,SREBP-1c)的PCR引物由生工生物工程(上海)股份有限公司合成,引物序列與擴增產物長度見表1。

表1 PCR引物序列及擴增產物長度
人肝癌HepG2細胞購自中國科學院生物化學與細胞生物學研究所。
稱取龍膽藥材3.0 kg,加水煎煮2次(2次水和藥材的質量比分別為10∶1、8∶1),每次1.5 h。合并2次濾液,濃縮成質量濃度為1.2 g/mL的溶液(以生藥量計)。將上述濃縮液加水稀釋成質量濃度為0.1 g/mL的樣品溶液,加入D101大孔樹脂柱中,以30%乙醇進行洗脫純化,收集洗脫液;將洗脫液于60℃下減壓蒸餾濃縮,蒸干,即得GI(得率為7%,其中龍膽苦苷的含量為54.6 mg/g)。
將HepG2細胞接種于含10%胎牛血清、1%青霉素/鏈霉素的DMEM培養基(以下簡稱“培養基”)中,于37℃、5%CO2細胞培養箱中培養。當細胞融合度達80%時,用0.25%胰蛋白酶消化,再進行傳代培養和后續實驗。
采用CCK-8法進行檢測。取對數生長期HepG2細胞,以1×104個/孔接種于96孔板中,然后分為對照組、模型組和GI不同濃度組(0.125、0.25、0.5、1、2、4 mg/mL,濃度根據預實驗結果設置),每組設3個復孔。參考文獻[12]方法,對照組加入含1%牛血清蛋白的培養基,模型組加入含0.5 mmol/L游離脂肪酸(由油酸和棕櫚酸按2∶1比例配制而成,以復制NAFLD細胞模型,下同)的培養基,給藥組加入含相應濃度藥物和0.5 mmol/L游離脂肪酸的培養基。培養24 h后,采用酶標儀測定各孔吸光度值,吸光度值越大,細胞活力越強。
采用油紅O染色法進行觀察。取對數生長期HepG2細胞,以2×105個/孔接種于6孔板中,然后分為對照組、模型組和GI低、中、高濃度組(0.25、0.5、1 mg/mL,濃度根據“2.3”項下結果設置),每組設3個復孔。對照組加入含有1%牛血清蛋白的完全培養基,模型組加入含有0.5 mmol/L游離脂肪酸的培養基,GI低、中、高濃度組加入含相應藥物和0.5 mmol/L游離脂肪酸的培養基。培養24 h后,各組細胞按油紅O染色試劑盒說明書方法操作,然后采用倒置顯微鏡觀察并拍照。
取對數生長期HepG2細胞,按“2.4”項下方法接種、分組、造模與給藥,每組設3個復孔。培養24 h后收集細胞,采用超聲破碎儀進行超聲裂解,然后按照TG試劑盒說明書方法操作,檢測HepG2細胞內TG含量。
取對數生長期HepG2細胞,按“2.4”項下方法接種、分組、造模與給藥,每組設3個復孔。培養24 h后收集培養基,以3 000 r/min離心15 min,取上清液,按試劑盒說明書相關方法操作后,檢測AST、ALT、IL-1β、IL-6和TNF-α水平。
采用實時熒光定量PCR法進行檢測。取對數生長期HepG2細胞,按2×105個/孔接種于6孔板中,按“2.4”項下方法分組、造模與給藥,每組設3個復孔。細胞培養24 h后,提取總RNA,然后根據逆轉錄試劑盒說明書方法,逆轉錄為cDNA,再進行PCR擴增。PCR反應條件為95℃預變性30 s;95℃變性3 s,60℃退火30 s,共40個循環。以β-actin作為內參,采用2-ΔΔCt法計算目的基因的表達水平。
采用Western blot法進行檢測。取對數生長期細胞,按2×105個/孔接種于6孔板中,按“2.4”項下方法分組、造模與給藥,每組設3個復孔。細胞培養24 h后,加入適量RIPA裂解液提取總蛋白,并置于冰上充分裂解30 min,于4℃條件下以12 000 r/min離心15 min,取上清液采用BCA法測定蛋白濃度。蛋白經煮沸變性后,進行十二烷基硫酸鈉-聚丙烯酰胺凝膠電泳,轉膜;以5%脫脂奶粉封閉1.5 h,加入IκBα、NF-κB、p-NF-κB、β-actin一抗(稀釋度均為1∶1 000),室溫孵育2.5 h;以TBST洗膜3次,每次10 min,加入二抗(稀釋度為1∶6 000),室溫孵育1 h;以TBST洗膜3次,每次10 min,加入ECL化學發光試劑,采用全自動化學發光成像分析儀成像。采用Image J 6.0軟件進行分析,以IκBα蛋白與內參β-actin的灰度值比值表示IκBα蛋白的表達水平,以p-NF-κB蛋白與NF-κB蛋白的灰度值比值表示NF-κB蛋白的磷酸化水平。
與對照組比較,模型組HepG2細胞活力顯著降低(P<0.01)。與模型組比較,GI不同濃度組HepG2細胞活力均顯著升高(P<0.01)。結果見表2。
表2 各組HepG2細胞活力的測定結果(±s,n=3)

表2 各組HepG2細胞活力的測定結果(±s,n=3)
a:與對照組比較,P<0.01;b:與模型組比較,P<0.01
組別對照組模型組GI0.25mg/mL組GI0.50mg/mL組吸光度1.01±0.02 0.43±0.05a 0.57±0.05b 0.86±0.06b組別GI1mg/mL組GI2mg/mL組GI4mg/mL組吸光度0.90±0.02b 0.88±0.07b 0.89±0.15b
對照組HepG2細胞邊緣清晰,細胞質豐富,細胞內未見紅色脂滴。模型組HepG2細胞內可見大量紅色脂滴,細胞核明顯萎縮、體積變小。GI各濃度組HepG2細胞內紅色脂滴均明顯減少,細胞核萎縮不明顯、體積大小正常。結果見圖1。

圖1 GI對HepG2細胞脂滴形成的影響結果(油紅O染色)
與對照組比較,模型組HepG2細胞內TG含量顯著升高(P<0.01)。與模型組比較,GI中、高濃度組HepG2細胞內TG含量均顯著降低(P<0.01)。結果見表3。
表3 各組HepG2細胞(上清液)中TG含量、肝功能指標和炎癥指標水平的測定結果(±s,n=3)

表3 各組HepG2細胞(上清液)中TG含量、肝功能指標和炎癥指標水平的測定結果(±s,n=3)
a:與對照組比較,P<0.01;b:與模型組比較,P<0.05;c:與模型組比較,P<0.01
TNF-α/(pg/mL)201.23±9.78 368.62±6.72a 295.43±18.78b 246.16±3.69c 211.38±5.42c組別對照組模型組GI低濃度組GI中濃度組GI高濃度組TG/(mmol/L)1.54±0.35 2.55±0.30a 2.23±0.43 1.82±0.44c 1.64±0.22c AST/(mg/mL)123.34±7.12 159.75±2.30a 136.10±4.60b 129.23±5.89c 126.31±3.35c ALT/(mg/mL)84.00±4.84 135.40±0.01a 121.02±3.58b 93.82±3.71c 90.84±3.87c IL-1β/(ng/L)21.12±0.64 46.82±3.33a 36.23±2.16c 34.75±2.64c 27.71±0.65c IL-6/(mg/L)123.35±1.55 162.04±6.06a 155.52±11.39 133.06±4.21c 130.74±6.31c
與對照組比較,模型組HepG2細胞上清液中AST、ALT、IL-1β、IL-6、TNF-α水平均顯著升高(P<0.01)。與模型組比較,GI各濃度組HepG2細胞上清液中上述指標水平(低劑量組IL-6除外)均顯著降低(P<0.05或P<0.01)。
與對照組比較,模型組HepG2細胞中SREBP-1c、FAS mRNA表達水平均顯著升高(P<0.01)。與模型組比較,GI各濃度組HepG2細胞中SREBP-1c、FAS mRNA表達水平均顯著降低(P<0.05或P<0.01)。結果見表4。
表4 各組HepG2細胞中SREBP-1c、FAS mRNA表達水平的檢測結果(±s,n=3)

表4 各組HepG2細胞中SREBP-1c、FAS mRNA表達水平的檢測結果(±s,n=3)
a:與對照組比較,P<0.01;b:與模型組比較,P<0.05;c:與模型組比較,P<0.01
FASmRNA 0.89±0.20 3.74±0.10a 1.76±0.21c 1.39±0.09c 1.35±0.10c組別對照組模型組GI低濃度組GI中濃度組GI高濃度組SREBP-1cmRNA 1.28±0.25 6.15±0.75a 4.41±0.14b 3.25±0.10c 1.64±0.47c
與對照組比較,模型組HepG2細胞中IκBα蛋白表達水平顯著降低(P<0.01),NF-κB蛋白磷酸化水平顯著升高(P<0.01)。與模型組比較,GI各濃度組HepG2細胞中上述蛋白的表達水平或磷酸化水平均顯著逆轉(P<0.05或P<0.01)。結果見圖2、表5。

圖2 各組HepG2細胞中IκBα、NF-κB、p-NF-κB蛋白表達的電泳圖
表5 各組HepG2細胞中IκBα和NF-κB蛋白表達(磷酸化)水平的檢測結果(±s,n=3)

表5 各組HepG2細胞中IκBα和NF-κB蛋白表達(磷酸化)水平的檢測結果(±s,n=3)
a:與對照組比較,P<0.01;b:與模型組比較,P<0.05;c:與模型組比較,P<0.01
p-NF-κB/NF-κB 0.94±0.03 1.07±0.02a 0.83±0.02c 0.77±0.04c 0.81±0.04c組別對照組模型組GI低濃度組GI中濃度組GI高濃度組IκBα/β-actin 1.07±0.08 0.83±0.02a 1.09±0.06b 1.15±0.05c 1.18±0.02c
環烯醚萜類化合物廣泛存在于植物界,其在龍膽科、玄參科和茜草科等雙子葉植物中均有分布。相關研究發現,龍膽環烯醚萜類成分具有較好的保肝活性[13],但其是否可以治療NAFLD尚不明確。基于此,筆者以游離脂肪酸誘導的HepG2細胞為NAFLD細胞模型,探討GI對NAFLD的改善作用及機制。本研究結果顯示,GI可顯著升高HepG2細胞的活力,減少脂滴的形成,并降低TG含量及AST、ALT水平,表明GI可減少HepG2細胞中的脂質積累,且該結果與龍膽可減少肝內脂質積累的作用相一致[14]。
NAFLD的過量脂質積累可導致氧化應激和線粒體功能障礙,從而誘導炎癥反應。IL-1β、IL-6和TNF-α等促炎癥因子在NAFLD進展中具有重要作用,且其受NF-κB信號通路調節[15]。NF-κB信號通路的關鍵環節是IκB激酶(IκB kinase,IKK)的激活,活化后的 IKK 可磷酸化IκBα并介導IκBα的泛素化降解,從而釋放NF-κB進入細胞核,導致上述促炎癥因子水平升高[16]。本研究結果發現,GI可降低HepG2細胞上清液中IL-1β、IL-6、TNF-α水平,升高細胞中IκBα蛋白表達水平,降低NF-κB蛋白磷酸化水平,這表明GI可能是通過抑制NF-κB信號通路來降低HepG2細胞的炎癥反應。
SREBP-1c是一種轉錄因子,其表達升高可導致TG的過度積累,從而促進NAFLD的發生、發展[17]。FAS是SREBP-1c的下游因子,SREBP-1c激活后可促進FAS基因的轉錄表達,進而促進TG的合成及脂質的積累[18―19]。本研究結果發現,GI可下調SREBP-1c、FAS mRNA的表達,這提示GI可通過下調SREBP-1c/FAS信號通路來減少HepG2細胞的脂質積累。
綜上所述,GI可減少游離脂肪酸誘導的NAFLD細胞模型的脂質積累,減輕炎癥反應,其作用機制可能與抑制SREBP-1c/FAS及NF-κB信號通路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