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部級涉少見罪名：隱瞞境外存款

據最高檢披露，中國人壽保險（集團）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王濱涉嫌隱瞞境外存款罪，這一罪名此前很少見。那么，隱瞞境外存款罪究竟是怎樣一個罪名？它懲治過哪些罪犯？近年來，在司法實踐中，這一罪名為何又在明顯增加？

9 月13 日，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布，中國人壽保險（集團）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王濱一案，已由國家監委調查終結，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最高檢對王濱作出逮捕決定。

最高檢披露，王濱涉嫌罪名有二：其一，受賄罪；其二，隱瞞境外存款罪。其中，隱瞞境外存款罪此前很少出現在公眾視野中。

隱瞞境外存款罪究竟是怎樣一個罪名？它懲治過哪些罪犯？近年來，在司法實踐中，這一罪名為何又在明顯增加？

犯罪主體為國家工作人員，30 萬元以上立案

北京市即明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胡貴明介紹，1979 年刑法中，并沒有設立隱瞞境外存款罪的條款。1988 年1 月，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的《關于懲治貪污罪賄賂罪的補充規定》第十一條第二款規定：“國家工作人員在境外的存款，應當依照國家規定申報。數額較大、隱瞞不報的，處2 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較輕的，由其所在單位或者上級主管機關酌情給予行政處分。”1997 年修訂的刑法，將這一條寫入其中。

王濱

胡貴明指出，隱瞞境外存款罪的犯罪主體只能是“國家工作人員”，而國家工作人員主要指在國家各級權力機關、行政機關、司法機關、軍事機關、國有企業、事業單位、人民團體中從事公務的人員，也包括由國家機關、國有企事業單位委派到非國有企業、事業單位、社會團體中從事公務的人員等。“在境外的存款”，即使是合法收入，只要未按國家規定進行申報，都可能觸犯隱瞞境外存款罪。而“境外”指中國內地之外的國家和地區，包括中國的港澳臺地區。

按照中共中央組織部制定的《領導干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規定》，黨政機關副處級及以上干部，中央企業領導班子成員及中層管理人員，省（自治區、直轄市）、市（地、州、盟）管理的國有企業領導班子成員，如果存在“本人、配偶、共同生活的子女在國（境）外的存款和投資情況”，需要如實申報。

至于“立案標準”，1999 年9 月最高人民檢察院發布的《關于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立案偵查案件立案標準的規定》（試行）規定，隱瞞境外存款折合人民幣數額在30 萬元以上的，應予立案。

三大因素助力打擊此類犯罪

最高檢一名官員表示，隱瞞境外存款罪設立后，在相當長一段時間于司法實踐中運用很少，原因是線索難求、證據難尋。而且即使定罪了，這個罪名最多判2 年。相比之下，受賄、貪污等罪行懲罰力度要大得多，所以案件往往從受賄、貪污的方向偵辦。

黨的十八大后，隨著反腐力度空前加大，涉及隱瞞境外存款罪的案例也明顯增多，這其中有幾個“技術因素”：其一，對“地下錢莊”打擊力度加大，使得很多公職人員資金隱秘出境的線索被起獲；其二，境外銀行在面對中國內地紀檢和公安機關調查取證時的配合度明顯增加，這使得辦案人員獲取證據要比之前容易得多，也更有利于形成完整的證據鏈；其三，中國加入的各種國際合作組織，也為打擊此類犯罪提供了一些幫助。

上海是打擊此類犯罪較多的地區之一。比如，2017 年6月，上海市政府原副秘書長戴海波因犯受賄罪、隱瞞境外存款罪，被判處有期徒刑9 年。其中，2001 年4 月，戴海波在香港花旗銀行開設銀行、股票、基金賬戶，未按國家規定向主管部門如實申報。截至2015 年3月，上述賬戶尚有存款38.09 萬港元及市值158.22 萬港元的股票、基金，共計折合人民幣176萬余元。

吳建融同樣也曾任上海市政府副秘書。2020 年1 月，他因犯受賄罪、隱瞞境外存款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2 年。其中，他在申報領導干部個人財產時，未按規定如實申報其妻子在香港匯豐銀行賬戶內存款300.46萬港元（約合人民幣270 萬余元）。

十八大以后，廣東省同樣也有案例披露。2017 年9 月，廣東省河源市國資委原黨委副書記馮永康因犯受賄罪、行賄罪、隱瞞境外存款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2 年。

不僅僅是上海和廣東這樣的沿海省份，近年來，內地偏遠省份也陸續披露了涉及隱瞞境外存款罪的案件。

在黑龍江，2016 年11 月，黑龍江省七臺河礦業精煤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煤炭銷售公司大連辦事處主任喬洪山隱瞞境外存款約53.52 萬美元（約合人民幣374.64 萬元），因犯隱瞞境外存款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 年6個月。

值得注意的是，喬洪山是目前公開披露的、中國唯一一個只涉及隱瞞境外存款罪而被司法追責的公職人員。

在寧夏，2019 年7 月，寧夏自治區發改委原主任張八五因犯受賄罪、隱瞞境外存款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3 年。其中，他先后隱瞞了人民幣850 萬元和港幣1298 萬元（約合人民幣2018萬余元）的境外存款。

判決披露，辦理張八五案的過程中，最高人民法院港澳辦通過香港內地行動聯絡組，調取了張八五的關系人在工銀亞洲銀行的開戶資料、賬戶明細，以及在交通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香港分行開戶的情況。

已有副部級干部涉及該罪被判決

實際上，王濱并非第一個涉及隱瞞境外存款罪的副部級官員。

2019 年2 月，安徽省原副省長周春雨因犯受賄罪、隱瞞境外存款罪、濫用職權罪、內幕交易罪，一審獲刑20 年。法院經審理查明，周春雨在擔任中共蚌埠市委書記期間，違反國家規定，對陸續存放于境外銀行的美元412 萬余元（約合人民幣2884 萬余元）隱瞞不報。

今年8 月23 日，國家開發銀行原副行長何興祥受審，也被指控涉嫌隱瞞境外存款罪。檢方稱，2010 至2021 年，何興祥明實際控制其親屬賬戶共計折合人民幣3369 萬余元，但他隱瞞不報。

對此，《中國紀檢監察報》指出，境外不是資產轉移天堂。無論是在境內境外的工作報酬、繼承遺產，還是接受贈予，都屬于境外存款，應當如實申報。這是國家對公職人員設定的一項強制性義務，黨紀、政紀和法律都有相關具體規定。隱瞞境外存款罪給國家公職人員劃出了明確的紅線：境外不是法外，即使處心積慮將贓款轉移到境外，到頭來也只是給自己增加了一項罪名。

“山雨欲來風滿樓”，王濱等副部級官員被通報，或許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