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油氣工業發展現狀與中-非合作前景分析

于 瑞，王靚靚，陳喜峰

（中國地質調查局發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037）

近年來，非洲油氣勘探新發現不斷涌現，2019年全球十大油氣發現中三個位于非洲[1-2]，非洲是全球油氣勘探開發的熱點地區，但由于資金和技術問題導致新發現的油氣田投產進程滯后。非洲是我國重要的海外油氣合作區以及原油進口區，是僅次于中東的第二大原油進口來源區。中非油氣合作歷經二十多年，2019年中非油氣貿易金額479億美元[3]，占中非貿易總額的23%。中非油氣領域合作具有強烈互補性，合作潛力巨大。本文總結了非洲油氣工業發展現狀，展望了未來中非可能的油氣合作領域，為中資企業投資提供參考。

1 非洲油氣儲量與分布

非洲分布有54個含油氣盆地，主要發育被動大陸邊緣盆地、裂谷盆地、克拉通坳陷盆地、前陸盆地等。從盆地類型上看，油氣資源主要富集在被動大陸邊緣盆地、克拉通坳陷盆地和裂谷盆地，被動大陸邊緣盆地油氣資源最為豐富，已獲得可采儲量占整個非洲含油氣盆地的56%[4-5]。從地區分布上看，北非、西非、中非是油氣勘探成熟區及主要產區，東非是天然氣勘探熱點及快速增長 區[6]。北非地區油氣資源主要富集在三疊盆地、古德米斯盆地、伊利茲盆地、蒂米蒙盆地、佩拉杰盆地、錫爾特盆地和尼羅河三角洲盆地等；尼日爾三角洲、加蓬盆地、下剛果-剛果扇盆地和寬扎盆地，以及最近幾年取得系列天然氣重大發現的塞內加爾盆地是非洲西海岸中段的主要含油氣盆地；東非魯武馬盆地和坦桑尼亞盆地天然氣資源十分豐富；南非奧坦尼瓜盆地在2019年和2020年連續獲得重大突破，發現了Brulpadda油氣田和Luiperd凝析氣田[2，7]。

截至2019年年底，非洲石油探明儲量為166×108t，約占世界石油總儲量的7.2%，儲產比為41[8]（表1）。非洲地區技術剩余可采儲量為127.31×108t，經濟剩余可采儲量為69.78×108t[9]。非洲石油資源主要集中分布在非洲北部（阿爾及利亞、利比亞、突尼斯和埃及）和非洲西海岸的中段幾內亞灣地區（尼日利亞、喀麥隆、赤道幾內亞、加蓬、剛果（布）、安哥拉），分別占非洲石油總探明儲量的50.0%和41.9%。利比亞、尼日利亞、阿爾及利亞、安哥拉和南蘇丹是非洲石油資源最為豐富的國家，利比亞石油探明儲量和經濟剩余可采儲量居非洲首位，尼日利亞目前是石油技術剩余可采儲量和產量最高的國家。

表1 非洲地區主要資源國石油儲量[8-9]

近年來非洲天然氣大發現不斷涌現，尤其是東非天然氣大發現和西非深水油氣大發現，使非洲天然氣探明儲量有了一定的增長。截至2019年年底，非洲天然氣探明儲量為14.92×1012m3，約占世界天然氣總探明儲量的7.5%，儲產比為62.7（表2）。一系列天然氣大發現使得非洲再次成為世界油氣工業關注的焦點，是當今天然氣勘探開發的熱點地區之一。尼日利亞、阿爾及利亞、莫桑比克、埃及和利比亞天然氣資源最為豐富，位居天然氣探明儲量前五位（表2）。安哥拉、剛果（布）、赤道幾內亞、喀麥隆、南蘇丹和蘇丹等國天然氣資源也較豐富。

表2 非洲地區主要資源國天然氣探明儲量表[8-9]

2 非洲油氣工業發展現狀

2.1 非洲油氣勘查投資形勢

2015—2020年非洲油氣行業投資總體呈下降趨勢。其中，2019年非洲油氣行業總投資為604億美元，占全球7.99%。受新冠肺炎疫情和油價大幅下跌雙重影響，2020年非洲油氣行業總投資大幅減少至434億美元（圖1）。受油價長期低位徘徊等因素的影響，在持續的資本支出約束下，國際石油企業投資更為謹慎，非洲油氣上游投資逐年降低，從2015年的68億美元降至2020年的33億美元（圖2）。石油在非洲油氣上游投資中占比80%左右，2020年非洲石油上游投資金額約為26.4億美元。勘探投入的降低導致新發現石油儲量逐漸減少，自2014年后新增石油探明儲量呈顯著下降趨勢（圖3）。2008—2018年非洲地區累計石油新增探明儲量約為11.5×108t，占全球石油新增儲量的11%。天然氣上游投資在非洲油氣上游總投資中占比雖小，但是獲得的天然氣儲量十分可觀，天然氣新增探明儲量顯著，2008—2018年非洲天然氣新增探明儲量約為68×108t油當量，占全球天然氣新增探明儲量的44%（圖4）。

圖1 非洲油氣行業投資對比圖[10]

圖2 非洲地區油氣上游投資與國際油價對比圖[10]

圖3 全球石油探明儲量增長大區分布圖[11]

圖4 全球天然氣探明儲量增長大區分布圖[11]

2.2 非洲油氣開發與消費現狀

非洲石油產量保持相對穩定，消費量穩步增長。2019年非洲石油產量3.99×108t，占世界總產量的8.9%。消費量1.90×108t，占世界總產量的4.3%[8]。尼日利亞、安哥拉、阿爾及利亞、利比亞、埃及等為主要石油生產國，埃及、尼日利亞、阿爾及利亞、摩洛哥、利比亞等為主要石油消費國。IEA預計，至2040年非洲石油產量總體將保持相對穩定 （圖5a），利比亞隨著國內形勢穩定石油產量將逐漸恢復，尼日利亞、利比亞、安哥拉、阿爾及利亞將仍是非洲石油生產的主力軍[12]。

非洲天然氣產量和消費量增勢強勁。2019年非洲地區天然氣產量達到2379×108m3，約占世界天然氣總產量的6.0%[8]，天然氣產量的迅猛增加，反映出非洲地區油氣產業結構從以石油為重點向石油和天然氣并重的調整。阿爾及利亞是非洲第一大天然氣生產國，其次為埃及、尼日利亞和利比亞。莫桑比克天然氣資源豐富，但是大氣田尚未投產，所以目前產量仍較低。隨著東非莫桑比克、坦桑尼亞天然氣資源得到進一步的開發，預計到2040年，非洲天然氣產量將會翻倍，超過5000×108m3（圖5b）。 2019年天然氣消費量達1501×108m3，約占世界天然氣總消費量的3.8%[8]，占非洲天然氣產量的63.1%。天然氣消費國主要集中在北非，其中埃及為非洲最大的天然氣消費國，其次為阿爾及利亞和尼日利亞。IEA發布的《2019年非洲能源展望》中指出，非洲將成為全球天然氣市場的主要生產、消費和出口地區。隨著東非大氣田的相繼投產，非洲的天然氣產量在未來20年將增加1倍多；到2040年，天然氣在非洲能源結構中的比例將從目前的5%上升至25%左右，天然氣需求量和消費量將顯著增加[12]。

圖5 非洲石油和天然氣產量預測圖[12]

2.3 非洲油氣開發的主要公司

據普華永道數據，非洲27個國家建立了國家石油公司，以阿爾及利亞國家石油公司（Sonatrach）、尼日利亞國家石油公司（NNPC）、埃及石油總公司（EGPC）和利比亞國家石油公司（NOC）為典型代表，以上4家國家石油公司位列美國《石油情報周刊》2019年世界最大50家石油公司榜單[13-14]。北非地區是傳統的油氣富集區，該地區國家石油公司建立較早，實力雄厚，國家石油公司在油氣上游投資中所占比例近40%，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國家石油公司在油氣上游投資中所占比例不到20%[12]。

非洲油氣行業是吸引外商直接投資（FDI）流入最主要的領域，外國石油公司在非洲地區石油勘探開發占據重要地位。世界大型跨國石油公司在非洲油氣資源國有大量投資，如美國埃克森美孚公司在安哥拉、尼日利亞、埃及、南非、莫桑比克等；意大利埃尼公司集中在阿爾及利亞、埃及、安哥拉、利比亞、剛果（布）等；荷蘭皇家殼牌、法國道達爾、英國石油公司等國際石油公司巨頭在阿爾及利亞、埃及、南非等均有資產分布；塔洛、伍德賽德、阿帕奇等中小型獨立石油公司活躍在赤道幾內亞、毛里塔尼亞、塞內加爾、埃及等國家；以馬來西亞和印度國家石油公司為代表的新興國家的國家石油公司，也紛紛開展與非洲國家的油氣合作[15]。

中-非油氣合作始于20世紀90年代，目前中方在非洲很多合作項目均采取份額油的方式，即中國在當地參股或投資石油建設項目，每年從該項目的石油產量中分取一定的份額[16]。但中資油氣企業所占份額較小，以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為主，主要集中在蘇丹、烏干達、乍得、尼日爾等國陸上勘探老區、成熟油氣田，也成功取得了莫桑比克4區塊、尼日利亞OML130區塊等少數海域區塊部分權益；保利協鑫等少數民營石油企業也進入埃塞俄比亞等國開展油氣合作。據不完全統計，中國企業在非洲油氣合作項目累計權益投資達800億美元以上，形成了北非、西非（含中非）和東非石油項目集群，建成了年產1.1×108t的原油生產能力。2017年，中國石油企業在非洲地區作業產量當量約為8000×104t，權益產量已超過4000×104t[17]。

2.4 非洲油氣貿易格局

非洲是原油和天然氣重要出口地區，原油主要出口歐洲、中國和印度。其中，北非地區原油主要出口歐洲，西非、東非和南非地區原油主要出口中國，非洲22.6%的原油出口至中國（表3）。非洲是僅次于中東的第二大油氣來源地區，2019年非洲出口中國的原油占中國原油進口總量的18.2%以上（表3），中非油氣貿易金額占中非貿易總金額的四分之一，安哥拉是非洲對華最大的原油出口國。

表3 非洲原油出口流向[8] 單位：106 t

天然氣主要通過液化天然氣（LNG）和管道氣兩種方式出口。2008年非洲天然氣出口量達到峰值，但是隨著國民經濟水平的上升，內部需求逐年增加，近年來出口量總體呈下降趨勢。2019年，非洲天然氣總出口量為895×108m3，占世界天然氣總出口量的9.1%，其中68%的天然氣通過LNG出口，32%的天然氣通過管道氣出口，其中絕大部分管道天然氣出口到歐洲，僅2%出口到中東地區[8]（圖6）。阿爾及利亞為最大的天然氣出口國，其次為尼日 利亞。

圖6 非洲天然氣出口歷史柱狀圖

2.5 非洲煉油產能分布

非洲雖是重要的原油出口地區，但是受制于本土有限的煉化能力，50%以上的成品油依賴進口。目前非洲僅有20個國家建有煉油廠，合計產能為362.8×104桶/天。埃及、阿爾及利亞、南非、尼日利亞和利比亞是非洲五大煉油國，產能分別為128.6×104桶/天、67.1×104桶/天、54.5×104桶/天、44.5×104桶/天、38×104桶/天，共占非洲成口油總產能的91.7%，安哥拉作為非洲重要原油出口國，僅有一個Luanda煉油廠。阿爾及利亞Skikda煉油廠是非洲最大的煉油廠，日產量為46.2×104桶，由阿爾及利亞國家石油公司運營[18]。

非洲經濟一體化進程或將刺激新煉油廠投資。非洲國家已經簽署協議建設自由貿易區，開展煉油擴能和其他基礎設施建設合作投資。當前已有一些非洲國家計劃或已開始建煉油廠擴產能，但規模有限，短期內仍將無法滿足該地區油品需求的快速增長，仍將繼續依賴進口，所以非洲未來煉化能力增長潛力空間巨大。

3 中-非油氣合作建議

近年來，隨著“一帶一路”倡議推進，中國和非洲之間油氣合作關系日益緊密，來自中國的強勁需求將繼續推動非洲油氣行業的發展。根據Global Data Oil and Gas數據，2019—2023年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三大石油公司在非洲地區上游資本支出將超過150億美元，在所有海外地區投資中排名第一（圖7）。這些投資大約三分之二投向尼日利亞、安哥拉、烏干達和莫桑比克。中國三大石油公司在非洲上游行業的開發和生產資本支出，將在未來5年上升至第四名，僅次于英國石油公司、殼牌和埃尼。未來中國石油企業與非洲國家的油氣合作將會更加緊密，合作領域將進一步拓展，合作前景 廣闊。

圖7 2019—2023年中國三大石油公司預計全球 上游資本支出[19]

3.1 加強中非油氣上游勘探合作，擴大上游合作規模

中國石油企業在非目前投資區塊多為陸上老油田，可采儲量動用程度高[20]，亟須尋找新的接替區塊。積極明確海外上游勘探戰略，把握油氣資產并購戰略投資機會；在國際油價長期低位運行，國際大公司調整資產結構，頻繁剝離非核心資產的背景下，抓住國際油氣并購重組機遇期，入手優質資產；關注非洲的中小型獨立油氣勘探公司的勘探動向，通過合資、入股等形式合作開發新發現的優質上游區塊。

3.2 積極進入海域天然氣勘探開發，提早布局熱點地區

近年來，莫桑比克、坦桑尼亞、埃及、塞內加爾、毛里塔尼亞和南非等國海域一系列重大天然氣的發現，使得非洲天然氣領域迎來巨大的發展機遇期，對外國投資需求旺盛。目前在非洲天然氣勘探開發領域，以國際油氣公司和當地油氣公司為主，中資份額相對較少。建議中資企業通過參股、控股、工程承包等多種方式加大對非洲天然氣勘探開發區塊的投資，尤其是東非、西非深水區塊。西非塞內加爾、毛里塔尼亞作為新興天然氣資源國，相繼發現Grand Tortue Ahmeyim、Orca-1等大氣田，受制于國內資金和技術有限，對外國資本和技術需求旺盛，具有巨大的投資合作潛力，建議積極關注勘探開發區塊和開發項目招標信息，提前布局海域天然氣勘探開發熱點地區。

3.3 拓展下游煉化業務，帶動全產業鏈國際產能合作

非洲成品油超過一半需要進口，下游煉化市場投資合作潛力巨大。我國與非洲油氣合作可嘗試走勘探開發與煉化一體化道路，協同上下游發展，拓寬海外產業鏈條，降低運輸成本和風險。中資企業可通過布局下游煉化業務，推進本地化策略，降低供應鏈成本，在世界資源民族主義抬頭的大背景下，有效降低當地經營風險，拓展全產業鏈產能合作。

3.4 積極參與非洲液化天然氣（LNG）項目建設，助力進口渠道多元化

我國對清潔能源的需求旺盛，LNG進口量大幅增長，已占天然氣進口量的65%以上，預計進口量還將持續走高。2020年我國LNG進口量為6739×104t，較2015年增長了246%，進口來源地集中在澳大利亞、卡塔爾、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四個國家[20]。莫桑比克4號和1號兩個區塊共有科洛爾（Coral）、莫桑比克（Mozambique）、魯伍馬(Rovuma)三個液化天然氣項目處于建設或待建階段，建成后產能超3000×104t，約占目前全球市場份額的10%，加之其便利的位置，未來勢必成為非洲重要LNG出口國，可以滿足不斷擴大的亞洲市場。建議中資企業積極布局東非、西非LNG領域，擇機獲取或者參股具有競爭力項目，進一步豐富中國LNG多元化進口渠道，降低風險與成本，保障天然氣安全供給。

4 結論

（1）非洲油氣探明儲量約占世界油氣探明儲量的7%左右，主要富集在被動大陸邊緣盆地、克拉通坳陷盆地和裂谷盆地。北非、西非是傳統油氣成熟區，石油資源豐富，東非、西非、南非近年取得天然氣重要發現，是勘探熱點地區。

（2）非洲油氣行業總投資總體呈下降趨勢，石油探明儲量和產量保持相對穩定，天然氣探明儲量、產量和消費量增長迅速。非洲原油和天然氣主要出口至歐洲、中國、印度等國家和地區，本土煉化能力有限，超過一半成品油依賴進口，下游市場潛力大。

（3）非洲油氣需求持續增長，油氣工業發展愿望迫切，中非合作前景廣闊，建議不斷加強中非油氣上游勘探合作，在低油價期優選國際石油公司剝離的非核心資產，參與深水天然氣勘探開發，積極布局LNG和下游煉化業務，強化本地化戰略，創新多元油氣工業合作形式，建立全產業鏈合作模式，夯實中非油氣國際產能合作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