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艷麗 葛夢菲
1959年,美國人類文化學者愛德華·霍爾在《無聲的語言》中提出了跨文化傳播一詞,是指處于不同文化背景的社會成員之間的人際交往與信息傳播活動,也涉及各種文化要素在全球社會中的遷移、擴散的過程,以及對不同群體、文化、國家乃至人類共同體的影響。在跨文化傳播中,既要重視以國家和政府為主體的有目的的形象建構,也要重視非政府組織與公民個人的跨文化活動行為;既有報紙、電視、電影等傳統媒體傳播渠道,也有短視頻等新興媒體對大國形象的建構與傳播。跨文化傳播作為國家和公眾溝通的紐帶,與國家形象建構之間聯系緊密。
建構立體化、多樣性的國家形象,提升傳媒軟力量、媒體宣傳和影像化傳播必不可少。作為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和特殊載體,電影業態正不斷優化,并聚焦于大眾現實展開敘述,以主旋律敘事彰顯中華民族認同與自信。
《我和我的祖國》作為獻禮影片,以單元敘事結構火熱出圈,以“我”的故事和大眾感動向祖國表白,激發了觀眾內心最樸素的愛國熱情。影片中的文化符號營造了大眾化的文化傳播的氛圍,以中國傳統文化的韻味,打造民族文化品牌,讓海外觀眾能夠在中國文化寶庫的浸潤中感受社會核心價值。
從體現傳統精神與現代文化融合的《我和我的家鄉》《我和我的父輩》到以川航真實事件改編的動人故事《中國機長》以及抗美援朝背景的戰爭片《長津湖》等,主旋律電影大多通過民族記憶傳遞文化內涵,逐步從嚴肅的宏大敘事轉變為以小人物視角來展現國家大背景。當下,主旋律電影的制作具有故事內容多樣化、劇情戲劇化、藝術手法創新化的特點,通過凝練階層群體的深切訴求,滿足了大眾家國情懷的心理契合,通過向外弘揚中國主流價值觀念,傳播鮮活的國家形象。從傳播角度看,主旋律電影在傳播技巧,傳播方式等方面存在較大提升空間,電影產業從業者應當持續探尋內容傳遞和民族文化表達的創新方式,拓展傳播渠道,以便于在講好中國故事的同時打造民族品牌。
主旋律電影的全球化傳播往往會推進中華文化符號的擴散,將中國傳統精神融入其中,展現豐富的中華風貌、人文景觀和文化價值,推進中華文化輸出。
堅持中華傳統故事與民族文化相結合,是主旋律電影的核心魅力所在。《我和我的祖國》作為獻禮影片,通過歷史故事喚起國人的集體記憶,凸顯家國情懷。影片中每一個單元故事都展現出新中國發展的百味人生,大眾從旁觀者轉變為歷史瞬間的親歷者,感受閱兵奇觀、奧運盛景、神舟著陸、女排奪冠等大時代、大事件,以個體記憶喚起國人的歷史記憶和集體記憶。
同時,主旋律電影通過把握時代脈絡的政治色彩,深入挖掘民族本土文化寶貴資源,展現了民族精神和中華風采。《我和我的祖國》中,每一個故事都是取自新中國成立后的大事件,通過各具特色的敘事手法,展示被每一個中國人傳頌的史冊盛景。例如,《相遇》講述了1964年第一枚原子彈爆炸的故事,表現出一代知識分子的斗爭力量和奉獻精神。《奪冠》對“小人物”的不同側寫展現了20世紀80年代的弄堂風貌,乒乓球的出現也寓意著中國的乒乓文化和國球精神,彰顯大國風采。
《周易·系辭下》有云:“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龍蛇之蟄,以存身也”。藏,是一種智慧,是一種格局,更是一種極高境界。所有的柳暗花明,都是經過艱難歲月的蟄伏,無邊黑暗的煎熬才得以生機煥發。《奪冠》中“團結拼搏、不畏困難、為國爭光”的女排精神展現了整個時代的精神符號,20世紀80年代女排之艱苦,之刻苦,之永不言棄,深深展現了厚積薄發的境界。影片中千千萬萬的個體,蟄伏在大事件幕后的細微角落,默默無聞而又舉足輕重。
美學大師宗白華曾指出意境是“中華文化史上最中心最有世界貢獻的一方面。”由于智媒時代的發展,電影可以借助現代媒介的數字技術,將中華文化的意境美進行傳達,弘揚中華水墨色彩和書畫魅力。《我和我的祖國》畫面以懷舊美學為主,加入現實主義風格,以7位導演的不同創作特色融合,共同營造中式美學意境。
畫面色彩鑄就奇觀視效,借助數字技術打造震撼視覺,引發大眾愛國熱情。影片畫面匠心獨運,為觀眾帶來審美體驗的同時,也凸顯了現代美學風格。在《北京你好》中,影片建構了鮮明的色彩對比與敘事藝術結合。畫面開頭,以倒車鏡中出現的奧運五環作為原色,張北京頭戴藍白拼色鴨舌帽,身穿淺黃色襯衫、車內深綠裝飾與街道邊枝繁葉茂的大樹形成同色系搭配,駕駛中出現身穿藍色上衣的志愿者和廣場前揮舞著的一抹中國紅等色彩結合,以高亮度色彩和飽滿的畫面元素,打造出了屏入畫的視覺沖擊力,同時3D、AR、VR等數字技術的運用創造了電影的奇觀視效,為影片增添了視覺美感。
傳統水墨之留白意境,鏡頭節奏營造沉浸觀感,影調結合敘事,以隱喻手法觀照人物內心。在7個篇章中,《白晝流星》故事展現了獨具魅力的詩畫意境,空曠的全景鏡頭映照出藍天、駿馬、金紅的夕陽、遼闊的青草地與漫天黃沙,將審美意象與現代美學融合,蘊含人文色彩,展示了中國式美學風貌。白晝流星是指星光之亮足以照耀整個蒼穹,夢幻而美好,如同一首優美的散文詩。從片名上看,故事展現了自然蒼茫之美。鏡頭采用大量全景和運動鏡頭展現留白藝術,虛實相生,以詩性對白的簡短臺詞和慢節奏敘事賦予觀眾身臨其境之感,與傳統水墨畫的意蘊渲染和簡約神秘相契合,營造了悠遠的文化意境。在片段《相遇》中,畫面影調與敘事結合,以長鏡頭敘述高遠與方敏的相遇,以深綠色調結合窗扉空鏡頭,窗外隨風飄動的綠葉畫面,隱喻著高遠被困醫院時波動的內心。
聲畫融合獨具藝術特色,情景交融展現意象韻味。電影是用運動的聲畫影像敘述故事,在《我和我的祖國》中,同名主題曲貫穿全片,呼應主題的同時讓人不由心潮澎湃,當國旗升起時、當奧運會開幕時、喚起觀眾的民族自豪感。同時,電影還有《義勇軍進行曲》《北京歡迎你》《歌唱祖國》等插曲,在恰當的場景下融情于景,使觀眾產生沉浸感和在場感。影片以旋律的悠揚打開塵封記憶的大門,把觀眾拉回那個振奮人心的歷史時刻,建構具備傳統美學和現代特征的意象世界,讓世界看見中國之美。
語言、意識形態的差異、民族中心主義以及各異的生活習慣和文化背景等等都對跨文化輸出造成一定的影響,形成“文化折扣”。在跨文化傳播中,電影等影像化手段是世界了解中國文化的重要渠道,拓展傳播路徑、打造傳播平臺產業鏈于對外傳播而言具有重要作用。在跨文化傳播中,主旋律電影應通過文化滲透助推內容傳遞,滿足大眾對家國情懷的心理契合;創新民族文化的表達方式,講好中國故事,從而打破話語體系壁壘,最后通過新興媒體傳播渠道拓展,打造民族品牌。
近年來賀歲電影在不同的類型影片中皆融入了中國人對家國故土的情感羈絆,彰顯了中華民族與文化的氣魄與膽量。由于媒介生態良性運作的迫切需求,我國在國際傳播中的主體目前仍以國家為主,而這種強傳播的形式容易引發海外受眾的逆反心理。正如《弱傳播》中所說的,適當放低姿態,以弱者身份來傳播反倒會提升傳播效果。
近代以來,西方話語霸權沖淡了中國文化內涵,為應對該種現象,主旋律電影制作方應主動承擔起文化保護的責任,以觀眾審美為導向,有效運用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資源。只有對民族文化元素進行影像化的匠心打造,才能更好地留存文化內核兼并守正創新。華夏文明孕育了大禹治水、哪吒鬧海等古老傳說,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等哲學思想,井岡山精神、長征精神等精神力量,閃閃紅星、雞毛信等紅色故事,這些燦爛的文化瑰寶為電影產業講好中國故事提供了鮮活的素材。
在“講好中國故事”的大背景下,需要在國際文明新秩序中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話語體系,注重家國大背景的塑造。主旋律電影作為視聽結合的展現形式,在跨文化傳播中打破了語言壁壘,在視覺和聽覺的雙重傳遞下,結合中華傳統民族人文特色,通過多樣態的傳播媒介,進行全方位、立體化傳播。全面構建公共話語體系,從而提升中國文化海外傳播的對話語境,增強中國影視作品的國際影響力。
只有持續凝聚中華文化內核,講好中國故事,才能吸引觀眾共鳴,樹立強有力的國家形象。我國在對外傳播中應轉變語態,改變以往嚴肅俯視的生硬語態,轉變為“講故事”語態,更能激發海外受眾的共情能力,將我國弘揚的正面價值觀以嚴謹不失活潑的語態傳遞出去,打破話語體系壁壘,提升傳播效果,使海外民眾也能體味到中華文化魅力。
觀眾在用戶場域下不再作為被動的接受者而存在,而是成為了參與者和話題制造者,提升了大眾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增強用戶黏性的同時為民族文化增添熱度。在競合式的媒介生存狀態下,主旋律電影的傳播借助其形式,更易構建可持續開發的IP體系,堅持民族品牌的打造,在回歸故事本身的同時傳遞民族精神和情感,打造中國美學風格的視覺奇觀。
綜上所述,主旋律電影作為互聯網語境下影視生態的參與主體與新興審美價值的載體,與其他類型影片相比承擔著更多的政治和意識形態宣傳功能,在主旋律電影曾經審美方式過于單一化、大片缺乏時代性、海外覆蓋面不廣造成文化折扣等問題背景下,如何實現其精品化創作、展現大國優秀風采是當下值得深思的問題。
首先,在內容和形式上,創作者應當保持創新思路,融合更多的民族特色元素,通過個人情感共鳴和典型故事展現國家情懷,建立民族影像風骨;其次,在智媒時代應當借助迭代的視聽技術,營造奇觀視效,增強觀眾黏性;最后,要淡化強烈的政治宣傳色彩,加深美學探索和文化反思,通過潛移默化的弱傳播方式推動國產電影強勢“出海”。
國家形象需要在不斷的話語交流間進行建構。擴大中國式主旋律電影的國際影響力,是中國軟實力輸出和中華文化的有效傳達。如何基于中國本土文化內核,在全球化的語境下講好中國故事,助推打造民族品牌,是通過主旋律電影建構國家形象的關鍵,也是跨文化傳播的重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