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嶺：云上有福地

陳聲龍

地處福清東南山區的南嶺，坐落于戴云山脈支系，其山勢雄渾，翠峰疊嶂，連綿蜿蜒；自古以來，系閩中古驛道通往福州的必經之地。南嶺原名“七社”，由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分屬海口、城頭，1981 年從“南厝”和“下嶺”兩個村名中各取一字，定名南嶺公社，后改為南嶺鄉。20 世紀80 年代，南嶺是福清的貧困鄉，人口8000，經濟薄弱；1999 年，撤鄉改鎮。

相對于福清沿海鄉鎮，南嶺的地位比較尷尬。說是鎮，其實還是山區鄉的家底。不單是交通問題，鎮里可能更心焦的是“望山興嘆”，不停地考問：南嶺的出路在哪？問山，山無語，大面積封山育林；問地，地不言，可憐巴巴的梯田，掰著手指也能數過來。能做的，就是守土有責，保境安民，圖一方平安了……

山鄉“造”福記

曾幾何時，南嶺屠戶殺了一頭豬，在街上居然一兩天都賣不完。可以想象，彼時的南嶺，經濟是何等薄弱。沒有退路就是出路，既然是“笨鳥”，不能先飛，也得騰空而起。內功不夠，可以借力打力；栽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南嶺鎮領導非常明智地想到，必須從交通方面破題。當時是如何把山路十八彎的土坯路，修成柏油馬路的，我們不得而知；但有一點絕對知道，南嶺鎮領導秉承“功成不必在我”，一任接著一任干。盡管山路彎彎，但已能盤山而上；南嶺生態福地、旅游奇景，這才徐徐撩開神秘的面紗……

時光來到21 世紀第二個10 年，南嶺鎮的生態旅產業已經呼之欲出，漸成雛形了。塔七公路再一次被推上風口浪尖。險、彎、陡、窄，隨著旅游產業的小規模推進，交通問題所有毛病都顯露無遺了。在長達近10 年時間里，南嶺鎮旅游產業未能得到發展。現在“包袱”卸下，可以施展手腳，輕裝上陣了。顯然，塔七公路不截彎取直，降坡拓寬，難以適應大踏步推進旅游產業化的步伐。是“福地”，得有“福道”，方能使“福地生金”，再造南嶺的幸福家園。

公路項目在規劃設計時，不同聲音出現了，意思是“搞旅游是賠本生意，再多的錢扔進去也是無底洞”，“南嶺應該引進大企業，整體出讓”，“反正現在都愛搞大工程”云云。

當時的主官，壓力很大。但是，上級領導肯定，群眾支持，南嶺要騰飛，這個“畫龍”必須點“睛”，箭在弦上，肯定要發。歷時兩年，嶄新的塔七公路，猶如玉帶臥伏在大姆山的群山之間，路側加栽了名貴行道樹，既清除遮天蔽日的野相思枝丫，開闊了視野，又美化了公路，成為游客進入南嶺全域旅游的第一道美麗風景線。沿路盤山而上，東南沿海出海口帆點可見，福清市區盡入眼底，可謂登高望遠，美不勝收。

春寒還沒過去，大姆山草原的青草正漸漸長綠。春夏之交的夕陽，沒有暖意，但卻很耀眼。大山村老書記獨自一人在山坡上徜徉。遠處還有牛群三三兩兩埋頭吃草，有幾個“背包客”驢友正在收拾帳篷準備下山。景區的道路翻修正在進行，用不了半年，登山道將會全面完成。

以前村民總以為旅游開發是神話，遠在天邊。現在步道一修，大姆山就像藏在深閨的姑娘，梳妝打扮，馬上就要在廳堂亮相了。老書記沒有村民的疑慮，他堅信這一天到來不會很遠。否則，他也不會扔下外地的生意，義無反顧地回來當書記。這個50 出頭、瘦高個的中年漢子，事業有成，家族興旺，只身回村，就是沖著大山村的旅游開發來的。

過去，他在外地做生意，逢年過節時也常回鄉，看著巍峨群山、處處染綠的家鄉，他總是不甘心：人們都說南嶺是福地，那大山村更是福鄉。現在，怎么讓福地聚財生金，怎么讓福鄉的美景美食讓世人熟識，恐怕不能只背靠政府，要主動作為了。

眼下，瞧著登山步道，配套設施馬上就要投入使用，到時候游人如織不難想象。可是村民還是波瀾不驚，大山村的村道牛羊成群，時不時還在不緊不慢邁著“方步”，冷不丁還留下一路的排泄“寶物”。味道自不必說，一腳踩上，出水都是“黑泥”。

老書記決心從這入手，先把村容村貌解決了。然而，這絕非易事。多少年來，村民牛羊養殖都是散養，只有冬季才趕回自家牛欄過冬。其實，他表面上是拿街上的牛羊糞說事，實際上還有目的，那就是星星點點，猶如地堡一樣搭建在村莊犄角旮旯、房前屋后的牛欄羊圈雞舍。這些玩意不但有礙觀瞻，而且污染空氣。省市要南嶺申報“氣候康養福地”，雜七雜八的臨時搭建不清理，就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牛欄搬遷很是費了周折，方方面面磨嘴皮，鎮村擰成一股繩；老書記走了“便道”，在大山北面的一片密林里，搭建臨時“牛欄”。從山上，看不到，林茂葉繁；山下，壓根就瞧不出來，距離景區和村莊又比較遠。一錘雙音，污染、衛生以及游客安全問題，一攬子問題迎刃而解。2021 年，大山村順利入選“清新福建，氣候福地”首批“氣候康養福地”。巧合的是，老書記的名字也有個“福”字，福鄉的造“福”人啊，可謂有緣！

風景這邊獨“福”

自然生態、山清水秀是絕大多數山區的本色，這并非什么奇特。但南嶺偏偏與眾不同，它三面環山，一面朝海；既可全域旅游，又能登高望遠，俯瞰福清東南部，甚至可隱隱約約遠眺平潭海景，水天一色，桅帆點點。南嶺很小，只有8 個行政村；然而，小有小的好處，船小好掉頭，精干精致。南嶺人一夜之間，恍然大悟開了“竅”，敢情老天爺賜予這片賴以生存的沃土，現在看來都是絕佳的風景。他們頓時感嘆，南嶺人原來是“端著金飯碗找飯吃”呀！

可是，看這山山水水，到底怎樣能賦予它獨特的內涵呢？說白了，旅游業就是“講故事”，必須挖掘豐富的文脈背景，否則，吸引不了游客來網紅打卡。南嶺人“軟硬”兼施，基礎設施配套已經到位，景區始顯雛形；他們琢磨著應該在軟環境上下功夫。方方面面的力量動員起來了，查找史料，尋訪舊跡，搜集文物，整理環境……

讓我們盤點一下南嶺全域造“福”的“成績單”，你會發現，這個神奇的地方，已今非昔比，絕非“后花園”那么簡單。

大姆草場：連綿6500 畝，天然氧都，家門口的“呼倫貝爾”，飽藏生態綠“福”。

食菜厝：百年古厝，以食素聞名，散發古樸悠遠氣息，堪稱“樸”之福。

大山村：生活在“云上梯田”下的山里人，淡定悠閑，生活簡單，飲居健康，是有名的“長壽之鄉”，是妥妥的“壽”之福。

大山學社：歷史悠久，文脈綿延，相傳此處明清時代出過9 位秀才一個舉人；至今，仍時常有學子家人行香祭拜，祈學求福。

龍津石：理學大家朱熹所書，也是大儒講學之處。龍津，取天上甘霖，自是源頭之水。傳說朱熹在大山村桃花谷講學，時值驕陽當空，掬一捧潺潺溪水，沁人心脾，遂觸景生情，書下“龍津”二字。四方學子俱呼應：好山，好水，乃山水之福也！

文祚“霍比特小鎮”：文祚村名富有深意，這個藏在深山的古村落，迄今有數百年歷史。“祚”乃福之意，既有文道，耕讀傳家，又有多福的意蘊。村兩委整理村容村貌又修了步道；在山坳處，打造了一個魔幻神奇的兒童樂園，成了孩子們享受快樂時光的“網紅打卡地”。

福地風景，不一而足。走過南嶺，你會神奇地發覺，村村都是風景，處處都有文脈。

大山村有草場古厝山湖，是核心景區，養生福地。南嶺古驛道有4 處，分布在梨洞、西溪、馬斜3 個村。還有梯田景觀，層層疊疊，高低錯落，行云流水般靚麗……南嶺人說：“一口田”，就是“福”字；一呼氣，就是“福氣”。此話，真謂之不虛！

自然景觀令人神往，旅游文脈整合，更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古榕群”：食菜厝、西溪、馬斜古驛道，這3 處都有數棵兩三百年的古樹名木，冠蓋如云，虬髯飄飄，濃蔭遮日，一片清涼世界，福蔭萬世。樹下開辟小公園，村民游人小憩，妙不可言。

“古建群”：首推大山村，食菜厝歷時18年修建，迄今已有200 多年歷史，2014 年被列入第三批“中國傳統村落”。大山村高厝樓，有近10 座“民國風”古建群，都有百年左右歷史。有的正在修復，有的已修舊如舊。難能可貴的是，大多系村民自發籌資修復，耗資甚巨。走進修葺一新的古厝，淡淡的木香撲鼻而來，恍若置身于百年前的大厝廳堂，意味雋永。

“紅色老區”群：令人肅然起敬的是，南嶺8 個村，幾乎村村都有革命先烈的足跡。大山村食菜厝是閩中游擊支隊曾經的司令部所在地，南嶺、西溪、吉嵐、梨洞、馬斜、上嶺等村，紅色星火，處處燎原。南嶺鎮深入挖掘，整理史料，形成“紅色集群”走廊，為先烈立傳，為后人銘志。我們在飽覽奇絕秀麗的自然風光時，也應該接受紅色洗禮，開啟“紅色之旅”……

南嶺的“全域旅游”已然閃亮登場了。假以時日，南嶺打造的“福地旅游”必定會如日中天，令人心馳神往。

涼都·休閑·口福

山掩浮云，水籠流煙。南嶺山川巍巍，自然離不開水景的秀麗。梨洞水庫、大山湖等積雨面大的水系，怡養著連綿群山和生生不息的鄉人，也造就了南嶺溫潤如春、冬暖夏涼的特殊氣候。

我們去過很多山區旅游，大凡山勢高的景區，正常氣溫都低。但四周群山環抱，密不透風，感覺很悶。為啥？風進不來。而南嶺的地勢，是天公作美，大自然恩賜。它西北高，山勢直插云霄，形成天然屏障；東南低，視野開闊，依山面海。海風長途奔襲，一路上磨去粗糲，到了崩山與大姆山層巒疊嶂之腹，早已悄然化身溫柔，變成習習涼風。南嶺，到底還有啥鶴立雞群之處？有，涼都！起碼在閩中地區，它有獨一無二的地理環境，是不折不扣的夏季“天堂”、避暑勝地，賦予“云上涼都”之名毫不為過。

當然，文旅文旅，本身就是旅游資源與文化文脈的融合。南嶺有綠都、氧都、福地、長壽之鄉的美譽，再來一個“涼都”，可謂“五子登科”，功德圓滿。

目前，南嶺正在引入專業的文旅運營，打造養生谷、帳篷營地以及專門的“戶外燒烤”廣場，更重要的是，整理規范民宿，走酒店式民宿和鄉村民宿相結合的路子，把養生休閑的“蛋糕”做大做好。

是呵，鄉村振興在于振興文化，以文化帶產業，以產業促振興。如果說，持續幾屆班子領導的執著付出，從“輸血”“造血”至今，也應該是到了“活血”的時候了。我們有理由相信，不久的將來，人們見面，都會問：你去南嶺度假了嗎？預約到了嗎……

旅游的文化內涵在于內延外拓。當然，南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彈丸之地，全域旅游的空間也就那么大；感性的風景線一掠過后，還能把游客留下來的，只有文化和美食。民宿文化不單是停留在簡單的“宿”，還應有“學”。

筆者與大山村老書記溝通過，古厝不做民宿，可以考慮辦新式書院，正好也延續了大山村“大山學社”的文脈傳承。美術寫生基地、作家創作基地、民俗文化講堂、國學經典傳習，等等，都可以在這山清水秀、氣候宜人之處有一席之地，沐天地之靈氣，汲山水之精華，此為應景也！

休閑旅游，飽覽美景，滿了“眼福”，但不能虧了“口福”，南嶺好味斷不能缺席。神馬都是浮云，唯有味蕾上的感覺才是真真實實的。南嶺嬗變前，聞名遐邇的是“南嶺牛仔肉”。牛仔肉奇就奇在，它是食材，不是菜名。換言之，天然食材好，怎么烹制，都是好味。廣告詞說，食尚之源，品位之選；想來，也并無夸張。南嶺小黃牛個頭不大，除冬季回欄過冬，實際上每年超過四分之三的時間，放歸山林，在深山密林里毫無羈絆，自由逛蕩食草。由于肌腱發達，牛肉牛蹄都是餐桌上的美味。

此外，南嶺的土雞土鴨也是一絕。南嶺番鴨，出名不亞于牛仔肉，雞鴨散養，吃青草，喝山泉，地地道道的全天然綠色食品。每個地方都有地標農產品，南嶺的茶油就屬上乘。地處高山之巔，氣候溫潤，陽光充足，又有海風沐浴，南嶺的“茶油”在福清首屈一指。去南嶺，吃好玩好學好，還能帶兩壺地道茶油，也算是把牧歌田園之風捎回都市，永駐心中了。

其實，南嶺要打造“養生休閑”之都、“文脈研學”之地，還有一個亮點可以延伸挖掘。食菜厝動人的財富傳說，乃至食菜食素的耕讀佳話，本身就是一本歷史書。現代社會浮躁，城市都會的人們厭煩滾滾紅塵、喧囂嘈雜，尋至南嶺，為的是圖一方清靜。有人喜好大快朵頤，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也有人獨好素菜清湯，清一色原生態素肴，不沾葷腥。我們期待，南嶺深入挖掘食菜厝美食文化，開發出長壽之鄉獨家的素菜菜譜系列，也算是給“舌尖上的福清”再添一道養生美食。

行文至此，我為南嶺華麗轉身喝彩。朋友們，不妨放下雜務，去南嶺走走，領略那“春山如笑，以夢為馬”的絕佳風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