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苦孩子，一名好戰士

攝影從1839年誕生以來，開啟了人類現代文化圖像化、數字化，成為影響人類生活的百項重要發明之一。180年過去，影像在記錄歷史、促進文明中成為無可替代的工具。開展學習雷鋒活動60年，雷鋒精神影響和激勵了一代又一代國人，應該說，老一輩攝影家拍攝下來、給后人留下來的雷鋒可親可敬可愛的影像作品對此起到了重要的助推作用。

線云強推開工作室長條桌上的電腦，“樂播投屏”無線連接的電視機上，清晰地顯示出1961年1月16日出版的《解放軍畫報》刊登的一組作品——

這是全軍首次宣傳雷鋒的照片，影像十分珍貴。需要說明的是，作為當時全國全軍最有影響力的畫報，《解放軍畫報》用這么大的篇幅宣傳一名普通戰士，在《解放軍畫報》歷史上非常罕見。拍攝這組照片的解放軍畫報記者吳加昌，新聞敏感性、藝術性和政治性都非常強，這是攝影家必須具備的專業素質和藝術涵養。

據多方了解，1960年11月下旬，吳加昌從北京到沈陽參加沈陽軍區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代表大會，在會場和會議間隙聽相關部門同志的匯報，職業的敏感性使他覺得雷鋒是全軍廣大官兵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的一個典型人物，就推遲了其他采訪拍攝任務，特意留了下來，在董哲、張峻、張澤西、季增等幾名攝影記者協調陪同下，共同來到撫順市雷鋒所在的連隊，跟蹤采訪了一周的時間，拍攝了雷鋒日常的生活細節——洗衣服、縫被子、擦汽車、作報告和學習《毛澤東選集》等十幾個畫面。第二年的1月份，由吳加昌組稿，《苦孩子，好戰士》一組攝影專題刊登在了《解放軍畫報》上，雷鋒的名字由此在全國全軍傳開。

當時在撫順的軍營拍攝地，時近隆冬，天寒地凍，但吳加昌和其他幾名攝影記者卻內心如火，他們都被雷鋒的故事感動著、激勵著，一邊構思一邊拍攝，晚上加班加點沖洗底片。一天晚上，吳加昌在暗房里覺得餓了，掏出口袋里的錢包，讓陪著他們的雷鋒去買點餅干填填肚子。雷鋒打開吳加昌錢包，見里面有一張精美的毛主席照片，左看右看舍不得放回去，靦腆地對吳加昌說，吳記者，我7歲就是孤兒，是中國共產黨解救我出苦海，我最愛偉大的黨、最愛偉大領袖毛主席。你的這張照片真好，能不能送給我呀？我要把毛主席像放在胸口，干起工作來就渾身有了力氣。行不行？！雷鋒的言語十分真誠、懇切，吳加昌盡管戀戀不舍，還是細細擦拭了照片的表面，將毛主席像鄭重地交給了雷鋒。雷鋒一臉凝重，十分珍惜地放在貼身的上衣口袋里。

…………

時隔多年，我常端詳著這組帶有強烈視覺沖擊力的照片，想象著當時的場景，品味著《苦孩子，好戰士》這標題的豐富思想內涵。我想，“苦孩子”，代表了雷鋒的出身和階級。像雷鋒這樣，新中國剛剛成立十年多，按照年齡推算，那些新入伍的戰士，都是在舊社會出生、在紅旗下長大、在軍營里成長，哪個不曾是苦大仇深的苦孩子呢？！這樣的定位，極易引起廣大讀者的心理趨同和心靈共鳴。“好戰士”，代表了雷鋒的主觀思想世界和全軍廣大官兵的政治屬性，體現了作品的“題眼”和攝影藝術的張力，攝影專題的“落點”精準、主題鮮明。

后來，我對雷鋒照片背后的故事有了更多的了解。其實，對雷鋒《苦孩子，好戰士》這個主題，沈陽軍區老一輩攝影家始終在用鏡頭和底片詮釋著這樣的思想。雷鋒入伍不久，就成為部隊憶苦思甜的典型。1960年1月8日，是雷鋒入伍的第一天，老攝影家季增就為我們后人留下了雷鋒在軍營里的第一張照片。當時的情況是，連隊組織新兵進行憶苦思甜教育，雷鋒積極主動地走上臺前，向大家介紹了自己苦難的身世，表達了要做毛主席好戰士的決心。對舊社會仇恨的烙印，在雷鋒心中永遠不會磨滅。雷鋒在當時向戰友們說，這就是譚地主在我手上砍的三個刀印……當兵之初，連隊組織我們新戰士讀《雷鋒日記》，我清晰地記得，雷鋒在日記中寫到：“我出生在一個很貧窮的家庭，在舊社會里受盡了折磨和痛苦。參軍以后，我在黨的培養教育下，深深懂得了社會主義的今天是由無數革命先烈和戰友的艱苦奮斗、英勇犧牲得來的。從我參加革命那天起，就時刻準備著為了黨和階級的最高利益犧牲個人的一切，直至最寶貴的生命。”我們今天再看這張照片，確實應該感謝當時在現場的季增，是他為我們留下這一個珍貴的鏡頭。恨舊社會，愛新中國，雷鋒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雷鋒用他又紅又專的政治思想和實際行動，成為團里新戰士的突出代表。雷鋒入伍不到一年，1960年11月26日，沈陽軍區《前進報》發表了《毛主席的好戰士——雷鋒》的長篇通訊和照片。

“一個苦孩子，一名好戰士”，從沈陽軍區的《前進報》到政治影響覆蓋全國全軍的《解放軍畫報》，這樣政治鮮明、立場鮮明的宣傳定位，無限拓展了人物專題報道的表現內容，讓讀者了解到新中國、人民軍隊波瀾壯闊的歷史，并且憑借攝影家細膩而又視野開闊的創作風格，徐徐展出了新中國壯闊歷史的攝影魅力，兼具歷史價值和美學價值。特別是影像中對人物精神世界的深度揭示，喚起廣大人民群眾對英雄精神的由衷感佩，調動和激發著當代攝影家和后來人對歷史題材的審美熱情。

“一切向前走，都不能忘記走過的路;走得再遠、走到再光輝的未來，也不能忘記走過的過去，不能忘記為什么出發。”黨的十八大以來，習主席反復叮囑光榮歷史不能忘、革命傳統不能丟、紅色基因不能變，讓革命事業薪火相傳、血脈永續。事實已經說明，在時間的滔滔長河中，雷鋒和人民軍隊的榮光與輝煌永遠不會消逝;歷史仍將證明，在攝影的無垠天地里，我們對英雄精神和紅色血脈的聚焦、定格也永遠不會停歇。

（邸守林 本刊記者吳溪? 協助整理?責任編輯：吳維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