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亦弛 秦 晴
隨著公共思想的興起,一系列由私人所有,但對公眾開放的經營性私園逐漸出現在倫敦、巴黎、哥本哈根、紐約、東京、上海等世界主要城市,創造出一種迥異于城市公園等公共場所和住宅庭院等私人領域的景觀形式。此外,這些園林在規劃建設、運營方式與社會影響等方面也展現出一定特殊性,并最終促成私家園林進入公共領域[1]。
然而,學界卻未對經營性私園給予足夠關注。雖然既有研究已對該類園林的造園特色、公共空間等方面進行了深入探討,但其多數僅從微觀視角出發聚焦于某座城市的一個或數個個案展開分析,卻忽略了該類園林實際是一種遍布全球的景觀現象[2-12]。因此,如何走出這些園林所在城市或個案的文本局限性,從宏觀視角出發,立足世界景觀發展歷史,高屋建瓴地檢視經營性私園的國際共同性和差異性,成為進一步推進全球景觀史和經營性私園研究的關鍵所在。
在眾多經營性私園中,最具代表性的當屬倫敦和上海的經營性私園。這不僅由于2座城市的經營性私園在數量上均居英、中兩國之冠(僅見諸各類史料檔案就分別達5和22處之多)(表1、2);還由于其在設計、運營等方面最為完備,經常被其他城市作為參考的藍本,從而深遠地影響了歐洲和東亞相關園林的建設[13]55。

表1 倫敦經營性私園
更重要的是,這2座城市的經營性私園分別代表了公共思想產生的2種類型:倫敦的公共思想主要源于其自身社會文化的主動生產,而上海的公共思想則多來自開埠后的被動引入[14]125。由于在公共思想的作用下,這些對公眾開放的經營性私園開始成為提供社會互動的公共場所。不同階層、身份、文化背景的人們在其中接觸、碰撞,并與城市的社會、政治、經濟等要素發生聯系:在改變自身的同時,也改變著公共場所[15]51。因此,不同類型的公共思想也促使倫敦和上海的經營性私園在建設、運營和影響等方面均展現出不同的特性。
基于此,本文利用歷史比較研究的方法分析倫敦和上海的經營性私園。作為一種綜合歷史學和社會學的研究方法,歷史比較研究方法用于“對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歷史社會進行精確和系統的相互對比,考察其間的共同性和差異性及趨同性和趨異性的發展進程”[16]。因此,本文通過該方法對倫敦和上海的經營性私園的規劃建設、運營方式與社會影響等方面進行比較分析,以期揭示經營性私園的國際共性和差異性,促進城市公共空間和全球景觀史的理解。
誠如其名,經營性私園主要是以私家園林為基礎進行營造,并對公眾開放。然而,盡管私家園林的園主及經營者品位喜好各有殊異,但裹挾于時代風潮之下,其無論在設計思想、設計手法、景觀認知、空間布局等方面,都呈現出極大的共性特征。
倫敦和上海的經營性私園均采用本土文化風格作為造園主體,并在園主的個人偏好下,適當加入流行要素進行布局。例如,倫敦的拉尼拉花園、佛賀花園、庫珀花園等均以英國自然風景園作為造園基礎,并用歐式草坪統領全園主體[17]35(圖1)。同樣上海的經營性私園也主要利用江南私家園林自然式的手法構筑景觀,串聯水池、假山等江南私家園林內的景觀要素。幾乎所有的園主,如哈同花園、徐園、也是園、愚園、九渠園等,都會在園內開筑人工湖,并在池內及水池周圍栽植具有象征意義的植物[18]130(圖2)。比如張園的曲沼畔就植有竹子和松樹[19],半淞園的荷池中也栽有蓮花[20]。與此同時,他們還時常利用挖湖產生的土方堆筑假山,創造都市山林的景致。例如大花園內就有一座10余丈高的假山,上面散以亭臺樓閣,成為滬上一景[21]80-81;而敏園內則有3座假山,其中一座更是高達7m,經常吸引游客于此停留眺望黃浦江[21]87。由此可見,經營性私園在規劃建設方面依然深受各自造園傳統的影響,并利用其統領全園景物。

圖1 佛賀花園內景(引自Edward Rooker,A Vew of the Center Cross Walk &c.in Vauxhall Gardens,engraving,1751,British Library,London)

圖2 也是園一隅(引自吳友如.申江勝景圖·第一卷,上海:點石齋,1884)
在此基礎上,經營性私園還經常利用豐富多彩的建筑形式營造氛圍,并促使其成為該類園林的一項重要特征。倫敦佛賀花園的中央就設有一座“令人嘆為觀止”的3層琴臺樓,其四周還有土耳其樂隊演奏臺、蘇格蘭樂隊演奏臺、牧羊神演奏臺等多類建筑[22]。拉尼拉花園內的中央則聳立著一座高達37m的洛可可穹頂建筑——巨筒(Rotunda)[23]151(圖3)。而在上海,其經營性私園內的建筑除了傳統中國園林中常見的亭臺樓閣外,還有畫廊、畫舫、橋梁等一系列構筑物[24]94。在此基礎上,園主們還經常運用典故對其命名。例如,也是園中的畫舫就被稱作太乙蓮舟,意指太乙真人的蓮葉舟[25]173;哈同花園內的一座亭子則名為水木清華亭,取自晉代謝混《游西池》的“景晨鳴禽集,水木湛清華”[26]。尤其是在徐園,園主不僅在園內設置了12處各色的建筑,還將其分別賦予“寄樓聽雨”“草堂春宴”“曲榭觀魚”等題名,形成“徐園十二景”,從而在增強園林文化氛圍的同時,構成出一條通覽全景的游園路線[25]174。

圖3 拉尼拉花園巨筒內景(引自Giovanni Antonio Canal,London: Interior of the Rotunda at Ranelagh,1754; National Gallery,London,1429)
為吸引更多的游人入園觀光,倫敦和上海經營性私園的園主都致力于在園內修筑具有異域風情的構筑物。對于17、18世紀的歐洲而言,中國風是備受推崇的流行風尚。于是,此時的倫敦經營性私園的園主們紛紛將這一類型的建筑引入園中。比如,克雷莫恩花園的草坪內就有一座中國風的音樂臺,拉尼拉花園的水池內也有一座名為“中國房子”(Chinese house)的水榭,而佛賀花園則將其入門處的一處馬蹄形拱廊命名為“中國亭”(Chinese pavilion)[27](圖4)。與之相仿,近代上海的園主們也嘗試在其園林內設置歐式構筑物。張園就有一座2層的歐式建筑,名為安塏第樓(英文世外桃源Arcadia意),并曾作為全市最高的歐式建筑而成為上海地標;西園內也有一座高大的歐式建筑,名為印泉樓[28](圖5)。除此之外,一些上海的園主還積極在園內引進歐洲流行的休閑設施,以增加園林的娛樂性。例如,大觀園、西園、半淞園和敏園內都有西餐廳,其不僅提供西式菜肴,還出售葡萄酒、香煙、咖啡等西洋食品;而張園、西園和愚園內則設有臺球室、網球場等設施。因此,異域風情構筑物與本土園林傳統的結合也促成了倫敦與上海各經營性私園所共同具有的特征,吸引游人一睹奇趣。

圖4 拉尼拉花園水池內的“中國房子”(Chinese house)水榭(引自Thomas Bowles,The Chinese House,The Rotunda & Company at Masquerade,1754)

圖5 張園內安塏第樓[引自熊月之.張園晚清上海一個公共空間研究,檔案與史學,1996(6):31-42]
總體而言,無論是倫敦還是上海的經營性私園均形成了一種混雜的景觀。其在規劃上,主要采用時下流行的造園風格,如英國自然風景園采用江南園林自然式布局,組織園內空間;并利用一座大體量的歐式建筑置于中心形成核心景觀;而在該建筑四周則設置各類形式多樣和具有異域風格的景觀設施組織空間,提高園林娛樂性。正是由于這類園林通過集傳統新奇于一爐的方式滿足了各類游客的游賞需要,其也成為一種風靡于各個經營性私園間的組景模式。
盡管這些經營性私園都致力于在規劃建設上構筑多元的景觀空間,但在造園風格上仍體現出一定差異性。相對而言,倫敦的園主們往往不吝成本,旨在構筑富麗堂皇的園林。如拉尼拉花園的巨筒內部就雕梁畫棟,布滿了枝狀燭臺、鏡子、沙發、壁龕等難得一見的豪華裝飾[29]120。佛賀花園則更是由于其奢靡的裝潢,直接成為“奢華”的代名詞,飽受非議[23]124。
而在上海,園主們則傾向于將園林建設成為滿足普羅大眾需求的景觀。多數經營性私園內都設置了小型動物園,展示新奇動物,吸引游客前往。如張園、大觀園、愚園和六三園內均有飼養猴子、白鶴、獼猴、梅花鹿、蟒蛇等的記載。此外,也是園內還供奉著一尊鐫有神話《孟姜女哭長城》內孟姜女丈夫萬喜良的石雕。該石雕曾作為上海的“保護神”置于上海城墻下,直至20世紀初城墻拆除方重見天日。也是園主遂將其購入侍于園內假山上,供游人祭祀崇拜[30]。正是由于類似娛樂景致的建造,上海的經營性私園也呈現出親民情趣,從而迥異于倫敦各類經營性私園所展現出的奢靡風氣。
無論在倫敦還是上海,園林開放后,如何從經濟上保障其日常運營都成為園主亟須解決的問題。這也促使他們開始對經營性私園收取門票。在19世紀初的倫敦,克雷莫恩花園的門票為2先令6便士[31];佛賀花園為2先令[32]。而在20世紀初的上海,半淞園的門票為銀洋2角[20];大花園、徐園和愚園則為1角[33]133;139。但在多數情況下,這些門票僅包括入園費用,而對于園內的個別景點和其他活動還需另行收費。倫敦的克雷莫恩花園晚餐5便士,佛賀花園咖啡1先令[32];而上海愚園聽曲2角[34]74,大花園參觀動物園1角[33]139;在張園泡茶每碗2角,茶座果品每碟1角[33]139。根據相關統計資料,19世紀初倫敦和20世紀20年代上海普通市民的日工資分別為3先令9便士和2角[35-36]。因此,在這2座城市中,游覽一次經營性私園的費用約等于工薪階層一天的薪水,其價格雖然不菲,但也并非高不可攀。
除此之外,園主們還不斷創新運營方式以攫取利潤。這其中最常見的形式當屬場地轉租。比如倫敦的克雷莫恩花園就曾于1845年易手新主進行二次開發[37];而上海的張園也曾將其水上舞廳轉租給華發公司接管運營[38]。此外,一些園主則在園林草創階段就將其視為投資項目,通過出讓園林部分股權,達到募集建設資金和分擔建設、運營風險的目的。1887年李逸仙就用此方法創辦了西園[5]80;而1888年卓乎吾也用同樣方法設立了大花園[21]80。然而無論哪種方法,雖然會令園主犧牲部分園林的所有權,卻可使其在經濟上和承租者雙雙獲利,達到雙贏。

表2 上海經營性私園
為增加門票收入,經營性私園的園主們還經常在園內舉辦各類特色活動吸引游人。倫敦的庫珀花園、馬里波恩花園、佛賀花園等每周都會在園內舉行盛大的音樂會和煙火表演,而克雷莫恩花園和佛賀花園也時常舉辦熱氣球飛行展示[39]730。在上海,愚園就經常上演魔術雜技表演、琵琶會、髦兒戲[40]108;徐園則連續20余年舉辦蘭展、梅展、和菊展等各類花展[40]102。除此之外,園主們還積極借助各類宣傳手段提高園林知名度。無論是倫敦的《Daily News》《The Examiner》,還是上海的《申報》《東方時報》《大公報》等都不乏各類游園廣告,宣傳園內美景、活動,吸引游人觀光。而一些地處偏遠的花園甚至通過免費通勤的方式吸引游客。比如在與市中心一河之隔的上海大花園,其園主就特意安排了通往市中心的免費輪渡,方便游客往返[41]。
相對而言,倫敦經營性私園的設立目的較為單一,主要作為上層階級在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同時獲取經濟利益。在上海,除了大花園、張園等園林因同樣原因而開設外,部分經營性私園則展現出一項倫敦經營性私園所不具有的功能,即幫助園主提升社會地位。這主要與中國自古以來的輕商傳統有關,并在徐園和哈同花園等由商人開辦的經營性私園中表現得最為明顯。徐園園主徐鴻逵本是蠶商出身,卻對文人雅趣青睞有加[42]58。為此,他以徐園為中心成立了徐園書畫社、詩社等一系列文化社團,并經常邀請文人雅士、社會名流來此雅集。而這些社團和活動不僅滿足了園主個人對于文化的追求,還為徐園帶來了“雅地”的美譽[43]。與之相仿,哈同花園的主人哈同也利用該園接待了孫中山(1866—1925)、末任湖廣總督瑞澂(1863—1915)、兩廣總督岑春煊(1861—1933),以及隆裕太后生母等一干名流貴胄,并借此躋身上流社會[44]125。因此,借由這些經營性私園的運營,上海的園主們不僅攫取了經濟上的利益,還獲得了社會、政治和文化地位的提升,可謂一舉多得。

圖6 在張園拍攝的妓女[引自上海社會之現象:妓女在張園拍照之高興.圖畫日報,1910(148):7]
無論是倫敦還是上海的社會精英都嘗試以經營性私園為中心引進、推廣先進技術。這也促使經營性私園在作為城市居民休閑娛樂、聚會慶典的關鍵場所的同時[45],成為城市內重要的公共空間。中國的煙花雖然早在15世紀就已被引入英國,但一直作為鞭炮使用聽取聲響。直至18世紀下半葉,一些社會精英才通過在倫敦的拉尼拉花園和佛賀花園內燃放的方式,促進了煙花在英國的流行,并因此成為節日慶祝的保留節目[46]43。在上海,經營性私園也推動了電燈的普及。在電燈引入中國之初,坊間曾有傳言電燈會引發雷擊,人們也因恐慌而拒絕安裝電燈[47]。為了矯正這些認知,電力公司借助張園的聲譽在園內舉辦了一場大型燈光秀。隨著上百盞吊燈在園內亮起,這些誤解也在游人的感嘆聲中消弭于無形[48]142。此外,張園還在1890年分別舉行了氣球和跳傘表演,使中國民眾第一次目睹了跳傘這一體育運動[34]76。正是由于這些活動的頻繁舉辦,一系列新技術也經由經營性私園被引入倫敦或上海,成為風尚。
此外,經營性私園也成為傳播新文化、新思想的根據地。在倫敦,隨著佛賀花園等經營性私園歌舞秀和游行表演的每日上演,這些娛樂形式開始在倫敦悄然流行;在園內中國建筑的帶動下,中國風也在英國進一步盛行[29]118。而在上海,由于20世紀初的中國正遭受列強的欺凌,這些經營性私園則成為進步人士宣傳自己政治理念的場所。1902年著名知識分子和革命家蔡元培(1868—1940)和章炳麟(1869—1936)每周末都利用張園的安塏第樓發表演講,聲討當局[21]77。1903年10月,又有100多名革命者聚集愚園,抗議沙俄侵占中國領土[21]83。借助著經營性私園的東風,這些文化和思潮都在城內迅速蔓延開來。正因如此,經營性私園也成為城市內重要的公共空間,促進著居民日常生活的碰撞和城市的變遷。
由于上海的公共思想主要來自外部引入,這也促使其經營性私園展現出倫敦同類園林所不具有的社會影響,即與中國傳統習俗的碰撞。這主要體現在女性游園方面。倫敦的經營性私園一直是女眷游憩的場所。但在中國,由于乾隆以來公共場所男女之防的政策,經營性私園的私人擁有屬性則成為這些禁令的灰色空間[49]68。在園林景色的吸引下,許多女性開始成為其中的常客:她們不僅利用節假日于此游玩,甚至稍有閑暇也會到園內賞花喝茶[50]161。由于這些女性游客可以為園林帶來可觀的收入,園主們對此也不禁止。更有一些園主刊布規定婦女免費入園,鼓勵她們在園內消費和帶動其他好事者入園[51]。受此影響,女性游園也成為20世紀初上海一項飽受爭議的話題。更有一些社會輿論對其大加苛責,指斥園主“厚顏無恥”,污名女性游客為“妓女”,直至逼迫相關園林取消女性免費游園的規定方才罷休[52]。
此外,上海經營性私園的運營也與中國傳統的時間觀念相沖突。夜間游園曾是倫敦經營性私園一項悠久的傳統,并深受各類游客的喜愛[53]。同樣,張園、愚園、半淞園等園林也曾于夏秋兩季的夜晚開設“夜花園”專場,提供電影、戲劇、魔術等休閑活動。但是,該項活動卻遭到前所未有的沖擊。部分社會輿論認為,園林夜間營業會令一些青年男女借此機會混雜其間,做出違背“男女授受不親”的舉動,因此對其大加批駁以維護風化[54-55]。一些居民也對園林夜間營業產生的噪聲頗有怨言。比如,西園附近一家醫院的醫生就曾致信報館投訴這些“每夜通宵達旦游客往來車馬不絕,現交夏令醫院病人甚多,日間診治已經勞苦,夜間似此喧鬧殊難安枕”[56],因而要求政府禁止花園夜間營業。《申報》更是列舉了花園夜間營業的另外4種弊端,包括“流氓歹徒潛伏各園搶劫財務攸關治安”“好游者種種消耗攸關經濟”“侵犯風露飽受寒氣攸關衛生”“不遵宵禁易啟外人干涉內政之端攸關政體”[57]。迫于這些社會輿論,上海的經營性私園不得不于20世紀20年代終止了其夜間營業的形式,以順應傳統習俗。由此可見,倫敦和上海的經營性私園在女性和夜間游園方面,展現出完全不同的取向:倫敦經營性私園的相關活動因順應傳統而持續延伸,但上海經營性私園的相關活動卻因悖與傳統而發生碰撞,并最終趨于妥協。
通過超越園林個案的局限,利用歷史比較的方法對倫敦和上海的經營性私園進行比較分析(表3),可以發現這2座城市內的該類園林均展現出一定國際共性。通過歷史比較的方法對倫敦和上海的經營性私園進行比較分析發現,這2座城市的該類園林展現出微觀個案研究所不具備的宏觀整體特征。借由這些特征,可以更好地把握世界景觀歷史的發展脈絡、演變歷程,進一步認識經營性私園的景觀內涵、學術定位,并以此為基礎回視個體案例的特殊性與差異性,從而促進其當下的保護利用。

表3 倫敦和上海經營性私園的異同性
具體而言,這2座城市的經營性私園都體現出一定的國際共同性。盡管由于經營性私園主要以私家園林為基礎進行營建,其在個體園林上具有一定差異,但裹挾于時代風潮之下,其在建設上多以采用當時流行的景觀風格作為主體,并在園內設置各類形式多樣、具有異域風情的建筑設施,從而構成混雜的景觀。為了獲得盈利,園主們則普遍對園林收取門票,引入新型經營模式和特色娛樂活動,并最終促使這些園林成為推廣新文化新技術的城市公共空間。
然而,由于公共思想來源的不同,這些經營性私家園林也表現出一定差異性。由于倫敦的公共思想主要源于社會內部,其經營性私園無論在規劃建設,還是運營方式與社會影響上都體現出對于既有文化傳統和社會習俗的適應,并促使這些文化習俗借助經營性私園的平臺進一步擴大了其在社會上的影響。相較而言,上海的公共思想則主要來自外部引入。因此,其在促進經營性私園出現的同時,也不斷地與中國傳統文化、社會秩序發生碰撞,并通過園林表現出來。但無論公共思想源于何處,私家園林都借由經營性私園的興起轉入公共領域,成為遍布全球的景觀現象。
注釋:
① 為徐園園主徐鴻逵兩子徐冠云、徐凌云異地重建,但仍以雙清別墅命名。